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钰公子的船上多了一名气宇非凡的客人,当晚就传遍当地。
桃春三月二十一,被当地人称为“春来到”,当晚极为热闹。
万家灯火初燃,清澈水面倒映出煌煌灯影,歌坊香船游过,伴随丝竹管弦之声,舞姬身着薄纱在船头舞动,花瓣纷扬,香气四溢。
柏钰和谢淞寒二人单独在船内对饮,手下人都守在船外。
黑衣人身边多了位书童,在船舱门口一人守一边。
他低声嘀咕:“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以主子的身份,没必要在外交朋友啊。
暗中守护的另一位暗卫悄悄来到他身边暗处,“听说人家是江南首富,主子是不是看上人家钱了?”
“先假装接近,再找借口抄家!”
“嘶,你别说,有可能!”
船舱内。
灯火通明,檀香幽幽萦绕。
柏钰和谢淞寒酒杯轻碰。
火光在灯笼内摇曳,二人的影子在地面拉长。
“你第一次来江南?”
“嗯。”
“你家住哪儿?”
“京城。”
“我年少去过,那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但我认为不如江南景美。”
“景美人更美。”
相识不过半天,二人就如若成了至交好友。
柏钰执起酒杯送到唇边,喝过几杯酒的眼尾微微醺红,透出无形的诱人。
反观谢淞寒喝了,外表瞧不出一点异样,端坐对面,沉稳如水。
柏钰夸赞,“你酒量真不错。”
他的红浮于眼角,谢淞寒定定道:“再喝,小心醉了。”
柏钰不当回事,“醉就醉呗。”
谢淞寒放下酒杯,“当心有人居心不轨。”
柏钰微微一笑,语气染上几分自傲。
“在这里,无人敢对我不轨。”
谢淞寒转了转酒杯,玄黑袖袍的金线云纹在灯火下折射出夺目的光泽,点点深色沉于眼眸。
“本地人不敢,外地人呢?”
“外地人进出我都知道。”柏钰道,“谁会不远万里来得罪我呢?除非他不想活着走出这座城。”
他言语里的傲气早就超越了寻常百姓,连官府都不敢轻易说出这话。
但他却表达得无比自然。
得罪他的人,下场就一个死字。
谢淞寒不在意他冒犯天子权威的话,而是道:“那我呢?”
“你?”
柏钰眼中的笑深意无穷,似乎夹杂了别的东西,但是转瞬即逝,马上变回那带着几分引诱的眸光。
他微微前倾,兴味盎然问:“你要如何对我不轨?”
谢淞寒没答,而是再饮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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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过半。
酒壶喝空几盏。
柏钰看上去是真的醉了,放酒杯时手不稳,鎏金酒杯倒在桌面。
他一手支着脑袋,眼尾晕开胭脂般的薄红,唇瓣晶亮,脖颈处的肌肤更是爬上诱红。
说话语速变慢。
“你要不要,叫你的手下陪你回客栈?”
谢淞寒盯着他衣领下的脖颈,“你呢?”
柏钰慢吞吞道:“我就睡这儿。”
谢淞寒道:“我也可以睡这儿。”
“船上,只有一张床。”柏钰伸出手比了个“一”,“你应该,没有和人分榻的习惯吧…?”
谢淞寒放在膝头的手微动,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某些念头,依旧不动如山。
“我为何没有?”
柏钰笑,“你是皇帝啊。”
谢淞寒掀起眼皮,眼底有了波澜。
船外黑衣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即闯进来,拔出随身佩剑。
“主子——”
谢淞寒抬手。
黑衣人立即收回剑,退了出去。
柏钰仍然在笑,几分天真,几分含情。
谢淞寒站起身,来到他面前,微微俯下腰,影子完全盖住柏钰的身形。
眼眸锋利直视柏钰,那有意隐藏的锐光在此刻完全展露出来。
属于当今天子的压迫感。
“你如何得知?”
柏钰不怯,微仰起头,“想知道吗?”
谢淞寒垂眸。
柏钰招手,“你下来点,我悄悄告诉你。”
他们如今的距离已然超过人与人间的安全距离。
如果柏钰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谢淞寒眸中映着他的面容。
那又如何。
他低身,俯在柏钰面前。
柏钰勾唇,凑到他耳边,酒香伴随灼热的呼吸扑在他耳朵上。
“我……不告诉你。”
说完,他愉悦地笑出声。
像使了个不大不小的恶作剧,为捉弄到人而感到开心。
谢淞寒也笑了。
紧接着。
他一手操起柏钰的膝盖,绕过柏钰的臂弯轻轻松松将人打横抱起来。
步伐平稳地往船舱里面走。
柏钰窝在他怀里,懒懒打了个酒意深浓的哈欠,半点没有反抗的意思。
“做什么?”
谢淞寒抱着他穿过门帘,里面确实有一张雕花大床。
丝绸帷幔,富丽堂皇,地面铺着绒白地毯,珠帘随风轻晃。
谢淞寒抱着柏钰来到床边,把他放下在床上。
一只手解了他的腰封。
美人躺在锦被上,墨发铺了半床,染着潋滟水光的眸子半睨,似有万分情意,仔细瞧过去又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冷光。
衣衫随动作微散,领口下的锁骨凹陷。
柏钰按住腰上那只手,醺意似是散了。
“你们做皇帝的,都这么不讲道理吗?上来就脱人衣服。”
谢淞寒坐在床边,眼里全是他此刻惊艳绝伦的模样。
“没错,皇帝就是不讲道理。”
他拨开柏钰的手,解了他腰封,又褪去了他的外袍。
之后却没有其他动作。
“你醉了,该歇息了。”
柏钰微侧头,像是不懂。
谢淞寒给他盖上锦被,到烛台边熄灭光火。
室内一下变暗。
谢淞寒就要出去时,听到柏钰轻呢邀请的声音。
“真没有与人分榻的习惯?”
谢淞寒回头。
“很快就有了,但不是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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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明,船只在柏府不远处的港口靠岸。
柏钰下船,身后跟着书童。
书童不解问:“昨晚那位公子呢?怎么不在船上?”
“他们昨夜就走了。”
“啊??我怎么没看到?”
书童抓抓脑袋,想破了头都不清楚那主仆二人是何时离开的。
柏钰回府,又补了一个觉,昨晚船晃得他没睡好。
再醒来已是晌午。
柏钰用过午饭,在院子里晒太阳。
家里管事跑过来,“主子!不好了!空空抑郁了!从昨天到现在都不吃饭!”
空空是府里那只小白狗,柏钰前几个月上街被它碰瓷,就给带了回来。
前两日被肖别尘带去和一只大黄狗配对。
虽然成功救下来了,但估计给心灵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肯定是肖少爷!”管事道,“你快去瞧瞧吧!”
柏钰:“……”
头疼。
到空空的豪华大单间。
小白狗趴在地上,面前摆着数十种狗狗爱吃的食物,但它一样都没碰。
柏钰到时,空空“嗷~”了一声,跑过来蹭他的鞋。
“闹绝食?”柏钰摸了摸它的头,“不想吃就上桌被吃,好不好?”
空空一个激灵:“嗷汪!”
他飞速跑回去,对着盘里的肉骨头大快朵颐起来。
柏钰就这么看着它吃饭。
看得有点饿,想来个饭后点心。
于是转回院子里吃了块厨房新做的点心。
柏钰边晒太阳边吃点心,脚边小狗蹭蹭,无比惬意。
突然,院子拱门跑进来看门的护院,各个惊慌失措。
“公、公子,外面——”
不等他们说完,院子里倏然闯入几十名黑衣人,训练有素地围住整间院子,行动间没发出任何过大响动。
他们纷纷站在两侧,半张脸遮住,眼神坚毅又恭敬。
自他们中间,一道颀长身影背对日光缓缓走来。
柏钰从躺着的姿势变为坐着,倒是不怎么慌乱,但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目视年轻天子停在自己面前。
那张脸一如昨日般俊美无俦,气质沉淀着自尸山血海归来的强大,藏于剑鞘的锋刃在此刻出鞘,折射出冰而冷的狼子野心。
柏钰抬头,“你这是……”
谢淞寒朝他伸出手。
“跟朕回宫。权势地位,金银珠宝,无上荣耀,朕都可以给你。”
第87章 番外:前世(二)
听到他自称“朕”,院子里除了带来的暗卫,其余人全部腿软跪下。
皇帝怎么来了啊!!!
他们每年都按时交税的啊!!
柏钰听到他的话,不明显地怔了一下。
很快恢复如常。
柏钰捏起一块糕点,并没有当他是皇帝该有的尊重,“你说的这些,我都有了。”
他轻咬一口点心,眼皮微撩。
“况且,我去宫里,你让我做什么?”
若是其他人是柏钰这样的态度,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但谢淞寒不在意。
“自然是皇后。”
柏钰笑了下,“你确定要让男人做皇后?”
“确定。”
“那我岂不是会被文武百官乃至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
“谁敢多言,就砍了谁的头。”
柏钰唇边浮现出一抹笑意,他慢条斯理地吃完这块点心,用手帕擦了擦手。
民间评当今圣上,使用最多的词便是心狠手辣,他登基那天就亲手杀了三位同族皇兄血染金銮殿,被冠上缺乏仁义之名,更有甚者称他为暴君。
果然名不虚传。
“我若是不愿意呢?”
圣熙帝钳住他的下巴,气势强硬,使他完全面对自己。
眸色深不可测。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可是,”柏钰眼波微晃,规划起往后蓝图,“我一个男人,做皇后的下场势必就是空守宫门,与后宫三千佳丽分你一人,再惨一点,或许早早被打入冷宫,凄苦伶仃度过余生……”
他描述的实在太有画面性,简直说出了历代皇后的结局。
谢淞寒承诺开口:“不会。”
“后宫此后,仅会有你一人。”
除了柏钰,在场听到的人全都震惊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
他们惊掉下巴,当事人两位尚在拉锯战中,暂且无人胜出。
这时,院墙发出一道细微的声响。
肖别尘吭哧吭哧爬上墙,喊道:“柏钰,昨天是不是你给我打晕——”
“卧槽!”
肖别尘与院内几十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刷刷来了个对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他慢慢滑下去。
“……报意思,走错了。”
离谢淞寒最近的黑衣人飞身而起,到墙外提起肖别尘的衣领再飞回来,把他丢在地上。
肖别尘蹲下抱头,“这位兄台你冤有头债有主这家的主人是柏钰跟我没有关系我就是路过打酱油的啊啊啊!”
柏钰忍无可忍,一脚踹过去。
“丢人现眼。”
肖别尘躲到他身后,瑟瑟发抖。
“你干什么招来这么多人啊!是兄弟我也保不住你,话说不会是你招惹的风流债人家带孩子找上门了吧!!!”
“……”柏钰踢开他,“睁大你的狗眼,孩子在哪儿?你么?”
肖别尘默默看向他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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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钟后。
肖别尘被堵住嘴五花大绑吊在院内最粗的那棵树上迎风飘荡。
“唔唔!唔唔唔!!”
柏钰拍拍手,“我们聊到哪儿了?”
暗卫们:!!!∑(°Д°ノ)ノ
谢淞寒:“……”
“啊,你说后宫只会有我一人。”柏钰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接着说,“但好听话谁不会,你若食言,我能找谁哭去?”
谢淞寒喉结动了下。
“天子无戏言。”
柏钰垂下睫毛,低低自言自语,“说话不算话,可是会被挖心的……”
这句话只有他能听见。
他不说话,谢淞寒就不再等他回应,反正无论他愿不愿意,最后的结果只有那一个。
“朕给你三天时间。”谢淞寒道,“你是要道别或是处理其他事情,朕不管,但三天后,你必须跟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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