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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想过，或许是轻狂年少，他才会日日夜夜地想这求不得的情爱，这样熬着、磨着、等着，总有一日他将放下，或莫轻非安定下来，这段未曾说出口过的情障，到时也不过是烧尽灰尘，能被他轻描淡写，从心上拂开。
但偏偏世事如变换棋局，无人算尽。他还没等到自己彻底放下那一天，先迎来了让他不得不说出口的变故。事已至此，二人之间再无如旧可能，他们只能往前走，要么更进一步，结契相好，要么就此分别，断个干干净净，或许三五年后，再见还能共饮一杯，谈笑成寻常故旧。
但莫轻非几乎想也不想地就选了前者。
“这算什么呢？”秦默当时想，“互为至交，故而施舍情爱，互为至交，却要施舍情爱。”
他不要这样得来的感情。
他将莫轻非这些时日的犹疑、挣扎、迷茫，全都看在眼里，莫轻非却似已铁了心要自此和他做情人。他们一起去看江南春日，十里艳艳桃林，他们并肩看飞花落蕊时，莫轻非不敢看他；东海银波圆月，无垠夜空，他们穿着木屐，在沙滩上并排踩下两行蜿蜒脚印，海浪声声中，莫轻非没有牵他的手；西山清晨日出，云雾翻涌，层叠金紫，真美啊……可他没有等到莫轻非一句剖白心意。
有时候秦默会想，是否是他太放不下身段，二人之间关系才只能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处着。莫轻非之前的情人，就算他没见过，没听莫轻飞提及过，总能从旁人言语中拼凑出二三样貌，或知情识趣，或百媚千娇，总之非他能及。
……可他若能做到，又如何还是秦默？
到今日他终于等到一句心悦，一个亲吻，可千思万绪涌上心头，红了眼眶，最后问出来的，只是一句：“你怎么敢？”
他重复这句话，却连自己在问什么也不知道，热意翻涌，胸腔酸涩，舌尖下含一片生锈刀，吐出每一个字都割得他口腔鲜血淋漓，他问得生痛，这痛便嵌入莫轻非眉眼，镶入莫轻非唇舌。
莫轻非说：“是我错了，秦默，别哭，秦默，别哭。”
他起身抱住秦默，呼吸相闻，耳畔厮磨。
他说：“以后都不再让你哭了，下一次留到我坟前再哭吧。”
秦默几乎要难以喘息地抽泣，他回抱住莫轻非，将这个他之前从来抓不住的至交好友，江湖浪子，紧紧搂住，似拥住一缕风，抱住一丛火，追风逐月，今日心愿得偿，烈烈情焰，燃个神魂颠倒。
为好友时，尚有过命交情，做鸳鸯，轻易情许生死。
不是承诺太轻，而是这份情谊，在过去十数年间，已然太厚、太重。
他们拥抱在一起，再次交换了一个亲吻，吻到情动，又顺水乘舟，携手同游。秦默哭得眼睛发红，泪滴被一颗一颗吻走，似一条被抛上了岸的鱼，要靠莫轻非渡来一口气活命。他只能依着他，逃也逃不开，游也游不走，被翻来覆去，看光了浅白小腹，摸遍了一身光滑皮肉，最后吞进一口水，被放回脉脉溪流。
是又过了两三天，秦默才觉出一分不对劲，问莫轻非：“你一直随身带着香膏？”
莫轻非正喝水，闻言呛咳地面红耳赤，好一会儿才缓过气，说：“这个，从前是不带的。后来我们在一起，我怕你受伤，就买着了。”
“……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忘了，就你解蛊那天，我们一起去逛街，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看见就买了。不过后来几个月一直没……嗯，用上，我怕变质又换了好几次。”
秦默面色变换不定，最后羞恼至极，一字一顿地喊莫轻非的名字：“莫、轻、非。”
莫轻非哎了一声，他也不害怕，仍是笑着，望着秦默，对他道：“秦默，原来我不知，我那时就已心悦你了。”
无论秦默如何生气，这二人已是注定不会分开了。
曾是风月难渡人，不知桃李何时春。
一朝误入情蛊瓮，余生许就我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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