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辞这点喜好还是他不小心撞见的,这人平常不管是在家工作还是外出,房间门都习惯合上。谢衍之除了第一天给他送睡衣的时候进去过,其他时间从没看过。
只是他的作息时间实在太阴间了,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放长辈嘴里就是冲着早死去的。
有几次半夜他去小阳台收衣服时经过季书辞房间,房门刚好没关,他刚好转头,也就刚好看到睡在各种毛绒娃娃中的季书辞。
“你别误会啊,我可没去你房间翻过。”谢衍之见他没讲话,怕他误会,赶忙解释道,“我是之前偶然看见的,你不喜欢的话就当今晚没这事。”
他说着拽住鲨鱼尾巴想拿回来,往回扯了两下发现没扯动。
“我没误会你。”季书辞顿了下,再开口时隐隐有点不好意思,“也没说我不喜欢。”
谢衍之虽说散漫惯了,但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他从不会怀疑这人会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乱翻什么。
他也说不好自己对谢衍之这种超出对一般朋友的信任度是从哪来,很奇怪,但似乎在他身上发生的例外事件并不少。
仔细回想起来,从他能容忍一个跟他性格完全不同,甚至都不在他交友人选里的人闯进自己生活开始,就已经是个例外了。
他抱娃娃的习惯还是因为他喜欢自己一个人住,但偶尔也会害怕,日积月累的就买了很多娃娃放在家里。只是白天都被他塞在柜子里,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给人知道的爱好,但季书辞还是莫名觉得尴尬,就好像最后一点兜底秘密都被人窥见一样不自然。
晚上的街道光线不好,谢衍之体贴地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拍了拍鲨鱼的脑袋垂眼笑笑。
“走吧,再晚点回去都不好打车。”
季书辞顺着他的台阶下来,想到什么,又问道:“唐医生万一还没回家,你有他家钥匙吗?”
“没有。”谢衍之摇了摇头,“不过我知道他的习惯,备用钥匙一般都埋门口花坛里,翻翻就知道了。”
“嗯。”
唐见疏是个精致生活主义者,住的地方自然也是同街道比较高档的小区,只不过是新建的楼盘,住户还不是很多。
人少就难免显得冷清,恹恹的,整个小区最精神的就是门口值班的安保人员,猛然走在其中还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两人沿着石子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眼前却被什么东西晃了一眼,季书辞当即皱了皱眉,抬手拉停谢衍之。
“等等,别往前走。”
第21章 我真服了
草皮的刺激腥味似有若无地在四周飘散,风带动树叶沙沙地响着。
他们站的位置在两栋楼中间,谢衍之说到一半的话被迫咽回肚子里,询问地朝季书辞看了一眼。
季书辞没说话,往右前方微微扬了扬下巴。
谢衍之双眼有点轻微近视,只是度数不高,平常不戴眼镜也不会影响生活。顺着他示意的方向定眼看去,果然在假山石旁边看到了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身影。
“下午跟路警官一起在医院的那个警察?”
男人穿的是融于景的深色便衣,猫腰躲在那里明显是在提防观察的状态。季书辞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心跳的频率隐隐重了几分。
不怪他多想,这片区域就包含在路年画的三角区里面,下午在医院的时候他刚说了对犯罪嫌疑人有线索了,晚上就看见有警察在附近蹲守,难免不会怀疑。
小路尽头迎面走来一个人,路年显然也注意到他们,脸上的怀疑一闪而过,打了个手势让他们稍等,扭头跟守在假山石后面的警察说了几句,后者收到命令转身蹿进树丛朝另一个方向跑开。
“你们来这里干嘛?”路年拉着他们往绿化带边走了走。
“唐见疏的手表放我这了,我给他送过来。”谢衍之看他们这阵仗像是公事,不由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路年没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了半晌,脸上的忧虑始终化不开:“小疏一直不接我电话,你能联系上他吗?他是不是还在医院值班?”
谢衍之心里骤然咯噔一下,连季书辞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我来之前刚给他打过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谢衍之的目光从他的耳麦上移开,严肃地重复了一遍,“出什么事了?”
路年一看两人的反应掌心紧了紧,简短说道:“嫌疑人叫杨力,是城东建筑工地的架子工,打电话跟我们说绑了最后一名人质跟他一起上路,让我们准备五万现金等他。”
“他卡着时间很谨慎,我们只追踪到他的信号在这附近。”
路年话没说完,突然推了推耳朵,夹带电流的嗡嗡声从耳麦里传出来,他脸神色一变,让两人跟在他身后匆忙往小区东门跑。
临近中心区的位置陆陆续续赶来几个人,看打扮都是便衣警察。
其中一个看到路年,递了个钱包给他:“队长,杨力的东西,应该是他不小心掉的,他身份证都还在里面。”
路年接过来快速查看一遍:“附近有找到人吗?”
“没有。”那人道,“我们到处都翻遍了,除了这个钱包什么也没找到。”
钱包的样式很老,外皮跟折叠处重叠了好几层密密麻麻颜色不一的针线,从破碎程度来看少说也用了好多年了。
现在手机普及的时代用现金的人越来越少,但杨力钱包里塞的都是现金,而且大多数是皱巴巴的散钱,除此之外还有他自己的身份证跟一张过了胶的照片。
照片上是个看不出年纪的小女孩,躺在医院病床上憔悴又瘦弱,但仍旧对着镜头甜甜地比了个耶。旁边还站了一位老婆婆,应该是他妈妈跟女儿。
“继续找。”路年吩咐道,“东西掉在这,人应该也在这附近,你们去周围继续找,注意不要打草惊蛇,有什么事通知我。”
其他人低低应了声,各自往附近分散开。
谢衍之沉着脸一言不发,又给唐见疏打了个电话,回应他的照旧是一阵忙音。
“这件事跟唐见疏有关吗?”
“杨力打电话来的时候为了让我们相信他手上确实有人质,让人质发出过声音。”路年的声音平淡,没有一丝慌乱,“人质嘴巴是堵上的,只有两声呜呜声,但我总感觉很熟悉,很像……”
他话音顿了顿,没继续往下说,眼底的情绪凌厉肃穆,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往上面看了一圈。
“我想起来杨力给我们打电话的时候他那边风声很大,听他讲话的声音很清晰,应该在一个比较偏僻空旷的地方。”
新建楼盘附近偏僻空旷的地方一抓一大把,但他绝不可能光明正大捆个人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经过的地方走。
既然如此,那就很有可能是——
“天台。”
季书辞跟他想到一处,在周围环视一阵:“不确定人到底在不在,先上去看看。”
小区的楼房布局独具一格,呈蜘蛛网状向外散开。他们现在又在中心位置,旁边的楼栋少说都有十几栋,就路年带来的几个人根本不够用。
“唐医生是谢衍之的朋友,我帮你们一起找,你们人手不够。”
季书辞看了眼还坚持不懈打电话的谢衍之,谢衍之当然不可能拒绝:“如果他挟持的真的是唐见疏,我不能不管。如果不是,我们来都来了也不可能直接走。”
其实他们就算不说路年也正有此意,事关两条人命,他即便已经从队里调人过来了,但路上也要耽误时间,现在的情形还是尽早找到人最好。
杨力电话里的情绪很不稳定,脑子一热之下做出来的决定对谁都不好。
只是他还有所顾虑……
“不用担心,一般人我应付一下没问题。”季书辞说着朝谢衍之看了眼,“你跟我。”
路年见状也不推辞了,在对讲机里重新分配了搜查楼层,叮嘱两人务必小心,有事等他到了再说。
小区的楼层并不高,一栋只有十五层。
电梯门在十四层打开,楼道里吹过股阴冷的风,风声在逼仄的空间回弹弥漫有些让人后背发怵。
季书辞拍了拍楼道的墙壁,眼前依旧漆黑一片,大概率是没来得及装感应灯。
“我上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谢衍之一把拽住他:“我跟你上去。”
季书辞摇头道:“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如果他们真在这里,我到时候还得顾你,很麻烦。”
“你不用管我,我牙口好,实在不行我咬死他。”谢衍之往他身边贴紧了点,“这层没灯又没住户,我一个人在这里更吓人。”
季书辞看说不动他,只好带他一起上了天台。这栋楼的天台跟隔壁栋相连,他们轻手轻脚地跑完没什么收获,刚转到下一栋就在门口碰上路年。
“怎么样了?”
他们没有对讲机不知道情况,路年大致说了一遍:“加上这栋,还有三栋。”
说话间,电梯很快就窜到十五楼,为了防止影响到楼栋里的正常住户,他们行动没有太过张扬。
这边几栋楼的天台构造跟之前的不一样,以住户楼为中心呈正方形构造。
路年贴着墙壁顺时针绕圈,让两人跟在后面,通知其余搜寻完各自楼层的警员都过来。他有种莫名的直觉,杨力应该就在这里。
今晚的天空一反常态没有很亮,灰扑扑的,但寒风却比前几天要冷。
管理处有规定上面不允许晒衣服被子,所以整个天台入眼空荡阴森,要是胆子小的大晚上还真不敢一个人来。
“老实点!”
“谁在后面!”
前面传来一声男人粗狂的低吼,杨力人很敏锐,视线范围内分明一个人都没有,但他就是能感受到有人在附近。
迅速抽开手里的水果刀,朝四周大喊了几声。
路年在他连续喊了三声,威胁再不出来就动手的时候才侧身一步走出来,目光留在唐见疏身上瞳孔有片刻的紧缩,双手举到胸前有意跟他保持距离。
“杨力,不要激动,不要伤害人质。”
唐见疏被他一抹布弄晕到现在也才刚醒不久,脑子里还不清醒。他双手被牢牢反捆在后面,嘴上也被贴了胶带,但几乎在路年开口的一瞬间就听出他的声音,猛地抬头看过去。
杨力手里挥舞着水果刀,谢衍之跟在路年也不敢贸然上前,只得朝唐见疏打了眼色想确认他现在状况。
即便现在天色昏暗,天台又没有光亮,他还是能清晰看见唐见疏深吸一口气,朝杨力翻了个白眼,恨不得用眼神凌迟他,整张脸上只写了一个情绪。
——妈的,我真服了。
【作者有话说】
唐见疏:本来上班就烦……
第22章 英雄救美
杨力早就知道他们会找过来,他就是要让他们找到自己。
“我要的钱呢!”
“都准备好了,马上就拿过来。”路年往对讲机里催促几声,沉静地盯着那把贴在唐见疏脖子上的刀刃,放软声音,“我们已经按你的要求准备的都是现金,你先把刀放下,你还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们提。”
杨力熬红的双眼死死看着路年脚边的地面,额头上的青筋因用力过度凸显跳动:“我的需求你们办不到,少废话!钱拿出来再说!”
“队长,东西拿来了。”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警员喘着轻气把皮箱放在地上。
路年把皮箱转向杨力,一边背过手势让躲在后面没露面的人绕到另外一侧,一边打开盖子用手机手电筒的光展示给他看。
“你要的五万块,一分不少。”
杨力草草地看了一眼,完全不在乎里面的钱够不够数,抓着唐见疏的胳膊就想把人提起来。
唐见疏肚子里还憋着气,不想顺了他的意思,浑身上下一股牛劲就是不配合,拼命扭动身体往下坐。
但杨力就是靠卖力气赚钱的人,他那点抵抗只不过是杯水车薪,几下就被他推着抵在身后的围墙上。
天台的围墙不是很高,到人腰部的位置,要是用力往外推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把人推下去。
“都烧了。”杨力冷着脸把刀尖对准众人,“都烧了,当着我的面,把这些钱全烧了。”
警员愣了愣,像是也没想到他的要求竟然是这个。故意损坏人民币犯法,他们一时间没了行动,转头看向路年等他示意。
季书辞往楼梯口的方向移了几步给他们让位,就见路年嘴里安抚着杨力的情绪,手上快速从箱子下面掏出一沓钱扔在地上。
可能是熟人间的默契作祟,天黑看不清东西,但他就是直觉下面那层的钱都是假币。
打火机微小的“咔哒”在耳边无限放大,听着有些渗人。可能是天台的风太大,打火机擦了好几次都没打着。
“快点!别给我耍什么花样!”杨力生怕他们是在演戏,急切的催促声不断响起。
路年让打火的警员让开,自己拿了几张纸巾做引。
火苗从人民币的一角开始慢慢沸腾,热浪随着他不断往里面扔钱的动作蔓延开来。两种不一样的红在寂静无光的夜晚交织缠绕,烧亮了天台的半边领域,也烧得唐见疏心惊。
谢衍之盯着那团火焰,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季书辞注意到他,小声问道。
“没什么。”谢衍之老老实实站到他身边,“那边烧火热得慌。”
杨力眼睛的血丝显而易见,他重新把刀刃抵在唐见疏脖子上,看着面前那团炽热的颜色,仿佛整个眼眶也被感染得猩红一片。
他恍惚出神,低低笑了出来:“果然,不用极端的方法是看不到钱的……”
季书辞的视线一直停在杨力脸上,在楼下看到那个钱包的时候他就大概脑补过他的形象,现在看来跟他想的差不了多少,很符合对农民工的印象。
杨力的身材偏向瘦小,个子也不高。皮肤粗糙黢黑,是常年在太阳底下辛苦暴晒出来的样子,隔着大老远都能看出来上面布了数不清的茧。他下巴上的胡渣半长不长,蓬头垢面的像是很多天没睡过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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