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前的必要准备,再任性也不容拒绝。
这下连杨重镜也不能护着他,摇身一变,从纵容熊孩子的家长变成老师那一派的帮凶,温声劝解,头发可以再长长,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治病。
季楠抿着嘴,一言不发,什么都不说,便是无声的抗拒。一旁等着剃头的女护士直愣愣地站着,只要季楠一点头,马上就要上手似的。
杨重镜只好让人都先出去,自己和季楠单独一个空间。
室内死寂的氛围终于稍稍缓和,季楠瘪着嘴,双手环胸,一副不愿让杨重镜靠近的模样,活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杨重镜看着他负气的脸,觉得他气鼓鼓的样子也可爱的好笑,哄了好半天,威逼利诱地答应了许多条件,才让季楠勉为其难点了头。
“你帮我剪,我不要医生。”季楠满脸嫌弃,坐在椅子上,浅色的眸子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甘愿,里头的怨气能复活十个邪剑仙。
于是进手术室的前一个小时,杨重镜亲手帮季楠将才接上的长发剃去。
感受到发尾被剪断,落到地面时。季楠周边的气压也跟随着一降再降,冷气不要钱地往外冒,原本还能伪装出来的冷静和温和,这会儿是半点都端不住了。
他闭着眼,压根不想看剪去头发之后的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空荡荡的触觉发凉,白以南好笑死了,坐在后面毫不掩饰对他的嘲笑,连不跌地举着手机给他拍照,看着屏幕乐个不停。
季楠听着就烦,气的顺手将床边的枕头甩了出去,砸到白以南的身上,惹得他“哎哟”一声,将枕头抱了个满怀。
“滚出去。”他眼皮都不抬一下,淡声骂道。
骂完又觉得委屈,想要和杨重镜撒娇,嘴张了一半憋回去,垂着脑袋,把自己闷进双膝,声音透过布料闷闷不乐地传出来:“……不许看我,哥哥。”
杨重镜被这样默默闹别扭的季楠萌的不行,他嘴角含不住的笑,唇角上扬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来,伸手摸了下有些硬的发茬儿,说:“不能让我看吗?”
季楠黑着一张脸,紧抿着嘴,双臂环胸,一副不愿意与外人沟通交流的模样。他死都想不到,自己熬了一整个通宵养出来的长发,能因为这样一场手术,而丝毫没有转圜余地的被剃去。
到底还是舍不得不理杨重镜,季楠拧巴了好半天,才从嗓子眼里不情不愿地挤出答案:“可以看。”
“但是好丑,”过了两秒,季楠背对着杨重镜,一把将被子掀起,把自己整个人蒙起来,心态显而易见地濒临爆炸:“你不许看我。”
杨重镜唇角的弧度止不住,几乎要笑出声来。又想到方才白以南被残忍赶出去的下场,还是努力憋住了自己要笑出声的欲望,轻咳两声,止住了笑意,哄道:“你怎么样都好看,楠楠。没关系的。”
季楠不搭理他了。
他恼羞成怒,觉得人生无望,这场手术也像是约翰早有预谋的一场阴谋,没有头发的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那他宁可手抖两下——
“我们先不要见面了,哥哥。”季楠抓着被子,即将把自己闷死之前,欲哭无泪的,声音透过厚重的被子布料,闷闷不乐的:“你回国吧,我没脸见你了。”
杨重镜被这么一句打的又好气又好笑,一口气上不来,觉得牙尖痒,非得把面前这个人咬上一口才行。
他这么想着,一把掀开被子,将背影看着有些可怜巴巴的季楠拖到自己身侧。
他顿了顿,理了一下措辞,神色慢慢冷下去,认真道:“我不会回去,季楠。我也不喜欢看不见你。”
察觉到身后人的不安,季楠心里那点别扭戛然而止。他顾不上自己一瞬之间变成秃瓢的悲惨现状,轻声跟人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哥哥。你知道我的,你不要冤枉我。不要欺负我嘴笨。”
杨重镜严肃不下去了。
到底是谁可以抵挡来自爱人的撒娇,有人可以吗?反正杨重镜不行。
他的气甚至无法残存两秒,就马上烟消云散,被哄得晕头转向,恨不得把什么好的都献上去。
哪里会有季楠担心的情况发生。别说是剪个头发,就是季楠哪天毁了容,杨重镜对他的滤镜都能叠上一百层,季楠依旧是那个最漂亮的季楠。
时间很快过去,杨重镜站在手术室门外,隔着关上的门缝看见躺在手术台上的季楠。
彻底消失不见的那一秒,他伪装出来的轻松笑意骤然敛去,什么表情都不再有。
即便内心里反复强调很多遍,不会出什么意外。真正到了将人送上手术台的时刻,还是无法克制地感到紧张和慌乱。
他捏了下季楠的手机,摁到开机键时,才发现自己手心浸满的全是冷汗。
手机屏幕也随之亮起,杨重镜看见壁纸是对方不知道何时偷拍的自己。
下单成功发货的消息在屏幕打开的瞬间一窝蜂涌进来,震得他掌心都微微颤动。杨重镜的思路于是成功被打乱,点开去,粗略扫了一眼。
内容大同小异,让他啼笑皆非。一眼望去全是假发购买记录,甚至数不清具体数量。
怪不得不愿意和自己说话,一直摆弄手机,原来是在忙着买这些。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一直在忙着考试宝宝们,来的晚了很抱歉……等我考完就好啦,大概在二月初就会完结辣
第102章 “红裙。”
手术做的算成功,只当天留院观察了一晚,做了个术后检测,第二天就出了院。
来时匆忙,带的东西也不多,倒是方便了出院。
季楠一个人的时候不太爱笑,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嘴唇抿着,浑身上下都透出疏离。
他穿着病号服,低着头飞快地打字,眉眼都透出冷淡,不知道又是碰上了惹他不高兴的事。
杨重镜站在门口,看了少时。一时之间,甚至不忍开口打破眼前这副画面。他其实是知道季楠的,擅长服软和撒娇,但那一面,往往只出现在自己一个人面前。
也正是这一点,杨重镜才对此更加难以抵抗。他太迷恋这种自己被当做特殊对待的感觉,所以往往没有底线,季楠说什么就是什么。
很长一段时间,杨重镜没有看过季楠浑身上下都没有情绪起伏的样子。
清清冷冷的,分明被和煦的日光笼罩,却没有让他渡上一分温暖,是难以接近的,无法触碰的。
看得有些呆了,杨重镜眨眨眼,逼迫自己收回视线。他清清嗓子,站直身子,抬手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喊:“楠楠。”
季楠闻声抬头,原本称得上冷淡的眸子在看见来人的短暂时间里,逐渐被笑意缀满,仿佛能够看到杨重镜,是一件让他喜出望外的事。
他在看见杨重镜身影的瞬间锁上手机,漂亮的双眼也弯下去,随即朝对方张开了双臂:“可以走了吗?”
杨重镜走上前,微微弯下身,回应了那个对拥抱的索求,“嗯”了一声,道:“换身衣服就可以直接走了。”
季楠抿了下唇,稍稍撤开身子,这才探出脑袋打量杨重镜手上拎着的购物袋。他松开抱住杨重镜的手,伸手拨开袋子,去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顶包装完好的假发,季楠没忍住,下意识地挑了下眉毛。
他挣开杨重镜的怀抱,有点出乎意料地去翻里头具体的东西。像个从未见过玩具的孩童,好奇地想要看到盲盒里还能开出什么惊喜。
杨重镜上一秒还温玉在怀,下一秒怀里就只剩空气。虽然原本也是特地为季楠出院做的准备,但是对方因此而忽略自己这件事,还是尤其让人高兴不起来。
是件暗红色的短款套裙,白色的短皮草,光是看着,就透出明艳动人来。
季楠拿裙子的手都随之一顿,停在空中,瞳孔下意识地微微瞪大,怎么也不敢想这是杨重镜给他选的衣服。
选的确实配套,甚至贴心地买了加绒的丝袜。
季楠眨了眨眼,才要笑不笑的,稍稍撩起眼皮,去打量杨重镜的神色:“哥哥,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
“不喜欢吗?”杨重镜姿态自然地坐到他的身侧,神情自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我看到你买了很多假发,特地照着款式去商场买的。”
“那裙子呢?”季楠将购物袋随手搁置在一旁,转过身,凑到杨重镜的眼前,问:“我怎么不知道哥哥这么懂啊?还知道光腿神器吗?”
“是不是这些年,认识的女生太多,所以耳濡目染,什么都知道一点?”
杨重镜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拈酸吃醋,不至于听不出来。他觉得季楠好笑,明明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却偏偏要说这么些似是而非的话,古灵精怪的,难伺候得紧。
但他舍不得让季楠胡思乱想,所以即便知道对方是演的,也依旧很好脾气地一本正经否认道:“不是,只是觉得适合你。”
“我很久没有看到你穿红色,所以想看。”杨重镜抓季楠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说:“但我想会冷,落落和我说的这些。”
说到这里,杨重镜没忍住,有点啼笑皆非,逗趣一般地说:“——她以为我要出轨,还说我也不是好东西。”
季楠低着脑袋研究那顶假发,听到这里,把玩的动作停了。他迅速抬起头,语气不善,反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你?”
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偏题,又负气道:“哥哥不舍得的,是不是?而且我不好看吗?为什么要找别人。”
“我可以穿给你看,我还比他们都乖,都听哥哥的话。”
季楠嘟嘟囔囔,微微屈身,捕捉杨重镜的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随后较上劲来,“蹭”地一下站起身来,说:“我去换衣服。”
杨重镜愣了愣,目光黏在季楠的背上,半晌才无声地笑了。
重新在一起之后,杨重镜才发现,季楠彻底卸下心防和曾经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差别有多大。无需刻意对比,都能显而易见地窥得其中天差地别。
倒是自己愈加没有安全感起来,连去买个衣服的功夫都提心吊胆,生怕这个人又毫无预兆地消失。
杨重镜无法心安,所以季楠的粘人,他比任何人都要适用。如果可以,他更想把对方关起来,最好锁在自己身边,这样的话,不管是杨天德还是徐月,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他又是什么好人呢。不过是刚好季楠爱他。
守着季楠麻醉尚未醒来的时间里,杨重镜想了很多。表面上不显,实际脑中走马观花的,冒出来的阴暗念头,比他活了二十多年产生的还要多。
正出神的工夫,季楠已经利索地换好衣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他不太会戴假发,边走边调整,裙子也有些小了,背后的拉链卡着:“帮我拉一下,哥哥。”
杨重镜被这一声叫回神,下意识地抬起头,刚想要应声,声音就卡在喉咙里,半天没憋出个所以然来。
他抿了下唇,视线仓皇地从季楠露出的锁骨挪到暴露的大腿,明明什么都没说,却莫名让人看出点手足无措来。
季楠尚未察觉到这一点,还在那儿用询问的语调叫“哥哥”,好让对方帮帮自己。
过了几秒才有点茫然地抬起头,看见杨重镜微微泛红的耳尖。
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求助于是咽回去,一对多情的眼眸尽是狡黠,慢半拍地眨了眨,突如其来地喊:“老公,怎么不理我。”
“帮帮我,好不好啊?”
第103章 “你是公主。”
杨重镜被这么一声老公叫的懵了。
他一时间脑子没转过弯,只生出声闷闷的轰鸣,自己都没察觉,原本就泛上红的耳根这会儿更是夸张,到了几欲滴血的程度。
“你……”他张了下嘴,有点狼狈地抓了下床单,别过眼去,话音磕磕绊绊的,说:“你,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季楠好奇心上来了,兴致勃勃地反过来挑逗杨重镜,发现新大陆一般,俯下身朝他吹气,说:“哥哥好小气,连拉链都不愿意帮我拉。”
他单腿屈起,穿着丝袜的腿长且直,格外顺滑,抵在杨重镜两腿之间。及腰的假发带着清浅的香水味,要落不落地坠下来。
季楠指尖捏着杨重镜避开的下颌,修剪干净的指甲不带力道地刮擦过对方脖颈的线条,带去轻微的痒。
他牵引着杨重镜的手,毫不羞怯地,引导对方摸上自己光洁的,裸露出来的后背:“帮我拉一下,我够不着,衣服有点小。”
杨重镜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莫名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羞耻。
他咬咬牙,不敢看季楠含笑的眼睛。气温升的太快了,杨重镜觉得自己要被煮熟。
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早知道就不买这种款式的裙子了。
可是为什么林落落也同样有这件衣服,穿到季楠身上,就带着引诱人的味道?其实他根本不是人,而是狐狸化成的精怪吧?
脑子乱糟糟的,一分钟能生出好几种思绪。杨重镜抿着嘴,表情没有太大变化。缓了几秒,被季楠亲口喊“老公”的刺激褪去,思考的能力和自制力也跟着逐渐恢复了。
他站起身,愣是抵挡住眼前这副活春宫样的季楠,站起身来,反手将人摁坐下去,一脸正气道:“小了就别穿,不舒服。”
忽略他依旧红着的耳尖,此刻的杨重镜,看上去没有丝毫波澜,进行着无比自然的日常对话,说:“我去叫白以南给你拿衣服,你先等一会儿。”
话说完,他就安抚好了似的,转过身要出门,如他自己所说,去找白以南。
逃离的意味实在太过明显,季楠怎么可能如他的意。他舔了下齿尖,浅色的眸子暗了暗,像丛林中发现猎物的豹。
“我不要,”他撇了下嘴,身子坐在那儿,手上却诚实地攥住杨重镜的手腕,紧紧箍着,不让对方离开自己:“是因为我不好看吗?所以哥哥不喜欢。不然的话,为什么一直不看我?我是很难看吗?”
真是个活祖宗,杨重镜久违地感到头疼。
他回忆起季楠磨人的功夫,几乎能猜到,自己如果不顺着他的意思,接下来的季楠的问题能有多让人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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