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对他好着呢,又是请喝茶,又是聊天的,倒是他把姑父的电话给劈坏了。”
“什么!劈坏!?”
“对啊,这样咔嚓一下,直接破开还冒烟。
“那玩意贵吗?”
“不知道,不过好像出了新款,姑父早就想换掉它了。”
“……”月白在心底默默数着稀少的存款,只期望水寒别再乱砸其他更加贵重的东西。
多多从月白眼前直接跑了过去,又突然定住,回头说:“哦对了,衣服你自己收好,兔子住大麦楼去了,你别惦记,早点休息。”
“大麦楼?”月白两手撑在窗棱上,探出身子追问,“那不是集体宿舍吗?他住哪一间?检查身体的事呢?”
“搞不懂,不过姑父说他没有病。”
“猫长老以前是学医的?”
“好像不是。”多多越来越远,月白竖起耳朵,隐约听到了最后一句,“我姑说他是搞营销的。”
猫长老下逐客令,却没提什么大麦楼,水寒也配合地没有多问,只是那个二选一的问题是在蹊跷。
难道选哈恩,他就会坦白所有的事?
目前看来不可能。
要么虚与委蛇,就回答说选月白?
但又不知道有什么后招等着自己,毕竟那胖猫不是多多,心眼还真不少。
必须谨慎行事……
家里的门半掩着,没有上锁,水寒到家的时候,月白已经睡熟了。
他的睡相一如既往地糟糕,刚开始卷着被子睡,跟条菜虫子似的,后来多半是捂热了,把被子一脚踹开,睡成个大字型。
过了一阵,他又把被子拉回来盖着,就这么翻来覆去地捣鼓,最后被子被团成一坨半压在身下,等他再觉得冷,就怎么也摸不到被头了。
水寒漠然看他折腾一阵,单膝跪在床沿,一手支棱着俯下身去,想帮忙将被子扯出来,不料月白干脆双手抱起一大坨,豪迈地往自己肚子上一搁,脑袋偏了偏直接掉到枕头外,继续呼呼大睡。
水寒没忍住弯了嘴角,转身在置物架上翻了翻,没找着额外的被子,倒是看到了猫长老声称不用归还的那套衣服。
他摸了摸,感觉到上面侵染着的奇怪的咒力,便取下来,走到窗边就着月光翻看。
衣服内衬绣着密密麻麻的咒语,再稍稍试探,攻击直接被弹了回来,在手上割出了一个口子。
一件特制的,嵌满反击咒文的外套。
看来月白之前出山,那胖猫并非没有准备,只是月白不知就里,将这玩意扔下了,自己才有机可乘。
水寒又再次细细摸索翻找,最终在袖口的隐蔽处发现了一串看不懂的文字,像个人名。
翌日,月白被嘈杂的碰撞声吵醒,摸来床头柜上的小闹钟看了足足五秒才看清,早晨六点整。
他起床气重,“嗷呜”翻滚几下,直接在床上吼道:“大哥,今天周末,你这么早过来是撞鬼了吗!再闹就把我家钥匙还来!”
厨房里的声音停了,水寒擦着手转出,诚惶诚恐说:“吵醒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弄了,你继续睡。”
月白迷糊地揉揉眼,灰白长发、大圆耳朵、暖金色的圆瞳,不是英短多多,是自家兔狲。
他从床上弹起来,说话的调调来了个180度大转变:“你,你不是住大麦楼吗?怎么回来了?那边条件很差?”
“大麦楼是什么?”
“啧,多多那死人又骗我,还好我留了门。”
听他这么说,水寒的目光不自觉柔和了些,摸了摸月白睡出了印子的脸,抱歉说:“我就是想做个早饭,没注意到动静……”
谁知月白非但没有感动,反而后退半步躲开他的手,捂着鼻子说:“你喷香水了?”
“没有啊。”水寒揪起衣领嗅了嗅,什么都没闻到,再回忆了下细节,多半是猫长老给的药有问题。
月白对那味道十分敏感,让水寒赶紧去洗澡,自己则翻翻找找,找出一套宽松的恐龙睡衣,急急忙忙推开洗漱间的门。
水寒浑身赤裸站在那里,浴帘也不拉,月白才迈进去,就看到那人胸廓上狰狞的伤疤,然后目光往下,掠过腕间已长出新肉的伤口,再到两脚间垂着的,看上去沉甸甸的鸡鸡。
扑通,空气稀薄呼吸困难,心脏在浓重的香味中用力蹦了下,血气一个劲地往上冲,月白膝盖一软,险些跪倒。
“小心!”
水寒上前要扶,月白五指张开摁住他的脸,保持一臂距离,眼睛盯着天花板说:“你,你怎么还不洗?”
水寒狐疑地朝他视线的方向望去:“这里没有河流也没有打水的桶。”
“哦,忘了你不懂这个。”
月白侧身挤进淋浴区,从固定器上取下淋蓬头,两边龙头都打开,调整过水温,瞥了水寒一眼又不太放心,怕这傻乎乎的兔狲把自己平地淹死。
“你将小板凳拿进来,坐在这里别乱动。”
水寒乖乖照做。
月白将他的头发打湿,抹上香波抓揉几下,发现手感不对,才想起自家的洗护全是短毛专用,长毛猫直接洗要打结。
他在小箩筐里翻翻找找,找了个勉强能用的排梳,懊恼说:“我给你弄弄头发,可能会疼,你忍一忍,受不了就告诉我。”
“不疼。”水寒紧接着说。
月白笑了:“我都还没开始梳,你怎么知道不疼?”
“只要是你,就算拿刀子将我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也不疼。”
“胡说什么!”
月白照着他脑袋不轻不重拍了下,将香波冲冲干净,逐点逐点替他开结。
狭小的空间潮湿又安静,不时有水滴滴落,嘀嗒、嘀嗒。香味冲淡以后,月白终于嗅出来这不是香水,而是求偶信息素,也是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对他示爱。
虽说月白一直喜欢软软的猫妹子,但猫族没有人类那么多破事,同性谈恋爱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
他一边慨叹着爱情运姗姗来迟,一边又觉得水寒才做了几天猫,会不会控制信息素都难说,这种时候逼他表态要不要在一起,好像有些为时过早。
“那个,长毛猫有专用的香波和护毛素,好像还需要蓬松摩丝。”为防自己胡思乱想和尴尬,月白没话找话,“中午等商业街开门,我去给你买一套,再配个大功率的吹风机,下次洗澡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别麻烦,剪了吧。”
“猫族剪毛的话,变成猫身毛发会参差不齐,很难看的。”
“我不在乎,方便就行。”
“可是……我喜欢长毛品种。”月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我是短毛猫,头发一直留不长,你头发这么好看,剪掉太可惜了。”
“你觉得我好看?”
“对啊。”
“喜欢?”
“喜,喜欢啊。”
“那就听你的,不剪。”
月白甜甜笑了,又想,除了认错人的时候可怕一些,水寒这人堪称完美。
两人光洗澡就洗了一个多小时,月白饿得饥肠辘辘。
水寒说用昨天剩的土豆烧牛肉做浇头,给他煮顿面条吃,月白囫囵穿上衣服,跑到厨房伸长脖子看看什么是“面条”。
白白软软的条形物切好码在一边,原来水寒早上捣鼓半天,是因为不会用天然气灶,月白两三下弄好,刚直起身就瞄到一旁搁着的纸袋。
那是包麦子粉,去年夏麦节的时候多多硬塞过来,说是吃了会走好运,可月白问了好几只猫也不知道这玩意怎么吃,于是扔在角落,时间一长也就忘了。
“这还能吃吗?”
“能,我看过了,没有受潮也没有变质。”
“土豆烧牛肉要热一下吗?”
“放着吧,待会我加点盐,再翻炒翻炒均匀。”
“你哪来的盐?”
“别声张,从外头偷偷带进来的,还好那天没有搜身……”
灶上放了两只空碗,水寒低着头,轻声细语跟他说话,长勺缓慢搅着锅里的面条,和面、切面的工具凌乱堆放在水槽中,袅袅上升的蒸汽缭绕飘过,折射着初升太阳暖暖的光。
月白用毛巾擦了擦自己湿答答的头发,又挽起水寒的发尾给他擦拭,水寒说了声谢谢,月白便壮着胆,踮脚凑上前去用鼻子轻蹭水寒的鼻尖。
“怎么突然撒起娇来了?”
“这不是撒娇,在咱们猫族里,关系特别好、特别亲密的人就会这样打招呼。”
水寒闻言,依葫芦画瓢蹭了回去。
得到回应的月白高兴得眼睛都弯了,脱口而出说:“我喜欢你。”
话题变化太快,水寒不知所以,下意识向月白望去,看那人温润清亮的淡蓝色猫瞳、红扑扑的脸、笑得藏不住的小虎牙,无不诉说着爱意。
刹那间,他心中的天平朝月白倾侧,连带着冷漠的心也滚烫得快要烧起来。
猫长老那个稀奇古怪的“二选一”问题,似乎突然就有了答案。
第14章 斗殴
跑暂住登记是件麻烦事,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矩,这样那样的表格反反复复写,提交顺序错了不行,副本数量错了不行,还有前一个部门忘记盖章,让重跑的……
在跑登记的时候,旁边跟着个一直唠叨的主,则是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打击。
多多扳着月白的头,眯着眼睛说:“你黑眼圈怎么那么重?”
月白虎着脸推他一把:“要你管!”
回想起周末的两天,他先是带水寒四处逛,介绍毛球镇的区域划分,告知了食堂、公园、医院等公共场所的位置和大猫山的一些规矩;
然后就跑去商业街,买杯子牙刷衣服等的日常用品,还顺带试吃了各种零食和调味料;
夜里,他问水寒是到图书馆看书还是去酒吧,水寒却提出想看看自然风景,于是两人跑到后山,就像蜃境中那样靠在一起,看了整夜的繁星,以至于那叠烦死人的表格愣是一个字都没填。
谈恋爱果然耽误事……
多多:“行吧不说那个,兔子怎么又跑你家住上了?”
月白低着头疾写:“忙你的相亲吧,啰里八嗦。”
“你怎么知道我去相亲?”
“你姑带你去隔壁村见村花,度过了愉快的周末,整个毛球镇都知道了好吗,又不止我一个。”月白甩甩笔,没墨水了。
“你别听信谣言!我那是被骗去的!”
“不要害羞嘛。”月白越过多多,伸手到旁边桌上拿了支新笔,笑道,“村花长什么样?给我形容形容咧?”
“压根没见着,刚进门看到一堆长辈,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然后就溜了?你个怂货哈哈哈。”
多多无名火起,双手摁着表格不让填,态度恶劣地问:“说你的事,总扯我干嘛,那兔子这几天睡哪?”
月白这才正眼瞧着他,脸上闪过一丝不快:“睡我家!难道让他睡大街吗?珍稀兔狲!被拐走了怎么办?”
“我知道睡你家,问的是睡你家哪!”
“跟我一起睡床上!又不是蝙蝠,还能挂天花板上啊。”
“你干嘛不让他打个地铺?”
“我家就这么点空间,他往地上一躺,我起夜踩死他怎么办!”月白拍开多多的手,拿着表格往外挪了个位置。
多多紧跟着也挪了个位置,穷追不舍说:“你今晚别跟他挤,来我家住,我让斑给你做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
“薄荷全鱼宴,有汤有刺身,一百零八道,最豪华的那种!”
月白一头扎在表格堆里:“你什么时候才能记得住,我真的很讨厌鱼……”
水寒抱着手靠在角落里,心烦意乱。
月白不喜欢那种味道,于是第二天他就把药停了,可这么一来,猫族的语言他永远都听不懂,只能靠月白一句一句传译,别说调查,连正常生活都困难。
他掏出那包药丸捏来捏去,不知如何是好。
那边多多念叨累了,脑袋一歪枕在月白背上,月白推了几下推不开,跟多多扭打半分钟后,也就随他了,这举动看得水寒捏紧拳头两眼圆瞪,不明白自己汹涌的恨意从何而来。
他气得失了分寸,甚至忘记猫长老的叮嘱,将药一次性塞进嘴里,结果刚咽下去,就看到月白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下午你在办事厅吃什么?”
“是动物形状的小饼干,我看门外有只猫在派,就拿了一块。”水寒撒谎说。
“隔壁村又出新产品了?”月白不疑有他,从食盒里端出一锅蘑菇炖鸡,“今天办事去晚了,食堂只剩这个,将就吃吧。”
水寒暗自松一口气:“你不是挺喜欢吃鸡的嘛?”
“是喜欢,但炖鸡会被奶牛猫阿姨剁成小块,碎骨头硌牙。”
“这样啊。”水寒低头想了想,“我给你做脆皮烧鸡吧,咸甜口,不剁开,可以整只掰着吃的。”
“烧鸡?”月白舔舔嘴,“不如明天中午做吧,要什么材料你列个单子,我去商业街买。”
水寒拿起笔还没开始写,那边月白翻了翻新到手的流程:“啊,不行,明天你还有个体检。”
“又体检?”
“是常规手续,我有个同学也去,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你跟在后头,他做什么动作,你就跟着做,听不懂也没关系。”
“好。”
吃晚饭的时候一切都还正常,关灯睡觉也没有觉出不妥,水寒以为那药不过如此,谁知到了半夜噩梦连连,一开始是那场要了他命的祭祀,后来又变成父母和老祭司的苛责,他痛苦地捂着耳朵,然后一个温热的躯体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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