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自己喝多了胡言乱语之后,刚开始几天他总觉得跟季书辞待在一起很别扭,不知道能聊什么。
季书辞不爱说话,如果他也不知道说什么,那两人间的氛围就真的只能用尴尬形容了。
他原本以为那天过后会是季书辞这种平时一本正经的人不好意思,结果季书辞一点都不在意这些小插曲,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最后不好意思反倒变成他这个浪荡公子哥了。
谢衍之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跟毛头小子一样局促了好几天才习惯两人关系的转变,并且逐渐从习惯变成了享受。
他私心把这次的出行当成是他跟季书辞心照不宣的一场约会。
他跑过很多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城市,但没有一次会像现在这样,连每天的日月更替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甜蜜的期待。
他发消息给唐见疏的时候,说的是有八卦跟他讲。
这等好事唐见疏怎么可能错过,跟同事换了一整个周末的班,屁颠屁颠拉开车门才发现,这是一场精心预谋的骗局!
“他怎么也在这里?”唐见疏指着驾驶座上面无表情的路年,恨不得把谢衍之这个卖友贼的脑袋拧下来。
谢衍之悠闲地靠在季书辞身上,丝毫没有愧疚之心:“没办法啊,缺个司机嘛。书辞昨晚熬夜工作没休息好,疲劳驾驶很危险的。”
“那你呢?你那破驾驶证白考了?”唐见疏捶着行李箱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谢衍之跟他对视了两秒:“你确定想坐我开的车?”
唐见疏:“……”
不确定。
他刚憋好的话顿时吞了回去,久远的记忆适合在脑子里按下了播放键。
谢衍之当年在科二考场上那次惊世骇俗的前轮漂移他现在都不敢忘,没到万不得已坚决不把自己小命交到这人手上。
他认命地把行李箱放去储备箱,正准备回来跟谢衍之他们坐在后座,门却被人“啪”的一声关上。
“没位置了,你坐副驾去。”
唐见疏眉心一跳:“怎么,你年过二十四了又长高了,三个人的后座你一个人占俩?”
谢衍之把头往季书辞肩上蹭了蹭,理直气壮道:“我要靠着啊,靠你身上多不合适。”
他没等唐见疏再讲话,抬手就把窗户关上。
唐见疏黑着脸在心里给他判了死刑,自己什么东西都收拾好了也不可能转头就走,还是骂骂咧咧地上了副驾,顺手拿了个枕头往他脸上砸。
从这里过去总共三个小时,季书辞提前吃了晕车药倒是没有不舒服,谢衍之躺在他腿上睡觉,他就拿着ipad处理一下没看完的题目。
唐见疏时不时回头看,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
谢衍之前几天还因为季书辞的举动在酒吧喝得烂醉,这才过了多久就开始躺人家腿上一脸享受地上蹭下蹭了。从哪个角度看都给他幻视一种曾经的森林之王舍弃野外自由变成家养的感觉。
季书辞要是真的能把谢衍之这个活祖宗降了,他高低得给他送个锦旗表示敬佩。
四人各怀心思了一路,临近目的地时,天空还下了场小雨。
车子只能停在山脚下,温度骤然间又降了好几度,路年看他们身上的衣服都不算很厚,提议坐缆车上去早点办理入住。
但唐见疏不愿意,想着来都来了走上去看看风景才不枉此行。
“走吧,上去也就一个小时不到,不差这一会儿了。”几个小时闷在车里,谢衍之也想在山里透透气。
路年见状也不再多说,三两下把外套脱了盖在唐见疏身上:“也行,刚刚进来前拿了张地图,挑条平缓点的路上去吧。”
衣服上还残留着路年的体温,唐见疏下意识地捏了捏衣角,正要把衣服还给他,路年就先开口打断道:“穿上,不然就坐缆车上去,降温的时候感冒了不容易好。”
他声音带了点刑警不怒自威的意思,唐见疏心里腹诽他竟敢命令自己,手上还是能屈能伸地穿好衣服。
谢衍之鲜少见他吃瘪的样子,看了个新鲜,转头问季书辞:“你冷不冷?”
季书辞摇头道:“还好。”
“可是我冷。”
没有男人能拒绝一根笔直的木棍,谢衍之也不例外,捡起来拿在手上当拐杖,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只穿了两件衣服,外套还是薄的。”
“那我把衣服给你。”
季书辞看他说的不假,正要脱外套,谢衍之就拦下他的动作:“这样没用的。”
季书辞跟不上他的脑回路:“那怎么样有用?”
“你拉着我走,这样才有用。”谢衍之把手塞进他掌心,笑眯眯道,“心暖了,身体才能暖。”
季书辞掌心的温柔被一股微凉感分去了一半。
谢衍之以前也总喜欢跟他耍嘴皮子,但都不会越过“朋友”这个界限。所以他一下很难习惯这人时不时蹦出来的情话,低应了声,牢牢拉着他往前走。
上山的路有很多条,四人在一连串的默契选择后还是遇到了岔路点。稍一合计,路年陪唐见疏走了左边,谢衍之就跟季书辞去了右边。
这个点上山的人不少,但季书辞他们选的路大约是太偏了,走了十几分钟也没遇上几个人。
他心里莫名蔓延上不太舒服的感觉,本想让谢衍之走快点,但看他那么亢奋到处摸到处看也就一直没说。
“书辞!帮我拍张照!”
谢衍之站在一颗树下,晃了晃手机让季书辞过去拿。
季书辞拉好背包上的拉链,刚走近,手还没碰到手机,就看到谢衍之像是不满意这个角度,往旁边迈了一步,紧接着他表情一变,整个人突然往下坠去。
“谢衍之!”
他下落的速度只在一瞬间,季书辞只来得及抓住他的手,被强大的牵引力带着一起掉了下去。
谢衍之刚刚站的位置是一处斜坡的边缘,坡度被杂草覆盖肉眼看不清。身上重量徒然增加,他本能地环抱住季书辞的腰,把他整个人护在身前。
好在斜坡不长,从坠落到后背撞上石头停下来,总共不过几秒钟。
“你怎么样了!”
季书辞手上被树枝磨出了好几条血痕,他也顾不上看,扶起谢衍之就要看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跟你一样刮了几下而已。”谢衍之等身上的刺痛退下,眼前的黑影散开后,才像没事人一样拉着他站起来,乖乖伸出手给他看,“真的没事,就是划了几个口子,回去贴个创可贴就好了。”
季书辞沉着脸心里波涛汹涌,下落的时候他被谢衍之死死固定在身前,撞击的伤害他是一点都没分担到。
他都不知道谢衍之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挣扎都挣扎不开。
“你——”
“嘘。”没等他说完,谢衍之就表情严肃地指了指上面示意他看,“找一下手机看看能不能打电话,有点麻烦了。”
他来不及操心自己身上的不适,他们现在可以说是在一个凹槽里,活动的空间不算小,但是距离头顶能出去的高度少说也有三四米高。
除非上面有人用绳子拉他们,不然光靠他们自己,根本出不去。
再过两个小时就天黑了,山里温度还要降,他们一没口粮二没保暖衣物,坐以待毙说不准真的要出命案了。
唐见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现他们不见了,就算发现了,联系救援加找人的时间也没法确定。
季书辞显然也意识到了,赶紧捡回手机一看,不出意外,没信号。
谢衍之眸色微敛,转头看向四周,短短几分钟想了不下五种处理方案。他看了眼尝试找信号的季书辞,表情渐渐柔和下来,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
像是看他有点紧张,谢衍之放松了语气,突然凑到他耳边老神在在地忽悠道:“我之前听人说啊,这种缝隙里的小洞都有很多奇怪的诅咒,我刚刚看了一下,确实有点异常。”
季书辞尝试了半天的信号工程宣告失败,冷不丁听到他这些话,顿时被吊起了忧心,下意识往他走过的地方巡视了一转。
“哪里异常?”
他转头的时候不小心在谢衍之脸上蹭了一下,谢衍之眼睛往下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
“这里,心跳异常。”
第39章 每一次接触我都要记在心里
山里现在还下着小雨,季书辞花了一分钟的时间分辨出他只是在撩拨自己,而不是真的心脏不舒服,微微松了口气。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想让你别那么紧张嘛。”谢衍之拉着他往后退了几步,让他往上看,“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试试看能不能爬上去。”
雨水下得淅淅沥沥,短时间没有停下的可能。这里虽然有遮蔽物不至于淋到雨,但照这个温度降下去,恐怕待一晚上都够呛。
他们滚下来的斜坡将近七八十度,但好在老天不是完全不给他们机会,斜坡只有下半截比较平滑,往上走还是有些能借力踩脚的支撑物。
三两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季书辞,季书辞犹豫片刻觉得可行,找了个相对好上手的位置,转头让谢衍之过来:“你踩我肩上,我送你上去。”
谢衍之拦住他准备蹲下的动作,摇了摇头:“你上去,我在这里等你。”
季书辞皱了皱眉,待在这里的危险性不言而喻,他不是很赞同谢衍之这个决定。
只是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就听到谢衍之委屈巴巴的嘟囔声从耳后传来。
“不是我不想爬,是我有心无力啊。”他回头,谢衍之正掰着手指有模有样地跟他细数,“我体力不好,方向感更差,到时候没找到人过来救你,再把自己丢了,岂不是亏惨了。”
他方向感差这件事季书辞知道,可他不想谢衍之一个人在这里,但干坐着等唐见疏发觉显然也不现实,垂下眼皮犹豫了一阵,还是迟疑地点头答应了。
谢衍之对他的妥协表示很受用,蹲下身让他先跪在肩膀上,等自己扶着石壁稳定后才让他站起来。
季书辞刚开始怕他受不住没敢用力,被催促了几声才慢慢踩上去。
跟他预想里左摇右晃的情况不一样,谢衍之的底盘稳得很,扛一个自己好像比他平常练卧推还轻松。
“你放心往上爬,掉下来也没事,我在下面接着你。”
谢衍之冷静的语气给季书辞平添了不少安心,他略微应了声,左右摸索地踩住着力点,一点一点往上挪。
石壁在雨水的不断冲刷下变得又湿又滑,有些地方凸起的石块根本不够手指的抓握,计划远远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顺利。
季书辞尝试了三次都以失败告终,时间也陆陆续续过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的天彻底黑了下来,晚风混杂在雨水里嚣张地施展冬日威压,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眼看最后一次离出口只有一小段距离了,谢衍之拍了拍季书辞身上的泥土,拉着他坐下,从包里取出仅剩的半瓶矿泉水给他。
“别着急,先休息一下。”
徒手攀爬耗费了他太多体力,季书辞歇了好一会儿才接过水,喝了两口又还给他。
“我喝过了。”谢衍之道。
“你什么时候喝的?”
“你刚刚爬上去的时候。”
谢衍之顺势帮他揉了揉手臂,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冒出来的薄汗。他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让人把水喝完补充体力。
季书辞跟他躲在石块下面避雨,湿漉漉的发丝掉了两撮下来,刚好挡在眼前,消减了他的几分生冷。
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他脸部轮廓流向脖颈,谢衍之静静看了两秒,伸手帮他擦了擦,突然就笑了起来。
“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也算在二人约会了?”
按理来说被困在逼仄的缝隙里难免会感觉压抑紧绷,可季书辞紧张的情绪只在刚掉下来的时候持续了一阵,现在内心反倒异常平静。
他把造就这份平静的功劳全归给了谢衍之,是因为他在自己身边。
困境捅破了两人间那层似有若无的薄纱,清扫了很多因为关系转变而带来的迷茫。彼此拉进的不仅仅是身体,更多的是心。
脸上温热的感觉一触即离,季书辞盯着眼前逐渐汇聚的水潭,轻笑道:“算。”
但不够正式,他心道,他还欠谢衍之一次更正式的约会。
“那我可以亲你一下吗?”谢衍之小声询问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垂响起,麻麻的,跟过了阵电流一样,“约会不都是要亲亲抱抱的吗,我还没亲过你。”
季书辞微一怔愣,随后说道:“我们不是已经亲过了吗?”
“那次不算,不清醒的时候,说过的话算数,但做过的事不算数。”谢衍之抿了抿唇,“我想跟你的每一次接触都记在心里。”
季书辞大脑滞了一瞬,他发现谢衍之有个异能,总是能三两句把自己搞得心跳加速。就好像掉进了一个陌生空间,晕头转向找不到出去的路。
“所以我现在可以亲你吗?”谢衍之从他身侧坐在面前,保持在一个很适合接吻的距离。
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黏腻缱绻,季书辞用指腹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慢慢贴在谢衍之嘴角:“当然可以。”
沙沙的雨声不经意间做了两人的催化剂,他们在狭窄的缝隙里接了一个生疏且不算合格的吻。
谢衍之好像兴致不减,按开相机拍出了跟他在一起后第一张合照。
“怎么在这里拍照?”季书辞脸上还有些发热,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实在是惨不忍睹。
两人都是很上镜的长相,不需要特意找角度,拍出来的照片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
谢衍之满意地欣赏了几张,转头就设置成壁纸:“人生哪有那么多次险境,这不得纪念一下。”
被打湿的外套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他最会的就是苦中作乐,舔着嘴唇笑了笑,又跟季书辞讲了会儿话,等人休息得差不多了才让他起来再试一次。
季书辞有了刚才几次经验,铆足劲,几乎用光了他所剩不多的体力,终于勉强够到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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