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有逆天咒术傍身,他终究是个孩子,不喜孤独,在陌生环境里遇到不能用咒法解决的事也难免会慌张,于是便与突然出现的水寒一拍即合。
他答应替水寒解除禁咒,相对应的,水寒也承诺会陪着他,直至他找到母亲为止。
梦里那种频频被责备、被忽视,无从挣扎的孤独感,那种如同奔跑在茫茫荒漠之中,孑然无依、渴求而不得的情绪溢满胸腔。
月白搓搓脸,不想再讨论这个伤感的话题,便跑下楼去又搬了一堆书上来,朝水寒说:“那就先从领主制开始着手调查吧。”
他托着腮,专心致志看书,不时跟水寒交流几句。书页翻动的沙沙声、随意扔在手边的各色记号笔、逐行增加又划掉一些的笔记、渐渐西斜的阳光,组成一幅熙和的画面,空气慢了下来,似乎连天上神祇也不忍搅乱这段好不容易偷来的宁静时光。
水寒看向月白的目光温和下来,突然希望真在这世上挖出另一个哈恩,以撇清眼前人和那些阴谋之间的关系,解自己心中郁结。
斑在商业街给小兰买零食,一转头,看到松饼店里月白和水寒亲密得什么似的,当即愁得不得了。他嘱咐几个小年轻把人看牢,自己则跑到隔壁村去找多多商议。
隔壁村叫做“桥头村”,实际上不是自然村落,而是一个家族产业的名称,做的也都是大买卖,多多曾经偷给月白的薄荷茶、罐头等高档食材均产自这里。
桥头村占了大猫山的一块风水宝地,修了厂房和仓库,筑了不受审核制度管控的私家码头,还投资了十几艘货运船舶,之所以毛球镇的猫总是管这里叫隔壁村,一是因为桥头村没有桥,二是因为它的确在毛球镇的隔壁。
多多的相亲对象是桥头村的接班人,家中独苗,性别:女,品种:英短,毛色:纯白。
因着毛色太过罕有,家里怕不好养活,便取了个土了吧唧的名字,叫团团。
团团的父亲是猫长老的拜把子,昨日相亲时,团团爸客套地说了句:“哎,我们家团团清点货物总是出错,日后都不知道怎么接手家族产业。”
猫长老一拍大腿:“清点那么累的活女孩子不要做,让多多去!”
于是多多被逼留在桥头村的仓库里,对着数以万吨的吃食数了整整一天,数得头昏脑涨。
斑找了很久才把多多找着,还未说出来由,多多就惊慌失措地问:“怎么?那只兔子把毛球镇炸了!?”
“没有没有。”斑喘着气说,“只是他跟月白两个,又黏上了。”
多多把账本一摔:“我就说没了我不行,月白从小到大都只听我的!”
斑:“……”
多多:“这样!你跟我对调衣服,在这帮忙点货,我亲自回去收拾那兔子!”
斑:“别,这仓库里的东西涉及商业机密,我可担不起。”
“少了东西我填上,怕什么。”多多边脱工服边说,“赶紧的,再晚就没有班车了。”
斑不情不愿脱了件马甲,又问:“你回去一闹,猫长老肯定会知道,终于下定决心为月白豁出去了?”
多多打了个哆嗦,原先笔直的腰弯成虾米状,但脱衣服的动作依旧没停:“那你说怎么办嘛,被姑父打一顿也死不掉,可这事如果放着不管,月白就要被拐跑了。哎呀你快点!脱个衣服有这么难吗?”
斑只好把上衣脱了,光着膀子说:“那你想好回去后怎么跟月白沟通没?”
“还沟通什么,直接把那兔子扔出山就是啦!整天让我想想想,明知道我脑子没这么好使。”多多越想越来气,“你怎么还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男人!”
于是团团找来时,就看到多多和一只没见过的虎斑猫赤着上身,正准备就地脱裤子。
团团抽抽嘴角:“……”
第17章 线索
“这工服真烦人!”多多弄来弄去,终于解开裤头。
斑听到声响,往团团的方向瞧了一眼,吓得用胳膊肘碰了碰多多:“喂,有女士在!”
多多猛地抬头,待看清来人后,尖酸刻薄地撇撇嘴:“哦,那又怎样。”
斑一手抓住多多的裤头,阻止道:“有女士在你还脱?”
“她能耐啊,逼婚逼到老子头上,反正早晚都要看的,提前看了不吃亏,来来来,走近点来个大特写要不要!”
“她就那暴发户的女儿?”斑又朝团团身上的首饰看了几眼,“果然像传闻中那样,身上挂着好多钱。”
“要不我将她让给你吧,你看她盘靓条顺,不比你那个小兰好。”
“滚!”
听到对方明目张胆地议论自己,团团非但不怂,反而优雅大气地笑了笑,迎着多多和斑走过去。
“你好,初次见面,是多多的哥们吗?叫我团团就好。”
团团做了个握手的姿势,斑也想礼貌回应,无奈一手抓着多多的裤头,一手抓着自己的,放开哪边都不对劲。
多多最讨厌的人有仨,比他有钱、比他优秀、忤逆他,很不幸,团团全占了。
他黑着脸说:“男人谈事情,女人回避不懂吗?还大家闺秀呢。”
团团权当没听见,收回手,坐到堆在一旁的箱子上,理了理裙摆:“急着调换衣服是要去哪?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多多铆足了劲正要发飙,斑却抢先一步息事宁人说:“我们是真有急事,妹妹你大人有大量,能不能放过我们,再当什么都没看见?”
月白合起书,揉了揉僵硬的肩膀:“最后一个领主制国家叫达尔达诺,灭亡时间距今230年,可世界上第一座摩天轮出现在格雷斯的首都凯城,建于八十年前。摩天轮和领主制这两个元素在历史上没有重合的可能。”他抬头问水寒,“你觉得是哪里出错了?”
水寒抱着手:“第一种可能,是哈恩在撒谎。摩天轮你我都曾亲眼所见,假不了,那么造假的也只能是这个领主制。”
“嗯。”月白点头表示认同。
“第二种可能呢,说来有些讨巧,没记错的话,那座摩天轮当时并未完工,如果它最终被丢弃了,不记入史书也正常。”
“可这样一来,范围压根没有缩小,我们还是毫无头绪。”月白摔躺在沙发上,看窗外风景已染上暮色,特别失落。
水寒起身环顾四周:“对了,你说那只盒子是在这房间里找到的,它原先放在哪?”
“喏,就那个抽屉。”
水寒走过去随手拉了下,不料抽屉忽地一歪,卡住了。
他弯腰往抽屉里看,缝太窄,就算勉强把手伸进去也无法取出任何东西,搞不好还会卡在里头。
啊啊啊,继那个昂贵的电话后又弄坏了桌子!
月白对水寒这只吞金如流水的兔狲深感无力,可是能怎么办呢,自己偏就喜欢。他长吁一口气,爬起来拍拍蹲在地上研究的水寒:“怎么了?”
“似乎是底板变形,从卡槽里掉出来了。”
“别再动它,扔着不要管,被发现就一口咬定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坏的,我不想再被猫长老念叨。”
“可是,既然抽屉里有盒子,会不会也有暗格的钥匙或者其他线索?”
疑?
这分析很有道理!
于是月白也学着蹲下来打望,无奈对维修这种技术活一窍不通,干脆说:“你让开些,我一脚把桌子踹散算了。”
“踹了再推搪说不知道是谁弄坏的?”水寒笑着,伸手刮了刮月白的鼻子。
月白闻到了他身上飘出来的信息素,脸一红,声调紧跟着软了下来:“那,那你有办法修吗?”
水寒舔舔嘴,先前亲吻月白那种柔软触感从朦胧的记忆中苏醒,再加上月白颈边那好闻的味道,让他产生了立即扑上去将人吃干抹净的冲动。
他装模作样摁了摁抽屉,转移注意力说:“试着修一下吧,可能需要你搭把手。”
斑手下的三个笨蛋小年轻守在月白家门外,眼看太阳下山还不见亮灯,才意识到目标人物可能不在里头。
他们慌里慌张四处翻找,食堂、广场、小酒馆都转遍了,最终在图书馆阁楼发现了月白的踪迹,但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两股味道截然不同的信息素从门缝渗了出来,小年轻中的短尾猫胆子大,将耳朵贴在门上,就听到一声惨叫。
月白:“啊!”
水寒:“怎么,腰扭到了吗。”
“没有没有,你继续。”
“不行,你让我瞧瞧。”
“别啊,真没事,难得塞进去一点,这时候放弃又要重来。”
“那你难受了告诉我。”
“知道了。”
门外的短尾猫瞠目咂舌,打手语跟同伴说:“那么猖狂,直接在图书馆里搞?”
三花猫打手语回复:“别外传,小心多多把你剁成肉泥。”
门内,水寒抵住抽屉底板往上抬,同时把支撑的木块掰正,咔哒一声,底板终于归位。他说:“好了,这回应该没问题了,你的腰怎样?”
月白松开抽屉的另一角,坐在地上锤了锤后背:“腰没事,可我脚麻了。”
“我帮你揉揉。”
“不用不用,自己缓一缓就可以了。”
短暂的安静过后,水寒带着笑意说:“怎么样,是不是揉揉舒服一些?”
月白:“谢谢,好多了。”
“之前骗你是我的错,但有道是坦白从宽,你就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啊。”
“真的没生气?”
“好吧,我承认之前有一点点,现在是真没有了。”
信息素浓度迅速提升。
短尾愤愤不平:“这兔狲太有心计了,我觉得以多多的脑容量,不是他的对手。”
三花点头:“同感,我认识月白那么多年,从来没听见他用这么软糯的口吻说话。”
稍逊,里头传来木质家具“嘎吱嘎吱”的声音。
水寒:“怎么还是那么紧。”
月白:“你以前有弄过吗?也是这么做的?”
“就在书上看过理论,实操的话,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月白惨叫道,“不会吧……”
“哦对了,是不是该弄点油脂抹进去润滑润滑?”
“临急临忙哪里找那玩意,这样,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使劲。”
“硬来弄坏了怎么办。”
“坏了就坏了,卡着不上不下更难受。”
家具的摩擦声更大了,紧接着传来两声惨叫,在楼下盯梢的矮脚猫慢吞吞跑上来,毫无跟踪经验直接开口说:“他他,他们在图书馆里干嘛?”
“!!”月白惊觉门外有人,朝水寒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踮着脚悄然走过去,突然把门一拉。
咕咚咚,三只猫毫无防备摔了进来,整齐划一地捂着脸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对,没听到也没看到!”
他们喊过以后,夹紧尾巴闭着眼睛,盲人似的摸索着往外爬,矮脚还失足在楼梯上滚了下去。
“这什么情况?”月白感到匪夷所思,“他们撞邪了吗?”
水寒摇摇头,表示他也无法理解。
最后一缕光消失在天边,室内彻底暗了下来,月白把灯打开。
刚才一脚撑着书桌,全身后倾使劲拉拽,抽屉掉出来的同时直接给他俩来了个仰面摔,屁股现在还痛着。
抽屉里头乱糟糟的,个把月前跟蛋散玩闹掉进去的猫粮没有清理干净,裹了层白蒙蒙的霉,书籍和摊开的笔记本横七竖八地摞着,一包没吃完的薯片搁在中间。
月白拎起来看了眼,绝迹多年的仙人掌味,保质期是二十年前。
“瞧瞧,跟你一样的年份。”他突发奇想,打趣说,“你说要是吃一片,我会变个物种吗?”
“前几天是谁叮嘱我不能乱吃东西的?”水寒将薯片袋子从月白手中抽走,“咬它还不如咬我呢,至少不会吃坏肚子。”
“可是咬你没效果啊。”
“你又知道?”
“怎么不知道,前天不是才咬……”月白说着说着突然顿住,才想起那些臊死人的破事不该再提。
还好水寒的心思不在情爱上面,没听出弦外之音。他翻了翻字迹奔放的笔记:“你说这堆东西原本的主人叫鸯鸯?”
“啊,对。”月白回神,“是前任猫长老,也是哈恩身边的那只猫。”
“她和哈恩有轨迹交集,能不能从她这边着手调查。”
“嗯……理论上是可以,但传闻鸯鸯不老不死,在位近百年,熬挂了三任继承人。当然了,大猫山的八卦新闻你也是知道,水分挺大,所以我也不确定是真是假。”
“不老不死?她现在人呢?”
“失踪。”
“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是吃了这包薯片以后吧。”
水寒琢磨了一阵,接着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的名字是鸯鸯取的吗?”
其实关于自己名字的事,月白也曾思考过。
但自己出生的时候,鸯鸯已经失踪三年了,为一个不知道会不会降生的孩子取名,这是何等的神经病?
于是他说:“我觉得只是巧合。”
抽屉很快被翻了个底朝天,没有钥匙,与哈恩有关的物件也没有出现。水寒拿着工作日志一页一页往后翻,开始斟酌鸯鸯的事。
22/121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