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卿心里这么想,说出口的却是:“你会么?”手里摩挲着茶壶的壶托,一副云淡风轻。
听见他的回答,应淮序不免一愣。
“怎敢。”他的目光移向远处亮着的厢房,淡淡道。
温时卿步步紧逼,对付疯子就要用疯子的办法,况且既然原主和应淮序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他当然得好好利用。
“是不会,还是不敢?”
闻言,应淮序的目光骤然回到了温时卿脸上,两人对视。温时卿看着应淮序眼眸里似乎又有了一丝猩红。
温时卿能感觉到那是危险来临的警告,可他临危不惧,他甚至还笑了。
应淮序不解他在笑什么,却听温时卿站起来说道:“应小魔尊,我该长你百岁吧。”
“那又如何?”几乎是在温时卿刚说完应淮序就脱口而出。
温时卿被他气笑了,伸出手没好气地对应淮序说:“扇子。”
“你那徒弟快出来了。”应淮序答得和他问的风马牛不相及,实则是不想还扇子。
温时卿本来是不信的,却还是扭头看了一眼江深在的那个厢房。
应淮序趁着他分心,耳垂上传来一阵湿热,惹得温时卿打了个激灵。应淮序在他的耳垂上留下一个牙印,在他的耳畔道:“骗你的。”
“你想起来了吗?温时卿。”
暧昧的揉捏让浅粉色的耳垂颜色愈深,温时卿抬眸看着面前的人,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你觉得呢?”
不等人答,桌上的纸扇霎时被灵力运起,一扇扇了过去,温时卿挣脱束缚往后移了几尺,而应淮序早已悬在空中,这一次他很轻松便接住了扇子。
“仙尊早歇,明日再见。”说罢,一袭白衣消失在月色里。
“疯子。”
又被拿走了一把扇子,温时卿被气得不轻。回头再看,不远处站着正揉眼睛的江深。
“师尊,出什么事了?”
温时卿冷笑了一声,答道:“能有什么事,你继续睡吧。”说罢,转身回了他的屋。
-
翌日。
南月宗门前,辞别众人。
由于仙门大会温时卿大显身手的缘故,来凑热闹的弟子很多,而且大部分是来看玉尘仙尊。
温时卿和江深离开前,一个女弟子突然叫住了江深。
“江师兄!江师兄,等等!”
那姑娘穿着南月宗的家袍,发鬓扎成总角,五官虽然稚嫩但也称得上亭亭玉立。毕竟,在原著里这姑娘可是江深的官配——姜有仪。
“师妹?”江深有些意外,思及当下状况,他又转过身和温时卿解释:“师尊,这是有仪师妹,以前对我、对我很好。”
温时卿看江深现在这么个胆小纯情的模样,不禁感慨后来他是怎么变成个杀红了眼的修真之主。
他是无所谓自己徒弟早恋,示意二人慢慢聊。只是他突然想起,昨夜应淮序说的是明日再见。倒不是他想见那个疯子,只是他们见的契机在哪儿?
温时卿想得出神,却听见江深旁边的姜有仪说:“师哥,这个你收好,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鎏清仙尊的玉佩,世间只此一块。”
众人的目光倏然间循声聚了过去,落在了一块羊脂玉上,那是一块羊脂玉做的玉佩,上面赫然是一个鎏字。
温时卿心道要完。
姜有仪被这突如其来的围观吓得一颤,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连忙补充道:“其、其实还有一块,据说已经没了。”
然后江深便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来,温时卿甚至来不及阻止。
这下大伙儿都傻了眼,却听谢青寒气急败坏道:“这种不入眼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师兄的东西!”
是不是鎏清仙尊的东西,温时卿再清楚不过。
周岸停,斩天道后头一个被封为仙尊的修士,封号鎏清,江深的生身父亲。
是不是真的玉佩注入灵力便知,若两枚玉佩同源,灵力相通时必然灵光闪烁。
江深正要注入灵力,不料谢青寒当众出手,一剑直击江深。
温时卿正要出手,一个身影却赶在他前护在了江深的面前。
“谢掌门还真是仙风道骨。”
站在江深面前的人正是和温时卿说着明日再见的魔尊,应淮序。
原著里有一句话让温时卿印象深刻。
腥臭的血迹沾满了四方城,江深以一剑斩尽过去的不堪入目,从此堕云雾中,栉风沐雨亦是生。
那时江深堪堪弱冠之年,却已经有了超群的能力,怎奈仇恨如丝线,屡屡刺骨,让芝兰玉树的少年杀红了眼。
让江深提早知道真相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让他在尚不成熟的年纪尝到仇恨的滋味,他便知道仇恨如毒药致命,定要快刀斩乱麻,否则便会成瘾,损心更损性。
正如当下,江深被应淮序护在身后,他心中不解、他惊慌、他愤怒、他甚至悲痛,但他无能为力。
可惜温时卿并不是个轻易能和人共情的人,他的冷血浸在骨子里,他淡然地看过江深的所有的情绪,没有施舍一分的怜悯。
“江深,过来。”
温时卿望着那个眼眶发红的少年,淡然发号施令的模样仿佛事不关己,好像刚才要冲上去救人的根本不是他。
江深不太情愿地走了过来,前面的应淮序顺着江深走的方向看了一眼温时卿。
温时卿面上处乱不惊,实际上还是被应淮序这一眼看得有些发毛,不免想起了他做的那些荒唐事。
他走到江深面前,目光扫过被应淮序用剑锋指着的谢青寒,轻描淡写道:“谢掌门这是何意?”
谢青寒就是再狂妄自大在此时也是不敢作妖的,一个魔尊在面前用剑指着自己,还有个仙道第一人步步紧逼,除非他真的是嫌命太长才会再做出刚才那样的举动。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刚刚听几个无知小儿谈论我已故的师兄,情急之下无意为之,还望仙尊见谅。”
谢青寒面露难色,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好像真的在为已故的师兄打抱不平。
“无知小儿?”温时卿如听到笑话一般,冷嗤一声问道:“你管本尊徒弟叫无知小儿?”
他睨着面露彷徨的谢青寒:“谢掌门便是这般模样教你南月宗弟子的?”
谢青寒憋红了脸,蛮不讲理道:”我今日就是伤了这小子又怎样?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话音刚落,谢青寒面前的剑锋离他又近了几寸,应淮序淡淡道:“本座杀人,向来不讲道理。”
“你!你!好你个温时卿!勾结魔修,当众威胁仙门掌门,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言不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南月旧事(二)
牙留着没用处我不介意替你拔了。
人在慌乱时最容易露出马脚。
温时卿看着气急败坏的谢青寒,勾了勾嘴角。
他下意识想扇扇子,却想起自己的两把扇子都折在应淮序那儿了,不禁有些烦躁。
而这一幕恰好被抢扇子的人看到了。二人对视,温时卿给了应淮序一个冷眼,转头对身后的江深说:“有什么想问的便问。”
江深眼眶发红,抿了抿唇开口问道:“掌门,这玉佩真的是鎏清仙尊的吗?和我父母有什么关系?”
现在的江深哪儿有原著里那么杀伐果断,不过是个单纯又无知的少年,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温时卿让他问他便问了,可事实上又有谁会回答他。
应淮序收了手上的剑,竟是把剑甩还给了谢青寒。
谢青寒被突如其来的剑逼得后退了几步。
“你们这些仙门倒也是真的有意思,装仙风道骨的不少,装聋作哑的也不少,真论起人面兽心,我们魔修怕是也比不过。”
应淮序的话是把自己和玄夜宗完全剥离了,他刚把剑扔回去,南月宗的几个人立马与他拔剑相对。
南月宗自鎏清仙尊作古后日渐衰退,若非这次仙门大会上,玉尘仙尊收了南月宗的弟子为徒弟,只怕此后会越来越衰退。
谁又知道这样一个门派藏匿着多少不堪入目的往事。
听着应淮序冷嘲热讽仙门百家,温时卿倒也不恼,毕竟他本人和仙门百家也没有什么关系。
应淮序将江深手中的两枚玉佩运到他的手中,如鎏金一般色泽的灵力在两块玉佩上流转,玉佩很快便闪烁起了冰蓝色的光泽。
温时卿看着江深通红的眼眶,却不留情地解释道:“鎏清喜玉佩,常做玉佩送与道侣王琋,两人的玉佩很多,唯有一对分别镌刻着“鎏”、“琋”二字,灵力相通时如明珠闪烁。”
而江深知道,他的那块玉佩是生母所留。
谢青寒却说他是绥封城一户普通人家的遗孤,被好心的谢青寒领回了南月宗。
江深从小便知道自己父母双亡,一直觉得是谢青寒给了他再一次的生命。所以即便这些年来,他被同门欺压,他被要求做最脏最累的活,学不到任何修术只能自己偷偷地学。
可是当下所见所闻却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
江深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在崩溃。
“谢掌门,真的是这样吗?”少年的声音几近呜咽,他甚至还天真地想从谢青寒嘴里问出答案。
就算是这样,谢青寒当然也不会承认。
“一块玉佩能说明什么?就凭一块玉佩他就成了周岸停的儿子了?滑天下之大稽!”谢青寒话音刚落,一股强劲的灵力突然间缠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
旁边的南月宗子弟纷纷大喊:“掌门!”
温时卿以灵力束缚住了谢青寒的脖子,以绝对碾压的身高漠然地审视着谢青寒,薄唇掀起,一字一句慢慢问:“滑天下之大稽?谢掌门不如与我说说,滑稽在何处?”
后者被勒得喘不过气,撑紫红色的脸死鸭子嘴硬。
“就算他是周岸停的儿子又怎样?咳、我不过是怕他因此自视高贵,疏于修行罢了!我苦心教授到头来成我的错了!咳、咳、可笑!真是可笑!”
姜有仪在江深旁边,手里篡着江深的衣角,就连她都红了眼。
“师兄真的是鎏清仙尊的儿子!”
温时卿收了灵力,谢青寒如获新生般地大口喘气,他甚至愚蠢地以为众人信了他的鬼话。
他喘着气说道:“不知者无罪,仙尊今日所谓我南月宗可以不计较,但……”
谢青寒话还没说完却突然倒地,黑红的血液从七窍流出,瞬间散发出一股恶臭。
众人惊呼。
“掌门!”
南月宗的弟子拔出利剑,指向的却不是和谢青寒对峙的温时卿,而是一旁隔岸观火的应淮序。
“大胆魔头!是不是你害死了掌门!”有弟子质问道。
虽是质问,心里却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堂堂魔尊对辩解自己有没有杀人这种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应淮序没理会南月宗弟子的质问,大步上前检查谢青寒的尸体。温时卿对这种事儿没有丝毫的兴趣,拿出手帕擦掉了溅到他身上的血,又挥手以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要上前的南月宗弟子。
“仙尊这是作何!难不成您也是这魔头的帮凶!”
温时卿被几个人吵得头疼,直接给他们下了禁言术,警告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蝶化印记。”应淮序站起来说道。
“凡死于千蝶咒者,七窍流血,血黑红而伴有恶臭,尸体后颈处有红蝶印记。”应淮序解释道,最后一句一字一字慢慢道:“仙、门、禁、术。”
温时卿当然知道这千蝶咒,原著里的白无乾便是死于这千蝶咒,如果中咒时间够长,中咒者死时红蝶便会破体而出。
血肉飞溅时伴随着飞舞的红蝶,温时卿实在不想看见那个场景。
“魔尊竟对这仙门禁术了如指掌,倒是叫人意外。”温时卿阴阳怪气地说着,一边还摸了摸正蒙着姜有仪眼睛的江深的头,以示安抚。
应淮序盯着温时卿摸江深的那只手,不咸不淡道:“仙尊谬赞。”
温时卿又被他盯得发毛,收回手没好气道:“劳烦魔尊将尸体处理了,本尊晕血。”
看着谢青寒七窍流血还面不改色的人竟然说自己晕血,能这么跟自己胡扯的人应淮序只见过他一个。
“诸位也看见了,你们掌门死于千蝶咒,在场没人曾施动过此咒,凶手定然不在我们之中,更不会是应淮序。想知道你们掌门怎么死的就乖乖听话,本尊也不能保证下一个中咒的会是谁。”
温时卿难得说这么多话,众人被他唬得一动不敢动。
姜有仪没像南月宗其他几个女弟子一样吓晕过去,反倒是还出起了主意。
“仙尊,不如去南月宗的前殿再想主意吧。在这儿站了那么久,大家一定疲了。”
温时卿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姜有仪讪讪一笑挠了挠头。
“你们先进去吧。”温时卿收回目光,淡淡道。
因为他让应淮序清理尸体,他稍微有良心地等了等应淮序一并进去,免得他又被一群人围着喊打喊杀。
应淮序却在进前殿门前拦住了他。
“温时卿。”
温时卿下意识回头,应淮序直接伸手不算粗暴地推了他一把,让他撞上了白墙。
温时卿被撞得眉头微蹙,下意识想骂人却被捂住了嘴。
应淮序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又看向他的眼睛:“你刚刚拍了他的头。”
温时卿突然被应淮序推得撞在墙上,还被捂住了嘴,换谁都会觉得莫名其妙。更何况,我拍我徒弟的头关什么事?
温时卿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几乎是在应淮序刚说完,温时卿就召出了他的剑,以反手拿剑的姿势将利刃对准了应淮序的脖颈。
应淮序见他这样也丝毫不惧,剑刃被两根修长的手指夹出,微微移开,随即偏头对着温时卿的手腕嗅了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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