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将军,你来选!”杨飞云手里的匕首不客气的抹了一下,瞬间在郁山海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红丝。
“住手。”一道不是很中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众人顺声望过去,一个四周遮掩了纱帐的轿撵正慢慢的向此处靠近,依稀能看见里面坐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这个声音,是晏衡帝?
杨飞云抓紧郁山海挡在自己身前。
鲁知徽知晓左晏衡的伤势有多重,他猜疑的看向轿撵正中,却还是带着众将士向他行了礼。
步撵从五米外停下落在地上,里面的声音虽然虚弱,说出口的话却依旧霸道难压,“给你两个选择,自戕,或者,受伏。”
二择其一,没有离开这个选项。
第92章 假的
杨飞云嗤笑,“郁太师可听见了,你在为他担心,可他高高在上,根本没将你的性命放在眼里。”
“杨飞云,你还不知道我郁山海是什么样的人吧?这种挑拨对老夫来说毫无用处,别白费力了。”他根本不在乎左晏衡在不在乎他的性命,他守着的,永远都只是大玄的这片江山和生活在这里的子民百姓。
扰乱江山者,该诛!
轿撵里的人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或许,也可以放你离开,顺藤摸瓜找到李昭同杜文儿的藏身之所,好像这样也不错。”
他在用夫人和文儿威胁他,“你……!”
“你在这里,想必李昭同杜文儿也跑不多远。”
“她们一介妇人,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了,给你两个选择,自戕,或者,受伏。”
杨飞云眸中挣扎的拽着郁山海一步步往轿撵的方向移动,“倘若我留下,你会饶她们一命吗?”
“杨飞云,杜戈青将你教的有些幼稚了。”
他在仅剩轿子还有两步的地方停下,“那若是,我选择伏诛呢?如郁太师所言,我死了,杜家就不会有任何后患了。”
“你?你又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是那后患无穷之人?真正的杜家血脉,永远只有杜文儿一人。”
从来都听人说左晏衡狠厉非常,杨飞云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他的目光紧盯着撵中的身影,“那你——”
“就去死吧!”
他将郁山海猛地推向鲁知徽,抬起匕首冲向轿子。
“小心!”鲁知徽只顾得接住郁山海。
杨飞云起跳俯冲,一直装作左晏衡的司沿迅速拔掉插在脖子上的银针,抬手将双刃交叉叠在胸前与他的匕首做了个对碰。
四周的纱帐在他们的对冲下砰的炸开。
“司沿?”杨飞云看着眼前的人一怔乱,“左晏衡的小侍卫?”
司沿上半身身体后倾,趁他不留神的瞬间抬脚踹上他的胸口,一脚将他从撵内踹飞了出去。
杨飞云重重倒摔在地上退出去三四米,受伤的腿骨再一次遭受撞击,他微微颤抖着试图起身。
鲁知徽迅速挥手命人上前将他摁回地面。
司沿一脸不开心的起身站到轿撵上,“若不是怕温大哥往后心有负担,真想现在就杀了你。”
“不过也不着急,等将李昭和杜文儿全都抓回来也不迟。”
杨飞云恨不得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罪魁祸首是我!是我撺掇义父这么干的!同夫人和文儿无关!”
他趴在地上大声挣扎,“同夫人和文儿无关,同她们无关!”
“带走。”有没有关系,自有主子评判。
司沿从轿撵上下来,对着郁山海和鲁知徽行了个小礼,“麻烦将军,将他看好了。”
鲁知徽并没有推责,“是我大意了没看住他,还害得太师受伤受惊。”
郁山海摆摆手,“不妨事,小伤而已。”
“太师要进宫吗?”他脖子上那道细致的小血纹渗出了点点鲜血。
“原本是要去的,现在还是算了,老夫还是先回府一趟,将自己收拾利索了再说吧。”
“既然如此那就不叨扰两位大人了,司沿先行一步,回宫复命。”他作势要走。
“等等。”郁山海喊住他,不放心的问道:“陛下如何了?”
“太师放心,主子已经无碍了,温太医一直守着呢。”
“那……”他欲言又止,“那萧凤棠呢?”听说他被杜戈青折磨的不成样子。
“萧公子的伤势没危及到性命,现下也在太医院养着。”
“那就好,麻烦司沿公子帮我跟陛下带句话。”
“太师请说。”
“萧左两家恩怨复杂,老夫不欲掺和其中,但如今萧家势弱,凤棠那孩子文不成武不就的,陛下若是真不欢喜,但还请看在老夫的面上留他一命,自可将他丢到太师府,臣会小心管教的。”
郁山海哪里知道他们之间的小九九,他只知道左晏衡厌恶他厌恶的要死。
不欢喜?丢到太师府?
司沿抿嘴沉默了一下,他需要替主子解释一下吗?解释的话应该说什么?如果实话说,以这老头的性子会当场气撅过去吗?
“好,太师所言,司沿定会原话传达。”
“那就多谢司沿公子了。”
“太师不必客气,二位大人可还有其他事?”
“没了。”
“那司沿就告退了。”他没再多说,转身离去。
鲁知徽看他走远,默默后退对着郁山海鞠了一礼。
“将军这是做什么?”
“鲁知徽,代允凉王谢过太师。”
“什么话,按照辈分,凤棠也应该唤我一声师公。”
鲁知徽心思杂然,他曾亲眼看着左晏衡在土匪窝里替世子挡那一箭,又亲眼看他屡屡撑着伤势救他于危难,尤其在高余百米的含情谷面前,也是丝毫没有犹豫的随他跃下,“还是要谢过太师。”
如果左晏衡真的对世子憎恨至极,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他说这样的话,无异于自断前途,说严重些,甚至还可能危及到整个太师府。
郁山海笑笑,“我老了,其实能做的不多了。”
“那我派人送太师回去。”
“好。”他是被杨飞云生拉硬拽着走来的东城门,马夫因为担心他也将马车撇在了半道上。
鲁知徽重新给他找了辆马车,派了些人手在侧,才安心的将他送走。
郁山海坐在马车上不由想起了杨飞云的那句话。
那晏衡帝就清白吗?他又何尝不是个半路子皇帝。
半路子皇帝,他历经大玄三世,又何尝不知道这五个字都代表了什么。
只是他年纪已大,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想在有生之年,看着这个跌跌撞撞的江山有一个好的结果。
而左晏衡,还不错。
虽然说耍性子就耍性子。
但最起码比起一肚子坏水的杜戈青,要直白得多。
只是他也没错过司沿最后对杨飞云说的话,若不是怕温大哥心有负担,真想现在就杀了你。
他嘴里的温大哥必是温青无疑。
只是他这样说,难不成温青和杜戈青杨飞云还有什么牵扯吗?
郁山海压下思绪,收回心里的疑虑,慢慢拿着帕子碰了下脖子上的伤口。
他能察觉得到杨飞云确实没有要杀他的心思,甚至到最后也只是将他推到一边。
杜戈青啊,你养了一个好儿子,最起码比你要强太多。
罢了,善恶终果,还是让左晏衡自己承担吧。
第93章 聊一聊
早上的天还没那么热,温青不喜欢左晏衡身上的血腥味,捏着鼻子给他换好伤药后便将屋子里的窗户都支了起来,“你说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左晏衡不明所以。
“为什么你身上的血就是臭的?而凤棠就不会呢,他是香的。”
“……不是温青你有病啊,你能不能有点医德?”
“实话实说关我医德什么事?你就是臭的。”
“你就是看朕受伤治不了你,还有你以后离阿棠远一点,我警告你他再香那也是朕的。”
“你的你的你的你的,都是你的,你既然精神头那么好,那就聊聊吧。”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
“聊什么?”
“杜戈青。”
“不想聊。”想起他来就觉得晦气。
温青才不管他,“他同我一样,身上一半的血来自胡契,另一半来自大玄。”
“……”左晏衡晦气叹气,“之前只知道他与胡契国有联系,再具体些的就不清楚了。”他一直没有将铁甲营从西北回调京城,甚至重用鲁知徽,有极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不过自他说从奴隶营护你一命时,我就已经猜到了。”
他是真的不想聊他,“可笑萧允凉那个笨蛋还重用他这么多年,眼光真差。”
“……”温青听着他的话一连三息沉默,“你这眼光,又能好到哪儿?”
“朕的眼光好着呢,少拿着他同你相比,更少拿着萧允凉同朕比,他们没资没格,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是好人?”
左晏衡的认知难得清明,“比他们好一点。”
“得了吧。”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朕倒是很想问一下杜戈青为什么如此痛恨左家?”单单为了那个位子吗?
“他的父母同我父母,一起葬身在了那场大火里。”温青淡然开口,眼中毫无任何不适。
左晏衡沉默了一下,“抱歉。”
“那又不是你所为,何用你来道歉,他们立场不一,都是为了护卫自己守护的国家,遑论对错,如果真要说抱歉,我们之间明明是我对不起你。”他待他纯粹,他却一直因为放不下心里的仇恨和执拗待他不真诚。
“喂,我都想开了,你不会还想不开吧?”温青挑眉戏弄他,“你要是想不开的话,就给胡契国送些粮草种子吧,我背井离乡多年,什么都没为他们做过,反倒是为你拼了不少命。”
“好,一言为定。”
“我开玩笑的。”
“朕没开玩笑。”
“打住,不说我了,还是继续杜戈青吧。”
“其实让司沿过去并非没有私心,我还有些疑问,想再弄明白些。”
“疑问?”
“你初登帝位时他曾找过我,说他报了父母的杀身之仇,心里从未有过如此轻松,那时看他功成名就幸福美满,又怎么会突然对帝位,对杀你起了兴致呢?单单因为你是左公木的儿子?”
温青摇头,自问自答:“胡契十四部,他属于排行第四的隶第族,叫隶戈,他的父亲在隶第部落的地位不高不低,大小事说不上话,但也都有参与,他经常跟着他父亲一起来扎那尔族,那时我同他,算熟识。”
“你想说什么?”
“可能是我想多了,杜戈青手握权势多年,有野心也不足为奇,不过,我让人查了李昭。”
“李昭?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左晏衡警觉的想起来,柳州的夫人出事,好似也和她有莫大的联系。
“她本是礼部侍郎的千金小姐,你父亲从西北初回京城,替严皇帝查办的第一个贪污案的涉案人就是她的父亲李鸣奉,她还有个哥哥叫李央,一家子男丁都因此掉了脑袋,她同母亲被人发卖,李母受不了这个巨变生了一场大病,听说死之后连个棺材都没买得起,是萧乘云看在以往与李鸣奉的交情将李昭买回了府中,后来杜戈青入萧府当幕僚,二人这才结识。”
左晏衡很想抬手揉一揉自己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所以你怀疑,李昭与这件事也脱不了干系。”
“只是怀疑。”
左晏衡睨了他一眼,“朕记得杜戈青死之前,让你护好她们。”他这样做,心中可会难受?
“人各有择,总不能什么不如意的事都要怪罪自己。”他想的很开。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不说,你就会放过她们吗?”
他的话让左晏衡一顿,“不会。”
一切伤害过阿棠的人,都应该付出代价,包括他自己。
温青耸肩,他知道他的性子,所以杜戈青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毕竟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两全。
“群臣宴时,父叔的人找到了我,他们说杜戈青想让我暗中协助,若我有心,就待成事后上位大玄,后来杜戈青就给了我那个面具,他想让我神不知鬼不觉的药死你。”
“我接了面具,没拒绝也没答应。”
左晏衡阖上眼睛,“那朕还要谢过温爱卿的不杀之恩了,看来朕在爱卿心里,还是有些份量的。”
“少自作多情了,说直白些,我只是不想成为别人的刀子,更不想一辈子心不安理不得的活在一张面具下。”
“再说,若我真的对你动手,以你睚眦必报的小人性子,可不得化成恶鬼纠缠我一辈子。”
“什么纠缠一辈子?”司沿从外进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他转头看了眼正在休息的萧凤棠默默捂住嘴巴。
“如何了?”左晏衡睁开眼睛。
司沿降低声音,“杨飞云被鲁知徽押回大狱了,郁太师受了点小伤,他让我跟主子带句话。”
“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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