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维面不改色:“那你说怎么办。”
“先别轻举妄动。”谭承冷声,“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天羽解决他手头那些烂摊子,把账平了,合同该销毁的销毁,税该补的补,保全了自己才有以后,别让我捞完于霆又捞你们。”
这话一出,耿维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脸色有些铁青。
过了好一会儿气氛才算缓和,邢老爷子留他们吃饭。李识宜对着他们哪会有胃口,况且祝炀炀刚才给他发微信,说晚上八点就到站,让他别担心。
“你自己留下吧,我有事要先走。”
谭承眉一拧,有些不满:“你能有什么事,大家难得聚一聚,吃了再走。”
“大家?”
李识宜目光扫过他们,最后停留在谭承脸上,带着一些微微的鄙薄和漠视。
“我没那个荣幸,更没那个兴趣。”
谭承脸垮下来,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李识宜熟视无睹,从他身旁经过时被他一把抓住胳膊,半是威胁半是哄骗地说:“当着他们的面,你就这么驳你男人面子?”
李识宜却一点也不买账,反而脸色更加难看。他拧眉反问:“你以为你的面子很值钱?”
“操……”谭承简直憋气,“行,老子不拦你,但你起码告诉我你去干什么,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大庭广众之下,李识宜也不想和他吵,所以微微转开脸道:“我去接炀炀,她今晚回北京。”
妈的,就知道。
谭承感觉自己在李识宜心目中的地位简直排倒数。他恨恨地甩开手:“去去去,他娘的……”
李识宜松开眉心,转身走到门外去穿鞋。开门之际却听到耿维问谭承:“李识宜不吃?”谭承道:“他愿意喝西北风。不用算他,他去接他妹。”
“他有妹妹?”以前依稀提过,但耿维他们从没提起兴趣。
“老子也不知道算哪门子妹妹,在北京上高中,跟他感情还挺好——”
“谭承。”李识宜站在原地,眼神中冒出森冷的寒意,“把你车钥匙给我。”
谭承不爽归不爽,但李识宜要车他还是没二话。
李识宜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脸色却丝毫没有缓和,反而愈发冰冷了。
“跟我一起过去。”李识宜说,“你的车我不会开。”
谭承挑眉睨他一眼,心想,这是要主动找我和好?行,就给你这个机会。
两人走到外面的停车位,李识宜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冷冷地看着谭承。谭承双手插在西裤里,两道英挺的剑眉颇为缓慢地舒展开,满脸令人厌烦的自信。
四下无人,李识宜终于开口。
“谭承,我警告你,不要把我家里人的信息透露给任何人,尤其是邢天羽跟耿维。”
他的音量并不高,但语气极度肃然凛冽,谭承一时没反应过来,隔了两三秒才把脸一板,从脊椎上窜起一股火。
“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李识宜一言不发地站在车边,姿态漠然,不作解释。
要是换作平时,谭承根本忍不了,但他们俩之间今天气氛一直不错,吃午饭的时候李识宜甚至还特意备注免辣,让他有那么点感动。因此谭承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大度,要当一个体贴的男人,硬是把火气给压了下去:“你说的家里人是谁,祝炀炀?”
李识宜平淡地说:“你觉得我还有其他家人吗。”
谭承恻隐之心稍动,轻声道:“好了好了,知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你在乎她,不说就是了。不过你也不用太防着天羽他们,他们再混账也不至于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下手。”
“你还想为他们打包票?”李识宜看着他,路灯下的轮廓瘦削精干,目光也格外有神,仿佛能看透人心,“你自己又能好到哪去。”
“……少他妈句句带刺的,老子哪惹你了?”
谭承脾气一时失控,声音高了起来。李识宜的反应却依旧很淡,甚至到了无视的地步。
他拉开车门上车,谭承将他从后面一把抱住,径直拖进了后座。两人在昏暗狭窄的空间里对峙,谁也不肯低头,两双眼睛跟仇人似的死盯着对方。
“说话!”谭承掰过他的下巴,“我他妈哪惹你了。”
“你没惹我,但我也没说错。”李识宜寒声道,“就你这些所作所为,比起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想让我给你什么评价。”
谭承被这一两句话挑动了神经,脑子里嗞啦嗞啦冒火星子,“妈的,你敢再说一个字。”
他俯身狠狠咬李识宜,李识宜剧烈挣扎,车身随时猛烈摇晃,从外面看绝没干什么好事。但此刻李识宜也顾不上了,因为谭承咬得他生疼,柔软的嘴唇随之扯起一小截,让人不忍直视。
李识宜痛得唔了声,照着谭承的要害就是一膝盖顶上去,可惜谭承反应快,只顶到大腿肌肉。说时迟那时快,李识宜找准时机反扑,一个翻身就将谭承死死摁在座椅上,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李识宜喘着气,眼神狠辣地说:“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能忍,就当我折你手里了。但你听清楚,如果谁敢害我家人,我就把他抽皮剥筋!”
换作别人肯定心里打怵,但谭承不是一般人,他从小就见过无数大场面,何况现在面对的还是李识宜,是他心尖上的人。所以他非但没被唬住,反而还觉得心寒、心凉,甚至连眼眸都黯淡了几分。
他把下巴往旁边一拧,脸气得煞白。
李识宜皱起眉,盯着他,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哑了?”李识宜松开手神色狐疑。
谭承脖子上被掐出了浅淡的印记,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不至于疼得说不出话。
究竟什么情况。
“不说话我就当你知道了,不会再把炀炀的事透露给任何人。”
谭承鼻腔冷笑,讽刺道:“你对你妹挺好啊,对狗也不错,行,看来就我不是人,我他妈在你眼里就是个畜生,行,我等着你把我抽皮剥筋,老子但凡哼一声都不姓谭。”
重点都偏到哪去了?
李识宜前额微紧,低声道:“你不用来反将我一军,刚才那些话我也没冲你去。算了,愿意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只要你能听进去,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谭承绷着铁青的脸不理他。
李识宜缄默片刻,心一横,到底还是下车走了,只是背影不如平时那么决然。很快身后就传来咆哮,在寒冷的冬天起到了一种振聋发聩的效果……
他低头拉紧羽绒服拉链,强装若无其事地加快了脚步。
第41章 扎心
接完祝炀炀已经快十一点,李识宜直接就回家了。
他估计谭承不会再来,起码今天晚上不会来,所以就把门反锁了。但等躺到床上,又隐约担心谭承会在半夜杀过来,像以前那几次一样打扰左邻右舍休息。
李识宜望着天花板苦笑。
这算什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连睡个觉都惴惴不安,要是放在以前他绝不相信自己会变成这样。可惜事实就是如此,谭承确实改变了他,也在他生活里留下了许多消不掉的痕迹。
半夜李识宜还醒了一次。他伸手一摸,发现旁边没有人,外面也没有任何异常动静,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可与此同时也有些别的感触,仔细品味一番,可能是不习惯。
看来被一个人骚扰太久真不是件好事。
接下来那周过得相当平淡,甚至可以用一潭死水来形容。连周礼为都觉得事有蹊跷,往常他那位谭老弟动不动就要来接人下班,大G或者库里南往车行门口一停,那叫一个赏心悦目,那叫一个高调!最近车没见着,李识宜还一脸平静,什么情况,分手了?
“小李,”周礼为把他叫过来,试探道,“最近谭总是不是在忙什么大生意?”
“不清楚。”
“连你都不清楚,那还有谁清楚。”看来确实是分了。哎,真心疼这个大客户。
“哎,也没什么,就是上回咱们谭总帮忙给牵了个线,介绍了一家实力雄厚的配件厂给我,我还想当面感谢感谢他。”
咱们?
李识宜皱了下眉,“老板,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vb:懒芽fofo
回到修车间,他面色不改平静。除了周礼为,其他人倒是都没看出什么异常,只有前台收银的小姑娘发觉他看手机的次数多了起来。
所谓的多,是指他以前上午不看,下午不看,只在午休时摸一摸手机,现在会把手机随身揣在兜里,喝水时脱下他那双沾满机油的手套,在手机屏幕上滑几下,但时间也很短。
“宜哥,恋爱了?”
李识宜抬起头,几乎没有面部表情。但他的气质本来就不俗,专注凝视对方时还真有些让人招架不住。
小姑娘笑了笑,爽朗地说:“我随便问问,看你最近老看手机。”
“手机出了点问题,没事也会震一震。”
“那可能是蜂鸣器坏了,修起来倒是不贵,你拿到维修点看看就行。”
他不是在敷衍,手机确实出了这个毛病。
当天下午改装店生意很红火,好几位客人点名要让李识宜来操刀,说是前段时间在某某车展看到两辆supra,让人印象深刻,今天车展的官微发了技工署名和定位,广告效果相当不凡。
打开社交软件,李识宜把图片放大,顿时了然。
是那辆丰田。
那就应该是谭承授意的,否则工作人员不会知道改装技工是谁。他这是什么意思,笼络人心的新招数?
李识宜想问一句,但又自行打消了念头。
算了,如果谭承以后不再出现,也许对他、对自己都不是件坏事。
这几天李识宜一直在查黄旗胜家人的下落,可惜他力量有限,没查出什么结果。想想也正常,对方一定在第一时间就找地方藏匿起来了,怎么可能轻易暴露行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哪天对方不幸被邢家的人抓住,他已经想好要怎么做。
他忙的时候其实谭承也没闲着。
公司那么一大摊子全指着谭承这个总经理,最近还惹上两起不大不小的知识产权官司,逼得他整天跨时区跟国外法务开会。
快下班时,销售总监来找他请假,只见他腿架在桌上,脸色黑得跟刚吃完两斤黑蒜一样,手里的合同也仿佛随时会扔到下属脸上。
“什么事由。”
“参加家长会,孩子的妈出差了,没时间,哎,所以只好我去。”
谭承没立刻说行还是不行,弄得对面的总监心里边直打鼓。
“家长会现在开?”
“刚开学嘛这不是。”
最近初高中都是刚复课,学校门口恢复车水马龙。谭承心念一动,直接准了假,下班后直奔祝炀炀的高中。
这回李识宜那是实打实伤了他的心,他谭承是什么人,大把美少年想来爬他的床还没这机会!所以,他一再压制住主动联系李识宜的念头,想借此机会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让李识宜学学乖。
但是来见祝炀炀又不等于见李识宜。谭承在心里暗叹自己英明,把车开得雄赳赳气昂昂,跟架战斗机似的。
到学校门口,他给祝炀炀打了两个电话都没通,这才意识到现在还在上课。
得,那就等。
趁着有空,他还下车买了杯奶茶。这种甜腻的玩意儿他沾都不沾,但架不住祝炀炀喜欢,之前某个周末就点过外卖。
回到车里百无聊赖地等到六七点,总算有了点动静。祝炀炀把电话给他回过来,声音压得特别低,一听就是在偷摸用手机,怕被老师抓。
“谭哥?”
谭承二郎腿架在方向盘上,轻蔑道:“不敢当,你哥是李识宜。”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阴阳怪气的。祝炀炀悄么声地吸吸鼻子,问他:“有什么事吗谭哥。”
“没事就不能给大小姐打电话?”
脾气这么差,是谁给这位阎王气成这样?祝炀炀没敢还嘴,解释了一下自己刚刚没接电话的原因,学着他的口气俏皮地接了句:“不敢当,我哪是大小姐啊,你才是大老板!现在可以说了吧,有什么事要小的为你效劳?”
谭承哼笑。
人与人之间的磁场真是奇特,他跟自己亲弟弟都没话说,跟祝炀炀扯起淡来倒是亲亲热热。大概也是因为祝炀炀特傻,就跟那条傻狗一样,谁对她好她就记心里。不过同样的,谭承偶尔吼她一句她也可记恨了,小妮子一个。
谭承松了松肩膀:“晚上还有课?”
“是啊,晚自习嘛。”
“翘了。”
什么?
祝炀炀可没这个胆量。再说这个提议也太突然了,哪能想一出是一出啊,简直让人毫无心理准备。
“那怎么行,我还要——”
“啰嗦。”谭承直接发号施令,“我在学校大门口等你,上回那辆黑色库里南,出来就能看见。”
祝炀炀再三解释,以晚上要抽背为理由,总算把他给拒绝了。谭承不耐烦地问:“那周末呢。把周六时间空出来,带你去滑雪。”
“周六不行,我们要小考。”
“那就周日。”
“周日也不行……”
谭承刚想发火,猛然察觉一丝古怪。
他平时接触的都是大老板,以及一些身居高位的人,那些人没有哪一个不是人精,说话永远都是话里有话,所以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
刚才祝炀炀说得很犹豫,不像是真有事,反倒像是绞尽脑汁才找出的借口。
谭承的脸一下就绿了。
“是不是李识宜跟你说什么了,让你防着我。”他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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