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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漠然地回道：“可是我曾以为自己的生父真的想要找回我，是你良心未泯。”
金振华的头发已经被剃完了，他直直地看着萧予明，“我不是慈父，你不也没做个孝子吗。”
枪决后，萧予明站了很久很久，他知道自己又少了一个亲人，是自己亲手送的他最后一程。
他开车回去的路上看到一只小猫在路边冻得瑟瑟发抖，还是把车靠边用围巾包住了这只湿漉漉的小可怜。
Tom走的时候正是和金达打官司如火如荼的时候，自己甚至都没有时间回去，是谢欣哭着打电话给他的。
曾经柔软的身体最终变得又冷又硬，它是不是也是在孤独中走完的最后一段时光。
到家后他给刚捡回来的小猫洗个热水澡，只是没想到又被抓出几个细小的口子。
“别怕，明天就给你送到宠物医院去，看看能不能给你找到新主人。”
这只小猫通体毛色偏白，但也是只小灰猫，它好奇地叫着，这么大的房子让它没安全感地走来走去，这里闻闻那里嗅嗅。
很快就在电视机柜下面留下了腥臊的一泡猫尿来确立主权。
萧予明无奈地去给它处理，打电话让人送来了点猫砂和猫粮，可以让小猫暂时先安度今晚。
一边教它怎么用猫砂，一边看着粉色的猫砂盆和猫粮碗，他都怀疑这只小猫已经决定在他这里长住下来了。
他也习惯了把电视打开，尽管他从不爱看，但这样的声音能驱散点寂寞，让空荡的房子里多一点声音。
十二点了，他看了看手机都是为他送上新年祝福的朋友，还有“方举云”发来的：“哥，新年快乐”。
第36章
他又做梦了，而且他知道自己是在梦里。
因为这既不是他后来买给方晴的房子，也不是那件小小的商品房，而是在方国强他们买的那套老房子里。
方晴和王阿姨一起烧了一桌子饭菜，她还特意炸了榴莲酥和香芋圆子，年夜饭就是比平时的正菜还要多几道小食的。
他看了看桌上的红烧肉，话梅小排，酱烧小青菜，几道菜都让他无比怀念家里的味道。
电视里放着春晚，只不过大家都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些小品，时不时还一起大笑。
那时方举云才和自己在一起没多久，两人连眼神都不敢对上，偶尔看向彼此都会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我说一句啊，祝我们家和和美美，以后啊，每年都要团团圆圆！”方国强举起小杯，只有他要喝白酒，其他人都喝的橙汁椰汁之类的饮品。
方晴好似嫌气氛不够热烈似的，给萧予明也递了个小酒盏，“予明，你也陪爸喝两杯呗？你弟还喝不了你应该会喝了呀。”
他推脱了几下后还是阻止不了这股热情，或是说对这样温馨的家庭时刻不想有丝毫的破坏，方举云亲自拿起那白酒老酿，往他杯子里倒了一点点。
方国强酒已经有点上脸了，他不满地看着方举云，“到底还是毛头小子，知不知道感情越好喝酒越多啊，你这点酒实在不够意思，去去去，我来给予明倒…”
王阿姨和方晴都在一旁起哄似地鼓掌，看着萧予明一饮而尽，只有方举云担心地看着他哥，小声嘀咕道：“哥的胃不好，不能多喝……”
这酒的确是方国强珍藏的佳酿，度数不低，连萧予明喝了都有些晕乎，只是还没上脸罢了，他还能颇有风度地给方国强再满上。
“王姐啊，要不然，咱姐妹也喝一杯？不能输给这爷俩啊。”方晴又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她还没喝酒脸看上去酒已经红红的了，显然这气氛让她也是发自心底的开心，看起来都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方举云作为一个还没高考完的小孩，闷头吃着菜，他看着杯子里的椰汁也是一口干，扭头看向萧予明正对着他笑。
他的手在暖气室里更是热乎到手心都是汗，但此时却感到另一只偏凉却也温热的手牵住了他。
萧予明借着酒劲，凑到他耳边以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声说道：“举云，新年快乐。”
方举云的耳根子瞬间就红了，明明萧予明也没说什么让人误会的话，可就好像拥有了和他专属的秘密，他想再喝口饮料来掩饰自己的害羞，但发现杯子里已经空了。
方晴他们都聊得热火朝天，方国强甚至又忍不住用那自学的美声唱起了《难忘今宵》，室内的温暖几乎要透过玻璃窗化了屋外的雪。
“敬我们的举云哈，未来的大学生！高考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方举云感到那只手自然地收了回去，自己连忙起身回敬，然后慢慢坐下。
只有他看到了萧予明拿着杯子的右手比左手更红一些，那是被自己捂热了的。
他的心砰砰直跳，真的好喜欢他哥。
萧予明面不改色地又喝了好几杯，想不到方国强的酒量实在不算太好，就这么几杯居然就已经开始舌头含糊不清地说话了。
“我…我两个……两个儿子，真的很不错，非常不错！”他一边比划着一边还竖起了大拇指，让人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你真是喝醉了让儿子们看笑话，王姐啊，一会儿放着我来收拾哈。”
“哎哟那不行的，我又没喝多，该我来弄还是我来啊。”
萧予明起身拿起了挂在墙上的围裙，“两位女士，今天就由我代劳一下，请你们下去坐着休息吧。”
方晴一下子就笑开了花，“我说什么，我家予明啊就是非常绅士的，多少小朋友都说想把女儿嫁给他，那是来享福的！举云，你也帮着你哥一块儿收拾！”
话说着她们就拉着醉醺醺的方国强到客厅看起了电视，时不时就能听到她们一阵一阵的欢快笑声。
桌上的食物残渣很快就收拾好了，只是要洗的碗有些多，萧予明笑着说，“我都好多年没亲自洗过碗了，等年过了就给妈她们也装个洗碗机，现在是科技改变生活。”
方举云拉起厨房的门，门是用毛玻璃做的，外面看不见里面。
他环住他哥被围裙勾勒出线条的腰，急着就想再跟他亲一口。
萧予明则逗他，左躲右闪就不让他亲到，可没想到方举云个子又长高了，一不留神就撞在了油烟机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吃痛地揉着自己的脑门，却发现萧予明笑得连要都要直不起来了，“你这一看就是没来过厨房几次，笑死我了哎哟”
方举云牙痒痒地按住他让他不要再乱动，嘴上也不认输：“要是我以后学会了做饭，你就天天帮我洗碗。”
“那不行，我要买洗碗机的。”
“不给你买。”
“我就买。”
拌着嘴方举云直直地看着萧予明的脸，他哥容貌隽秀，今天戴了隐形眼镜又穿着件米白色的毛衣，让他觉得也没比自己大多少。
萧予明手上都是洗洁精的泡沫，把双手举起小心地不蹭到方举云，把唇贴到了他的唇上。
“会被发现的。”
“没事，他们都在下面看电视，声音也很大。”
萧予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爱意几欲震耳欲聋，他听到自己又说了句，“那就多亲一会儿吧…”
从梦里醒来后，萧予明依然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的心跳久久不能平静，还保留着在梦境里一样的狂热。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也许是过去让他太过于怀念，以至于记忆里的每个细节都被打磨过似的真实。
他才想起来回复消息，给方举云回了一句，“你也新年快乐”。
再往上翻，这两年的聊天记录也都只有新年快乐，其他再无多言。
他很想问妈的身体怎么样，却害怕自己这不被需要的关心被讥讽，他只能看着新年快乐那四个字无限遐想着字句的背后到底还有几分情意。
新年时节，路上也没几个人，大多数人都回家了，就连宠物医院和动物领养的救助所也关门了，萧予明只能抱着这只小猫在外开车荡了一圈又回到家里。
“小家伙，你妈妈也不要你了吗，你的弟弟呢。”
小猫咪呜咪呜叫了两声，好像十分委屈，细小的尾巴在他的手腕上扫了两下。
他果然又是心软了，要等到年后自己一定就不舍得将这只小猫送走了，他总不能一直因为害怕别离而拒绝相遇。
萧予明试着叫它“咪咪”“小宝”它都无动于衷，直到叫了声“tom”小猫的眼睛亮了起来，还把肚皮翻起来要让他摸。
他一时眼睛有些发涩，“Tom，欢迎回家。”
没有需要拜年的亲戚，只有偶尔去谢欣他们家和傅鸣一起聚聚，他看着谢欣已经是个准妈妈了却还是风风火火，说什么也要亲自下厨。
现在的金达已经合并到了明嘉旗下，虽然彻查了金振华名下的所有私人财产，但公司的运转没有受到很大影响。
而王岳被谢欣推着坐到了沙发上陪萧予明聊天，他一时也有些愣神，不知从哪开始说起。
萧予明先开的口，“之前都没问过，怎么看上这丫头的。”
王岳眼神不自觉又往厨房那边瞥，“说来也是缘分吧，当时金达和明嘉要争同一个项目，结果我们团队准备不充分，输给她了。那时候我就看着她台上的发言，是个非常有能力的女孩。”
“嗯，谢欣很厉害，如果没有她当时决心把钱投给明嘉，也做不到现在，可以说魅力与魄力兼具吧。”
说着他看到王岳把脸转来，难为情地笑道，“一开始她还以只喜欢你为理由拒绝过我，让我追得十分困难，不过后来我就知道了她是想试探我能不能知难而退。”
“这时候也只能说是欣赏吧，两性之间的博弈，而真正当她在我面前袒露脆弱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能走近她了。”
萧予明不自觉地浮现方举云的脸，他明明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却在自己面前一次又一次地掉眼泪。
“对了，听说我们公司现在是在开发新项目吗？”王岳问道。
“嗯，还有很多像竹岭一样未被开发或者扶贫的山区和地区需要政府出力去改造，我们现在就是在尽可能开发新的项目来促进带动他们的发展。”
王岳心底一阵敬佩，如果自己有一次这样生死攸关的经历恐怕再也不会踏足那片区域，但萧予明不但能做到直面，还能尽自己所能做贡献。
“菜烧好啦！”
王岳立马起身端菜，他拉开凳子让谢欣赶紧坐下，生怕她站久了身子又不舒服。
谢欣嘟着嘴摸摸自己的肚子，“哼，你是关心我多一点，还是关心这个小的多一点？”
“都关心，任由夫人差遣。”
萧予明饭后没多久就告辞了，他虽然能借得这一丝温情，终究是别人家的，自己待着也不像话，还有Tom在家等着他，就找了个借口先回去了。
到家后小猫动作迅速地跳到他身上，他摸了摸它，又收到了一条来自张炎的信息。
“新年快乐啊，什么时候有空？”
他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道，“怎么不帮着老婆带娃？”
张炎那边消息回得更快，“就是我老婆说想请你来家里吃顿饭，我会亲自下厨的，什么时候赏个脸？”
“行，那我看看这两天的行程安排就回复你。”
萧予明翻看了一下邮箱里的信息，毕竟这两天过年也没有很繁重的任务，只是新项目有人提出需要其他建筑公司一起合作，他看了看这个公司的名字，有些愣神。
“云懿？还有建筑公司起这么文雅的名字，嘉言懿行，倒是挺有意思的。”
他把一摞资料放在一边，看了会儿书就准备睡觉了，新的一年自然有了新的项目，他只把这个当作和其他事务无异的普通日程。
第37章
距离参与政府项目已经有了小半年。
洗漱过后，萧予明开着车就去了公司。他坚持不雇用司机，并且那辆已经过时的奔驰仍然开着，也不换辆新的。
上电梯的时候萧予明就感觉眉间突突直跳，他抬手揉了揉，或许是昨夜没睡好，虽然并没再做什么清晰的梦，可也穿插着回忆的碎片搅得他一夜没个安生。
“萧总您来了，云懿建筑公司的老总已经在会客室等着了。”
“好的我知道了。”
既然对方是带着诚意前来和他合作的，自己也必须打起精神来商谈。
当他走进会客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重复电梯里扶额的动作。
他心里不自觉地响起一句：啊，果然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方举云看着和几年前很不一样，本就立体充满侵略性的五官如今更是给人以长开了的感觉，眉眼浓郁得像是用墨水浸渍过，抬眼看过来时也让人心惊，唯有那漂亮的薄唇带着点樱粉。
那时还未步入社会的青年已经长成了这样啊，一身黑色西装和擦拭得干干净净的黑皮鞋很适合他，只有黑白两色的穿着让他看起来更添几分冷峻，几乎没有沾染人间的烟火气。
萧予明眼睛扫了下他质感很好的黑领带，忽然想到自己曾几何时也想过要给他买一条，还想着能亲自给他系上。
正在他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开口，方举云已经站起身来了，像从冰河上凿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一个适当的笑容。
“萧总，好久不见。”
萧予明略一愣神，就明白他或许是不想袒露这层关系，也就顺势握了握手。
明嘉这几年的发展不错，高层除了谢欣傅鸣，其他职员都已经更迭不知几次了，知道他和萧予明关系的人确实没有，加上现在方举云的发展让人也只会过多关注他的长相和身份，其余的都只是点缀。
商谈过程中，萧予明一直低着头看文件，或是看着自己的手机，他能感觉自己并不如表面上平淡，至少此时无法把心思都集中在合同上。
方举云：“一直在看手机，有什么要事要处理吗”
方举云：“一会儿结束了一起去吃个饭？”
这个许久不见的名字突然出现在消息弹窗让他又是心里异常怔忪，随后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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