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去跟宋局长打声招呼,让他帮忙查一下容与的近期行程信息和交易信息。尽快锁定容与的位置!”
“一旦找到容与,”严之畔严肃的看着谢炎,一再强调:“一旦找到他,确定了他的位置,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管什么时候!”他的神色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谢炎神色一整,认真应道:“严总放心,我会尽快联系宋局,一定会找到容先生的!”
严之畔点点了头:“去吧。”
谢炎转身离开去了秘书室,把自己近期手头上的事情都交代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有严之畔一个人,他微微垂着头,手用力掐着眉心。原本精神的头发已经松散了下来,工整的西装也被他揉的不成样子,衬衫上面两颗扣子不知道什么解开的,带着颓唐之意,虽然看不清神色,但他周身围绕着浓重的懊悔。
以前严之畔从来不知道,容与已经在心里已经有了这么举足轻重的分量。
当容与真的消失不见,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思念成狂......
容与......容与......
你在哪儿啊?你回来吧?好不好......给我个补偿的机会,我想亲口对你说对不起......
严之畔蜷缩的爬在桌子上,用手遮住脸庞,放任自己那无尽的后悔和痛苦。
正忙着找人的严之畔不知道,容与正在黄泉路上漫步!
病房里虽然开着空调,但容与依然觉得这里冰冷的如同鬼门关一样。好不容易熬到天朦朦亮的时候,终于进来了一个人,是个年纪莫约六十多岁的妇女。
操着一嘴的本地口音,不紧不慢的拍打着身上的雪,边拍边抱怨医生催的太急,这么大的雪,万一她摔跤了怎么办之类的......
这个妇女并不是医生,她就是这十里八乡的接生婆。
诊所小且简陋,一般镇上的人除了普通的头疼脑热,不然很少到这儿来。但凡严重一点儿的,都去县里的医院了。如今的条件也好了,生孩子这件事儿,没谁为了图方便在这儿生。
毕竟鬼门关里走一遭,谁都想让自己的产程得到较好的保障。
诊所开了五六年,也就容与在他们这儿生孩子。这儿的医生没接生经验,所以忙不迭叫了接生婆过来。
好在医生好脾气,并不介意接生婆的抱怨:“阿婆,你还是赶紧看看他吧,我看他痛的不行了。”
“生孩子哪有不痛的?”接生婆并不在意,“我生那会儿,肚子痛着,还挑水浇菜呢。”边说,接生婆边往容与的病床前走。
医生苦笑道:“现在跟你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他话还没说完,就听接生婆惊呼道:“哎呦,怎么有血啊。”
说着,就要去脱容与的裤子。医生见状,忙帮他一起脱。脱掉之后,接生婆一脸的诧异:“他怎么是个男的啊?”
医生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忙道:“正常,现在不是没有男人生孩子的。大城市里早就见怪不怪了。”
见医生都这么说了,接生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皱着脸:“我只给女人接生过,可没给男人接生过......这咋办?”
“啊?”听她这么一说,值班医生有点儿急了:“那你能不能接生?如果不能,我就给县里医院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把人接走。”
见医生要给县里医院打电话,接生婆忙拦住。她都说好了,帮忙接生她有二百块钱的辛苦费呢。如果被县里医院拉走,她可是狗屁没有,那这一趟并不是白跑了吗?
“能接能接。有什么不能的喽。”接生婆拦住医生:“生孩子这事儿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一样嘚。讲究瓜熟蒂落,顺其自然,不难不难。”没什么文化的接生婆为了说服医生,还拽了两个成语出来。
医生还是不放心,“这可是两条人命。我还是给县里医院打电话吧。不然晚了可不是小事情。”
“哎呀放心哝,我给人接生几十年喽,说不好你都是我接的咧,有什么不行的......”
容与的神情早已恍惚,他躺在病床上,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缓缓流出那一股一股温热的东西。
他漠然的听着医生和接生婆的话,只觉的自己就像是个牲口,在听他们讨论如何处置自己一样。
接生婆为了赚那两百块钱,拍着胸脯把值班医生赶出了病房。
医生走后,接生婆看了看容与的下身,然后不急不慌的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从口袋里掏出几个返潮的瓜子磕了起来。边磕,还边跟容与说:“你要是肚子疼了,就开始用用力。不疼了就缓口气儿。跟拉屎似得,很容易就生下来了,知道吗?”
容与没说话,觉得身下的那股温热好像流的更多了。他看不到下身,以为还是羊水,便紧紧抓着枕头,听从接生婆的话,痛的时候开始用力。
但他的腰有伤,还没等他用力,剧烈的刺痛就把他那口气给堵回去了。这么来了两次,容与差点儿晕过去。
接生婆见容与这样气虚无力的样子,嫌弃道:“你这孩子,大男人的,怎么这点儿苦都吃不了?还不如个女人呢。”
容与张了张嘴,无力反驳。
接生婆嫌弃的撇了安易一眼,随眼朝他身下看去,顿时一惊:“哎呀,你怎么出了这么多血?这是要难产了呀!!”
第九章 病危通知书我自己签
“你这......用力啊!赶紧生出来啊!”原本优哉游哉的接生婆这会儿真有点急了。
容与闻言惨白着脸苦笑一声。他也想赶紧生出来,但他的腰好像被碾断了一样,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怎么‘赶紧’啊......
接生婆碎碎念着上前摸了摸安易正来回翻滚的肚子,“这不行啊......再拖下去大人小孩儿都挺不住了......”
接生婆接生了这么多年,虽然一开始不以为然,但真出了事儿,她心里也是有点儿数的,她确实想要那二百块钱的辛苦费,但还没到使人命如无物的份儿上。
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忙对容与道:“你等着,我去叫医生去,赶紧去医院!”说完,抬脚快步朝外面走。
容与听清了接生婆的话,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应该是难产了......
但他心里并没有半点儿害怕的意思,惨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平淡又漠然的看着同样惨白的屋顶。
“唔......”一阵剧烈的刺痛再次从他腰腹处传来,容与死死的抓住身下的被单,用力咬着嘴唇,抵抗着那股像是要把他撕裂的剧痛。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医生听了接生婆的话,赶紧过来了。
“我已经给县医院打了电话,他们马上就派救护车过来接你,你坚持住。”医生见容与如此痛苦,不由得也跟着有些揪心。
“既然......既然送医院,那......那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就......先回去了。”接生婆往后退了两步,站在门口。
她其实是有点儿心虚的。要不是一开始自己夸下海口不让去县医院,也不用拖这么久。现在容与难产,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她心里自然是不安的。为了避免容与和医生埋怨她,就想着赶紧离开。
好在不管是医生还是容与,这会儿根本没功夫搭理她,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接生婆拿起放在凳子上的棉袄,赶紧走了。
县里医院动作很快,接到医生电话后,就赶紧派了车过来。不过刚下了一夜大雪,天冷路滑,不敢开的太快。一个小时后,救护车终于停在了诊所门口。
两个男护士用担架抬着容与,上了救护车。医生放心不下,也跟着一起去了。
阵痛来的越来越快,也越来越久。容与却死死咬着嘴唇,硬没发出一声呻吟。
到了医院后,救护车刚停下,就有医生护士迎了上来,七手八脚把容与抬下来,推着容与快步朝里面跑去。
村医没过去,而是转身去挂号。等排到他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没有容与的身份证。后面的人正在催,村医一摸口袋,发现自己的身份证刚好带了,就想着先用自己的身份证把号挂了。
小县城的医院查的不严,也没多问,直接挂了号。交了费,村医拿着单子匆匆朝产科走去。
产科没人,抓了个护士一问,才知道,已经被送进产房了。跟着忙了半夜的医生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产房门口的凳子上。
半晌后,突然回过神儿来,环视一周,发现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顿时纳闷儿,生孩子......怎么一个家人没有跟着来?
产房里,由正规医生帮助的情况下,容与终于极尽痛苦的把孩子生了下来。
“十二点三十五分,五斤,48厘米,男孩儿。”
容与一头汗,虚弱至极的躺在产床上,护士利索的给孩子称重量身高,然后转身对容与汇报。
听到这儿,容与充满疲惫的眼睛还是弯了弯。然而还不等他高兴,就听到医生突然有些严肃的说道:“胎盘粘连了,你的家属在外面吗?”
容与一愣,摇了摇头:“没有,我自己来的。”
医生虽然带着口罩,但是挡不住她紧皱的眉头,“外面那个是你什么人?”
容与有了不好的预感,不过还是镇定道:“那是诊所的医生。我的家人都不在,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接跟我说。”
医生顿了顿,语气郑重又严肃:“你的胎盘有粘连的情况,无法正常娩出,我要把手伸进去手动剥离出来。剥离顺利的话,就可以缝合了。如果不顺利,会有大出血的情况。”
大出血......容与顿了顿,点头:“好,我知道了,需要签字吗?”
“暂时不需要。”
容与下意识舔了下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医生吐了口气,对旁边的助产师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再次弯下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胎盘终于被剥离了出来。但医生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产房里的护士小跑出了产房,没几分钟,手里就拿着血包进来了,挂在产床旁边的架子上,利索的把血包扎在了他胳膊上。
周围谁都没说话,但气氛缓缓凝重了起来。容与知道,还是大出血了......
剧痛褪去,感知逐渐回复,容与清楚的感觉到了,他的身下正往外留着一股温热的液体。
“血压降低,心率加快!”终于,旁边的护士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不过这句话一出,让本就凝重的产房更加紧张。
“快!换药!”医生快速吩咐道:“出血量不小,再去拿两包血浆。”
护士应了一声,小跑着再次出了产房。
容与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可能因为生孩子耗费的力气太大,现在痛苦褪去,让他感到疲惫,眼帘有些沉重,有种想要睡觉的感觉。
开始,容与还能强撑着不闭上眼,但后来看着忙忙碌碌的医生和护士,那片片染成红色的纱布仿佛都变成了催眠曲,让他再也撑不住,到底还是闭上了眼睛。
临睡前最后一抹意识,他隐约听到护士的尖叫:“出血量更大了!出血口堵不住啊!”
“下病危通知书!”
容与无力的扯了下嘴角,然后就没了意识。
一直在外面等着的村医张盛群有些不安的来回走动,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别出什么意外吧?
正这么想着,就看到护士匆忙的从产房里跑出来,他心头一跳,忙拦住:“护士,怎么样了?”
护士快速摇头:“情况不好。”顾不得过多解释,忙挣脱张盛群的手,赶紧朝血库跑。
等容与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他一时神情有些恍惚,没想起来这是在哪儿。直到门口处传来婴孩儿的啼哭声,才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
他下意识朝门口看去。只见昏暗的医院走廊上有个人,正抱着一个小毯子包着的小孩儿来回走动、低声轻哄。
那人正是张盛群。
一时意识回笼,容与这才想起来,他在医院里生孩子。摸了摸已经瘪下去的肚子,容与挣扎着往上起了一点儿。
周围太安静,他的动静引起了张盛群的注意,回头一看,见容与醒了,这才松了口气,进了病房,把孩子放在容与旁边。
“你可算醒了。”张盛群苦笑着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锤了锤有些酸痛的胳膊。
容与欣喜的看着躺在自己旁边儿且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小人儿。小孩儿红通通的,还带着胎脂的小手搭在自己的下巴上,眼睛闭着,不过睡的不安稳,正哼哼唧唧。
“你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家里人一个都没来?孩子爸爸呢?这也太不负责了吧?”张盛群看着容与不赞同道。
听到张盛群的话,容与这才把注意力从小孩儿身上移开,见张盛群还在捶自己的胳膊,又想到刚才是他在抱孩子,顿时就明白了,不好意思道:“我睡过去的这么长时间,谢谢医生你帮我照顾孩子。”
张盛群摆摆手,“谢倒不用谢,我把你送过来的,要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孩子怎么办?”说着,他看了容与一眼,皱了皱眉,又问了一遍:“孩子爸爸呢?”
容与垂了垂眼帘,没说话。
见状,张盛群就明白了,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说,他便也没追着问,转移话题道:“你可真是吓死人。知道你出了多少血吗?3000毫升。全身才4000,相当于你身上有四分之三的血不是你的。”
说着,张盛群摇了摇头:“差点儿没救回来。”
容与低头笑了下,略带玩笑道:“看样子是老天不想收我,放了我一马。”
张盛群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是真够心大的,也不知道害怕。不想想,要是真没过来,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办?”
容与嘴角那丝玩笑隐了下去,低头看着孩子的小脸儿,没有说话。
张盛群不欲吓他,“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你跟孩子都是有福气的。闯过这一关,往后就好了。”
容与无声的吐了口气:“是啊,过了这一关就好了。”
张盛群点点头:“好了,现在你也醒了,孩子也没什么事儿,我也就放心了,明天我就回去了。”
“麻烦医生了,在这儿跟着我耗了一整天,耽误你的时间了。”容与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跟这个村医素未平生,人家把他送医院,还帮他照顾孩子。
3/63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