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菲德没有用晚餐,沈知夏也没有出现。
秦墨很识趣,他去妹妹的住所附近打了一转,守备森严,只能远远看见那亮着灯的小楼。
也不知道沈嫣然能不能混进去。
秦墨叹气,他觉得自己不能对她抱有太大希望。
回到卧室,刺骨寒风侵入身体的感觉仍未退去,他脱掉衣物,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泡了好一会儿,等他擦干身体,穿着棉质家居服出去的时候,意外看见兰斯菲德坐在他床边抽烟,烟灰落在地板上,一团死沉沉的灰烬。
“晚上吃了吗?”秦墨问。
兰斯菲德抬起眼睫,淡淡的看他一眼。
秦墨说:“我看你没有吃晚餐,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
兰斯菲德嗓音低哑:“不用,我不想吃。”
他将烟随手按灭在床头木柜上,秦墨的视线也移了过去,那块红木被烫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印记。
第54章 波涛暗涌
“在我这儿睡?”秦墨问。
兰斯菲德点点头。
他里面穿着一套墨色长袖长裤,外面披着柔软的针织外套,秦墨过去给他脱掉外套,搭在椅背上。
兰斯菲德看着他将被子铺好,说:“你不问我为什么过来。”
秦墨说:“你自然有你的道理。”
兰斯菲德有些不悦,他侧躺,用脊背对着秦墨。
秦墨没有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搂住他,只是语气平静的说:“关灯了,晚安。”
第二天天蒙蒙亮,秦墨凌晨五点关掉闹铃,兰斯菲德不知什么时候睡到了他的怀里,他的眉心微微蹙起,即使睡着了也不大高兴的模样。
秦墨看了他一会儿,轻手轻脚地将他环绕在腰上的胳膊放好,再悄悄下了床。
等兰斯菲德醒来,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没有听到动静,房间里静悄悄的,墙上的钟表显示九点。
兰斯菲德穿着拖鞋开门,沈知夏站在门边,模样乖巧。
看见他走出来,沈知夏解释道:“秦先生一大早就乘坐飞机去了凌海,让我来服侍您。”
兰斯菲德说:“叫大卫过来,我有事找他。”
沈知夏连忙道:“好的。”
秦墨一下飞机,保罗就神色匆匆地过来接他:“工厂里出岔子了,进错了三批原料,价格还不便宜,他们现在都在推卸责任。”
秦墨表情未变,说:“我知道了,先回去。”
他如果不处理好这边的项目,不把业绩指标做上去,估计是回不去帝都了。
秦墨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显示是未知发件人。
“秦非凡预计会判刑,五年起步。”
秦墨删除短信,将手机放回了大衣口袋。
兰斯菲德在书房和大卫商论事宜,沈知夏想了想,他下了楼,在一处偏僻院落找到了沈嫣然。
“急着找我有什么事,我现在不能轻易离开。”沈知夏的语气不怎么好。
沈嫣然有些犹豫,说:“秦先生见过你了,他问我为什么你长得像他。”
沈知夏挑眉:“长得像关他什么事,还有,他只不过是杜邦先生手下的一条狗,你不用对他太客气。”
沈嫣然听哥哥这样说,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想到自己的来意,还是说:“我总觉得有些心虚。其实,我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我。”
沈知夏看了看,没有人经过,压低声音:“霍尔顿少爷的意思?”
沈嫣然摇了摇头:“不是,你就说帮不帮。”
沈知夏抱着手臂,转身就要走:“不帮。”
沈嫣然跺脚:“哥!”
沈知夏掀起眼皮撩了她一眼:“看你着急的,这么沉不住气,难怪不讨先生欢心。”
沈嫣然咬了咬唇,心想着那天在浴池边的羞辱,让她不用天天出现在族长面前,她倒还挺乐意的。
“我想要进秦小姐那幢小楼。”
沈知夏闻言皱眉:“好端端的,去那做什么,而且现在已经下令不允许无关人靠近。”
沈嫣然看她哥哥的脸色,知道自己必须找个理由说服他,其实她可以出尔反尔,反正秦墨都已经出岛了,估计短时间都不会回来。
可是......可是潜意识里,沈嫣然不想拒绝秦墨。
“我觉得秦小姐和秦先生感情挺好,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消息。”沈嫣然说。
沈知夏不由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看着他妹妹,随即轻笑:“倒也是不错,我去和艾伦管家说一声。”
沈嫣然见他答应了,刚松口气,又听他道:“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沈知夏眯起眼睛,他原先有些近视,做了手术后恢复了视力,可依然改变不掉他的习惯。
他警告道:“别忘了我们真正的任务是什么。”
沈嫣然低头:“我知道了,哥。”
沈知夏去找艾伦说了这件事,对方正在整理酒柜里的藏品酒,听完就一口拒绝。
沈知夏难免有些挂不住脸,放软了语气:“我妹妹很乖巧的,不会给您添麻烦。”
艾伦转身将酒柜门锁上,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擦拭着台面,依旧没有松口:“我不管你们兄妹俩打什么主意,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回去吧,待会要用午餐了。”
沈知夏见四下无人,凑近艾伦低声说:“难道您不觉得秦墨很可疑,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囚犯,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腌脏手段爬上来的。”
艾伦看了沈知夏这张与秦墨几分相像的俊朗面孔,忍不住皱眉。
他自然知道,毕竟秦墨就是由他亲手送到兰斯菲德身边的,起初只是一个玩物而已,他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艾伦自己也觉得秦墨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沈知夏又说:“霍尔顿少爷对他很不喜,所以派我们盯着他,想必您也清楚。眼下他人不在,他亲妹妹又在我们眼皮底下,如果能套出来什么话是最好不过。我妹妹性格温顺,最是老实,二人年纪又相仿,由她出面打听想来也不容易让人起疑。”
艾伦听了,面色不动,只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冲刷着手中的高脚杯,他一边清洗着,一边说:“倒也不是不成。”
沈知夏会意:“打探到的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上报给您的。”
艾伦这时脸上才带了点笑意:“行,就让你妹妹去吧,先说好,别添乱。”
沈知夏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沈嫣然,沈嫣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沈知夏有些不解,说:“不是请我帮忙要说要去吗,怎么还苦着个脸。”
沈嫣然叹气:“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我做不好。”
沈知夏揉了揉她的头顶:“好好的。”
到了傍晚,沈嫣然已经交接好了手上的工作——说起来,到底艾伦也没有把霍尔顿送来的人真当下人使唤,比起那些真正干活的女仆,沈嫣然不知道悠闲多少。
她在领班的带领下来到了那幢小楼下,门口站着四个高大的看守,开了锁,沈嫣然一个人走了进去。
一楼不怎么通风,空气不是很新鲜,于是喷了些空气清新剂,沈嫣然能闻出来鸢尾花的香气。
她走向二楼,只见一个房间亮着灯。一路走来也没碰见人,想必秦小姐一定是在那。
沈嫣然敲了敲门,听到一道柔和悦耳的女声:“请进。”
第55章 归程
听到这道柔和的女声,沈嫣然有些紧张的走进去,房间里布置的很精致,正对着门放着不少书籍,秦柔正坐在书桌的绿色台灯前,面露疑惑的看着她:“你是?”
沈嫣然顶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含羞笑脸,向秦柔问好:”“秦小姐你好,我叫沈嫣然,是秦先生让我过来照顾你的。”
秦柔不免有些惊讶,她自从进了这道门,就不被允许出去过,因此她根本不知道秦墨的消息。
“不必见外,叫我秦柔就可以。那......我哥哥有说什么时候过来看我吗?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秦柔问道,她走到沈嫣然面前,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沈嫣然,漆黑明润的双眸里浮起几分惊艳:“嫣然,你长得好漂亮呀。”
沈嫣然也偷偷瞧着秦柔,她也觉得这位秦小姐面容娇美,待人亲切,很是温柔。
只见秦柔穿着一件棉质长袖白裙,像海藻一般浓密黑发垂落在腰间臀上,她身量纤纤,却又窈窕美丽,凹凸有致。
沈嫣然心想:我竟见她第一面就喜欢起来了。
她笑着说:“我觉得你比我漂亮。”
不过,她还未忘记自己哥哥叮嘱过的话。
于是沈嫣然皱了皱眉尖,有些为难的说:“秦先生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我只听说秦先生有工作,好像还挺着急,已经飞去外地了。”
秦柔一愣,没想到惊心动魄的那一夜后,到现在还见不到秦墨。
她不免失望。
秦柔勉强对沈嫣然笑笑:“哥哥的工作的确是要紧的,相信他有空回来看我的。说起来,这么多天过去,你还是第一个同我说话的。他们把我关在这里,闷都闷死了。”
沈嫣然看出她心情不佳,连忙安慰道:“秦先生也很担心你,只是......族长下令,他也很难做。”
沈嫣然观察着秦柔的表情,试探着问:“你有没有——想要和你哥哥说的?我可以帮你带话给他。”
秦柔有些惊喜,轻轻拉住沈嫣然的双手,歪着头问她:“咦?可以吗?你不是说他去外地了,会不会要过很久啊。”
沈嫣然被秦柔拉住手指,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或许是小苍兰花的花香,沈嫣然有些害羞的红了脸颊,摇头道:“这个我不清楚呢,不过就算我能来你这,也不能频繁出入这小楼,现在管家看的很紧。所以你有什么话要传达,我找到机会就和秦先生说。”
秦柔更喜欢沈嫣然了,刚刚觉得她长相惊艳娇美,现在觉得她玲珑心思,不免让人心生亲近。
“唔,多谢你了,我先等哥哥回来再说。况且说不定过些时日,我就能出去了。他们总不能够一直拘着我不放,我还有学业呢。”秦柔笑着说:“你现在有空吗,陪我聊聊天如何?”
沈嫣然欣然点头:“好啊!”
这小楼设施样样齐全,装修清雅,一楼是客厅和餐厅,二楼是卧室,走廊尽头还有个浴池。
两个女孩洗过澡,一起躺在床上聊天。得知沈嫣然也是因家道中落,才和她兄长一起在这些老板手下做事,不免惺惺相惜。
“你说这些老板是做什么的,我原先听过杜邦家族的名头,只是没想到他们势力这么大,他们想把我关起来就关起来,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嘘!”沈嫣然竖起手指抵在唇上,说:“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别得罪他们。”
秦柔有些难过,背过身去,长发散在枕头上,穿着粉色的薄纱睡衣,瘦削娇弱的背影看着让人于心不忍。
沈嫣然叹了口气,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谁想要过这种仰人鼻息的生活了,我刚来时,不知道受了多少冷眼和羞辱,没办法,总得活下去。”
秦柔想到秦墨在牢狱中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包括现在,可是秦墨从来不和她说不好的事情,怕她担心。
她转过身来,眼眶已经湿润了,问沈嫣然:“你说我哥哥想要留在帝都,族长不同意是吗?”
沈嫣然点头:“他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柔脸色霎那间就白了白,那天对她到底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一想到秦非凡的猖狂作为,她的指尖都泛着凉意。
沈嫣然见她面色惶恐,马上柔声哄她:“别想啦,都会过去的。我觉得和你挺投缘的,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每日作伴,你想说的时候在说给我听吧。”
秦柔满眼泪光,沈嫣然拉下台灯的绳子,室内顿时一片黑暗。
“好好睡吧,别怕,都过去了。”
漆黑的走道,灯光一盏盏亮起来,阴暗的审讯室瞬间亮堂起来。
秦非凡带着手铐,挡板和座椅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他对待自己向来很讲究,此刻已经冒出了些许青色胡茬,从前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型也软塌塌的垂在额前。
皮鞋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发出清脆响声。
秦非凡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又来看我啊,辛苦你了,长官。”
年轻的警员听了,忍不住要出声警告,被蒂尔拦住了。
蒂尔很平静的说:“先出去。”
警员立马行礼:“是!”
铁门关闭,蒂尔坐在审讯桌前,翻开笔录。
秦非凡懒洋洋的看着他:“你就是秦墨的后台?”
蒂尔没有理睬他。
秦非凡说:“我的律师怎么还没有来?”
蒂尔终于瞥了他一眼:“注意你的用词,以你目前的所作所为,的确会被判刑。”
“噢。”秦非凡语气平淡应了一声:“判多久?”
蒂尔深棕色的眼瞳里全是高高在上的蔑视,冷冷道:“袭警,强奸未遂,非法监禁,光着三条就能让你五到十年走不出这里。”
闻言,秦非凡似笑非笑的表情收敛了,脸色彻底难看下来。
蒂尔左手拿起一边的钢笔,拔开笔帽。
冷光灯下,他整个人看起来锋利无情,像一把寒气逼人的刀刃。
“‘602失火案’当天,你在做什么?”
秦非凡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发出细小的声音,他缓慢勾起唇角,道:“不是问过很多遍了吗?”
蒂尔说:“精心编造的谎言经不起推敲,你确定你的每一次陈述,都可以完美一致?”
秦非凡点头,表示自己愿意配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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