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黎把季曜放置在沙发上,随后扶着哭得手脚发软的周太太坐下来。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沈秋黎能察觉气氛的不对劲。他抽了好几张纸递给了周太太,顺手倒了一杯热茶水给她。
“周太太……”沈秋黎欲言又止,有些担心。
周太太摇摇头,将纸贴在眼下,任由泪水再次浸湿了纸巾。
没有人开灯,手电筒有限的灯光里,可以尽情地悲伤。
“其实我见过养鬼的人……”周浦和突然开口,像是铺垫了很久才准备说出来,“我不喜欢鬼怪之类相关的东西,就是害怕这种邪门玩意。”
第75章 记一辈子
沈秋黎微微疑惑,“周导演,你的意思是……”
“你见过另外的养鬼之人?”
是荆竹洛,追出去居然很快的就回来了。
众人难掩惊讶。
荆竹洛有些无奈,“气息消散的太快了,我追出去半路就找不到方向了。”
有些失望,但意料之中,狡猾的幕后人想来是不可能轻易让他们找到的。
说回养鬼一事,周浦和面容苦涩,“这还是很久前的事了,大概八九年前?记不太清了。”
那时候他还没有这么出名,只是稍有名气,获得了一些奖项提名。
那时小乐——也就是他第一个孩子,还没有出生。他总喜欢找一些地方一个人呆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激发灵感。没事的时候,不是埋头研究就是一个人往人少的地方钻。
他偏爱那些偏僻,景色又惊奇的地方,往往那些地方会激发他蓬勃的灵感,让他的心神一下子旷然明静。
就是这样,他如往常一般,拍戏之余找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构思接下来的镜头。
戏是选在一个小山村里拍的,四周全是山,很容易就能找到没人的地方。
他到了一个全是竹林的地方,也留心着留下标记,以免自己之后迷路。周围翠绿盎然,风吹竹林动,纷纷竹叶飘落,周浦和往里看还看见一座残败腐朽的木屋在不远处。显然被人弃置很久了。
他顿时灵感如同泉涌,靠着一人高的石头坐下整理记录。这里景象的氛围很适合接下来的戏,或许可以在这拍。那么情节就要穿插一点……
“我都为你难过……你努力了这么久,但却全是白用功。”
突然一声叹息吓了周浦和一跳,他都以为是有人在嘲讽他。伸出脑袋一看,发现不远处残败木屋前多了一个人,他穿着白衬衫,很温雅的样子,说话却意外地刻薄。
木屋里竟然出来一个有些苍老的中年女人。她横眉冷对着男人,“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不爱别人看我笑话!”
“小雅,你为那个人生了一个孩子,陪他吃糠咽菜,可他发达了转身就要和你离婚,去娶新人。”他像是对女人的情况极为熟悉,亲昵地称呼她为小雅。
“我最恨的,就是薄情人了。”这一句他好像说得很真情实感,眼神带着冷意,温雅的面容都有些扭曲。
接着又笑着递给女人一个小罐子,“小雅,我会帮你。看,你的孩子在这呢,他可很想他爸爸。你只要把这个小罐子放到他枕边……”
他嘴角的笑明媚起来,“你知道我的能力的。”
周浦和本觉得两人在聊私事,正准备离开,没想到听到男人的话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小罐子,罐子底部一根细绳,细绳尽头捆在一具灰白浮肿的尸体脚上,尸体的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女人。但女人像是看不到一样。
周浦和看见脑子宕机了好一阵,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流窜。手脚僵硬地靠在石头上半天动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浦和才缓神过来,这时那两人都不见了。他也无从得知女人是不是接受了那个罐子。
忐忑不安地回去,周浦和根本睡不好。第二天才知道那个小雅的丈夫似乎是接待他们剧组的当地民宿的老板。
那男人眼底青黑,不耐烦打发着小雅。小雅没生气,笑吟吟往家里走。
从小雅手里挎着的竹篮,虽被蓝布遮住,但周浦和猜小罐子就在里面。因为周浦和发现自己还是能看见那具灰白浮肿的尸体,脚上一根细绳,绳延伸到了竹篮里,跟着小雅走。
周浦和眼皮一跳,呼吸几近停止。他假装若无其事移开视线,但快走远的尸体突然回头,精准地在人群中看向了他。
那是一双眼瞳涣散的眼睛,毫无生气,属于死人的眼睛。而尸体上浮现出僵硬的笑,像是告诉周浦和,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心脏在那一眼几乎停止跳动,周浦和狼狈地闭上眼。事后,他隐晦地提醒了这位老板,但老板反而觉得他多事在诅咒他,敷衍地应答。
周浦和虽被吓到了,但还是拍摄要紧。他加紧拍摄,决定再待几天就立马离开这。然而没过几天,老板就死了,听说是心跳过快猝死了。老板和小雅还没离婚,民宿的老板很快变成了小雅。
他看见小雅像是年轻了好几岁,笑意盈盈。而她身后那具浮肿的尸体竟然失去了绳索的限制,站在小雅身后,涣散的眼瞳直直盯着她。
周浦和也不敢多待了,重要的戏份已经拍的差不多了,不重要的戏份交给副导演。他立刻离开了那里。
之后他惶惶不可终日,害怕还能看见那些鬼怪之类,但没想到的是自那以后就没諵亲眼见过了。
拍完戏,他还听到留在村子里的副导演聊天感叹,招待他们剧组的那家民宿真是惨。老板儿子前几年死于意外,老板也猝死,没想到过了几天老板娘猝死了。当真是让人感叹。
周浦和不敢多想,那双涣散的眼瞳时不时就会在他梦里困扰他。从此他不敢接触鬼怪之类的东西,但凡看见了身边人神神叨叨请来所谓天师跳大神之类,都会大发雷霆。
这种行为倘若真引来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就会招来血腥不幸。所以他才对鬼神之说这样抵触。
“没想到,到头来,我的孩子还是被人利用了。”周浦和神情复杂,谁曾想,往日提防忌惮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荆竹洛听着环胸思考,“那这和现在的养鬼流程相差不大,借给鬼力量,任由鬼残杀人,他又获得了什么?”
“我觉得两年前,我似乎又见过那个男人。当时在我家附近的高中,那个男人好像根本没老过一样!这么多年,我都衰老了很多。”周浦和面色凝重。
“他像是不会老一样,还是那副样子。但我不敢多看,我不能确认是否看错了。”
“高中……”荆竹洛若有所思,明天或许可以去高中看看。
“现在事情差不多解决了,周太太周先生,你们可以安心休息了。”荆竹洛话头一转,看看时间也不早了。
朝沈秋黎点点头,表示事情都已经了结,他才扭头去看季曜,见季曜还在呼呼大睡放了心,准备拖着季曜上楼休息。
“荆天师,”周太太扯住了荆竹洛,眼睛哭得红肿,眼里却满是痛楚和执拗,“我想拜托你找到利用小乐的人,无论用什么方法,多少钱,我可以接受的!”
荆竹洛明白周太太的丧子之痛,只是点头,“周太太你放心,这样放任恶鬼伤人的败德行为,不用你要求我也会去找的。你不用太担忧,只用好好过日子。等我处置了,自然会告诉你一声。”
这是他说得很长的一段话了,满是安抚和安慰的意味。
周太太才慢慢松开了手,哑声道谢。
沈秋黎回了客房,准备睡觉。
睡前,他举着红玉吊坠对着月色看。
月色下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他突然想确认一下晏容殊有没有回来,于是他很小声地念了一遍晏容殊的名字。
鼻翼顿时闻到了浅淡的茶香。床边凭空多出一个人影。
他看过去,晏容殊从容地站在旁边,面色如常,温柔多情般的眼睛此刻半低垂望向自己,没有半分不耐。
举玉坠举累了,他就顺手搁在心口,望着天花板发问,“晏容殊,你追上了那个人了吗?”
晏容殊一愣,“你知道我在找人?”
沈秋黎无意识地绞着手指,眼睛瞪得大大的,面无表情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无意中看到的,没想到你这么着急出去是为了找人。”
他像是不太在乎,眼神溜达着往旁边看了晏容殊一眼,又看向天花板,“你在找那个穿唐装的男人吗?我之前被困在那个房间的时候,似乎就是他吹灭了烛火。”
“穿唐装的男人?”晏容殊其实连那个人的面都没见过,他听着信息试图在脑海里构建形象,“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应该很年轻吧,”沈秋黎仔细回想,但他连正脸都看不见,“他被窗帘挡住了脸,隔得有点远,我也看不太清。”
“你找人,难道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吗?”沈秋黎有点惊讶。
“因为记忆没有恢复。”晏容殊回答。
得到的回答似乎让沈秋黎不是很满意,手指胡乱地绞在一起,眼睛像是要把天花板瞪穿,“看来他对你很重要吧。哪怕失去记忆也要找到他。”
“是很重要吧。”晏容殊像是看不出沈秋黎的纠结一般,也或许是故意的。
“那就对了。怪不得你这么着急出去。”沈秋黎又说了一遍车轱辘话。
晏容殊突然噗嗤笑了,沈秋黎摸不着头脑偏头去看他。
晏容殊半蹲在床边,用手撑腮,和沈秋黎平视。沈秋黎能看清他半弯的琥珀色眼眸里清晰的笑意。
“当然,毕竟他可能就是我的仇人之一。你很喜欢这种待遇吗?”
沈秋黎半天不出声。
晏容殊笑了笑,“看来我半路把你丢在那里,你可能要记我一辈子了。”
“不过那也不错。”他眨眨眼。
第76章 幕后人
望墟里竟然久违地出现了鲜活的人味。
而这人甚至不躲不藏,直直往鬼王所居之地走。
过往的鬼都垂涎三尺,眼神贪婪地望着穿着唐装的男人。能力弱的只能躲在缝隙里,浑浊的眼珠子里流淌着渴望,像是光瞧着就能多吸几口人气一般。
自认强大的鬼看他径直往鬼王那走,总害怕这人是鬼王特地找来的。更何况,鬼王曾特意叮嘱,若望墟误闯无辜人类,得放其回去,不可伤害。
虽不明这韫玉鬼王都当鬼了,还守着人类那一套,但鬼王之威名,众鬼不敢当面反抗,只敢背后一套背着鬼王觅食。
若是被鬼王知道,人被吃进了肚子,按照鬼王这阴晴不定的性子,可能就要破开鬼的肚子找这人了。虽然都是鬼,但望墟里韫玉鬼王的鬼名远扬,能治小孩夜啼。
鬼王的凶名和人味的鲜美在两相拉扯着群鬼,像是虽有眼馋地活生生的嫩滑鸡腿在眼前蹦跶,然其却被放置在尖锐捕兽夹之上。令其觊觎也令其忌惮。
反观那人类,闲庭信步,逛自家后花园一样,嘴角带着笑,眼神晦暗不明,心情却不太愉悦的模样,漠视一旁虎视眈眈的群鬼。
一个大头鬼生前是被人欺压压迫下过活的,而死后怨气化为鬼,他执念要成为有权势能压迫别人的存在。望墟实力为尊,他确实有实现部分的执念,小有能力。
在看到穿唐装的人漠视自己,甚至不曾害怕后,他当即心生恶念。
韫玉鬼王向来与人无甚好感,除了他想要找的那位人,定然和其他人没有瓜葛。再说,他吃了这人,一抹嘴,在场那些一吹气就能散的菜鸟怎敢上报鬼王。说不定连鬼王的面都见不到。大头鬼面上不显,心里已经转了好几圈。
“喂!谁叫你来这的?”大头鬼直接拦住那人的去路,面上得意,露出尖牙,期待着人惊慌失措的神色,“打扰鬼王休息,那可是魂飞魄散的罪过。我得先吃了你的血肉,你才能以魂魄之身见至高的鬼王大人。”
哪知那人根本不在意,眼神也不曾给予,淡定地往前走。
“哎!你也小看我是吧?我要给你点颜色看看,先撕掉你的手怎么样,我要一片片撕下你的肉再沾……”大头鬼登时大为光火,亮出锋利如刀的长甲。
话说一半,还没给人教训看看,声音就戛然而止。他偏大的头颅从他脖颈掉落,血溅了一地。
“真聒噪啊,”男人不耐地皱皱眉,收回沾了血的手掌,嫌恶地拿出干净的手帕擦净。
他终于肯施舍给地上的脑袋一眼,一脚将头踢了老远,哼笑,“你也是,挡路了。”
“哼哼,这下你都不用转世了,我可真替你高兴呐,帮你直接解决了转世的难题。”男人笑了笑,一转头脸色又阴沉下来,“本来就够烦的,还非缠着我发善心。”
这下垂涎的目光都消失了,群鬼都当他是透明人,不敢与其对视。
这哪里是人,是披着人皮的活阎王吧。群鬼闻着的人味瞬间索然无味了。
男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鬼王的居所。
鬼王人高马大地,竟然盘腿坐在地上,神态阴郁,眼神不知道望向哪里,如同在思考着什么。
“嗤,堂堂鬼王,竟然无所事事蜷缩在这,看起来真是可怜呐,像只无处可去的狗,”男人挑眉冷笑,脸上全是讥讽嘴上却说着看似体贴的话,“怕不是发现自己无能又可悲,被困望墟几百年,迟迟不得解脱?”
他语气缓缓,却话里话外都在戳韫玉鬼王的痛处。
韫玉鬼王没有立刻拿起剑将其斩首,反而有些疏懒,撩起眼皮冷冷看了男人一眼,捡起地上一块薄石毫不留情甩向对方,“找我什么事,没事就回你那肮脏腐臭的老穴去。”
男人轻松躲开,皮笑肉不笑,“鬼王大人可真真翻脸不认人啊,这般薄情寡义,真叫人心寒。”
“我们彼此彼此。”韫玉鬼王冷眼相对,耐心即将告罄。
“也不知道鬼王大人还记不记得我这可怜心善的盟友了,嗤,连个消息也不给盟友一个,害得我都被另一只疯狗追着撵了。”男人阴阳怪气的开口,眼睛紧紧盯着韫玉鬼王,“也不知道是谁帮鬼王大人轻松解决掉其余几个鬼王的,这就到了卸磨杀驴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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