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殿下和丞相府那个小少爷之间隔着血仇,又怎么能重修旧好呢?
不过不管在心里怎么腹诽,手下也不敢真当着景屹川说些什么。
他想起了什么,又道:“殿下,陛下让您有时间了去找他一趟。”
景屹川点头:“让人接着去找,找到之后立刻把人带到我面前来。”
手下领命下去,景屹川自己去去找皇帝。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最近才得来的儿子。
景屹川的轮廓依稀还能看出一点他年轻时的样子,所以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老皇帝就认定了这就是他的儿子。
况且这个儿子比他长在皇宫里的所有儿子都要更出色的多,这就更让他欣慰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儿子似乎有些太过于重情了,对于一个以后可能会成为皇帝的人来说,这是最大的忌讳。
他单手拄着侧脸,垂眸看着景屹川,等着他开口。
果然,景屹川行礼之后开口问道:“父皇,您答应过我,等丞相府的事情了解,会把他的儿子交给我。”
老皇帝点头:“是,这是朕说的没错。”
景屹川立刻追问:“那为什么您还要下达格杀勿论的命令?”
老皇帝“嘶”了一声:“屹川,这不冲突吧。”
在他眼里,这个儿子虽然聪慧又有野心,也算的上是当机立断,但还是太天真了。
“如果你能先找到他,那他以后就是你的了,朕不管你是要折磨他也好,还是当个脔宠也罢,都随你喜欢。
但如果是朕先找到他,朕从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所以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明白吗?”
景屹川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
老皇帝哈哈大笑了两声,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向景屹川,眼中带着欣赏。
这个儿子已经比他还要高上一些,他抬手拍了下景屹川的肩膀:
“皇儿,这场比试,朕拭目以待。”
景屹川微微弯腰行礼,老皇帝和他擦肩而过,笑声传了很远才消散。
不管这场比试谁输谁赢,老皇帝都很高兴。
如果这个儿子能在他之前找到那个少年,他也不介意把这么个罪人当成奖励送给景屹川。
到底结果如何,他拭目以待。
殿中只剩下了景屹川一个人,他眉眼阴沉的转过身,看向老皇帝离开的背影。
沈江白坐在马车上,透过车帘隐隐约约看向外面的风景。
为了躲避那些追兵,他们一直沿着小路走,小路崎岖,沈江白的马车走了一天一夜,感觉身子都僵了。
他浑身酸痛,除了透过摇摇晃晃的车帘能见到天光由明变暗,再也没有任何能打发时间的东西。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渴了只能喝冷水,饿了也只能吃冷掉的干粮,沈江白肠胃绞痛,感觉已经快要麻木了。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沈江白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清楚一些。
他低声问道:“现在到哪里了?”
那道声音太低了,他自己好像都没有听见。
但马车立刻放慢了一点速度,钧瓷掀开车帘:“少爷,我们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路上除了吃饭和让马儿吃草,他们一直都没有休息过,再这样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
沈江白唇瓣苍白,看了一会儿才看清钧瓷脸上担忧的表情。
他甩了甩脸,有些迟钝点头:“好,就休息一下吧。”
钧瓷抿唇,伸手扶着沈江白下了马车。
沈江白的脚才刚踩在地面上,就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钧瓷脸色骤变,忙扶住了沈江白。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沈江白在路边坐下,身上立刻沾上了许多尘土,但现在顾不上这么多了。
“少爷,您怎么了?”
沈江白的头靠在钧瓷肩膀上,痛的小声吸气:“没事,只是有些肚子疼。
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就好了。”
钧瓷心痛的无以复加,他咬牙道:“少爷,您在马车上等着,我去找大夫。”
“不,我们现在还没有彻底离开京城的范围,太危险了。”
这一天一夜,他们虽然一直从小路上走,但也听见过过路人说起京中正在追查丞相府出逃的小公子。
他们不能停下来,更不能找大夫,谁知道会不会被人盯上?
钧瓷一只手揽着沈江白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
他的手心冰凉却还在不停冒着冷汗,显然是痛极了。
钧瓷抿唇:“少爷,您现在一定要看大夫,我去找,我会把大夫带过来。”
沈江白紧紧抓着钧瓷的手指颤抖,他艰难的笑了一下:
“如今这样,你就别管我叫少爷了。”
这样的称呼,如今和他已经不相匹配了。
“你就叫我小白吧。”
“……小白。”
两个字在唇齿之间依恋流连,转了好几个圈才被喊出来。
钧瓷犹豫着把自己的手落在沈江白的肚子上,用自己的体温暖热了轻轻揉着:
“少爷,永远都是奴才的少爷。”
沈江白没有听清钧瓷的低语,他实在是太累了。
不仅是身体,还有心,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死去的爹娘,现在正在牢里的沈修然一家。
还有,他本该早已忘记的景屹川。
昏昏沉沉中,沈江白睡了过去,或者说是晕死了过去。
心神一松懈下来,他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很快江白的意识回到了系统空间,歪了下脖子,骨节发出清脆的咔吧声:
“可累死我了,快让我歇歇。”
小元宝蹦跶着过来给江白捶肩膀:“小白辛苦啦!”
江白窝在软垫上,看起来真的累极了的样子。
小元宝叹了口气,心疼的嘀嘀咕咕:
“休息休息也好,攻略男主的任务先放一放也行。”
第82章 捡来的小奴隶是个黑心肝32
江白闭着眼睛勾了下唇:“谁说我不做任务了?”
小元宝奇怪:“可现在男主在京城,而你马上要去江南了,怎么做任务啊?”
江白翘了翘脚,小少爷的身体没有受过一点苦,这两天已经给他累的浑身酸痛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距离产生美。
总是我上赶着找他多没意思,等时间长了,他想通了,自然有的是办法找到我。”
小元宝似懂非懂:“可是,万一男主没有来找你怎么办?你要自己回去吗?”
江白睁开眼,诧异的看向小元宝:“宝贝,你以为这几个月我是白干的吗?”
景屹川过的太顺风顺水了,不管是为了先皇后报仇还是对于沈江白的感情,全是被人推着走的。
他以为自己过的苦大仇深,卧薪尝胆,但他其实压根没见过什么叫真正的苦难。
对于沈江白的感情,可能连他自己都分不清那其中有多少是爱,又有多少是愧疚。
如果沈江白一直留在景屹川身边,那最多景屹川只会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一辈子,当个小玩意罢了。
但江白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他要做的,就是戳破景屹川的幻想,让他正视自己的感情。
而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分开,让景屹川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感情。
江白翻了个身,抬手抱住小元宝在怀里揉了揉:
“对了,接下来可能要过一段苦日子了,你记得给我开着痛觉屏蔽。”
“好的小白!(*^▽^*)”
沈江白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似乎是一间农舍,没什么家具,看起来很简陋,但胜在干净。
门外是钧瓷和什么人低声说话的声音,沈江白听不太清。
他的心立刻提了起来,目光死死的定在门口。
外面风声鹤唳,一点点动静都能让沈江白恐惧到发抖,他再也不能接受失去身边任何一个人了。
好在没过多久,钧瓷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
看到沈江白已经醒过来了,钧瓷笑了一下,温声道:
“小白,醒了正好起来喝药,药还热着。”
沈江白轻咳一声,嗓子干的好像快要冒烟了似的:“外面是谁?”
钧瓷知道沈江白的顾虑,忙安抚道:“没事,是这家农户的大娘,大夫来过已经走了,我没让他看见你的脸。”
沈江白抿唇,点头接过钧瓷手里的药碗。
钧瓷有些愧疚道:“大夫说您脾胃不调又舟车劳顿才会如此。
现在找不到什么好大夫,药也算不上特别好,但多少先喝一些吧。”
沈江白垂眸点头,他自然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端着药碗抬眸看向钧瓷:
“这样已经很好了,多谢你。”
钧瓷脸上多了些薄红,衬得那道贯穿了一张脸的伤痕都不再狰狞了。
“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沈江白摇头,苦涩的药味飘到鼻端,让他几欲作呕。
深吸一口气,沈江白闭着眼睛直接仰头一口将碗里的药都喝了个干净。
被苦涩的药味一冲,沈江白不由自主捂住了自己的嘴,喉咙不断滚动压抑下那股想要吐出来的念头。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沈江白脸色更苍白了点,他看了一眼门外,问钧瓷道: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钧瓷抿唇,扶着沈江白躺下:“我们等你好一些再走,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沈江白扯了下唇,眼神嘲讽。
并不是不相信钧瓷的话,只是想到让变成现在这样的那个人。
曾经想要共度一生的人现在要杀了他,身边的人却只剩下了一个他曾经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奴才。
钧瓷伸出手,犹豫着落在沈江白的发上。
沈江白的发细顺柔滑,让人爱不释手,钧瓷轻声道:“睡吧,别怕。”
他们一共在这里住了两天才重新启程。
也亏了这里偏僻,就连大夫都是钧瓷跑了好远驾着马车去请来的,所以暂时还没有人查到这里来。
但耽搁了两天,沈江白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留在这里了,钧瓷只好扶着他上了马车。
给那农家的大娘留下了些银子,马车继续朝着江南驶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的第二日下午,就来了一队官差。
那个给沈江白诊治的大夫手里捧着赏银,信誓旦旦的道:“就是这里,那个神神秘秘的小少爷和他的奴才就带老奴到这里来的。”
官差一听立刻闯进了农院,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那农家大娘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胡乱指了一个方向,只道那两个人是朝着那边走了。
消息传回京中新建的皇子府,传到景屹川的耳朵里。
他觉得失望,却又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他想找的那个人,但至少有了消息。
景屹川奢求着那两个人真的是沈江白,这样至少他还活着。
从他失去沈江白的踪迹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些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沈江白。
那个嬉笑怒骂全凭自己喜好的骄纵小少爷,好像真的深深扎根在了他心里。
只要稍微一动,就会痛的鲜血横流,拔不出割不掉,轻易不能抛舍。
他心乱如麻,现在只想把小少爷抓到自己跟前。
或者只要再看到小少爷,他就能把这些乱七八糟搅弄成一团的感情全都清理干净。
长长呼出一口气,景屹川起身问道:“沈修然呢?”
下人想到沈修然的惨状,打了个哆嗦更加恭敬:
“已经派太医去诊治了,但现在还没醒。”
景屹川脸色没有变化:“嗯,别叫他死了。”
沈修然的命不值一提,但万一沈江白回来了,看见沈修然死了恐怕会生气。
景屹川扯了下唇,他迫切的想要找到他的小少爷,到时候,小少爷只能是他的。
突然,景屹川想到了什么,吩咐道:
“对了,京中查不到,就派人沿路去江南查。”
第83章 捡来的小奴隶是个黑心肝33
景屹川这些天急昏了头,老皇帝的人比他的多,也比他的人更熟悉京中的路。
一旦老皇帝比他先找到沈江白,沈江白一定会没命。
现在冷静了些,他才想起了曾经沈江白和他说过的话。
沈江白说以后如果有时间,一定要和他一起去江南玩一玩。
他说他很向往江南,从来没去过那些诗文里写的,那样温柔似水的地方。
景屹川不自觉抬手捂了下胸口,那里一片钝痛。
沈江白如果已经从京中离开,那说不定就会去江南,只不过,他现在去了江南,不是为了游玩,而是为了逃命。
景屹川陡然生出一种错觉,好像已经看见了沈江白脸色仓皇的朝着江南而去。
他拼命的想要逃脱京中所有追捕他的人,逃避想要要他命的皇帝,也在逃避他。
景屹川抬手捂住双眼,狠狠的骂了句脏话。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没到事情结束,沈江白是不会醒过来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才让沈江白提前醒了过来,好像还看见了丞相夫妇死时的情形。
景屹川简直不敢想,沈江白那样娇气的性子,当时会是个什么心情。
他也不敢想,等有朝一日真的找到了沈江白,他该怎么面对他。
景屹川来回踱步,心中好像长出了一片荒草。
这些荒草撩拨着心弦,让他坐卧难安。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景屹川不让任何人进来,屋内连一盏烛火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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