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瑾轻轻捏着沈绍安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笑眯眯地问,“绍安在数什么呢?”
他都已经掰着手指嘀咕半天了,都没有跟自己说句话,哪怕亲他一下也行啊?
沈绍安“啪”地打掉赫连瑾的手,吸吸鼻子在赫连瑾怀里转了个身,背对着赫连瑾,沮丧说道:“没数什么。”
他在数他才来了几天,就被赫连瑾给……那啥了?
进程,多少有点快。
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想到自己之前雄心勃勃的计划,沈绍安深深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鸡,看着头顶不高的栅栏,努力扑棱着翅膀,却总也飞不出去。
果然是:一切皆是命数,老天自有安排。
那古木堡之战……
身后赫连瑾又靠了过来,握住他的手,满是胡茬子的下巴落在他的颈窝,哑着嗓子唤道:“绍安?”
沈绍安吓得连忙往一边躲,“干啥?!”
赫连瑾扶住他的脸,探过身子来吻他。
沈绍安抬手用力撑住赫连瑾的下巴,急红了脸,“地主家的驴还得过个夜吃把夜草呢,你怎么能跟周扒皮学半夜鸡叫?”
赫连瑾听不懂,他附在沈绍安耳边,问道:“绍安,你想不想去北关?”
沈绍安捏着赫连瑾手腕的手一下子萎了。
第31章 他不该成为被剪掉翅膀的小鹰
于是毫无意外的,在沈绍安入宫当值第一天,他就光荣的翘班了。
赫连瑾起身上朝之前,反复试过他的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这才放心出门。
临行前又再三嘱咐昭安院管事蔡童,要仔细侍候着,沈九爷有什么事,先报给张胜,张胜处理不了的,直接进宫去找他。
摄政王对沈九爷的爱重,阖府的人谁不知道,哪有敢不尽心伺候的?
况且沈九爷外面传得纨绔,实际上再和善不过,只要顺着沈九爷的毛撸,绝对是个说啥就是啥的乖宝宝。
大将军府管事长河代表主母沈夫人,到摄政王府拜访的时候,沈家九爷正拿着一本兵书,在演兵厅一边研究兵法,一边推演布阵。
他本想练习骑射,奈何今天的身体条件,做不来这么高难度、高技术含量的工作。
王府的侍从客客气气将长河请到了待客厅,奉了茶,这才去演兵厅请沈绍安。
自己一个将军府下人,却被王府侍从如此以礼相待,说明摄政王极为看重自家小主子。再见自家小主子面色红润、神清气爽,明亮的双目不见半点阴霾,长河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沈绍安看到自家人心里也高兴,他一边请长河就坐,一边兴冲冲走到首位坐下。
屁股刚刚挨着短榻,沈绍安一下子跳了起来。
长河惊问,“九爷怎么了?”
沈绍安尴尬,“哈哈”一笑,“啊,我突然想起来,那个……”他眼珠子转了又转,总算想起来一个借口,“我明儿就要去宫里当差了,是皇上御旨亲封的近身侍卫。长河叔,我把腰牌拿来给你看。”
他快速跑进内室,将昨日赫连瑾交给他的腰牌拿出来,递到长河面前,“看,小爷如今也是有差事和品级的官爷了。你回去告诉祖母、母亲,说我一切都好。摄政王,他待我也极好,请祖母和母亲放心。”
长河眼眶微红,呐呐应了是。
上次他来的时候,九爷还住在客院。这次来,九爷却已经住进了主院。
自家小主子的异样,他也看出来了,也听出沈绍安不想让他将这件事情告诉沈夫人。
长河低着头,双手接过腰牌,放在手里匆匆看了一眼,又交还给沈绍安,低声道:“九爷放心,小人明白。小人定将九爷的话,如实回禀老夫人、夫人。”
沈绍安笑容微敛,顿了顿才道:“去北关的事,中间出了意外。过些日子,我自会跟摄政王提起。若能成行,我会回府,与祖母、母亲辞别。”
长河连声应了,略待了一会儿,就打道回府。
最近因为北郦再次犯边,朝堂上主和派与主战派吵成一团。令赫连瑾感到神奇的是:齐国公,居然站在主战派一方。
要知道,梁王一派,在兵权上,是略为薄弱一些的。
对没有好处的事情这么热衷,多半不是什么好现象。
回到摄政王府,赫连瑾直接去了寝室,却没有发现沈绍安的人。问过了蔡童才知道,沈九爷还在前院书房,说是要等王爷回府。
赫连瑾找过去时,就看到了趴在书案上呼呼大睡的沈绍安。
他枕着手臂睡得满脸红扑扑,左手下还压着一本兵书。
赫连瑾慢慢蹲到沈绍安身边,将拂在他脸上的乱发拂至耳后:沈绍安读书虽然不怎么样,但骑术、箭术还有排兵布阵,都非常的优秀。
不管是从击鞠赛还是平时与朋友们一起玩耍,都可以看得出,他有着极为出色的统兵作战才能。
他骨子里,到底流淌着沈家的血脉,是个天生的将才。
将他约束在摄政王府,还要时刻防备那些小人的算计,着实委屈他了!
就像将一只本该翱翔天际的雄鹰,剪了翅膀养在一座华丽的笼子里。于小鹰来说,折损的不止是他的翅膀和对蓝天的向往,还有小鹰博击长空的雄心和俯视天下的骄傲。
他靠近沈绍安,轻声唤道:“绍安?”
沈绍安微微一动,长长的眼睫一颤,一双如水的眸子带着沉睡初醒的懵懂缓缓睁开,“嗯?”
赫连瑾被这一眼看得心旌神摇,情不自禁俯低了身子去吻他。
两个人一会儿工夫就从矮凳上滚到了地上,赫连瑾贴着沈绍安的耳朵,哑着嗓子说道:“绍安,我们去沐浴……”
沈绍安的睡意彻底消失了。
好不容易收拾干爽回到寝室,赫连瑾侧身枕着手臂,去扶背对着他的沈绍安。
沈绍安甩开他的手,用锦被蒙上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嗡声嗡气地道:“我在生气,没有三天你哄不好。”
“绍安。”赫连瑾半倾起身子,伸手扯起锦被,“你想去北关吗?”
第32章 这个安排,甚合沈绍安心意
沈绍安转过头,眼圈周围还晕着淡淡的胭脂粉,眼波流转、似嗔似喜,“这个借口你昨晚已经用过了。”
他被白白占了一回便宜,什么承诺都没得到。
上当受骗只一回。
赫连瑾却敛了笑,神色有些凝重,手指勾起沈绍安的一缕发挽在指间,低沉的声音像从胸膛深处发出,磁性又迷人,“今日,朝堂上议了北关的战事。”
沈绍安浑身的寒毛一下子集体起立。
“北郦每至秋季,都会南下犯边大梁。沈大将军前些时日递了奏报入京,说经斥候探查,北郦王庭近日邀请了左诃部和右坦部的首领入王庭议事。沈大将军猜测,今年冬日至明年秋日,北郦国有很大可能会对我大梁发动大规模战事。”
所以,古木堡之战真得要来了,是吗?!
沈绍安身体平躺,转头看着赫连瑾。
赫连瑾将手臂枕到头下,长叹一声道:“往年北郦、左诃、右坦三部关系不睦,北郦出兵犯我北关,需得戒备左诃、右坦趁机作乱。北郦王庭心有顾虑不敢倾巢而出,不足为惧。而今……”
沈绍安接过话茬,“有人出面替这三部说和,三部暂时放下旧日龌龊,齐心合力一举进犯我大梁?”
赫连瑾转头看着沈绍安笑笑,“你为何会觉得有人从中说和?”
沈绍安“切”了声,将被子拥在腰间,坐起来盘膝说道:“他们三部不睦,又不是仨月俩月。北郦仗着兵强马壮欺负那两部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仇恨那得从他们老祖宗开始说起。要是没人给他们画一个天大的馅儿饼,他们会坐到一起和谈?”
赫连瑾被沈绍安一番话逗笑了,也情不自禁坐起来,学着沈绍安的样子盘着腿,低声问他,“那你觉得,什么人会给他们画一个什么样的饼,才会让他们三部化干戈为玉帛,齐心协力共犯大梁?”
沈绍安不上当,眉毛一挑道:“我怎么知道,那不得问北郦王庭的阿敕哈?”
阿敕哈是北郦国的国主。
他顿了顿,问道:“真的会打?”
赫连瑾笑笑,“这就看他们谈的如何了。或者,看对方给他们的承诺,够不够满足他们的胃口。”
沈绍安冷笑,“与虎谋皮,他们也敢!”
“只要利益所得足够诱人,没什么不敢的。”
赫连瑾无声叹息,低低说道:“大梁立朝不过五十余载,立朝之前昏君把政、贪官污吏横行,匪乱四起以致民不聊生。如今百姓刚刚过上安稳的日子,却有人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勾结外敌、设陷诛杀忠臣良将,要将这世间再次拖入战乱……”
沈绍安看着赫连瑾,轻声道:“梁王若想反,必先要得到兵权。大梁四方边军,以北关军战力最强。他是想借北郦三部联合,除掉北关沈家嫡系,夺取北关兵权?”
赫连瑾目露赞赏,问道:“绍安以为,此局,需得如何破?”
“通敌卖国,为世人所不容,梁王必定不会亲自出马。若是能找出这个牵线搭桥的人,打乱他们的布局,是不是就能斩断梁王伸向北关边军的爪牙?”
赫连瑾笑而不语。
沈绍安心中一动,道:“你想让我去做这件事?”
“目前来看,你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因为有此前齐瑞明目张胆的觊觎,沈府的人也想让沈绍安摆脱赫连瑾纠缠,有意将他送往北关。
沈家在北关经营多年,要权力有权力,要人脉有人脉。
沈绍安京城纨绔之名甚是响亮,他在北关怎么折腾,都不会有人怀疑他此行真正的目的。
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这个安排,正合沈绍安心意!
他斜了赫连瑾一眼,“你真的肯放我走?”
“绍安。”赫连瑾叹息,“我从来没想过要把你困在我身边,一辈子让你不得自由。我心悦你,不是自私的占有和囚禁。你是一只雄鹰,就该拥有自己的蓝天;是一匹野马,就该拥有自己的草原。绍安……”
赫连瑾拉过沈绍安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你一直都是自由的。无论你去往何处,你记住,只要你肯回头,我一定会在你目之所及之处,等着你。”
怎么办?太特么感动了!
想想原著中,沈绍安那么恨赫连瑾,赫连瑾都敢放沈绍安去北关,应该不是算准了沈绍安不会反,而是在满足沈绍安“驰骋沙场、以身报国”的心愿。
他好爱他!
四舍五入他好爱我π_π
沈绍安呆了一会儿,猛然捧住赫连瑾的脸,拉近了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口,“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我们可是官配!”
赫连瑾失笑,“官配?”
“对,官配,老天爷都用吃奶的劲儿撮合那种。赫连瑾,就冲你这番话,我沈绍安,这辈子都不负你!”
赫连瑾笑眯眯地看着他,突然扑过来将沈绍安掀翻在榻,低下头用力吻住他,手顺着沈绍安的腰线落在他的腰臀处。
沈绍安迅速反手抓住他的手,趁着赫连瑾离开他唇时急声说道:“别再来了,真的,你不会想我趴在马车的软褥子上,一路趴到北关去吧?”
那他这辈子还能抬起头来做人嘛?
赫连瑾百忙之中微微抬头,气息微急道,“运往北关的粮草半月之后才出发,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绍安放心,我保证到时让你骑着马离京。”
“等等等等……”沈绍安看着近在咫尺的赫连瑾的脸,苦着脸哀求道:“阿瑾,瑾哥哥,饶了我吧。你也说了,我们还有大把时间,不急这一时对不对?”
赫连瑾突然心生后悔:他不该只图自己一时之快,就不顾绍安的身体。
他迅速翻身而下,“是我的错。昨晚,又闹得太过了……是我太心急,我看看……”
沈绍安连忙后退,“不用不用……”
“听话……”
两人推来搡去,最后还是赫连瑾帮沈绍安涂了药,又缠着沈绍安喊了无数声“瑾哥哥”。
闹了许久,直至两人歇下时,天边已经露了鱼肚白。
第二日毫无疑问的,沈绍安又翘了班。
直到大军开拔之日,领了差事的沈绍安,也没进宫当过一次值。
第33章 离京,十里相送
临行之前,沈绍安回了一趟沈府,沈夫人抱着他哭成了泪人。
沈绍安的八个哥哥,只有他和大哥沈乔安,以及四哥沈行安是沈夫人戚氏所出。
今年已经三十九岁的沈乔安,从十四岁就跟着大伯与父亲他们在北关从军,每三年才回一次京城。
而四哥沈行安,在十三年前那场与北郦的大战中,与大伯、三叔,还有五哥沈奉安,一起长眠在了沈家世代守护的北关战线上。
沈绍安依稀还记得,有一年,沈府全府飘白,连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建满了祭棚,漫天的纸钱纷纷扬扬,像是下了一场令人心碎的大雪。
可是沈家是军籍。
沈家的儿郎,想要入仕,只能从军,走武将的路子。
沈夫人原以为最疼爱的小儿子成了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总该留在身边,看着他娶妻生子。
却不想,不止娶妻生子成了奢望,最终还要送他去战场。
沈绍安一身普通灰黑色短襦长裤,外罩半身藤甲松松垮垮。头上戴的盔帽有些大,一低头,帽沿就掉下来盖住了眼睛。
他给祖母和母亲磕过了头,抬手撸了一把请假回家送他离京的沈清瑁的脑袋,“清瑁,以后你就是沈家主事儿的爷们,守护好沈府,好好读书、好好习武。”
沈清瑁总是云淡风轻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情绪,红着眼圈朝沈绍安揖首一礼,“九叔放心,九叔教诲,侄儿谨记。”
15/93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