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包裹着烤鸡的荷叶几乎都粘在烤鸡上了,卢照水费了点力气,才将荷叶较为完整地剥下来。
看着好看点了。
“喏,尝一个吧。”
林中鹤如他言,尝了,仔细咀嚼了几下,笑着道:“好吃。”
卢照水笑成了眯眯眼。
他不懂怎么追人,他只知道,追人要花钱、要花心思,不然叫什么追人。
只会说甜言蜜语的叫骗子;只会砸钱的叫金主;什么都不费就想追到人的那叫白日做梦。
所以卢照水既要费钱,也要费心思。
林中鹤最近觉得卢照水有些怪。
他近来殷勤了不少,而且很喜欢被夸。
虽然说平时他也这样,但却绝没有主动去询问林中鹤他做的如何的行为。
就比如,天气逐渐冷了。
大家也都穿着稍厚的衣服了。
林中鹤站在外面时,卢照水有时会拿着披风出来,他知道林中鹤比常人要惧冷,他将披风披在林中鹤身上。
林中鹤那时正在与楚闲交谈。
按理说,林中鹤并不会喜欢这样在别人面前像是示弱的一个举动。
但林中鹤仿佛从来不会拒绝卢照水对他所做的事,很自然地就用手拢起披风上的带子。
楚闲当时立时闭住了嘴。
林中鹤等了一会儿,却发现卢照水并没有走,楚闲也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卢照水还是依旧站在那,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于是楚闲很少见的,有眼色地走开了。
卢照水于是得逞了。
然后他就说了一句让林中鹤很摸不着头脑的话,“你能看出我对你好吗?”
林中鹤觉得,大概是因为卢照水的脑子转的比他要快很多,所以他常常不懂卢照水在说什么。
林中鹤觉得这实在是一个不太妙的事。
于是他又托阿九出去买些志怪奇异的书来看。
因为阿九曾和他说过,卢照水就常常“打劫”卖志怪本子的书铺。
或许,看完这些书,就能跟上卢照水奇怪的思路了。
这天,阿九又抱着一大堆志怪书进林中鹤的屋子里来。
只是,他还没进来,就听到后面卢照水的叫声了。
他又在拖长他的声音叫他的长白兄了。
阿九还抱着一大堆奇怪的书呢,他心中一动,又看了看自己手中一大摞志怪书本,觉得自己有必要维护好自家公子端方的形象,于是他一个闪身,躲到了门后。
他很快地将那些志怪书放好,走了出来。
卢照水看到他的刹那,有些讶然,他刚才是瞧见了阿九的背影,才以为林中鹤在屋里的,“你不是比我先进来吗?”
阿九摸了摸鼻子,心虚地嘿嘿了两声,“我刚才在门后,你没看见我。”
卢照水闻言,思考了一瞬,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匆忙地将自己手中一袋蜜饯塞到阿九手中,“拿好了!给你家公子的!”
他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他要去确认一件事。
阿九摸不着头脑,他刚要将那纸包的袋子拿到鼻子前嗅嗅,卢照水忽然又折返回来,将他吓了一跳,“别偷吃!”
阿九咕咕哝哝着放下,“不吃就不吃呗,小气鬼!”
卢照水刚刚终于懂了密室形成的理了。
大婚那一天没人。
可大婚前一天可以藏个人进去啊。
而为何他杀了人,能从这么多人围着的书房中逃出来,极有可能就是,他杀了人,然后躲在门后,当人们发现时高庭安已死时,必定会有许多人到门前围观,他那时,便只需要浑水摸鱼、悄悄挪到人群里,便可毫无察觉。
卢照水又来到澹怀院。
那个叫清商的姑娘认识他,大概是受了高夫人的指点,为他推开了门。
高庭安的尸体已经被运走了。
据说就在这两日要下葬。
卢照水在书房里翻了翻,却意外翻到一沓子账本。
他明明记得,上次来,并没有翻到这个账本。
难道是他上次翻的不太仔细?
卢照水不会看账本,恐怕,这账本还是要交给林中鹤来琢磨。
高庭安是高家少爷,管理着一些铺面,要是因为查到什么账本上的问题,而被灭口,也是有可能的。
他打开高庭安的衣柜,将清商叫了进来,他问清商:“清商姑娘,你来看看,这衣柜里有少什么东西?”
清商虽疑惑,但也照做,在柜子里翻了又翻。
还真的少了些东西!
“少了几件公子平常喜欢穿的衣裳。”
卢照水内心了然,又问:“那你家公子平常喜欢戴的饰物可有少的?”
清商越发惊讶,“卢大侠,您怎么知道?!我家公子死后,饰物少了不少。”
“你怎么就觉得是被偷了?万一是被你家公子拿走送他心上人了呢?”
清商道,“怎么不是,公子死的那天,屋子外堵了乌泱泱一片人,丫鬟小厮,什么人都有!而且,公子要送人,也该送他那块最喜欢的玉牌子,虽不值钱,但他是最喜欢的!”
卢照水发现要点,“大婚当天,这屋子进了许多人?”
清商点点头,“是。我是第一个发现公子出事的。但我当时并未声张,就跑去找大夫了,可哪知道…我一回来,这屋子外堵了乌泱泱一片人!”
“那你可知道,是谁声张了这个消息?”
只见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当时我不在,回来就已经那样了。”
但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四处张望了一下,对着远处招了招手,“诶!桐君!你过来!”
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的小姑娘一阵小跑来了,“清商姐姐!”
看到卢照水,她又向卢照水行了一礼,“卢大侠。”
清商问她:“我记得你当时不是在书房外侯着吗?公子出事的那天,是谁在喊,把人招来的?”
桐君垂着头,想了一会儿, 才抬起头道:“好像是…好像是城南的曹武,但柳八也喊了,当时许多人,乱成一片,我也不知道了。”
清商皱了皱眉,“曹武?他那天来我们澹怀院这干嘛?”
“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卢照水问:“曹武是谁?”
清商答道:“是城南一家药铺的管事,我家公子就是管城南那一片的药铺,但按理说,他那天不应该来的,老爷早就下了命令,公子在成亲前,不得见任何人。”
卢照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让清商确认了一下,这账本上确实是高庭安的字迹,随后向她晃了晃手中的账本,道:“这账本,我拿走了。”
清商点点头,道:“夫人嘱咐过奴婢,卢大侠要拿什么尽管拿就是。”
之后,她又略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只是…这个账本,应该被关在柜子里才是,柜子是在我家公子卧房中,并不在书房,卢大侠是如何得到?”
“我确实是在你家公子书房中所得。”
“这就怪了……莫不成是我记错了?”
卢照水垂下头,看着手中的账本,又想了想前一次的搜房,他忽然轻轻笑了笑,“确实奇怪。”
卢照水并未打算在澹怀院多待,刚要走,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问她:“你…那什么,上次同我一起来的公子来找过你?”
“是那位林公子吗?是,他来找我问了那琴的事。”
卢照水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惹得清商意味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有些不安,“怎么…是不能说吗?”
卢照水赶紧找补,“不是不是,他有问你别的什么吗?”
聪明人说话是不是都这么奇怪?
清商这么想。
她摇摇头。
卢照水“哦”了一声,接着又道:“没什么哈哈,我就问问,谢谢你清商姑娘,你先干你自己的事吧。”
站在那里,什么事都没干的清商略有些心虚,“好…”
作者有话说:
至于为什么会问清商姑娘……
嘿嘿,还不是因为……
伏笔哈伏笔
第76章 探情愫新疑又添
林中鹤在弹琴的草木茶馆里偶遇了慕容青。
草木茶馆里的桌子都坐满了,慕容青正和老板交谈争论是否能与他人凑桌时,他从晃动的帘子间瞥见了林中鹤的一小半脸。
慕容青不待老板再回答,指着林中鹤方向道:“诶诶,那边的人!我认识,我与他一块就好了。”
他手脚向来快,老板阻拦不得,到了桌子前,他颇有些无奈,但他并不知道林中鹤看不见,因此只露出个无奈的神情,嘴里讷讷称:“公子……唉,您看这……”
慕容青轻功了得,脚步声很轻,林中鹤一听便知道是谁,况且,他能嗅得,这是卢照水身上常出现的一种气味。
对于旁人来说,要靠很近才能闻到的香气,他轻轻一嗅便可。
林中鹤颔首微笑道:“无妨,我们是朋友。”
慕容青很不客气地坐下,笑着道了声多谢。
慕容青很快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和卢照水一样,相对于茶,更爱喝酒,所以,他只微微抿了一下。
林中鹤同慕容青从来没有单独相处过,这算是第一次。
林中鹤缓过神来,要告诉慕容青时,已然迟了。
“那是楚公子的茶杯。”
“是吗?”
慕容青并没有放下那个茶杯,反而端到眼前,细细端详了下,他笑嘻嘻道:“无妨,我们是朋友。”
林中鹤不知道他们两人私交如何,但眼下,他没什么身份,也没什么立场,他并不好去说什么。
慕容青接着道:“林庄主同我家寻朗也是朋友,你就没错用过他的茶杯,或是他没错用过你的?”
林中鹤似乎是被问到了,慕容青注意到,他素白的指尖,轻轻地敲击了一下茶杯。
“有吧。”
卢照水确实喝过他的茶杯。
但他本人到现在都不知道。
林中鹤却再没敢用那盏茶,直至那盏茶凉透。
卢照水还以为他不喜欢喝。
慕容青的声音依旧是笑嘻嘻的,“那大家就是…都无妨!”
他接着补充道:“既是朋友,就不必顾忌这些,我同寻朗,在外游浪时,同饮一壶酒,同卧一张榻,都是有的!”
林中鹤喝了一口茶,才又回他的话,“慕容大侠与寻朗兄,友情甚笃,有所耳闻。”
慕容青笑了几声,放下手中的茶杯,身体微微前倾,道:“还是林庄主会说话,不过,林庄主怎么就知道,我与寻朗二人,一定是友情呢?”
林中鹤是能感受到的,慕容青此刻,是以一种压迫的姿态。
他压迫的姿态加之这不明不白的发言,叫林中鹤眉心一跳。
他怎么可能没听过江湖的传闻。
卢照水在江湖的一切消息,上至他同谁在一起,下至他宿在何地,他都知道。
当慕容青和卢照水被传断袖时,他不可能不在意。
但后来卢照水在不知道哪个酒宴上,喝得醉醺醺的,他人提起这状事打趣他时,他摇摇晃晃地放言,他对男子,不感兴趣。
林中鹤不知他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慕容青是在卢照水身边待最久的人。
其他的人都可以算作萍水相逢,但慕容青不可能。
况且……
眼下又出了个明月姑娘。
从前只知道是红颜露友,而那次春水的话,叫他不得不多想,只是一次没去,就要责备,难道是年年都去。
若是年年都去,江湖上却没有传言,那必定是偷偷去。
任何卢照水的事和“偷偷”二字联系起来,都叫林中鹤没有安全感。
林中鹤太容易在卢照水的事上吃瘪了。
慕容青心想。
此时,楚闲去而复返。
慕容青略微直起了身子,欣赏着楚闲看见自己茶杯被他人用时的黑脸。
“慕容青,你自己是喝不起茶吗?”
慕容青又是那样,瞪大眼睛,摊开双手,一副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的样子。
“你怎么不猜是林庄主喝的,就猜是我?”
楚闲嘴角抽了抽,“你什么德行我清楚。”
慕容青起身,将坐皱的衣服拍平,又抬起手拍了拍楚闲的肩膀,“哎呀,林庄主还真是受人欢迎呢。”
阴不阴,阳不阳的一句话。
他让出了位置,“你们聊,我要走了!”
刚要走开,他又像想到什么似的,道:“林庄主,你同我家寻朗呢,都是很幸运的人。”
楚闲目送着他离开,出了茶馆。
但林中鹤知道他现在应当还立在茶馆门口。
因为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叹息,“秋风真是误人呢。”
慕容青其人,看着洒脱,实际上比卢照水在感情这方面要有城府得多。
他说话,向来都是四两拨千斤。
他很会调动别人的情绪。
城府和聪明,从来都不一样。
那是活不下去的人才需要的东西。
但还好,林中鹤并没有发现慕容青有任何会危害到卢照水的地方。
慕容青走到街角处,秋风吹落他的碎发,一双眼睛被碎发遮住,晃动间,半明半暗。
他不喜欢林中鹤。
但卢照水喜欢。
他于是去探了林中鹤的态度。
卢照水很幸运,他喜欢的人其实也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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