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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皮羊(近代现代)——情热枯叶

时间:2024-01-19 19:35:30  作者:情热枯叶
  只是,他从未想过程巳光会到来,比他更加讲道理,有技巧地作恶。
  程巳光干得理直气壮、大大方方,模样还尤为投入。
  他恶狠狠盯着程巳光,其实,跟盯着那个同样邪恶的自己,有什么不同?
 
 
第46章 
  程巳光给兰迦稍微变了下装,连拖带拽地将人归置进了轮椅中,以防万一,又加了帽子和眼镜。这副打扮不夸张,因为出了门就能明白。
  他们已经不在原来的城市了。室外,迎面而来滚滚热浪,体感温度绝对超过30度。只需一个瞬间,就来到了夏天。
  遮阳帽和墨镜,几乎是必需品。
  大张开着一辆七座保姆车,在酒店门口接应他俩。
  程巳光给自己抹了些防晒,抹完后,皮肤泛着一种假白的光。
  车驶向高速公路。公路旁是沙丘和海。其实,在空气中,就能闻到盐分蒸发后的那种味道了。
  兰迦被固定在座椅上,忐忑又闷热,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何去何从。
  大费周章地从一个地转移到另一个地,他只想到一种可能,他们要解决他,然后再掩人耳目地弃尸。
  程巳光杀人如麻,眼都不带眨一下,他玩够他了,他就此失去了活着的价值。
  他看着程巳光将一条腿翘到另一条腿上,不时摆弄衣扣,将卷到肘关节的袖子放下,麻质衣料上留下了些褶痕。他若是消失了,大概在这世间留下的踪迹,还比不上这些褶皱。
  车停在沙滩附近,路边有许多棕榈树,指示牌上写,这边步行100米,就有一处海滨浴场。
  他被再次搬上了轮椅,大张用一条皮带,将他的腰和轮椅紧紧锁牢。
  程巳光推着他,往海滨浴场方向走。
  可能不是旅游季,或者这是一处未来得及宣传的偏僻海岛,游人很少,零星点缀在海边。商贩也不算热闹,勉强维持。
  兰迦没心思观察环境,心里只想,如果程巳光真要他死,希望给个痛快,不是那种钝刀子磨肉。
  阳光毒辣,光是走到海滨浴场这一路,他已经被晒得皮肤发烫,这烫和下半身的疼交织,折磨得他奄奄一息,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以前还是学生时,我会和家人来这里度假……那个时候觉得假期是最值得期待的,可以随便玩,可以吃很多在家里不让吃的,还有游泳、潜水……真的,我很喜欢这些运动……”程巳光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但是呢……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再也没法接受和水有关的运动了。”
  兰迦没怎么认真听他在说什么,他勉力抬起手背,擦了擦帽子下的汗,唇干裂,脸卡白。
  程巳光瞟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买了两张票,进入浴场。
  这里比外面的海滩还安静空旷,救生员瞭望椅上没人,被晒褪了色的遮阳伞棚和白色沙滩椅,昭示着往日热闹。海水清澈,大片堆积的云层下降至海平面,连成一线。鸥鸣声也很清晰,在脑袋上方盘旋。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带你来这里吗?”程巳光忽然问。
  说完,他将轮椅往海边推,海浪一波一波,往岸边推。兰迦心脏怦怦直跳,他觉得程巳光可能要把他推进海里,但程巳光蓦地停下了。
  程巳光俯身,嘴贴在他耳边,他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我曾经就站在这里,看见我爸拖着我妈,抓着她头发,她叫得很大声,沙滩上有长长两条印子,是她拼命挣扎,用手划拉出来的……我爸说她背叛了他,想要把她淹死在海里……可他们在外人面前,明明表现得人模人样,感情很好,妈妈也不愿意离婚,真的很奇怪是不是?”程巳光止声,深呼吸,把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缓缓上移,蒙住自己的眼睛。他还需要说些什么,铺垫了这么多,还没说到重点呢。
  他撤开手,睁眼,低头看见兰迦的帽顶。他还看见兰迦的手指抠进了轮椅扶手,似在微微发抖。
  兰迦越是害怕,越使他心情舒展。他拿定主意,要让兰迦崩溃得更彻底一点。
  “我姐姐死了,尸体是在水里被找到的……”
  兰迦的手捏得好像更使劲了。
  “你听好了,鹿西奥是假的,我才是吕茉的亲弟弟。”
  兰迦终于沉不住气,猛地抬头,扭脸,被帽子遮住的眼睛,露了出来,直愣愣盯着程巳光。
  阳光强烈,把他们之间的空气也扯裂了。
  “你、说……”他费力挤出音节,却组不成完整的一句话。不仅仅是舌头破了,而是整个思维因为过于震惊,破碎了。
  他使劲摇头,捣蒜一样,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似乎是那些字被他反咽了回去,呛得他哪里都在疼。
  “不相信?”程巳光蔑笑了下。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凶狠地踢了两脚轮椅。兰迦连人带椅,狼狈地摔进海里。
  他推开碍事的椅子,骑跨在兰迦身上,手掐住了兰迦脖子。
  “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不救她?!那个时候……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死……”
  他不会随便冤枉人,所以也不会轻易放过人。他搞清楚了一切,这些败类,逃脱了法律制裁,可他不会让他们逃脱,布下天罗地网,一个一个抓回来,肃清消灭。
  海水和窒息同时攫取了兰迦,他没法回答,身体沉重,根本动弹不了。
  程巳光原来不是噩梦,而是他迟来的报应。
  那些不对劲的地方迎刃而解。
  ——为什么鹿西奥不太懂手语?为什么鹿西奥总是对吕茉的死三缄其口?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纰漏摆在眼前,他还是故意选择忽视,一厢情愿认定他就是她弟弟?因为负罪感?真可怕,他坏得这么彻底,这么危险的人,也仍然没有丢掉对吕茉的负罪感吗?
  呼吸越来越困难,咸涩的海水灌进了脸上能灌的每一个孔里。就连眼睛里,也充满着海水。
  他无意识伸出手,气若游丝,指尖滑过了程巳光脸侧。
  一个人为了复仇,能做到如此地步,如此临危不惧,叹为观止,需要什么样驱动力和心理素质?程巳光这样有信念犯罪的人,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大坏蛋贾潇也没能做到。
  他的眼前忽然升起一片火光,无数碎片腾起,像礼花纷飞,炸裂。他看见自己挖开了地板,塞进很多很多浸透着石油的布条,点燃了。
  一只血淋淋的手抓住他的脚踝,他厌恶地踢开了。俯身对手的主人说,你伤得太重,本来就活不了了,我帮帮你,让你死得更透彻一点。
  眼睛闭了闭,再睁开时,他看到了那间梦魇般的监控室。每一个屏幕都在事无巨细地拍摄同一个画面,无数双眼睛,在贪婪的掠夺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吕茉就是在那些眼睛之下,被轮奸的,他只是呆呆看着,看着而已……监控屏幕把吕茉切割得零零碎碎,他的脸、眼睛、四肢也被切割得零零碎碎。
  好了,他做好了准备,他三十二岁的年纪,大概真是他这短暂肮脏一生的长度了。
  最后杀死他的,能是程巳光也不错。他曾经陶醉于吕茉编织的,这样一个令他心悸的梦里。死在程巳光手上,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圆梦呢?
  黑暗源源不断降临,他逐渐下沉,变得微不足道。
 
 
第47章 
  有人等在海边冰激凌店的前廊。里面只有一名女店员在忙碌,大约四十岁左右,原本黄皮肤晒得很黑,有些旧的绿色制服,宽松地套在身上,还趿拉着副人字拖,当地稀疏平常的打扮。
  几个孩子买完东西走后,她终于注意到了一直没有进门的俩人。
  迎客门铃响起,本来在玻璃窗后的人,推门走了进来。
  她条件反射地说欢迎光临。
  其中一人坐在轮椅里湿漉漉的,头发光滑地全部捋在了脑后,脸有些浮肿,但还是看得出来模样不错。有点奇怪,浑身上下这么湿,难不成掉进了海里?
  推着他进来的年轻男人,脸很白,一看就不是本地人,高鼻梁上架着墨镜,遮住了大部分样貌。他上半身穿着有些透光的亚麻衬衣,是干燥的,裤脚湿了一大片,鞋面沾着不少沙粒。
  她当然不会知道,就在不久之前,这俩人,双双直挺挺地躺在沙滩上,像两条被甩上岸的鱼,在毒辣的阳光下,一个大口喘着粗气,一个眼睛往上翻,痉挛不止。
  “想来点儿什么?”她殷勤地笑。
  戴墨镜的青年朝她一笑,尽管看不见脸,可她感觉到他的笑意很腼腆。
  “两个蛋筒,一个薄荷巧克力海盐味,一个草莓酸奶味,谢谢。”
  “好的。”她麻利地走到收银机前出小票,“就这些了吗?”
  青年点点头,掏出手机,扫了下付款码。
  她把第一个蛋筒递给他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很凉,天气明明这么热。青年没在意,倾了倾身子,问坐在轮椅上正在发呆的男人,你要吃这个口味吗。语气听起来十分贴心。
  男人没什么反应,像聋了一样。
  “不喜欢草莓味的东西吗?那就吃巧克力的吧。”青年翘起嘴角笑,有点像自言自语。
  她看见男人有些僵滞地转了转眼珠,抬头看了青年一眼,点点头。青年得到回应,满意地笑了,转身接过她递来的第二支蛋筒,然后扳开男人的手指,将蛋筒塞进掌心,覆着对方手,再次捏紧,“要拿好,别弄掉了。”
  她看见轮椅上的男人哆嗦了一下。有可能是眼花。反正说不上来的诡异。
  他们走了出去,她通过玻璃往外窥,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不是那种常见的搭配,在烈日里消融。
  “吃呀,为什么不吃,都化了。”程巳光推了下兰迦脑袋。他已经舔平了冰激凌尖,口腔里充斥着满满的草莓酸奶味。
  有一片云飘了过来,光线瞬间变暗,影子被拉得好长。
  冰激凌化了不少,沿着蛋筒外壳,流到手背。兰迦木然地盯着,仍然没动。他像是进入了某种虚无领域,神智涣散,根本听不见外界声音。
  见他这要死不活的模样,程巳光不免倒胃口,又狠狠推了下他脑袋。脑袋一偏的同时,手不知怎的,跟着松了,啪嗒,一口都没吃的蛋筒掉到了地上。
  “浪费可不好……”程巳光沉下脸来,“不是跟你说了要拿好吗?”
  兰迦本来松散的骨架和浑身肌肉一下子绷紧了,他终于回过神来。
  他朝程巳光打手势,我不是故意的。而后,还未等程巳光有反应,眨眼间,他已经匍匐到地上,颤巍巍抓起那坨化掉的冰激凌,往嘴里塞。
  这会儿,他们正站在路边,恰有行人经过,无不投以诧异的目光。
  “疯了吗你?”程巳光一把抓住兰迦胳膊,将他从地上拔起,塞回轮椅。
  “你以为这样发疯我就能放过你?”
  兰迦知道不可能,他摇摇头,嘴角邋遢地挂着污渍,大概是化掉的冰激凌。
  他需要缓冲,可他又不知道怎么缓冲。他有热泪盈眶的冲动,他本来以为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程巳光却把他捞了回来。
  为什么让他再次从死亡那里脱身?是还想折磨他?对的,就是这样,让他苟活,一刻也不得安宁。
  一度,他把吕茉的弟弟当作精神鸦片,在那个遥远的符号中寄予某些妄想。鹿西奥意外出现,让这个形象触手可及。他只是希望他能支撑他的现实,像一柄拐杖,可供他精神软弱的时候,赖以依靠。但假的终究真不了,他在鹿西奥身上汲取到的东西,并不能使自己满足,他身上仍有许多空洞,只能不停地在其他人身上寻觅,通过做爱,通过征服,通过抛弃,来一一填补。他渐渐无动于衷,也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和肉体都让位给了欲望。
  现在,程巳光来了,言之确凿地推翻他的曾经。这可比开他瓢,打他几耳光,电他几下,甚至阉了他,更具有破坏力。程巳光不肯让他逃避,他要审判他,责罚他。他背着一身罪孽,重新在太阳下暴晒,无所遁形。
  这就是死刑,属于他的,活着的死刑。
  很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程巳光听见兰迦磕磕巴巴,从嗓子里挤出难听的声音,“我、想和你……聊、聊……”
  大张把车开到程巳光要求的地点,接俩人回酒店。
  “要聊什么?”
  程巳光将自己放倒在床铺里,用手支着脑袋,盯着兰迦懒洋洋问。
  兰迦望着桌子,滚动几下轮椅靠近,扯下一张便签纸,拿起笔刷刷几下,然后,将写好的字展示给程巳光看。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程巳光眯眼,一字一字往外蹦。
  兰迦捏着便签边缘,滚了滚喉结。
  “没。”程巳光言简意赅。
  他咬了咬唇,觉得口里有阵腥,静了下,侧身又扯了好几张纸条,花了更长的时间写字。
  “吕茉是自愿的,她和贾潇之间有交易,她要他帮她……”不知何时,程巳光悄然站在了他身后。
  他吓了一跳,顿笔。
  “帮她什么?”程巳光拉他起来,一拳打在他胸口,他踉跄地倒下,头还磕在了床尾。
  “你以为写这些东西,我就会信你?做梦吧。”程巳光揪住他衣领,左右开弓,给了他两耳光,他没有反抗,任他打消气。
  程巳光通常都还挺冷静的,今天两次破防,都是为了吕茉。可想而知,他有多么恨。程巳光将他搡开,他吐了口血沫,拼尽全力,和封闭的嗓子作斗争,可声音依然沙哑得不像话,就像风箱在拉。
  “她、要、……贾潇、替、她……杀一个人……代价就是、是、……她、会任他差遣。”
 
 
第48章 
  六岁以前,吕茉跟着外公外婆生活,一起玩的小孩笑话她,说她爸爸妈妈看起来很老,她急得想辩解,可她也确实拿不出证据证明他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那会儿,她还在上学前班,开始变得不合群,家长们也还没发现她的残疾,只以为她是同龄孩子里的落伍者,对周围的一切反应慢,无动于衷。
  她也依稀记得,很小的自己是能说话的。渐渐变得无法说话,是因为越长大,听力越弱,为了要讲上一句话太费力了,而且,她好像嗓门很大,不仅大还难听。因为,她第一次开口叫多年未见的母亲时,把那个美丽的女人吓得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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