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激烈地思想斗争过两秒后,沈忱还是开了口:“没。”
“不困?”
男人递过来的台阶实在是太平缓了,沈忱不下都不像话。他立马弹起来,改换成盘腿的姿势坐着,男人也顺势在厚厚的棕榈叶边缘坐下,沈忱的膝盖刚刚好碰到对方的大腿外侧。
沈忱说:“不困,想抽烟,妈的没有烟……”
季岸仿佛早已经预判到他会说什么似的,变戏法似的递出来一根:“抽。”
“!”沈忱惊讶极了,“你又骗我,你傍晚的时候还跟我讲没了!”
“这是刚烤的,”季岸说,“就烤干了这一根,一人一半。”
“还能烤干啊……”
“不知道,我随便试试。”男人斜眼看他,“你就说抽不抽……”
“抽。”沈忱秒答。
男人直接把烟递到了他嘴边,他想也没想地张开嘴含住滤嘴;接着打火机也递了过来,他含着烟微微侧过头凑上去。
火苗缠上香烟,沈忱浅浅的吸气,橘色的光点便亮起来。
一口烟,就让沈忱之前七七八八的胡思乱想都随着它飘走了。他突然平静下来,就坐在季岸旁边不做声地抽了两口;他再瞄一眼季岸,对方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忱默默把烟递到对方嘴边。
对方抽了口,他再收回手,又自己接着抽。就这样轮流抽着那根浸湿又烤干的烟,谁也不在乎接触到彼此的唾液,谁也没有说话,安静地待在彼此旁边。
直到最后一截,季岸从他手里接过,淡淡道:“你有没有想过……”
“嗯?”沈忱又躺下去,就躺在季岸背后。
“如果真的没人经过,真的没人发现我们,之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沈忱难得地平静,“还能怎么办,那就只能努力活下去了啊。……啊,那我们就得一直……”
“一直什么?”男人微微侧过头,和他对上视线。
对视不过一次呼吸的时间,沈忱就认输似的率先挪开了眼:“一直是恋爱关系?哎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你脸红了。”
“谁脸红了啊,”沈忱道,“我是热,懂不懂。”
天像是故意要打他的脸,一阵凉风就在他说这话时钻进了洞,吹得火都晃得厉害。沈忱被凉风吹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男人嗤笑了声,抓起毛毯盖到他身上。
他翻了个身,背对季岸道:“你呢,要回不去了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男人边思索边回答道,“先想办法做个捕鱼篓,然后弄点盐,再找点别的能吃的,要活下去天天吃螃蟹肯定不够,而且也不见得每天都能抓到螃蟹。在就是保温的问题,可能也想办法用纤维织点东西御寒……”
沈忱倏地扭过头,拧着眉毛问:“你还真打算在这儿活一辈子啊?”
“要是能种点吃的那再好不过了,”季岸大约也是困了,很自然地就往他身边躺了下来,“要是能抓到点小动物那就更好了。”
沈忱:“下一步你要建立部落了是吧。”
季岸:“就我们两个人,什么落魄部落。”
这话莫名好笑,惹得沈忱嘴角上扬。他下意识道:“至少还有两个人。”
男人再凑近了些,两个人额角碰着额角:“嗯,至少是两个人。……可以亲你吗?”
“……这两个话题的跨度会不会太大了一点?”沈忱疑惑,“而且你每次都会问吗?跟你前男友也这样?前前男友也这样?”
“我没谈过,”季岸说,“所以也还在摸索。是不喜欢我问吗?”
“……”沈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击他的直球。
但也就仗着他的语塞,男人自顾自将这视为默认,然后很轻柔地扳过他的下巴,在他嘴唇上吻了吻。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沈忱感觉自己的青春期好像迟到了似的,都当了快一年社畜了才开始蠢蠢欲动。而季岸克制又小心的亲吻,对他而言反而是种手段高超的撩拨——撩拨得他很想亲回去。
——管他的!
沈忱本能地捧住男人脸,野蛮中还带点怯弱地回吻过去。
如同火星落在了广袤原野上,瞬间便能燃起绯红的火;男人扣住他的后脑勺,防止他中途表演退堂鼓般先封了他的退路,再将亲吻变得绵长。很快他就察觉到沈忱不会逃了,他们都一样沉迷这种唇舌间的纠缠。于是他的手顺着青年的后颈,隔着衣服勾勒脊柱的形状,最后落在青年有些瘦的腰上。
“唔……!”沈忱立马往后缩了缩,“你不会想……”
季岸:“……”
沈忱:“别吧,这条件也太艰苦了……”
沈忱退了,季岸就索性再近一点,重新把人拉回“战场”上:“来点简单模式。”
“简单模式?!”
“你别说话,”男人咬着他的下唇说,“煞风景。”
“…………”
*
那两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卡列娜来来回回几乎把纳内克都跑了一遍,却是连一个对他们俩有印象的人都没找到。泽和警察那边也毫无进展,因他们天天来码头盘查,吓得好些私人接客的船夫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都不出来揽客了。
比起卡列娜,泽更加疲倦——这些天他除了找人,其他公司的考察人员他也得继续接待,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
就在和泽碰头、知道了那两个中国人的来历后的第三天,卡列娜又找着找着,又绕到了码头。
他们就是从民宿到码头这段时间里失踪的,泽说他们最后一个电话里说已经在码头了,虽然没有见到面,可电话里泽告知过他们可以在码头乘私人船去哈恩岛。
然而这些私人船的船夫,在他们俩一块儿来码头找的第一天,他们就逐一问过了,都说没见过。
望着码头横七竖八的渔船,和远处碧蓝的海,卡列娜满心阴霾,又担心那两个人的安危,又对自己无法伸冤而感到深深的失落。
“小姐,小姐,”就在这时,背后忽然有人出声,卡列娜转过头,看到这附近卖手工饮料的老头正朝他招手,“你过来,过来。”
卡列娜指了指自己,老头连连点头;她这才走近,小心翼翼道:“您找我有事?”
她第一天就打听的时候就向这老头打听过,不过并没得到什么线索。
老头看起来比平时谨慎不少,左看看右看看地打量过四周,才小声说:“你找那两个人,我其实见过!”
“您见过?在哪里见到的?您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卡列娜急忙道。
“你小声点,”老头说,“我可以跟你说说,但你不能告诉别人是我说的……来杯椰子茶吗,我给你优惠点。”
第五十二章 爬就爬
头一天升的烟没起到任何作用,第二天他们又换了个沙滩再升了一把火,结果却是一样。
就像季岸说的,如果没有航线经过这附近,他们就是把整座岛烧了,也不见得能被人看见,大海的广袤就是这么无情。于是他们俩又想了一招新的,在两只粗的木棍上刻上“SOS UNBI-07”的字样,做个几十根;再用绳子连起来,让它们随着海流飘出去,看能不能被附近的渔民看见。
然而再一天过去,依然没有回应。
沙滩上,沈忱卷着裤腿,手拿着根长长的树枝:“这样,再搞个这个,差不多了。”
男人在旁边开刚摘下来的椰子,抬眼看了看沙滩上的抽象画:“……这是什么?”
“这是简易小帆船啊!”沈忱操着树枝,一边比划一边解释道,“这是船头,这下面可以放东西;这是船尾,我们稍微造大一点,下面的舱就可以用来睡觉;这个,这个是帆,这个是发动机,这里装个螺旋桨,就可以控制方向……”
季岸:“哪儿来的发动机。”
沈忱震惊:“对哦。”
季岸再补一刀:“没有锤子也没有钉子也没有锯子,你打算怎么做个船舱出来?”
沈忱抿抿嘴,不服也只能服:“……那怎么办,就做个木筏子?到时候海浪打过来我们直接死。……”
“所以,想自己造船出海是不可能的,”季岸道,“至少凭我们俩不可能。椰子开好了,吃不吃?”
“吃!”
头天吃到时香甜的椰子,现在吃到嘴里寡淡无味。沈忱扔了树枝坐在季岸身边啃椰子,但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妈的,好想吃白菜。”
男人并不做声,自顾自地削椰肉。
“想吃手撕包菜,油渣莲白,大刀烧白,蒜泥白肉……”沈忱一边吃,一边报菜名,“我一生都不想再吃螃蟹和烤鱼了……”
饶是季岸这种很能吃苦的人,在荒岛上这么熬下来,也觉得椰子肉越吃越难吃:“我倒是想吃面。”
“面也可以,我想吃豌杂面……”
他们俩说着,忽地停了嘴,过了几秒又不约而同地长长叹气。
沈忱:“唉……”
季岸:“唉……”
*
“一星期之前的上午,我看到那两个人了,拖着行李箱,就在这边找船呢。”老头喜滋滋地递过去刚盛出来的椰子茶,后半句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快听不清楚,“然后就坐了一个家伙的船,直接出海啦。”
卡列娜手一抖,整杯还没喝的椰子茶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她顾也顾不上,急切地抓住了老头的手:“是谁家的船?船夫在哪里?”
“唉你别着急啊,”老头心疼地看着撒了一地的椰子茶,“我跟你说,那家伙是这片码头出了名的混混,他就专门宰客,把人带到海上,再要人家加钱,不加钱就不开船。……但那天很怪,那家伙送了人回来这边,脸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卡列娜急得很,哪里有心情听老头绘声绘色地描述:“你先告诉我他人在哪里,在那边吗?”“唉你别急啊,真别急,他好几天没来了,没在呢。”“那他住在哪里,您能联系上他吗?”
老头从兜里摸出根自己卷的烟,慢悠悠地点上:“你着急也没用,你先听我跟你说。”
卡列娜深呼吸,缓了缓才点头。
老头抽着烟,接着道:“他那天回来之后,就跟我们这片的都打了招呼,说别乱说。”
“什么……意思?”
“你找的那两个人,说不定已经没啦。”老头道,“那家伙要是赚了钱,铁定是美滋滋地回来跟我们炫耀,那天那副模样,一看就是没诈到钱,还被一顿好打。但这海上的事,你也知道,轻轻一推人不就了事了……那两个外国人是不知道纳内克的码头有多乱……”
“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他,或者你告诉我他住在哪里!”
“这我不好说啊,他要是知道我告诉你这件事了,指不定到时候怎么找我麻烦,”老头摇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那家伙还有很多混混朋友,做生意的都不想招惹这种人……”
卡列娜忽地领悟了他的意思,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把皱巴巴的零钱,塞进老头手里:“我保证,没人会知道是你说的。”
老头手指动动点了点钱,霎时喜上眉梢:“我再做杯椰子茶给你,你刚都没喝到呢。”
“我不用那个……”
“要的要的。”老头转身进了他的小棚里,隔了一分钟才出来,“尝尝,好喝的。”
卡列娜焦急的接过,正欲再开口问,却察觉到手心里杯壁上,还夹了张纸条。
*
“今天的浪好大啊。”沈忱突然指了指远处,“天气挺好的啊,这是要下雨了吗?”
“嗯?”季岸正在开下一个椰子——光靠椰子想填饱肚子,他们俩这个头至少得吃四五个——听见他的话,视线便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不像要下雨。”
天气确实不错,太阳并不晒人,天色也亮,并没什么乌云。
“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浪好大,”沈忱说,“沙滩看起来都小了。”
他们俩正坐在沙滩上的一块天然石头上,在往海那边一点,就是沈忱刚才画的白日梦示意图。
季岸垂下头接着摆弄硬邦邦的椰子:“错觉吧,再说了,下雨就下雨,有什么的。”
“哦,”对沈忱来说,季岸的话就是绝对可以信任的,“我手上这个吃完了,一点都没吃饱,你开快点嘛。”
“吃白食还催厨子,”季岸一边抱怨一边加快了速度,“没素质。”
沈忱反驳道:“什么叫吃白食啊,我不也帮你洗衣服了吗!”
“那鱼怎么算?”
“什么怎么算,又不是你养的鱼,那叫大自然的馈赠。”
“我抓的。”
“我还负责串了呢。”
“我烤的。”
40/45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