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州的眼睫在蕾丝之下不停闪动,嘴角保持礼节性的弧度,“若是他故意离开你怎么办?”
偏偏没有挑那个被绑架的假设,其实也是想看看萧致的反应。
萧致如实露出苦笑,“假如真的是那样,我也不做强人所难的人,澜澜毕竟与我有夫妻的恩情,若是他心里一直爱的是别人,我也愿意主动退出,让他的真心喜欢修成正果。”
不对!
白禹州心里狂说不对!
萧致不是爱鹤澜渊到愿意去死的程度吗?怎么现在反倒挺潇洒的,愿意将鹤澜渊让出来?
难道......难道是因为鹤澜渊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萧致也对他失去了兴趣?
萧致走后,白禹州越想越生气,直接推开面前的矮几,将上面的古琴砸得稀烂。
原本在他的谋划里,文潮海想攻破鹤澜渊这一关,起码还有萧致这个大傻子的阻拦。
现在好了。
萧致对鹤澜渊的态度简直不疾不徐的,一点也没有预想中的激烈,难道说,自己这次真的帮助文潮海得到鹤澜渊了!!
“凭什么!!”白禹州的脚狠狠践踏在折断的古琴之上,“文潮海你凭什么事事如意?!”
萧致给白禹州这边抛完绳索之后,愿不愿意钻进来,还得看天时地利人和。
不过,他这边的安排十分顺利,短短几天已经安排妥帖了。
萧致上车之后,杨明等人已经准备就绪。
萧致拿出来一个密封文件,交待给杨明说,“这里面是萧承的公司使用死动物皮的证据,明天一早要所有的媒体平台全部狂发这个重磅消息。”
杨明慎重拿来牛皮纸袋,颇有些担忧道,“如果这样做的话,萧承那边一定会方寸大乱,到时候白家对他的注资会立刻停止,包括白禹州也会被推在风口浪尖上。”
“应该持续的时间不久,”萧致抬手松了松领口的领带结,“白禹州有钱有势,扯热搜的本事还是有的,你明天要时刻关注全平台,只要他撤,你就买,大量地买这则信息,我要的不是萧承的慌乱,我要的是白禹州的不耐烦。”
杨明说知道了。
萧致将杨明放在路口,对他严肃道,“最近我可能不在公司,一切由几位副总商量着办,我跟他们早已经叮嘱过,公司这几天要稳中求进,遇事不要慌张,等我回来。”
看着特助搭乘上另外一辆座驾。
萧致对车内的五名保镖说,“接下来,跟我去抢人。”
.
鹤澜渊自投罗网在文潮海身边也有十几天了,文潮海却连人都没能怎么好好碰触过。
主要是鹤澜渊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呕吐且厌食得厉害,本来不怎么胖的身体几天时间便清瘦了一大圈。
起初文潮海暗自以为对方是假装的,随着十几天的相处,反倒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确实很不对劲。
文潮海便提议带鹤澜渊去龙城最好的中医研究院看看,现在他反倒不怎么相信西医的判断,摄政王绝对应该不是简单的低烧。
一行人从海滨别墅出发,驱车行驶在外环路上,能看到远处海天交接的部分,一半蔚蓝如梦,一半粼粼瑟瑟。
文潮海一时间颇感开怀,尤其鹤澜渊安静地坐在自己身旁,这是他散尽了千年功为,积攒了一生的丰功伟业才能换来的福气。
文潮海算是一个胎穿者。
自鹤澜渊死后,他一直沉溺于极度的悲伤之中无法释怀,直到没有熬过他这一辈子经历的43个严冬,死在鹤澜渊常批奏贴的那张案几上,手里攥着用血豢养的本命玉。
其实他连自己的本命玉都不知弄到哪里去了,却早拟好了圣旨,等自己进入皇陵时,鹤澜渊的本命玉要一并嵌进尸身的心脏处。
若说感情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悬而未决的玩意儿。
他究竟爱慕鹤澜渊的哪一个细节,其实年月久了可不真好详说,只是那无数的喜欢在压抑的暗恋中不断被压缩,最终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沉重的东西。
爱。
他知道爱上自己的皇叔是更古未有,大逆不道的,甚至可以称之为丑事。
两个拥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将断袖分桃的污秽泼在大夏朝的历史中央,成为遭人唾弃的腌臜遗臭万年。
文潮海......
不,应该称呼为,鹤彤笙。
被成为大夏朝最伟大的年轻帝王不敢过于暴露自己的爱慕。
他听话得结了婚,册封了尊贵的皇后,又连续册封三位贵妃,五位才人,把后宫倒是搞得挺丰满的,刻意遮掩着自己恋叔的畸形灵魂。
直到他死,他都掩饰得极其完美,孩子们、妃子们、大臣们全部面含悲痛之色,向苍天祈求他的万福安康。
其实他的心愿从始至终也不多啊,他想跟皇叔合葬在一起,死则同穴。
文潮海胎穿后,从一个小宝宝一点一滴地学着做一个普通人。
可惜,他从出生便不普通,他生下来时手里攥着被尸液浸透的血玉,搞得愚蠢的文家人以为他是什么天降紫微星,对他的宠爱也比死前更甚。
文潮海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很喜欢,很喜欢。
鹤澜渊,文潮海。
澜渊,潮海。
如此登对和谐。
外加手里的血玉为证,鹤澜渊必然会与他相聚!
文潮海便安心在新的家庭里待了下来,认真学习大夏朝之外的文明,让自己早一点融入进华国中央。
文潮海并没有充分展露自己的才学,而是选择了中庸之道,无论是为人处世,或者学业成绩上,都不争取做得最好。
他上辈子太要强了——不过多半都是鹤澜渊,他最爱的皇叔,那个凉冰冰的摄政王胁迫强逼的。
这辈子他真的只是做了自己,不出挑也不落后,吃吃喝喝玩玩闹闹,过了他上辈子没能过的无忧生活。
他慢慢等待,等待与鹤澜渊今生今世的缘分。
不过他也很需要得力的帮手,一个能帮他,扫清障碍的绝佳帮手。
白禹州。
白禹州十分听话,鹤彤笙使用了从摄政王手里亲传的调教之术,把这位白少爷驯服得像一只听话的小狗,即使他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对方直接照办,毫不犹豫。
针对这一点,他更是喜爱自己的皇叔,毕竟这世间没有不臣服于他们叔侄二人的狗,而对于最巅峰的两个人,肯定是一山不能容二虎的。
直到上大学一年级,文潮海第一次看见同名同姓的鹤澜渊。
说实话。
文潮海。
不,是鹤彤笙所遭受的打击堪称毁灭级别的。
这位刘海遮住大半张脸的鹤澜渊,完全不是他苦心等候的那个鹤澜渊。
这个鹤澜渊懦弱、娘气、猥琐,偷偷摸摸跟在祁焰身后,妄图得到祁焰的一丝垂怜。
如此猥琐、见不得光的一个小东西怎么能是他心心念念的鹤澜渊呢?
文潮海生气了,枯萎了,十八年的等待像一场赌输的笑话,无声的嘲笑如同夜幕将他包裹。
窒息、厌恶、憎恨。
无处排解的文潮海现在绝对不想承认自己是曾经统治大夏朝的帝王,他现在情绪恶劣,性格扭曲,只想没事干找个出气筒狠狠折磨泄恨。
萧致正是那个最好的出气筒。
文潮海几乎是在助纣为虐,帮着祁焰等人一起以贬低萧二世为乐。
他无聊,他落寞,他的等待从始至终就是一个无声无息的闹剧,演员只有他自己一个!
文潮海甚至发誓,若是再不将他想要的那个人送来,他就从身边的人开始,一个个地凌.虐成卑微的木偶,直到自己彻底对新的世界厌弃,结束这可笑的生命。
大四即将毕业,他组织了一场游艇聚会,百无聊赖的大夏朝皇帝已经耗尽了全部的热情。
直到有人往那个卑微的贱货鹤澜渊头上泼了水,一把扯起那个赝品的头发,露出里面被常年遮挡的容颜。
清丽、漂亮、夺人心魄。
眼神严肃且具有不容争辩的威胁性。
等等!!
等等!!!
文潮海被那双眼睛凝视得亢奋不已,浑身僵死的细胞在一个瞬间被激活,包括半掩进黄土的一颗老心脏。
皇叔!!
皇叔!!
......
文潮海仔细想了想,缘分其实也真是一个诡异的圆圈。
当年若不是他折磨萧致太多,这个白痴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地装可怜,骗走了朕最宝贝的皇叔呢?
正做着飘离的游思,车的后尾被不知哪里钻出来的一辆车猛地撞上来。
彻底打乱了文潮海的思绪。
鹤澜渊难受地快要栽倒,被他一把搂进怀里,跟随行的保镖说,“怎么回事?下去看看!”
从后车窗能看到尾随而来的车有三辆,每一辆都是商务型悍马,怪不得敢直接往上撞。
文潮海的人正准备下车。
他喊道,“不要下车,继续往前开!”
保镖们立刻狐疑少爷怎么突然大胆起来,直到萧致打开一边的车窗户,冷不丁喊道,“澜澜,我来接你回家!”
第80章
鹤澜渊听见萧致喊他,精神为之一振,说这些天与文潮海能安心住着都是假话,毕竟只是想验一验对方才委曲求全的,怎么可能完全做到不担心家里?
但是担心归担心,表面功夫还得做到,只能眼睁睁瞧着文潮海命令司机将车子往前开。
文潮海搂住鹤澜渊说,“放心,我不会让他把你带走的。”
于是不管交通法规,两拨人在外环路上开始上演飙车。
开出一些距离,萧致带来的三辆车一直紧追不舍,距离咬得十分紧。
司机明显有些慌乱,与自家少爷颤巍巍提议,“少爷,再这样下去警察也快来了!”
文潮海屏息凝神,看着四辆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确实不适合在公路上演追逐战。
于是在有危险路段提示的警示牌前,大声道,“往海边悬崖开!”
鹤澜渊说,“悬崖太危险了,咱们还是稍微停一停,我会自己跟萧致说清楚的。”
“单凭你怎么能跟他说清楚?”文潮海嘲笑道,“你看姓萧的现在像疯狗一样,还算是个正常人吗?”
鹤澜渊一把推开文潮海的纠缠,“文少爷的好心我已经心领了,现在这件事完全是属于我的萧致之间的事情,所以还请文少爷给个方便。”
“噗!!”
文潮海旋即大声笑道,“你总是这样,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高高在上习惯了是吗?觉得凡人凡事都喜欢唯你是从?”
笑容在他脸上倏然收敛,“还记得那一次,萧致包了小岛过生日,我和他之间打得那一场马球赛吗?”
“没错,我就是随便破了他的车轮战,让他狠狠地滚到沙地里,还差点被其他马匹踩出个好歹。”
所以。
文潮海的手劲特别的大,完全不是曾经的少年所能企及的力量,将鹤澜渊压制得完全不能动弹。
“皇叔,从始至终只有你和我之间的角逐,其他的人都是齑粉,随便一吹就能解决问题了。”
现在的文潮海正是鹤澜渊希望看到的,在某个危险逼近的状态下主动暴露自己。
可是,鹤澜渊完全没有将萧致算进来的。
他完全没有希望萧致亲自来搅这趟浑水的。
文潮海冷酷说,“立刻停车!”
司机直接将车停下,完全不敢有所懈怠,车内的两个保镖将鹤澜渊摁住,文潮海径自下了车。
萧致的车马
上也停了下来,这段靠近海岸的悬崖倒是不高耸,只是急转弯多,十分的危险。
萧致以为他想下车谈判。
结果文潮海连一分眼色都没丢给他,一把扯开碍事的司机,伸腿跨坐在主驾驶上,直接将油门轰到最大,绝尘而去。
萧致也叫所有人下车,自己敏捷地钻进主驾驶,更快地追向前车。
鹤澜渊人被牢固的摁着,骨头都快被晃散了,他现在功夫尽失,对抗两个高头大汉完全没有在大夏朝时的游刃有余。
摄政王冷怒道,“子戒,你是不是疯了?!”
子戒是鹤彤笙的字。
文潮海的车速极快,在陡峭的曲折旧路上敏捷地掌握着方向。
“看来你果真是为了检验朕的真假,才主动来靠近朕的。”
一切虚伪的面具分崩离析,留下的是叔侄二人跨越千年的恩怨情仇。
鹤澜渊道,“你从小到大都是我一手教育的,包括你所使用的每一种帝王之术,御人之策,看来我把你教得实在是太好了。”
文潮海专心在前面崎岖的道路上,能感觉到他们的车辆不停颠簸,而且笔直往上攀升。
鹤澜渊道,“不,其实你已经比我预料的更加聪明,甚至深藏不露,我完全没有在这些人里认出你来,最主要的原因是你为了谨防暴露自己,从始至终都极少地与我主动接近,极大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暗中窥伺机会。”
“你把DNA检测结果换成萧致的,最开始我也以为萧致是你,可我很快也想明白了,我们都是借尸还魂的人,这身皮囊完全不属于之前的自己,这个国家里再也没有鹤彤笙和鹤澜渊了,怎么会有人能和玉石上的DNA保持一致呢?”
“只能反向证明,你在作弊,你有问题,你!!”
文潮海听他有理有据的分析,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决定要跟皇叔玩这场游戏之初,他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的皇叔。
正因为如此,他才疯狂地忌惮,又无限想贴近这个聪明的男人。
成为唯一能压制他的男人。
“即使你早把我真正的身份猜出来又如何,难道就能阻挡萧致去死了?”
这句话几乎没有说完,文潮海猛一踩刹车,后面追来的萧致完全没有防备,辆车前后再次相撞。
只是萧致的车在碰上来的瞬间,急忙打了右转,撞击的地方发出碎裂的声响,留下一滴残片。
文潮海笑道,“你在车上,他敢真撞过来?!”
“你禽兽!!”鹤澜渊的腹部一阵绞痛,脸色惨白得厉害,两次的撞车都使他的腰部在颠簸中痛楚难忍。
68/72 首页 上一页 66 67 68 69 70 7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