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这样的无能,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毫无用处的人,在意的人或东西永远也无法护住,他怨季松亭,同时也恨自己。
周曼香听着那些撕心裂肺的歉意,却一点也没觉得好受,反而更加来气,嫌恶地抽回手,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大吼道: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
说完,她转头看着桌上的物品,像是在寻找可以发泄情绪的东西,随后拿过一个玻璃水杯,抬起来就要砸到青年头上!
简桉内心也无法原谅自己没有及时救下她,就这么怔愣愣地跪着,眼睛紧紧闭上,任由她手里的东西砸过来。
如果这样能让母亲解气一点,砸下脑袋算什么?或许砸死了,也挺好……
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天了。
随着耳边响起一个玻璃杯砸到骨头发出的清脆响声,而想象中的剧痛却没有传来,眼睛前面似乎挡住了什么东西。
简桉缓缓睁开双眼,却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在自己的额头前,硬生生被玻璃水杯砸中,瞬间泛起了一片通红。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睛怔怔地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男人。
第72章 该笑话的是你们少爷
简桉没料到他会突然间替自己挡住,而且还是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不由得怔住,再怎么去回想,都觉得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多余又陌生,没有感动可言。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季松亭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毕竟……那人可不会顾他的死活。
就像在地下赌场里的时候,季松亭让他当众难堪,跪地磕头,还用他母亲的性命要挟他,要以婚姻的名义囚禁他,哪一点都看不出来能替自己挡住伤害的程度。
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
他简桉再也不会相信了,也不会有任何一点心软。
周曼香眼见自己砸错了人,慌慌张张将玻璃杯扔到一旁,不敢招惹面前这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只得哆哆嗦嗦地缩在床角。
她死死抱着双膝,眼睛有意无意地瞥着对方的脸色,刚才的嚣张跋扈和怒火刹那间消了一半,声音里满是忐忑和紧张:
“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你自己过来挡的!都是那个死贱人活该,活该被砸!季总……你你你干嘛理他!”
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
季松亭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视线微微向下瞥了一眼手背上通红的地方,那双幽深如墨的眼眸里泛着冷冽的光泽。
周曼香被这个眼神吓得大气不敢出,现在连偷偷看一眼他的胆量也没了。
这不能怪她,她要教训的是简桉,谁让季松亭多管闲事,非得上来挡一下!
小王看着自家总裁被水杯砸到,慌忙跑上来问道:“季总!你没事吧?”
说着,他又看向病床上疯疯癫癫的女人,怒斥道:“要不是我们季总和简先生在那群人手里把你救下来,你现在早就死了!居然还敢在这里叫嚣?!”
头一回被一个开车载人的司机教训到头上,周曼香哪受得了这气,有好几次想开口骂回去,但又碍于季松亭这个不能惹的人物在这里,只好忍气吞声地干瞪眼。
“你妈没事了,现在跟我回季家。”
说完,季松亭把地上一动不动的青年拽了起来,拉着往病房门口走去。
简桉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做无用的反抗,如同没有灵魂,绝望的情绪像狂潮一般涌上心头,声音低落地问道:“这么快就迫不及待把我关起来了吗?”
对方冷哼了一声,像个胜利者一样宣誓自己的主权,一字一顿道:“除了季家,你能去哪?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我们没有离婚,沈云珩敢要你吗?”
闻言,简桉黯然失色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些许波澜,却只是不言不语地走着,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这辈子都无法离开季家,永远也去不了魂牵梦萦的江南,和曾经热恋追求的艺术梦擦肩而过。
看似仅仅只是被禁锢在房子里失去自由,但往后的每一天里,都会过得生不如死,不仅会被病痛折磨,也会承受着精神和心灵上的痛苦,左右都是噩梦。
他不想这样……他真的害怕……
可季松亭不会放过他。
……
季家别墅。
简桉被直接用力推进了房间里,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眼神里布满了难以掩饰的惶恐,和无可奈何的心酸。
季松亭站在门口,手指夹着根燃烧的香烟,烟雾缭绕之中,他那张俊脸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简桉,眼眸深处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冷意。
随后,他抬眼扫视了一圈干净整洁的房间,眉头轻蹙,拉过门把手,警告道:
“好好待着,哪也不许去,我不会反锁门,你还能在这栋别墅里自由活动,如果你想逃跑的话,那别怪我狠心。”
说完,房间的门“砰”的一声就被重重关上,将人隔绝在了卧室里面。
简桉急忙从地上爬起来,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耳边听着门外忽而传来的电话铃声。
他屏住了呼吸,无意间听见了一句:“小言?等等,我这就过去找你。”
随后,是男人渐渐走远的脚步声。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到这些话,简桉感觉心里面再也没有任何情绪波澜了,也不会因为季松亭要去找别人而难过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终于放下了……
窗外天色渐暗,夕阳西沉,整个城市被一层淡金笼罩着,给人以朦胧的美感。
可空荡荡的卧室里,灯光昏暗,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压抑气氛,和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仿佛来自死亡的恐惧。
简桉坐在床边,目无焦距地盯着窗外,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就好像目之所及的一切,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
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原本狼狈不堪的卧室也恢复如初。
这一切都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呕心沥血创作的画像被人盗走,在舞台中央遭受四面八方的辱骂,梦见自己万念俱灰走上公路,碰上车祸。
或许,真正的简桉早就在那场车祸死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一具尸体。
恍惚之际,不远处放画像的角落里忽然一闪一闪发出了微弱的亮光。
简桉的目光刚好落在那个位置,眼睛不自觉地眨了眨,随后鬼使神差地站起来,脚步近乎无声无息地走过去。
借着落地灯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体,从角落里捡起了一条手链。
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尘后,那几朵镶嵌在手链四周的四叶草显露了出来。
深绿色的、爱心残缺不全的四叶草。
简桉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
接着,他反复在光明的地方确认了好几遍,才终于肯定这条手链就是自己四年前为了救季松亭而丢失的手链。
怎么回事?!
他一直以为被海水冲走的四叶草手链,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而且,这条链子,还是大学时候林秋婉送给他的毕业礼物,并且告诉他,只要戴着,就会有好运,他信了,一直戴着。
丢失了的那天,他找了很久很久,都没能找到,甚至有想过去海里捞起来。
如果当时不是沈云珩极力阻止,他真的会傻傻地再一次跳到大海里面。
不过现在,手链居然回来了。
简桉将这条遗憾了四年的幸运手链紧紧捂在炽热的胸口,脑海里全都是是曾经那个笑容温婉、对他很好的林教授。
可是,她已经死了三年了……这个唯一一个让他感受到亲情的女人。
“林教授,我好想你,到底是谁害死了你?你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对不起……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去见你了。”
简桉低低地呢喃着,声音带着无尽凄然,温热的泪水先是一颗两颗地从眼眶里砸下来,然后便如同大雨般倾盆而落。
地上的水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他双手捂着眼睛,肩膀剧烈耸动,失声痛哭了起来,汹涌的泪水下一秒就从指缝里流溢出来,模样异常的破碎。
整个房间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咚咚咚!”
这时,卧室的门被人在外面敲响了,并且还传进来陈妈的声音:
“简先生,可以下楼吃饭了。”
听到有人,简桉第一时间用衣袖匆匆忙忙擦干了眼泪,随后站起来,喘着气缓了好一会才勉强将悲痛的情绪压下去。
他收起手链,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湿润通红的双目不敢抬起来看人,嘴巴只是很小声地应了一句:“好。”
陈妈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拉住他的手腕,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脸,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简桉立马摇了摇头,“我没事。”
“啧,怎么看你都像是有事的样子。”
陈妈从头到尾打量着他,一只手叉着腰,下颌微微扬了扬,问:“听说你被车给撞了,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了,陈妈,你怎么知道我出车祸了?”简桉强迫自己抬起头来看人。
对方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说话时摘掉了身上的围裙:“少爷说你出车祸了,身体休养不好,让我给你做补汤补补。”
听到她这句话,简桉眉心微低,眼神中有些复杂难辨的情绪,他抿着唇角不说话,只是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问:
“他人呢?”
“少爷可能回公司去了吧。”
陈妈回答他的时候有些犹豫和不确定。
简桉一瞬间就心知肚明,眉宇微微一蹙,笑得有些牵强,无奈地说道:
“他是去陪沈初言了吧。”
这句话在他口中说出来居然显得突兀,但明明没有任何问题,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陈妈总感觉出车祸回来之后的简桉似乎变了一点,语气也不太正常。
她一侧嘴角尴尬地扯了扯,说:“你都知道了,干嘛还要问?这样直接说出来,不怕我们这些佣人笑话你吗?”
对此,简桉不再像以前那样自欺欺人了,也不再相信自己能走进那人心里。
他脸上忽而洋溢着温和,淡然道:
“笑吧,或许该笑的是你们少爷,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还在外面找小三,我忠诚了,他出轨的理由倒是千篇一律。”
第73章 你一求我,我就心软
陈妈听了这话,脸上的震惊难以自制,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这是从简桉嘴里说出来的,眼睛瞪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说:
“简先生,以后这种话,还是不要说的好,容易招来没必要的麻烦。”
“麻烦?可这不就是事实吗?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又怕什么麻烦?”
简桉直言不讳地说出口,神色带着一丝愠怒,但更多的,是失望透顶。
心死了,终于不会感到难过了。
以后季松亭做什么,和谁在一起,亲吻还是拥抱,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似乎在某个瞬间,他突然就释怀了,不是和那人释然,而是和自己,和曾经过往的种种纠缠,以及毫无意义的付出。
可惜,怪他没能及时止损……
脑海里忽而传出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他必须离开季家,就算前面答应过季松亭会乖乖听话,会永远待在这里,那也不过是一时的求饶。
他很厌恶别人要挟自己妥协,然后低三下四地受制于人,这种行为看起来无疑就是卑鄙小人的手段,恶心至极。
简桉深深叹了口气,不愿再去回想起那些年里自己为了季松亭委曲求全的场景,实在是卑微到了没有丝毫底线。
太傻了,真的太傻了,也太愚蠢,一片赤诚真心到头来什么也换不到,最后还不是弄得一身狼狈,和时日无多的生命。
陈妈嘴张得有些大,脸上的神情显得不知所措和极度震惊,大声地问道:
“不对劲,很不对劲啊!你怎么突然醒悟了?居然敢指责少爷了?!”
“看开了吧。”
短短四个字,简桉说的很轻松,好像是压在身上十年的重担终于卸下来了,再也不会被压得喘不过气,然后夜夜失眠。
或许是快死了的原因吧,似乎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也不在乎了。
他还是和平常那样笑得温柔,只是那一抹笑里莫名多了些洒脱,轻声道:“晚饭我就不吃了,先下楼去了。”
陈妈愣愣地站在原地,折叠起围裙的动作都停住了,眼睛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前面被走廊灯光笼罩的身影。
简桉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明明看起来并不算宽大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却那么不合身,让他的肩膀和双腿显得更加瘦弱单薄,就像是一个大孩子穿上了一件大人的衣服,但却感觉格外的滑稽。
来到客厅的第一时间,简桉找到离电话最近的位置,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上。
他想打电话给沈云珩,自己的那只手机已经在游泳池里时报废了,现在除了客厅的座机电话,再没有别的联系方式。
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他的心脏砰砰直跳,不停咬着苍白无色的嘴唇,努力压抑自己内心的紧张和慌乱。
季松亭不在别墅里,客厅的大门他进来的时候也顺便关上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犹豫了一会,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听筒,随后轻轻拨着一个电话号码。
听着那边连线的声音,他的眼睛里露出期待又惶恐的神色,手也跟着微微发抖,只能屏住气息,静静等待对方接通。
……
生殖科外面。
沈云珩拿着检查单的手都是剧烈颤抖的,额头控制不住地沁出薄汗,心脏跳得极快,仿佛要从胸膛里蹦出一般。
而检测出来的结论写的是周曼香样本和送检样本不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
这就说明,简桉竟然真的不是周曼香的亲生儿子!他们两个也不是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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