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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个时候那人已经换下了一身仆从的衣着，穿着一身镶着金龙的杏黄色锦缎长袍，看着衣服样式眼熟得很。
可不熟吗？他家王爷不就有好几件同款式的墨色长袍！
“太子？”江小路从窗洞边抬起头，看向江衍无声地询问。
江衍点头，虽然之前便猜了个大概，却还是有点意外。
本以为在太子东宫之位不稳的时候，徐玑崇出了皇城已是冒险，却不知这少年太子竟也跟着出了城。
此间看来，必是形势已经不容他们畏缩不动了。
另一个人呢？适才明明感受到了三个人的气息，应该不会有错。江衍屏息朝屋内寻了一圈，便觉屏风后面还有一人，应是在更衣。
能够让太子坐等，此人排场倒是大得很。
耐心等候了一会儿，终于听见屏风后那人的脚步声传来，步履清浅，是个练武之人。
江衍抬手示意江小路调整气息，避免暴露，便定定地看向屏风处。
只见屏风之后那人走了出来，面容俊朗，却透着戾气。
江衍眉头霎时间皱了起来！
江傲。
第28章 夜探
江小路感觉到江衍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再一看江衍神情，立刻跟着紧张了起来。
他没见过江傲本人，所以并不知道这门内有一人就是现任毒门门主，那个曾经对江衍赶尽杀绝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见江衍立刻调整了状态，并未做声，江小路当下也不好多问，便也沉下心继续看下去。
眼下这房内的氛围也有些微妙。
一直安坐在上方的太子见江傲走了出来，原本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竟多了一丝隐忍，只看了江傲一眼，便将视线看向了自己手边的茶盏，一言不发。
倒是一直不太安稳的年轻太子少师反应明显，立刻上前了一步，语带质问地开口道：“江门主，为何一定要约在这洛弥城见面？你可知此刻安定王就在这城中，太子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你这样是置太子于何处？”
江门主？
江小路瞪大了眼，这人莫不是江傲！再看向江衍，却见他面上并无异常。
“放在何处？”
江傲哂笑出声，理着袖口走到了太子身前:“自是放在了心尖上。”
年轻太子并没有因为这话而高兴，反倒是脸色瞬间又难看了几分，像是受了屈辱，握着茶杯的手都紧了紧。
江傲:“这城中全是我的死敌，我冒着这么大风险来见你，还不能说明些什么吗？”
江傲见太子对他视而不见，伸手挑起了他的脸。
凤鹄天:“地点是你定的，我可有权利说个不字？”太子皱着眉头，强忍着没有拍开他的手。
看到这里，江衍心下倒是笑了。
虽说从小跟江傲不对盘，却不知原来他们也有相似之处。放着苏筋软骨的女子不爱，偏生都爱上了男人！
只不过江傲比他还要不幸一点，这太子怕不是心甘情愿的。
江傲笑了笑，也不生气，倒是放柔了声音，道：“左右呆在皇城也是无趣，出来走走，不是更好？”
徐玑崇却是没有这闲情雅致的，脸色跟着难看了几分，看了默不作声的太子一眼，向江傲说道：“江门主到底为何叫太子来此处？眼下太子东宫之位飘摇，对你来说也大为不利，为何还这般儿戏？我想我们都很清楚，太子之位如若旁落，对谁都不是好事！”
江傲看都不看徐玑崇一眼，所有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了安坐着的太子身上。
嘴上却还是说道：“为何？凤君宕要巩固自己的江山，所以他忌惮凤君尧，欲除之而后快却不得其法。而你们，需要一个帮助巩固太子之位的人。恰好，你们父子所需要的我都能做到！你觉得到这里是为何？”
果然这趟还是来对了，江衍眼底生出些许煞气，倒是想看这江傲打了什么算盘。
屋内，听江傲这么说，本不欲多说的太子也忍不住问道：“既是要帮我，就不该让我这种时候出皇城。父皇既是已经有了废储之意，我的一举一动不是都如履薄冰？”
江傲笑：“鹄儿，你还是太天真了。弱小如你，本就不在你父皇的眼里。对于凤君宕而言，一个没什么权势，没有后盾的太子，才能更加让他安心！你以为以你现在的势力，他会在意你出城还是有其他动作？”
“……什么意思？”年轻的太子凤鹄天秀挺的眉皱得更紧了，“如果不在意，他为何要废我？”
门外的江衍凝神听着，这倒也是他想知道的。
凤君宕即便再多疑，一个尚未成年，且羽翼未丰的弱小太子实在对他构不上威胁。
那么废储的必要性就值得去深究了！原本这些皇室你争我夺的事情跟他江衍半分关系也无，可现在谁让“他的人”也是这皇室的一份子，他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江傲:“你就当真想不通？”
走到桌前的江傲停了给凤鹄天倒水的手，扬眉看着他，好半晌才语带无奈地说道：“他想废你，是在什么事情之后？”
这话一出口，太子立时不做声了。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些，眼神也跟着闪烁不定起来。
何时？这人为何还有脸过来问他是从何时开始？
江傲自是知道他心下抗拒，却还是不紧不慢地说出年轻太子不愿意听到的话，满不在乎地说道：“是在发现我与你纠缠不清之后。”
“砰！”茶杯被扫落在地，微热的茶水溅上了江傲衣袍上，染湿了一大片。
江傲却看也未曾看一眼，只终于也微皱起了眉头。
叹了口气，看了气得浑身发抖的凤鹄天一眼，走至桌案旁从衣襟中掏出一方帕子，将凤鹄天方才扫落杯盏时手上沾染的水渍细细擦拭干净，才开口：“你又在想些什么？你以为他是认为你行为不端，辱没了太子的身份才要废你吗？你未免太单纯！”
本就气极的太子哪里听得了这些，更加激动了起来，甩开他的手道：“不是因为这个又是为何？！”
江傲顿了顿，重又执起他的手，带着丝怜爱，叹道：“你知道为何，只是不愿相信而已……”
凤鹄天瞥了他一眼，不答话。
挣扎了几次没能抽回自己的手，只得放弃地任他牵着自己。
江傲见他不再挣扎，安抚道：“你为何就不能想，他是为了胁迫我才选在这个时间对你动手？”
见凤鹄天仍是不说话，只得继续哄道：“我不愿他动你，所以你父皇才会用你来跟我做交易。”
“交易？”刚刚脸色有所缓和的太子霎时又白了脸，脱口而道。
毕竟是个还未成年的孩子，什么都直接写在了脸上。
连江小路看着都觉得这太子心性未免太稚嫩，怎么可能会是江傲这等老狐狸的对手。
果真，江傲见他又要阴沉下去的脸色，轻轻一笑，执起年幼太子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笑道：“于他是，于我不是。”
凤鹄天一时无话，瞪了江傲半天，才回道：“……少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交易便是交易，你敢说于你没有好处？”
江傲顺着他的话说道：“是，于我自然是有好处，这好处不就是你我之间不会再有阻隔？”
凤鹄天道：“……是你单方面纠缠的我！”
“对，我纠缠的你。所以凤君宕才有把握，我会为了你接受他的交易，助他除了凤君尧。”
江傲已经多次提到要除掉凤君尧，屋外的江衍已经听得眉眼微皱，跟江小路对视了一眼，心中早已生出打探清虚实的心思来。
可显然现在的时机不对，便只得按耐住心中疑问，继续屏息听了下去。
凤鹄天：“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你就这么有把握？”
江傲见凤鹄天的心气下去了些，便也就放松了下来，道：“有没有把握，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考量。”
“谁担心你？我只怕你失手我便白跑这一趟。”
一向自视甚高的江傲却也不怵，反倒是放松了神色，笑着哄道：“不气便行，其他的交给我就是了，你只管安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
这般哄着，凤鹄天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这之后，屋内的人再没有提及到什么计划内容，江衍心里虽有几分揣测，却也得不到证实。
如此听下去也没有了必要，便轻拍了江小路的肩，示意让他跟随自己撤离。
毕竟涉及皇家，这事，也确实该要从长计议。
第29章 不速之客已到
返回江府的路上，行人已少，江衍二人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脱下了夜行衣，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月明星稀，隐约还有些许蝉噪声，却是没有了白日里沉闷的燥意。
江小路看了眼一路都不吭的江衍，犹豫着问道：“少爷，那人是江傲对吗？”
从客栈悄无声息地离开，江小路已经憋了一路。
刚刚那个人如果真的是江傲的话，倒还确实跟江衍有几分相像！不说相貌，只说这心性。
谁能知道，心狠手辣的毒门门主也会是个多情的人，当真是人心难测。
江衍听出了江小路话中的惊异，顺手在路边撇了根野草叼到了嘴里，瞥了江小路一眼，笑道：“是，怎么？你还想上去给他一刀不成？”
江小路想也不想，翻了个白眼，挺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我倒是是想，可我打不过啊。”
江衍失笑，就为了江小路这点自知之明。
打不打得过，现在还真不好说了。
毕竟江衍与江傲的最后一次交手已经是五六年前，他也不知道现在的江傲功夫长进了多少。
更何况，江傲更擅长的是使毒，虽然于他江衍无用，对付江小路还是可以的。
一路无话，江衍便寻思着江傲先前的那些话来。
究竟是什么，让江傲能够有那么大的把握可以在他的地盘上对付凤君尧？
江衍不会去妄想江傲是只身前来，但即便是带了人马，要想在不惊动城主的前提下安然入城，只怕人数也不会太多。
那么他是凭什么那么确信，在这洛弥城中就能铲除掉朝中众人都畏惧的安定王？
以江衍对江傲的了解，没有把握得事情他不会轻易说出口，是以江衍难免心下多了几分计较，只是当前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不再多想。
两人迈着闲散的步子一路走回了江府。
方到门口，便听得院内喧闹的呼喝声，江衍微微皱了眉。
眼下时辰已晚，往日的江府早已灭了亮眼的灯火，只留下庭院紧要处的几处烛光。
可今日，尚未进门，便可以看到门内敞亮如白日，一点安歇的意思都没有……
江小路也察觉了异样，推门的手停了下来，回头道：“少爷，不会是你这么晚未归，王爷……哎哟！”
江衍一巴掌拍在江小路脑后，止了他不经大脑的话，吐了嘴里叼了一路的野草，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惊一乍？”
细细听了下门内动静，微皱的眉锁得更紧了些，喃喃了句：“怕是不速之客已到。”
话音刚落，一道小小的白光倏地从大门边的院墙上一跃而下，飞速地蹿向了二人所在的位置，绕着二人脚跟兜了一圈，往一边的草丛溜去。
江小路一个激灵窜了起来，哇地叫了出来：“啊，什么东西！”
眼见着那小东西就要隐没在草丛中，江衍手中忽地多出来一条红色发带，一头青丝倏地披散了下来。
稍一提气，手中发带便像活了般向草丛方向射去，再一拉，一团白乎乎的小东西"吱吱吱"地叫着被锁着脖子扯了回来。
江衍松了发带，捏着这小东西的脖颈将它提了起来。
细细一看，还挺可爱!
这小家伙样子煞是奇特，似兔非兔，似鼠非鼠，一身缎白的绒毛，摸起来柔软丝滑。
此刻这小东西脑袋上两个毛茸茸的小圆耳朵怕是因为受了惊吓而略微耷拉着，可那双眼睛却透着狡黠时不时偷偷瞄着江衍。
江衍让这小东西贼头鼠脑的样子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它提到眼前乐道：“府内灯火未熄，莫不就是因为你了吧？”
话音刚落，那小家伙微不可察地激灵了下，小眼睛眨巴了下，开始使劲捣腾起腿来，妄图挣脱了去。
江小路一见，惊奇道：“少爷，它好像听得懂你说话诶！”
说着便伸手揪住一只捣腾着的小短腿，逗弄道：“再动！一会儿把你扒皮煮了！”
瞬间，江衍感觉到这小家伙一身的绒毛都炸了起来，四肢僵着一动不动了，看来还真通人性！
江衍笑，手指搔刮着毛绒绒的小耳朵，看它立马讨好地蹭着他的手，样子甚是可爱。便一手托起它，松了捏着脖颈的手，笑骂道：“嘁，还是个没气节的。”
这会儿哪儿还能顾得上气节，小毛团子小短腿一跃，跳上江衍肩头，小脑袋可劲儿地蹭着江衍的脸，一个劲儿示好。
江小路一脸鄙视，个子不大，看着倒是机灵！
正要把它从自家少爷肩上拎下来，身后的府门“吱呀”一声开了，急匆匆走出来一个从未见过的侍女，一头撞在了江小路身上。
江小路一个猝不及防，被扑得踉跄了下，稳住了身子，正待要看清是哪个迷糊的侍女这般唐突时，却听到一声娇喝：“七七！你们什么人？竟敢抓王妃的爱宠！”
说话的便是刚急急出门的那个侍女了，只见她对着江衍的方向伸出了手，唤道：“七七，快过来！”
江小路站定着醒了醒神，才明白过来，这没气节的小东西怕就是她口里的“七七”了。
听她适才说王妃，莫不是安定王妃？怪不得少爷说不速之客已到。
当下江小路便没做他想，立马来了火气。自家门口被个不识相的反客为主了，这气若是都能忍，他也就不叫江小路。
瞥了眼没什么反应的江衍，见他还在悠闲地逗弄着小毛球，便明白他家少爷是全凭自己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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