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眉毛一扬,正要落井下石,不料猫长老目光一转,指着他说:“你!给你一下午的时间处理好脸上的伤,今晚跟我到桥头村走一趟!
“又去桥头村?去干什么?”
“去·相·亲!”猫长老着重、用力、唾沫乱喷地大吼:“你姑这么辛苦才给你谈到个对象,临阵脱逃还四处跟人炫耀,以为我不知道是吗?今晚我亲自压着你去,看你还敢不敢造次!”
多多垮着脸:“我不相亲!”
“哦?”猫长老尾巴甩得飞起,“为什么不相亲,这次又爱上了谁?德文还是暹罗?”
“不是,都不是,哎呀姑父你就别问了!”多多抓狂道,“之前我头天说个名字,你们第二天就兴师动众跑去说媒,搞得所有人都以为我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
“帮你说媒还有错了?”猫长腾地拍桌站起,“你都25了,不小了!每次都说心里有人,每次都是撒谎,有种你直接说喜欢的是谁!”
“我喜欢的不是品种猫,不符合你们的要求,行了吧!要不是你们条件苛刻,我早都把人追到手了,哪会拖到现在!”
“说,你尽管说,只要那人愿意,只要有人照顾你,不再让你姑母日日担忧,就算是老鼠精我也认了!”
多多条件反射向月白望去,才想起月白已经离开了,站在那个位置上的,换成了一脸敌意的水寒。
“东张西望做什么,嘴没长脸上?喜欢哪个还要挠破头去想是吗?怕瞎扯编了个有夫之妇是吗!?”猫长老浑身猫毛倒竖,声如洪钟,爪子抠在办公桌上入木三分,血盆大口里的尖齿更是一览无遗。
在他的阴影笼罩之下,多多吓得魂飞魄散,两手在身前捏来扭去,最终还是屈服道:“也……也还没喜欢上谁。”
猫长老瞪着自己不争气的侄儿,吼了句:“没出息,滚回去处理伤口!”
多多一刻不敢逗留,屁滚尿流地跑了。
水寒全程冷眼旁观。
实际上多多喜欢月白的事,连瞎子都能瞧出来。只不知这两叔侄是演戏给他看,还是说,他们和月白之间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往,以至于多多无论喜欢谁,都不可以喜欢月白。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猫长老才发现还有水寒这么个人在,“去二楼找玳瑁猫,就说领罚。”
水寒以为所谓的惩罚,无非是泽挞的鞭刑之类,谁知大猫山不愧为一朵奇葩。
他被圈在广场上,负责维持秩序的玳瑁猫还贴心准备了遮阳伞和冰水,前方拉了个横幅——珍稀兔狲限时展出,参观购票从速,过时不候。旁边还有个小括号:每次限时1分钟,逃票及扰乱秩序者,罚没当月零食。
最搞笑的是,这惩罚还豁免了日常三餐、夜宵和睡觉时间,称之为猫道主义。
真会有人愿意花钱,去看个陌生人朝九晚五地站着?
水寒不信。
然而还没到开始时间,警戒线以外就站了数百人,并且还在陆续增加,队伍很快变成了蛇形,又再拐上几个弯,一路延伸到路的尽头。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兔狲!”
“怎么连个凳子都没有,只能站着。”
“听说是被罚呢,不是一般的展示。”
“啊?为什么被罚?”
“跟猫长老的侄儿打起来了呗,为情决斗。”
“这么帅!”
“又有哪个女孩被多多瞧上了?”
“这回好像是只公猫,据说兔狲一开始抢不赢,还使了妖法。”
“喵耶,长这样的妖怪给我来一打!”
水寒抽抽嘴角,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当成妖怪的一天,不过泽挞和大猫山,真是一种妖怪,两个待遇,也难怪能养出月白那样豪爽的性格。
月白站在图书馆顶楼,看到一群接一群的猫嘻嘻哈哈,围着他家兔狲品头论足,心里本就不是滋味,结果水寒那混账不仅不难过,还将别人送的东西一件一件往里收,乐得跟个什么似的。
他气得一脚将护栏踹出个坑。
再回头看看自家门外的巷子,塞得水泄不通,他和水寒、多多的关系被传了几个来回,版本之多,尺度之大,听得他差点吐血。
家是暂时回不去了,要怎么面对水寒,短时间内又没想好,月白烦得要命,决定去小酒馆买醉。
酒馆老板是那只跟多多玩得好的虎斑串串。
他一听月白来了,赶紧往回赶,在吧台上跟服务生交代过后,领着月白进了包厢。
没过多久,在花月节与月白有过误会的布偶猫小兰也跟了进来。
斑:“你消消气,多多已经知道错了。”
月白:“知道错?那他人呢,打我的时候亲自打,道歉的时候假手于人,这叫个屁的知错。”
“这……”斑满脸尴尬,估计没想过月白这次如此较真。
他转头求助小兰,小兰便将话接了过去:“多多小孩子脾性嘛,你又不是不知道,看在他是真心待你好的份上,就原谅他一回吧。”
月白冷笑:“瞧你说的,不知道还以为你跟多多才是发小呢。”
对面两人皆是一愣,而后凝望着对方,一个笑得宠溺,一个笑得羞涩。
月白打了个哆嗦,瞬间被这两人喂了满嘴狗粮:“你俩在一起了?恭喜啊!”
小兰红着脸不吭声,斑傻里傻气地挠头:“这说起来呀,还得感谢你。”
谢什么,谢我当初吓坏了这妹子?还是谢我单身狗体质,谈个恋爱比登天还难?
月白咬牙切齿,看看别人温柔贤惠的老婆,再想想水寒那满口谎言的王八羔子,拳头捏得咔咔响。
这时,有人敲门,不知就里的服务生送来三人的饮品,又抬了箱鲣鱼罐头说是多多交代的,月白两眼一翻,为防怒急攻心背过气去,赶紧端起薄荷酒咕噜咕噜喝了一半,回味时才尝出烈酒换成了果酒,还贴心加了桂花蜜冰块和薄荷,味道恰到好处。
就连斑都知道自己的口味,偏偏那个死人多多,一点小事都记不住,还整天拿自己做挡箭牌!
月白肚子里的火越烧越旺,朝还在游说的斑摆摆手:“别说了,这次多多不亲自道歉,我跟他没完!”
斑:“别怄气,你跟多多不和,可就上了那只兔狲的当了。”
月白:“上什么当?人家规规矩矩呆着,这回是多多把他惹急了,他才出手的。”
斑:“可是他会妖法。”
小兰:“是啊是啊,弄得整个毛球镇人心惶惶。”
那么多人买票围观,还有从隔壁镇专门跑过来的,还送他零食,朝他比心,确定是人心惶惶该有的样子!
月白越想越恨,不过水寒动不动就出手伤人的坏习惯也确实不能忽视,他用长勺戳了戳压根没有沉淀物的杯底,又顺时针搅拌几圈。
该怎么办呢……
“送给你和你家黑猫的,我们支持你哦。”
“谢谢。”
“多多就是纸老虎一只,不碍事的,勇敢追爱就好。”
“……谢谢。”
水寒将到手的东西看了看,香脆牛肉冻干,是月白喜欢的口味,放在左边,无盐烤鱼,月白不喜欢,放到右边不打算带走的那堆。
再抬头时,发现一直依在高处偷看自己的月白不见了。
水寒心中一紧,拉开警戒线转身想走,一旁的玳瑁猫立马跳起来,“哎呀,不能乱动,还没到饭点呢。”
水寒沉下脸,紧捏着的拳边白烟缭绕、蓄势待发。他急于解决这些碍事的人,却又想起月白的叮嘱,想起月白可能会因他再而三地犯错而更加生气,最终还是耐住性子问:“还要多久?”
“两个半小时吧。”
“两个半小时即是多久?”
“你这么大只居然不会看时间?喏,对面钟楼上有钟,全部指针朝下,就可以了。”
水寒顺着玳瑁猫手指的方向望去,除了最细的那根针以外,其他两个基本纹丝不动。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拿了包鱼干递给玳瑁猫,小声说:“求你帮个忙。”
“你这是贿赂我?”玳瑁猫板着脸。
水寒以为这人刚正不阿,正发愁要么还是把广场直接掀掉,就听他说:“可以可以,不过你得多加我几包鱼干。”
“……”水寒哭笑不得,干脆将月白不爱吃的全推过去,“麻烦你,给我弄只活鸡,还有这清单上的调料。”
月白买醉不成,反而被斑和小兰横说竖说一整个下午,搞得他都开始怀疑,自己带水寒回大猫山是不是做错了。
可撵走水寒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得有合适的理由,还不能刺激他,既要防他伤害自己,也要避免他发狂炸街。
月白是挠破了头都想不出两全的办法。
快到晚饭时间,蹲守在家门外的猫终于散去,月白独自回到家中,坐在小圆桌前,日暮西沉,昏暗的屋子里满是水寒的味道,每件家具都特别扎眼,让他如鲠在喉。
接下来再住一屋是不能够了,自己对水寒的信息素过于敏感,万一下次没滚下床,那就真成小三、真说不清了。
但要将水寒赶到大街上,他又做不出,思来想去,住图书馆阁楼似乎是唯一的办法。
月白开始搬生活用品。
多多估计是从斑那里听到了什么,不情不愿跑过来,却没有道歉,反而游手好闲跟在身后挑剔。
“别搬东西啦,这阁楼又小又破,还不如来我家住呢。”
“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别烦。”
“还在气我误伤你的事啊,你怎么……”数落的话差点说出口,多多忽然想起斑让他放低姿态,于是说,“行吧,只要不跟兔子睡一起,我也不强求,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找我,我一定帮你解决。”
“谢了。”月白敷衍应下。
谁知多多得到答复来了劲:“其实我跟那兔子比,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好?我可以改啊。”
月白夹着沉重的行李,扭着身子吃力单手开门,再把被子和枕头往老旧沙发上一扔,长长舒了一口气,再回头睨着两手空空,丝毫没有帮忙意识,只会动嘴皮子的多多,心想:你还真哪哪都不如他。
“瞪着我干嘛?听说我愿意为你改变,感动到说不出话?”
“……”月白忍住打死他的冲动,打发说,“行,我不生气了,你去忙相亲的事吧,还有不到一小时,你看你,头发都还没打理。”
多多一听直接垮脸:“你要是不想我去就直说!阴阳怪气给谁听。”
“我为什么不想你去?”月白莫名其妙,“你娶了媳妇,我就多了个嫂子,加上小兰,咱们出去吃饭还能多点几个菜,挺好的。”
“你这是真心话?”
“比真金还真。求求你快走吧大爷,再拖下去,猫长老该跑来骂人了。”
多多一步三回头,从兜里掏出罐头扣在桌上:“其实鲣鱼富含牛磺酸、滋补不燥热,还对眼睛有好处,你试试吧,试试不定就爱上了。”
月白二话不说,连人带罐头全扔出去,“咣”的关门落锁,世界终于安静。
多多扁着嘴,在门外站了一阵,最终还是灰溜溜跑去相亲,他认为自己就像那罐鲣鱼罐头,好得上天入地,可月白就是不愿打开闻一闻。
月白也十分无语,他无法理解逼人吃鱼这种强迫症是怎么养成的。
水寒罚站完毕,提着鸡和调料回家,看到家里一片凌乱,就知道糟了,预想好的跪搓衣板、苦肉计和哄人的伎俩全都用不上。
他烦躁地在屋内来回踱步,又用那一缕念追寻,这回指向的方位就在不远处,他寻着指引走到窗前,刚抬头就在图书馆阁楼的飘窗上逮到了正主。
月白只是想悄咪咪看一眼水寒的情况,还特意关了身后的灯,没料到会暴露得那么彻底,便条件反射,呲溜滑到窗台下方,随即又想:不对,水寒会咒法,躲有什么用!
他竖起耳朵,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窥探,没见着人,倒是自家烟囱中冒出了炊烟。
那王八羔子还有心思做饭!?
月白摸着饿瘪了的肚子,后悔下午没有问斑讨点填肚子的饼干,又不想去八卦聚集地食堂,只好抓起杯子不停喝着凉水。检查过门锁紧后,他便蒙头大睡,睡到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到图书馆的木楼梯咿呀作响,是有人往楼上走的声音。
月黑风高、四处无人,水寒把饭做砸了心情烦躁,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上来把我给炖了?
月白吓出应激,慌里慌张推开窗一脚迈出去,跨坐在窗沿上,大半个身子悬在窗外,准备只要水寒破门而入,他就跳下去逃生。
然而水寒没有敲门也没有说话,轻微的磕碰声在门外响起,随后是木楼梯的声音——就如同安静来的那般,他又无声地走了。
月白拍着胸口顺顺气,忽然觉得自己不声不吭搬走,还将人拒之门外的行为似乎有点过了。
他在窗户上怔忡一阵,想从上面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下楼后的水寒站在自家门前,一脸忧郁地抬头看着他。
“那什么,我,我在擦窗户,哎呀这里怎么那么脏。”月白干笑着,收回挂在窗外的脚,水寒没对他神经病似的行为作任何表态,直接转身回屋了。
这大骗子还敢生气?
月白的暴脾气说来就来。
他拉开门,想着干脆下去吵一架,就发现过道上摆着早先参观者们送的零食,还有家里那只食盒,盒盖留了条透气的缝,里头飘出诱人的肉香。
月白将盒子打开,是昨天说好的脆皮烧鸡。
自己想吃,水寒不顾罚站了大半天,回家后第一时间就给他做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鸡。水寒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护着他,所以猫长老问责的时候,也确实把罪名全担了。
这样一个身无长物的人,不惜万里,跟着自己一头栽入这个陌生的地方,这也不会那也不懂,跟整个社会格格不入,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尽心做好每一件事,煞费苦心地天天变着花样哄自己开心。
20/121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