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程表排得满满当当,已完成的,主人习惯性在前面打勾,未完成的则作了备注,抄录在后面的安排中,然而这些记号在某一天出现了断层。
水寒将本子递给月白:“大猫山历1460年9月16日,鸯鸯失踪的时间点,有没有办法查到那段日子里发生过什么?”
月白将水寒带到二楼档案区,却发现偏就那年的档案消失了。
水寒问:“还有别的档案库吗?”
月白挠挠脸:“有是有,多多家里有个机要室,听说里面的文件也不少,但钥匙在长老夫人手上管着,我们进不去。”
又一条线索断掉。
水寒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听到月白肚子饿得咕噜叫,才想起晚饭还没吃。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于心不忍道:“明天再查吧,先去吃东西。替我买鸡的玳瑁猫说,食堂夏季开夜宵,今天是特供的第一天。”
“特供什么?”
“免治牛肉饼,听说是个舶来品。”
牛肉饼饼饼!
“那还等什么,走走走!”
月白生怕食堂的奶牛猫大妈提前打样,牵着水寒火速往食堂赶。滚下楼梯的三只小年轻悄悄摸摸从巷子钻出来,短尾说:“搞了两个多小时,居然还可以跑这么快,那兔狲是牙签么?”
“还有心思说风凉话!”三花一爪子扇过去,“赶紧的,趁他俩还没回来之前动手!”
两只猫溜进图书馆,关上门后两相对望,才发现身边少了一只,他们又重新将门拉开一条缝,招呼矮脚猫说:“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矮脚在原地愣了半天:“哈哈哈,牙签。”
“……”三花抓狂道,“我都让你别带他来了!”
短尾:“我也不想,可留他一只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三只猫摸索着上楼,从兜里掏出喷雾瓶到处乱喷,跟在后头傻不列跌的矮脚猫说:“这玩意好臭。”
三花:“你怎么还闻!?”
短尾:“没事,他还没成年,不会变身。”
月白大口吃着牛肉饼,完全不知道已遭人暗算。
水寒拿纸巾替他擦擦嘴上的油,忽然说:“今天晚上,你回家里睡吗?”
月白诧异地抬头。
回,还是不回,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自己对水寒的态度。
要问他心里怎么想的,他当然想回,可以睡自家的床,谁愿意窝在破沙发里度日。而且事情已经说开了,也答应过不生气了,还睡阁楼未免太过小题大做。
但是他怕,怕夜里乱性出了岔子,然后哪天水寒发现喜欢人的并不是他,两人都不好下台。
“我……”月白支支吾吾。
水寒了了,笑道:“是这样,抽屉里的东西我想再整理一遍,正好你昨天把被褥都搬了过去,也省得我再搬。只是那阁楼太小,估摸睡不下两个人,所以我才问问你的意见。”
“你的意思是,今晚你睡阁楼,我回家里睡?”
“这样比较理想,但最终还是要看你的想法,看你介不介意。”
“就,就按你说的做啊,我不介意。”
这么贴心,拐弯抹角替自己开脱,还介意个屁!
月白用力啃了一口牛肉饼,不知是凉了还是怎的,突然就没了滋味。
都说世人千千万,遇到喜欢的就很不容易了,像水寒这种长得好看,又贴心,和自己特别投契,还能相处愉快的人,简直就是极品。
可惜啊,偏偏脑子有问题,不知什么时候才认得清人。
水寒用油纸包好剩下的饼,将月白送到家门外,叮嘱夜里饿了必须放灶上烤热才能吃,又伸长脖子看着他进屋才转身离去。
月白打了个喷嚏,闻到一股诡异的酸味扑面而来,熏得眼睛发涩,再仔细闻又好像消失不见了。他吃饼吃得嗓子干,想拿杯子去接水,才记起杯子落在阁楼没拿回来,洗澡的时候弄了半天没来热水,急急忙忙穿衣服出门,才看到门外贴着沼气检修的通知。
初夏的夜里还很凉,他胡乱洗完冷水澡,打着哆嗦跨进房间,头上的灯“滋啦”闪了闪,炸出些许火花后直接灭掉,害一时分神的他绊了个狗吃泥。
“它喵的!”诸事不顺的月白一脚踹翻小圆桌,嘴一扁,不知道突如其来的脾气该冲着自己、水寒,还是传说中的哈恩去。
水寒回到阁楼时也闻到了那股怪味,猜测有人在他们离开期间到过这里,于是小心翼翼检查。
紧挨书桌的毛毡软板上,用图钉固定着发黄的备忘和单据,不少单据被打湿了,正往下滴着水。
水寒小心将其拆下,发现层层叠叠的废纸背后,钉着一份年代久远的报告。
题目是:《构想,关于如何处理私藏秘典的人类》
报告人落款:富贵。
这份报告的日期距今已有近三十年,再往后翻却什么也没有了,正文内容不知是丢失了还是被销毁,只剩一张封面遗落在此。
秘典?
水寒想起月白好像提过一嘴,关于鸯鸯、秘典和哈恩的事。
如果说私藏秘典的人类就是哈恩,那么富贵又是谁?
会打报告的,大概率是鸯鸯的部下。
另外从这个题目可以反推出一些细节,譬如它用了“人类”这个词,意即三十年前,哈恩还是他原本的模样,甚至极有可能就生活在大猫山,是以才会有“如何处理他”的讨论。
而在鸯鸯出走后不久,哈恩的记忆被消除,还用了什么特殊方法,将他改头换面变成猫族,变成如今月白的模样。
为什么不早不晚,定在二十年前自己出事的这个时间点?
为什么大费周章变换物种?
是要躲什么人,还是为了某种行动做准备?这与月白多年后突然离山,跑到泽塔去复活自己有没有关系?
另外鸯鸯是敌是友,扮演着怎样的角色,直接将事情导向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如果能搞清楚这些问题,估计会有重大突破。
第18章 萌宠
对面阁楼的灯亮了一整夜,月白也辗转了一整夜。
被子上、枕头间,全是水寒的味道,虽说才分开没多久,虽说明天还能见面,但不知怎的,他就是想念那人想得发慌。
而现实却一再提醒他,水寒为了调查哈恩的事,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自己这颗酸得发涩的梅,还是比不上爽甜可口的李子。
翌日,月白早早爬起来,想看看水寒查出些什么没有,结果小阁楼的门被反锁,他敲了敲,内里无人应答。
睡了?还是临时出门有事?
月白正琢磨着要不要过段时间再来,可转念一想:不对,水寒没有阁楼的钥匙,离开只会将门带上,不会锁死。
他一定还在里头。
“水寒,开开门,是我。”
话音落,里头传来咔咔咔的刨门声,并伴随着粗野低沉的猫叫。
“你怎么了?”
“喵呜!”
“你……打不开门?”
“嗷呜嗷呜!”
“先别急,我回家拿钥匙。”
月白匆匆去匆匆回,打开门的瞬间,看到一坨灰扑扑毛绒绒的圆球,端着个深仇大恨的表情蹲在门后——猫化后的兔狲。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水寒猫化的样子,忍不住抱起来这里揉揉,那里摸摸:“你怎么成这样了,是变身没学好吗?”
兔狲非常用力,五官挤成个表情包,在憋了串长长的“嗯”音后头,接了声“喵嗷”。
“哈哈哈,对不起,我不该幸灾乐祸的,但是你这样子实在太有趣了哈哈哈哈。”月白的坏心情当即被一扫而空。
难怪整夜不关灯呢,瞧瞧这小身板……
他脑补了水寒用这副模样扑腾开关,跳不高关不上又气急败坏的样子,笑得更加猖狂。
兔狲轻叹一声,用牙咬住月白的裤子,往书桌方向拉扯。
“等等!”月白提着裤头边走边抗议,“别扯别扯,裤子要掉了。”
“嗷呜喵呜,唔,咔咔咔咔,呜喵,呜喵,嘶,哈!”
“……”
水寒说了一长串,月白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他弯腰摸摸兔狲的头,劝道:“你这样子还翻抽屉呢?不如先去找医生瞧瞧吧。”
兔狲摇摇头,眼神坚定地往后挪了挪爪子,左右扭动屁股,瞄准桌面腾空飞扑。
“!!!”月白被帅到了,那呆萌又霸气、傻叉中透着认真的脸,狠狠戳中了他的心。
可惜心动不到一秒,兔狲在空中用力伸展四肢,飘逸的毛发一甩而过后,打滑摔回原处,还因为落脚时不稳,崴了一下。
“哈哈哈哈!”月白当场笑得直不起腰。
兔狲顶着死鱼眼,一脸生无可恋地盯着月白。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哈哈哈哈。”月白捂着肚子,“不是,你别盯着我看,你这表情更加哈哈哈哈哈……哎,错了,我真错了,你别咬我。你先,先让我笑个够……”
月白笑得岔了气,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他弯腰将兔狲抱到桌面,见兔狲小碎步跑到角落,两爪在某张纸上不停踩按,便弯腰凑近:“私藏秘典的人类?说的不就是哈恩嘛。”
兔狲点头,爪子下滑至签名处。
“富贵?富贵是谁?”月白显然也不知情。
兔狲焦虑地舔着嘴,尾巴尖抖得跟响尾蛇似的,有苦难言。
月白将报告封面仔细看了一遍,伸手挠挠兔狲的下巴,分析道:“在三十年前,能直接给鸯鸯写报告的人,现在一定身居要位,可大猫山的领导们全都有名有姓,这么土了吧唧的名字……”
他眨眨眼,不说话了。
兔狲顺着月白的思路,瞬间就猜到了是谁,它一脸错愕地与月白对望。
“哈哈哈,不行,你简直长在了我的笑点上。”月白一看到兔狲的脸就受不了,他捂着肋下边笑边飙泪,“难怪猫长老从来不告诉别人他的名字,他居然叫富贵!跟多多的名字连在一起,不就是富贵多多嘛!他们一家子取名的癖好都好特别,哎呀不行,笑死我了……”
一小时后,笑到虚脱的月白错过了早饭。
他饿着肚子,将兔狲抱在怀里,控制住自己尽量不与它对视:“既然猫长老知道哈恩的事,找他问问不就好了。”
兔狲眯着眼摇头。
月白:“问他不妥?”
兔狲摇头的频率加快。
月白:“你认为他不是富贵?”
兔狲喵嗷喵嗷,指手画脚。
月白实在听不懂了,放飞自我开始瞎蒙:“该不会,猫长老才是真正的哈恩吧?”
兔狲当场炸毛,不知该怎么用肢体语言来表达,急得直接往月白身上爬。
月白吃痛:“别,别紧张,爪子收一收,咱们还是先去医院,等变回来再慢慢说吧。”
医生一副“怎么又是你俩”的表情,抬了下眼镜:“他吸入过量的催化剂,产生了不良反应,这类不对外销售的管控药物,你们是在哪里接触到的?”
“他哪也没去,除了晚上到食堂吃饭,其余时间就呆在图书馆。”月白顿时紧张起来,“他有危险吗,还能变回去吗?”
医生:“别再接触催化剂,48小时内就能恢复,继续摄入的话,其实问题也不大,只是会保持这种毛球状态更久一些。”
月白:“可我整天跟他呆在一起,我怎么没事?”
医生:“你成年了吗,还没到变身的年纪当然没事啊,现在的孩子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原理都不懂。”
“哦……”月白点点头,又问,“可我怎么知道哪里有催化剂,哪里没有?”
医生:“这不是我的管辖范畴,你得找环保部门。”
早先自己还嘲笑水寒不学无术,这下月白整只猫都傻了,联想起昨天屋子里的奇怪味道,还有多多那三个神经兮兮的朋友,这绝逼就是有针对性的投毒啊!
医生瞟了月白一眼,难以理解地说:“你也没必要紧张成这样吧,他又不是死了,除了体型不一样,跟平常没什么差别啊。”
“可他不会说话了。”
“什么?”医生找出一大叠用药注意事项挨个翻看,“不应该啊,说明书上没写这种副作用。”
环保上门检测,月白得到了如下的答复——图书馆和你的家中都检出了高浓度催化剂残留,涉事场所及周边路段需要暂时封闭,作通风稀释处理。具体情况已通报猫长老,会在调查清楚后统一向喵众公告,近期最好避免出入这两个地方。
……避免出入避免出入,说得轻巧!两个窝被一锅端,无家可归有谁来管一管!
月白有气无处撒,调查哈恩的事也被迫暂时搁置。
他抱着兔狲跑到后山,躺在湖边草坪上长吁短叹:“等多多回来,我一定打死他!”
兔狲什么忙都帮不上,只得舔舔月白的手指,示意他不要难过。
月白举起兔狲,卡住它的胳肢窝晃来晃去:“看上去圆乎乎的,掂着这么轻,医生说你营养不良还真说对了。”
兔狲不挣扎,翘着尾巴任由他晃,看上去还蛮开心。
月白本来就超喜欢毛发蓬松的球状动物,也曾动过收养那只仓鼠的心思,但如今一比较,它简直不及兔狲的万分之一!
大毛球可以抱在怀里揉来揉去,可以用下巴蹭蹭,还能当枕头使,摸起来的质感也特别皮实,不像仓鼠就只能瞪眼看着,稍微用力点都怕会戳死。
月白越瞧越喜欢,满心陶醉地埋在兔狲的肚子里用力吸了吸,又忍不住吧唧吧唧乱亲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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