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秋干脆戴着喜帕,躺到榻上先睡了一会儿。
没想到,他又是被某只在他脸上闻来闻去的大狗吵醒的。
离景也不知道什么回来了。
正半蹲在榻边,一口接一口在他脸上亲。
林序秋被搅得烦,“你能不能把这东西揭下去,难受死了。”
离景笑眯眯地掀开喜帕一角,只露出了林序秋的唇。
他先猴急地在上面落下一吻,“阿序...阿序啊...”
一开口就是一股酒味儿。
林序秋蹙了下眉,“好大的酒味儿,你喝了多少?”
离景乖乖地说:“不记得了,和好多人喝酒,喝了好多。”
林序秋细想了想。
离景这家伙,好像在太和殿足足喝了一个时辰。
“阿序你快起来!我们还得喝交杯酒呢!”
林序秋无奈地起身,任由离景将喜帕掀了下去。
拽着嘿嘿傻笑的某人,一路坐到桌案前。
林序秋给他斟了杯酒。
“有没有去看过你的侧妃?”
“什么...”
离景确实喝的有点儿多,大着舌头说:“什么车飞?”
林序秋一愣,噗嗤一乐。
将交杯酒塞进离景掌心后,两人对视一眼,安安静静地喝下了一整杯交杯酒。
“按照规矩来说,应该是先喝交杯酒,再揭喜帕的,”林序秋摊了摊手,“但我向来不是个很注重规矩的人。”
“嗯嗯!”
离景盯着他,眼睛发亮,“阿序,今日是洞房花烛...”
第180章 傻
林序秋一听就听出来离景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一声,“你想的美。”
离景:“啊?”
“我说过,等你衣衫上的巨蟒变为九龙纹,我才是你的。”
离景懵懵地低下头,看着胸前的刺绣,“这不是...龙纹吗...”
“这是四爪龙纹,九龙纹才是皇帝能用的刺绣。”
离景现在脑子乱的不行,“也就是说...你不准我今晚留在这里吗?”
“不准。”
林序秋应得很干脆,“你回你自己宫殿睡也好,去胡茵房中也好,都不能留在我房中。”
离景怔愣了好半晌。
林序秋镇定地喝下一碗茶,“阿景,我一次又一次拒绝你,你会不会不开心?”
离景先是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若是以前,我可能会很不开心...”
“但是现在我愿意等你啊!”
离景眯着眼睛,看着他笑,“阿序,其实我很了解你!”
林序秋:“嗯?”
“你啊...胆子很小...”离景握住他的手,慢慢地说,“你害怕付出太多,有朝一日什么都剩不下,是不是?”
林序秋沉默了下去。
“我是很想与你洞房没错...但我不想强迫你...”
林序秋还是没作声。
离景叹了口气,“阿序,你说我是皇帝你才给我,是因为你害怕我得到了想得到的,就会渐渐对你失去兴趣,是不是?”
林序秋依旧不说话。
“我想得到的是你没有错,但我更想要的,是和你在一起一辈子,而不是一夜。”
离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阿序...你好好休息啊...为夫...明早就来看你...”
看着离景的背影,林序秋忍不住问道:“你去哪里?”
“我去...我回房睡觉...”
说完,离景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林序秋坐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动。
其实每次拒绝离景,他都会有些不忍心。
但是理智终究是战胜了情感。
他确实怕。
怕付出一切,到最后被抛弃。
怕拥有的东西,最终都是镜花水月。
若真有那一日,他真的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恐怕,命都得交代在这儿。
林序秋慢吞吞地挪到榻上,翻来覆去了很久,才睡了过去。
......
第二日清晨,林序秋醒的很早。
正巧门外也有婢女在小声唤他,“林公子,该起身去觐见陛下和皇后娘娘了...林公子...咦...”
林序秋揉了揉眼睛,边打哈欠边拉开了门。
结果门一打开,他就看到离景坐在地上,睡得很香。
他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旁边站着的那些宫人表情也很复杂。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过来的?”林序秋压低声音。
在旁边站着的婢女小声说:“公子,殿下昨晚在门外睡了一夜,下人们怎么劝都劝不动,他还说若是吵到您休息,就将奴婢们全部砍头。”
林序秋忍不住笑了,“先将他扶进来。”
“是...”
离景或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睡得特别沉。
被这样挪到榻上都没有醒。
“派人去禀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昨夜醉酒,还没有醒过来,问皇后娘娘可不可以晚半个时辰去。”
婢女:“是。”
看着榻上睡得跟死猪似的某人,林序秋实在忍不住眉眼间的笑意。
这家伙,昨晚不是说回房睡吗?
结果就这么在门外守了一夜?
怎么这么傻的...
林序秋帮他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发丝,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傻?”
林序秋喃喃自语道:“不过阿景...真的很谢谢你...”
离景睡得太死,什么反应都没有。
林序秋笑了笑,起身坐到妆案前,等着宫人来给他更衣。
......
三日之后,宴书澈和云逐渊总算赶到了西藩境内。
还有不到半日的车程,就能抵达皇宫了。
宴书澈真的被折腾的不轻。
马车本就颠簸。
为了最快速度到达,更是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他感觉这七日的马车坐下来,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就算有云逐渊这个人形肉垫在,他也被颠簸的吐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到了西藩,他更是心急。
萧惟也干劲满满,拉马车的马都来回换着用。
“阿渊...”
云逐渊心疼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还难受吗?”
“很快就到了...”宴书澈疲惫地靠在云逐渊肩上,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我再坚持坚持...”
云逐渊眸中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这点儿颠簸,他根本不在意。
但宴书澈娇生惯养,完全受不得。
两人在云府的时候,宴书澈就因为他动作太大生过气。
他每次都得哄好一会儿,再做上一些好吃的,宴书澈才能原谅他。
等到了西藩,宴书澈恐怕更是连休息都不会休息。
西藩国主对他那么重要,他怎么可能离开西藩国主的榻前?
越想,云逐渊心里越不舒服。
“阿渊?”
云逐渊回过神来,“嗯?”
“你不累吗...”
“不累,”云逐渊轻声说,“对我来说,赶路能坐马车,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宴书澈忍不住问道:“话说,你当初是怎么跨过那条河,去的漠北?”
云逐渊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我当时以为我死了。”
宴书澈一怔。
“那条河很宽,我根本游不过去,”云逐渊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慢条斯理地说,“我精疲力竭,实在撑不下去,便昏了过去。”
“没想到,我没有淹死。”
“我被那条河冲走,冲到了很远的漠北境内。”
宴书澈心头一惊。
原来云逐渊不是自己游过去得。
不过细想想也是。
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自己游过那么大一条河?
“之后,又因为涨潮退潮,我被冲到了岸边。”
“等我醒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
云逐渊的声音很平静。
但听在宴书澈耳中,只叫他心口发堵。
罢了。
不能再问这个问题了。
每问一次,他就难受一次。
见怀中人儿的神色不太对,云逐渊又放缓了语气。
“阿宴,再睡会儿吧...等你醒了,就到了。”
宴书澈没有拒绝,闭上了眼。
待他睡熟,云逐渊轻轻将他放到软毯上。
之后便掀开轿帘,钻了出去。
“督主?”
萧惟回头看了他一眼,“您怎么出来了?”
云逐渊忽然低声问了一句,“西藩暗卫,是不是认物不认人?只要有寒声,就能吩咐?”
萧惟点头,“好像是这样的!”
云逐渊瞟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找了匹马,跨了上去。
萧惟:“督主?”
“让阿宴休息。”
“哦...”
萧惟虽然好奇,但也没再多问。
第181章 到家
一直到西藩皇宫附近,云逐渊才开始轻声唤宴书澈。
本来以为好几声才能唤醒,没想到刚出声,宴书澈就倏地睁开了眼睛。
“到了吗?到了吗阿渊?”
云逐渊点了点头,“已经到宫门口了,萧惟跑下去找门口的守卫了。”
“好。”
宴书澈掀开轿帘往外看。
西藩不比离国,兵强马壮。
皇宫也没有离国皇宫宏伟气派。
但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宴书澈还是忍不住鼻尖一酸。
这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啊......
萧惟飞快地跑了回来,在轿外大声喊:“少主!现在入宫吗!”
宴书澈定了定神,“走。”
萧惟:“是!”
其实马车并不被允许进宫。
但得知少主回来,门口的守卫全部跪成了一排,向他磕头。
“恭迎少主!”
——没有人会去跟宴书澈提规矩。
宴书澈放下轿帘,没有作声。
他现在只想知道,他父皇怎么样了。
马车刚一在宫殿门口停下,宴书澈就迫不及待地冲出了轿子。
这次,连云逐渊都没追上他。
“阿宴!”
宴书澈心急地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别着急!我先过去!”
云逐渊:“......”
他不是着急。
他是怕这小娇气包摔到。
但宴书澈对西藩皇宫的了解,可比他想象的深多了。
“父皇!”
宴书澈边跑边喊,“父皇!”
正巧,一个大臣走出来,见到他先是一愣,继而热泪盈眶。
他猛地跪在地上,对宴书澈磕了个响头,“少主...您可算回来了...”
“父皇怎么样了?”宴书澈急声问道。
“国主不...不太好...”
大臣哽咽着说:“少主...您现在回来了,就什么都好了...国主一定很开心...”
宴书澈顿了顿,“父皇在里面吗?”
“在...国主在...休息...”
宴书澈没再说话,飞快地冲了进去。
门没有关。
他刚跑到门口,就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站了很多人。
大部分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大臣,还有一些太医。
各个都是愁眉紧锁。
见到他,众人全都怔了一瞬,继而又齐刷刷下跪。
“参...”
宴书澈急忙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行礼。
“诸位辛苦了,还请诸位先离开,我想单独与父皇待上片刻。”
众人很听话地起身便走。
没有一个人犹豫。
只有一个太医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宴书澈没有回头,只轻声问道:“你还有话说?”
那太医沉默了好半晌,才压低声音说:“少主,国主他已是油尽灯枯,您若有什么话...该说的,就都说了吧...”
宴书澈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待所有人都撤下去,宴书澈才迈开脚步,往榻边走。
距离榻越近,他便看的越清楚。
他的父皇,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一般。
明明他离开西藩之前,他都没有这般憔悴。
短短半年没见,就变了一个人。
宴书澈攥着拳头,轻声轻脚地走过去,靠着榻边坐了下来。
西藩国主睡得似乎既不安稳。
睡梦中,眉头也时而蹙起。
宴书澈拉过他的手,脸贴在上面,轻声说:“父皇...儿子回来了...”
国主并没有醒。
宴书澈阖上眼睛,脸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好想您,真的好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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