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楼的一层并不算特别大,和档案室通层的也就一个专门管理的办公室,只要不是被管钥匙的老师给带回家里了,找起来应该并不会特别麻烦。
一行人站定在办公室的门口,这是一间看上去只有五分之一档案室那么大的小房间。门窗紧闭,窗帘也严丝合缝地拉着,摆在窗台上的兰花叶依然挺立地翘着,一看便知道是被人精细养护的。
“门开着的。”西谷将门把手轻轻往下一拧,推门而入。
室内的光线昏暗,里面只摆放着两张简陋的办公长桌和一把长木椅,桌面上摆放着还没有喝完的茶水,沉底的茶渍看上去是已经在外放了很久。
计算机是开着的,没有密码,动一下鼠标显示屏就会亮起。桌角处还堆放着一些没写完的或写了一半的材料,封面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应该是档案室的管理员。
“钥匙呢?可以找到吗?抽屉下面有没有?”
几人分散在办公室的各个角落开始寻找,书架上那几本看着就是摆摆样子一句没读、积满了灰尘的理论书也没有放过。
抽屉全都没有上锁,肉眼可见的位置全都摸了个遍。肉眼不可见的位置也翻了个七七八八,无奈还是一无所获。
伊橘倚在桌边,半晌,觉得脚还是有些酸,索性直接盘腿坐上了桌,杵着下巴思考。
“如果钥匙这么容易就能拿到的话,办公室的门就不会不上锁了吧。”西谷从刚搜完的办公桌下爬出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突发奇想,“会不会不在办公室里,在档案室前面的地毯下或者附近的水箱暗门里什么的?”
影山也停下了手:“要不过去看看,这里我已经翻了第三遍了。”
“来一个人陪我去。”西谷举起手,“我知道行政楼的水箱在哪里,只不过要绕大半个圈,我一个人害怕。”
“要不……我陪你去吧。”
是俊介。
一直默默无闻的人破天荒主动了起来。
但影山直接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不行,我陪西谷学长去就好了。”他的眼神隐含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防备,当即连害怕也忘了,拉着西谷便要往外走。
“啊?”但西谷突然就更加不放心了,毕竟影山可还是比他更要害怕这些东西的人。
他都担心要是一会儿真出事了,他还得背着比自己还高的影山连滚带爬边哭便跑。
“算了算了算了,影山你不用太逞强。”西谷牵强地笑着摆手。
哪知道影山不知是上来了哪股奇怪的胜负欲,直接反客为主,抓着西谷的手臂就要带着人往外走:“我没逞强。”
伊橘和月岛并没有阻拦,反而很乐意地看着二人出门,出门时还朝外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虽然伊橘在楼下时已经提醒过,但影山刚才下意识的排斥还是有些明显的痕迹。
俊介有些纠结地低下了头,一手搭上书架最上层的几本文献,抬着头继续翻找。
乍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排斥后自我掩饰的反应。
确实是个职业素养十分不错的演技派。
伊橘闲懒地垂下一只手,在实木桌上敲打出有规律的节奏,转头月岛说,“要不去看看窗户边上的那个盆栽?”
办公室里面的茶水去许久不换,窗台上的盆栽却养护地很好,看上去是一个十分矛盾的客体,但说不准线索就在这里。
月岛将手里的东西摆回原位,一声不吭地走向靠近走廊的窗台前,掀开帘子,看到了那盆展示在外的兰花。
泥土还在散发着微腥的气息,和刚才在过来路上闻到的味道很是相近。凑近了一些,这股浓郁的气味便愈发明显和呛鼻了。
他一手拢起四散的叶子,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半晌,还是认命将袖口撸到小臂处,徒手去扒潮湿的泥土。
手感和看上去的并不一样。拨开表层略微有些干涸的土,再往下,几乎立马便是潮湿一片。
随着他往下挤压的动作,盆底的洞口缓缓渗出来了水,并且很快便汇聚成了一小滩。
“这个花盆有问题。”月岛边说着。直接将盆栽连根拔了出来,细密的根须盘根节错,握在半空中,正淅淅沥沥地往下滴着水,“这个水应该是不久前浇上去的,有人比我们先来的这里。”
第12章
逃生游戏降临乌野高中(十二)
伊橘放下腿,撑着桌面轻轻一跃,几步走到月岛的面前,将那株盆栽往自己面前凑了凑。
确实湿润地很不正常,而且轻轻松松就被月岛拔了出来,更像是被二次掩埋过的。
“扒开表面,下面湿润层有一片茶渍。”月岛伸手指给他看,“泡得有些鼓胀。”
但是它最上面的那一层确实十分干涸,很明显是有人在制造假象,想要掩盖什么。
伊橘直接将这盘只剩下泥土的盆栽砸在了地上。
只听一阵清脆的陶瓷片破裂的炸响,泥土混杂着泥水四溅,露出了埋在中间的一把钥匙。
“这是档案室的钥匙吗?”
月岛弯下身,伸出两根手指将它捻了起来。伊橘从一侧的桌子上顺手抽了几张餐巾纸递过去:“不知道,先藏着吧,等他们回来了再说。”
*
另一侧,影山拉着西谷一直走到了拐角处才松了手。
“你是怎么了吗?感觉你情绪不太对啊。”西谷甩了甩被硬扯得有些僵痛的手,凑到影山的面前,皱着眉问。
影山的余光一直留意着身后,直到确定没有人跟上来了,才将目光转回到西谷的脸上:“抱歉,我刚才有点太激动了。”
西谷有些呆愣愣地应到,也有点反应了过来:“噢没事,你是顺便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吗?”
“嗯,那个叫天平俊介的,最好不要单独跟他待在一起。”影山垂眸,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越来越浓重了。
特别是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对那些还留在外面生死未卜的队友的担忧。
昨天那群人还在为了他和宿管争论了那么久,而他除了那些伪装出来的害怕以外,好像并没有其他感情了。
“嘶,你,你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西谷倒吸一口凉气,“那伊橘和月岛怎么办?他们全都留在那里。”
“问题应该不大,我已经事前和伊橘说过了。”
可是比起这个,西谷还有一个更加担心的问题:“但是,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出来找吗?”
影山:“……”
“我……”
他承认刚才的他确实有些昏头了,如今站到了这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四下只有他们两个活物。行政楼的办公室都是建在中间,外面则是包了一圈的走廊,而且根据西谷的描述,他们起码还得过两个拐弯。
对此,他只想给当时设计行政楼的那位奇才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特别是现在,他们还正好就站在了楼梯口,上层更加昏暗的光线和下层隐约吹上来的凉风相结合,莫名有一种迭上了BUFF的感觉。
“……我可能是有点冲动了。”
西谷也不安地四下瞟了一眼:“没事,应该不会有特别大的,问题……我们快去快回。”
说着,他有些僵硬地转过了身,拉上有些不安的影山,试探地朝廊道的深处走去。
走廊的地板是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踩在上面不会有太大的声音。
但恰恰是这样,周围的一切动静都仿佛是被扩大了一百倍,连外边簌簌摇晃的树叶声都能时不时勾起应激反应。
尽头的墙面低矮处,绿色的逃生标志在昏暗中闪烁着显眼的亮光,将两侧的墙壁都染上了荧光绿色,像是幽幽鬼火一般,照得叫人有些晃神。
“等一下。”倏的,西谷停了脚步,他站在指示牌十步开外的地方,仔细辨别着上面的图案,“这个指示牌是画错了吗?怎么把逃生通道指着相反的方向?”
明明他们来时的位置才是楼梯,另一边只能是去绕一个大圈。
“……西谷前辈。”影山犹豫地开了口,即便他深知闭嘴才是最好的选择,但事实实在是叫人有些毛骨悚然,“我的英语不太好,上面写着的那个英文单词,应该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此时,西谷也同时发现了这个问题。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发出声音了,他们的喉咙已经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或者说,里面像是被挤进了一整块的粘合剂,连带着嘴巴都不敢动了。
绿色的指示牌上,写的不是‘EXIST’,是‘DEATH’。
“……我们还要往前走吗?”这一个问句已经几乎是用气音发出的了,即便是近在咫尺的西谷也差点没有听清。
他咽了咽口水,将掌心的汗在裤子侧边抹干,声音颤抖:“来都来了……看看伊橘和月岛,我们不能再这么窝囊下去了。”
是的,他们是乌野的天才二传手和守护神,不过是区区闹鬼罢了……哈哈,不,不会害怕的。
两人的脚一点一点往前蹭,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额角的汗顺着侧颊往下流,又被赶忙擦掉。
渐渐逼近拐角处,指示牌上无比鲜绿的几个英文字母已经完全占据了视线。
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希望自己是绝望的文盲。
“没事的,没事的,反正都是通路,两边都可以跑到楼梯口。”西谷这般自我安慰着,牵着影山继续往前走。
距离拐角处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两人都默契地没有继续前进。
“怎么办?”他有点不敢过去。
影山:“……”已经有点不会说话了。
“这样,你先待在这里,我探个头看看,那个水箱就在后面这个走廊的尽头,没有东西我们就继续走?”
西谷安慰地拍了拍影山的手背,将他带到了自己的身后。
身边跟着一个胆子更加小的人,没由来的,忽然就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西谷将身体紧紧贴着内侧的墙壁,用脸轻轻摩擦着,一点一点往边缘移动。
右侧空旷的走廊延伸出无边的黑暗,影山的视线紧紧盯着地面,预备一看见有东西出来就拽着西谷往反方向跑。
彼时,空气的流动速度都好似减慢了,心跳如擂鼓,振得耳鸣,完全听不到除了自己呼吸的其他声音。
西谷承认他有赌的成分。
而当他在探出的视野中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石像的笑脸后,他知道自己赌输了。
“……”
“啊!”
“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栋楼层,毫无防备地刺入等在办公室的三人的耳中,
伊橘即刻打开门出去,就看见了从拐角跑出来的惊叫连连的影山和西谷。
两人的面色均是惨白如纸,嘴唇都失了色,半张着难以合拢。
月岛把两人拉进房中,伊橘猛地将房门关上,从内部上锁,又移了一张桌子和两把凳子堵着。
“怎么了?”伊橘几步走过来蹲下身,拍了拍面前两位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的两人。
西谷的头不知道是奔跑中撞到了什么地方,精神的发型已经完全散架了。影山也好不到哪里去,半张着的嘴巴里念念有词,两只瞳孔圆睁,好似是看见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
“现在好像还说不出话来。”在两人边上观察许久的月岛站起身,无奈摇头。
伊橘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以示安慰,暂时先让二人坐在地上回回神。
“外面是什么东西,要出去看看吗?”月岛提议。
伊橘已经走到了窗户前:“我看一下,但还是先不要出去了。”
为了避免刚才飞奔回来的两人收到二次创伤,月岛直接站在了他们和窗户只见,凭借高大的身材优势挡住了一切可能传递进来的景象。双手抱胸,示意伊橘可以掀开帘子了。
对面,伊橘点点头,试探性地将窗帘拉出了一个缝隙一般大的小口。
虽然小,但也足够了。
窗户的外面,一个石像正以平躺的姿势摆在窗前,它的眼睛和伊橘不过只有一玻璃之隔,挡住了光,面上挂着熟悉的笑容。
哗——
伊橘将窗帘重新拉上,不留一丝缺口,比刚才遮得还要严实。
身后的月岛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怎么了?外面有什么?”
“石像。”伊橘往房中一个摆着杂物的角落里走去,将一根旗杆拎了出来,解下上面的队旗,只留一根铁棍在手上,“教学楼门口不见了的那个。”
“第一任校长的石像?”月岛也不由站直了身,拧眉,“那个人说石像里藏着一个尸体,所以它现在是能带着里面的尸体四处移动吗?”
伊橘没有当即回答,而是将视线投到了一旁,俊介不知何时也跟着西谷和影山一起瘫坐在了地上,捂着耳朵,神情惶恐地望着窗外。
这次他看清楚了,那双眼睛里,在一片巨大的恐惧和害怕中,隐藏着一丝类似于不明的精光。
他转回视线,把另一个拆卸好的铁杆扔到月岛手中:“看样子是的,我们直接出去把它砸碎。”
这样就能看到里面的尸体了。
“砸,砸碎?怎么砸?就用这个铁棍吗?”跌坐在地上的西谷意识渐渐回笼,一抬头就看见那两人居然正在商量着要用两杆铁棍去把那东西砸碎,“那是石像!不是泡沫盒!”
不等二人回话,一旁的影山扯了扯他的袖口,缓缓抬起头说:“可能是可以的,我跑回来的时候有看到一点,它的外表好像是在剥落,应该会很脆。”
而且,他昨天晚上迷迷糊糊看见的那个在走廊里一闪而过的东西,好像跟门外的石像是同一个。
因为他看到了石墩处的一角,有着一模一样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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