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也潜意识觉得她在嘉煦和嘉良之前选择嘉煦是正常的，因为比起父母，他也会选择陪同他长大的爷爷奶奶。
他被潜意识蒙住了双眼，不知不觉忽视了嘉良的感受，总是对他说乖一点有事来找我，而不是妈你错了你要改。
他闭了闭眼：“你扪心自问，你偏心嘉煦真的是为了他？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虚荣心，因为嘉煦能为你带来面子，嘉良让你丢了脸。你如果真的偏爱嘉煦，就不该将他一次次挂在嘴边制造矛盾，反倒应该想办法让他和嘉良和和睦睦，现在好了，我和爷爷都不想再看到他，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一个都没有顾到。”他摇头，“不，你对我倒是做到了。”
却也完完全全将他推远。
小时候看到她抱着嘉煦亲昵，他也羡慕嫉妒过，为什么他一定要懂事，弟弟却可以在妈妈怀里撒娇，所幸有爷爷奶奶给他双倍的偏爱。
而嘉良什么都没有……
“以后不要来了，我再说一次，我不是和你商量。”
说完径直去厨房拿了食物上楼，从头到尾没有看程嘉煦一眼。
赵梅心捂着胸口透不过气，她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子将脸面踩在脚底下，她一向骄傲要强，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受这么大的气，所有人都指责他，只差没有指着鼻子骂。
她恨恨：“是，我是错了，我错在当初就不该把他换回来！”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都是因为什么抱错，当初她就说算了，程德辉坚持要找……
“母慈才能子孝。”程嘉煦抬头，他似乎想通了什么，身上那种压抑的桎梏消失不见，他环视因为翻修已经看不出童年痕迹的客厅，仍然挂起怀念的笑，只是眼泪却没有停止，“母不慈，也不要指望孩子孝顺。”
“你这是什么话？”赵梅心不可置信，嘉煦居然也指责她，她怒不可遏，“这种话你怎么能说的出口？谁都能说我，只有你没有资格！”
程嘉煦自顾自说：“其实我没说谎，我早就发现沈榕不对，我故意不让自己去深想，这样就显得我确实不知道，你指责嘉良的时候我也沉默不吭声，甚至故意让自己越来越优秀，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我怕啊，我亲生父母已经死了，如果不抓紧妈，我要去哪里？福利院？不，我不想去……”
所以后来他每一天都在后悔，后悔自己那时的沉默，如果当初他不那么懦弱，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沈榕说的没错，我本质也一样自私自利，只不过会装而已。”他看向赵梅心，毫无以往的温情，满满的冷漠，“还得多亏了妈言传身教。”
“你——”赵梅心惊得一震。
程嘉煦抹去眼泪，起身：“我会离开海城，以后大概率不会再回来，为什么走？因为妈你已经没有用了啊。”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和恶意：“你以为我真的拿你当妈？不过是为了留下来多拿些钱，这么惊讶干什么，好像你多爱我一样，你也不过是把我当个炫耀的花瓶罢了，从小到大你哪一次问过我的喜好，钢琴是你喜欢所以要我学，成绩不能比大哥差，不然显得你比不上奶奶会教孩子，就像大哥说的，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拿我来刺激嘉良……”
他漠然：“既然现在真相大白，我也没必要留下来招人嫌，这些年就当你们给我的补偿，别忘了，当初是因为你孩子才抱错的，我可没抢着想被抱到你们家来，我亲生父母也不会车祸早死，我也不用面对一个离婚的家庭。”
话能说到多恶毒，他就说的多恶毒。
他看着门口，不让自己动摇，嘉良还是太心软，那叫什么报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对赵梅心根本不会有作用，他狠不下去，他来。
“以后没事不要联系我，我忙着创业没时间听你唠叨，当然看在你养大我的份上，以后等你老了，该支付的养老钱我一分都不会少。”
说完竟然轻松了不少，他扯出苦涩的笑，果然他本质就是自私冷血的。
“我先走了，妈，不，我还是叫你阿姨吧，毕竟我妈已经死了，再见，赵阿姨。”
他头也不回离开。
赵梅心捂着胸口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良澄上楼就一头栽进了床上，他头疼的厉害，从踏进客厅他脑子里就不断有各种记忆闪过，对赵梅心吼的时候更是如海水般涌出来，有些话不是他的本意，记忆裹挟着他脱口而出。
从满怀希冀到埋怨自己到嫉妒到失望到痛苦到绝望，所有记忆和感情一股脑儿倾倒过来。
“我是孤儿，我没有爸妈，我是孤儿，我不在乎……”
他蒙着头默念，不让这些感情影响到自己，没有用，负面情绪如影随形不放过他。
他仿佛被分割成了两个人，一个是旁观者良澄，让他不要当真，就当看电视剧，里面的喜怒哀乐与他无关，一个是程嘉良，默不吭声看着他，你就是我，这些就是我们的经历。
头疼欲裂。
“咣咣咣。”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放在门口，我自己拿。”他以为是佣人来送午饭。
“是我。”大哥的声音响起。
良澄犹豫了几秒，起身去开门，低着头闷不吭声要接过托盘。
“我也拿了我的份，能不能进去跟你一起吃？”程嘉懿温声说。
良澄慌张抬头，大哥不怪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对大哥发了火，只觉得脑子一懵。
“先吃饭。”程嘉懿心里轻叹，“大哥也饿了。”
良澄让开门放他进来。
卧室里没有桌子，阳台有，他们坐到阳台上，秋日的暖阳澄亮，将阴霾驱散了一些。
“不知道我拿对了没有，我记得这几样是你爱吃的。”程嘉懿挑出几个小盘放到良澄面前。
糯米鸡、烧麦、奶油芝士焗龙虾，还有一小碗云吞面。
良澄点头，眼眶有点涩：“我爱吃。”
程嘉懿笑了笑，只字不提刚刚发生的事，问起他在后山的“事业”：“……觉得累可以雇人来帮忙，不用什么都自己做，你要是真喜欢，大哥找人帮你做个详细规划，帮你看看哪里有适合的地……”
大概是热乎乎的面，又或者是大哥温柔的声音，良澄感觉头疼缓解了不少。
他迟疑了下，说：“我心里是有个计划……”
其实不是他，是侯俊杰。
侯俊杰说过他希望能开一个花卉农场，既可以满足他园艺的爱好，也能像经营农家乐那样赚钱，游客可以拍照采摘花朵，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他面前提起，他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
如果可以，他希望在里面盖一间房子，前面种花后面种菜，如果经营起来能盈利就好了，但想想就知道做起来肯定不简单，他想的太天真。
“不不，想法很好。”程嘉懿鼓励说，“可以用预约门票制，不用做成农家乐，分花季吸引顾客，也可以跟一些高端婚纱影楼合作，或者专门开辟一片作为活动场地，比如结婚、服装展之类……”
良澄眼睛发亮。
程嘉懿：“你喜欢咱们就试一试，试一试又没什么大不了，大哥有钱，养你一辈子都行。”
他目光温和：“以后大哥偏心你，不理嘉煦，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不开心，想做什么都可以和大哥说，好不好？”
良澄忍住眼泪：“好。”顿了下，“天卓也不可以。”
程嘉懿眼眶发酸：“好，天卓也不可以，就偏心你一个。”
良澄被自己的幼稚笑到，竟然跟一个四岁的小孩子争宠，摇摇头：“算了，天卓也是弟弟，我不想让他……”
话没有说出口，让他和我一样。
程嘉懿压下心中的难过，揉了揉他的脑袋。
良澄揉去眼里的泪，挂起笑：“我下午想去买东西。”他理直气壮，“你说的你有钱。”
“买！”程嘉懿拍案，“待会儿我拿卡给你，随便刷，要不要大哥陪你？”
“要！”良澄毫不犹豫。
第三十一章 买买买
不高兴的时候要做什么，当然是买买买了。
吃完饭良澄就拉着大哥准备去购物，到了客厅发现赵梅心居然还在，还有医生，鸿叔说她刚刚被程嘉煦气晕了。
被程嘉煦气晕了？
良澄蹙了下眉，有点不太信，被他气晕还差不多。
程嘉懿拍了拍他的肩膀，只交代鸿叔帮忙照顾，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视若无睹的样子让赵梅心心头发寒。
买买买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良澄走进商场的盲盒铺，抬起下巴：“除了这个、这个，其它的都要了！”
爽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店员蒙圈了几秒，指向店铺角落：“包括店里库房？”
“对，包括库房！”良澄手指潇洒地弹出银行卡，“全部打包，送到——”他看向大哥，能不能留凤屿山的地址。
“就写家里。”程嘉懿面带笑，“我来写。”
良澄高兴，随手就拿了一个拆来玩，他其实没有收集盲盒的癖好，只是脑子里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记忆里，他羡慕过随手就能拿出好几百说买就买的同学，而他连杯奶茶都要小心计算。
扯下塑料袋，拆出来了一个粉嫩嫩胖乎乎的小公仔，撅着屁股趴在圆滚滚的冰淇淋球上，仰起头对着他吐舌头。
好萌。
良澄这一刻明白为什么同学喜欢花那么多钱买这么一个小玩偶了，太治愈了。
可爱的东西让人心情舒畅。
头也不疼了，什么难过什么痛苦全部挥手说拜拜。
他干脆一口气拆出一整套加一个隐藏款。
七个萌萌哒的小人摆在一起，心都要化了。
“可不可爱？”他拿起一个给大哥炫耀。
“可爱，别动。”程嘉懿被萌到，拿出手机给两个可爱一起拍了张照。
良澄配合的摆了个pose。
两人没有逗留，因为店员给进来的顾客解释，引得不少人来看热闹，不好再继续待下去，刷了一部分押金，让店员自己关门慢慢算慢慢打包。
接着整个商场几乎挨个逛了一遍，吃的穿的用的，良澄毫不客气看上就买。
之前他总觉得自己是占了程嘉良的身份，拿着卡也不好意思刷，上回去星海出来一刷卡三万，他都惊了，昨天的度假山庄是程家自己的，没让他花钱。
现在好了，买买买毫无负担。
也没忘了给大哥和爷爷外公外婆买，上午发泄归发泄，确实失了礼，程德辉和赵梅心他可以不在乎，跟爷爷和外公外婆还是得道个歉。
尤其爷爷，毕竟他以后还要住在程家，还要靠着程家。
良澄想到这顿了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好像变成熟了一点，好像……长大了？
因为消费数额过多，商场负责人亲自过来了一趟，表示所有商品会统一打包一次送上门。
良澄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商场是齐家的。
“齐景詹？”他问。
“对，是他们齐家。”程嘉懿说，冷不防想起一件事，浓眉一拧，“我忘了问你，你和齐景詹是怎么回事？”
良澄早知道瞒不过大哥，他和齐景詹在圈里都是话题人物，凑在一起那就是一加一的效果，大哥肯定会知道，连忙把之前的事解释了一遍，迟疑了下，说：“我好像一出门就会遇到池瞻……”
话音刚落，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池瞻，以及捧着一盆多肉的乐舒。
良澄：“……”
看他说什么来着。
想骂人，不，骂命运。
顿时进入一级警备状态。
“懿哥。”池瞻在程嘉懿面前倒是十分有礼貌。
程嘉懿却对他没有好脸色：“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池瞻脸色微变。
程嘉懿淡淡道：“向后转，走，越远越好，不要让我看到你。”
池瞻目光微沉，看了良澄一眼，转身走了。
良澄顿时对大哥投去崇拜的目光，解了！解了！谁说命运无解，以后出门放大哥，不，跟着大哥就好了！
转念一想不行，谁知道命运这狗比还会出什么招，万一像昨天那样为了让他们偶遇制造意外，次数多了会不会恼羞成怒干脆让大哥出事，这可不行。
“好久不见。”乐舒并没有跟着池瞻走，看样子两人并不是一起来的。
程嘉懿淡淡嗯了一声：“有事？”
乐舒挑眉一笑：“好歹是老同学，不用这么冷淡吧。”一瞥良澄恍然反应过来，无奈捏捏眉心，“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别误会，我和池瞻真没有什么，唉，算了……”
他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见良澄盯着他手上的多肉，干脆递过来：“送你了。”
啊？良澄下意识接住，反应过来立刻递回去：“不用不用……”
他只是看这个多肉的样子稀奇，不但是粉色的，还像极了玫瑰花，漂亮又有点萌。
乐舒笑容有些许苦涩：“我拿着已经没用了，你如果不要，随便怎么样帮我处理了吧，扔掉也行。”
良澄想说你自己扔，他已经转身走了，一时莫名其妙，朝大哥投去询问的目光。
你这同学怎么回事？
“大概……失恋了吧。”程嘉懿看了眼顶楼，“齐景詹的俱乐部在上面有一间工作室。”
明白了。
良澄了然，再看手里的多肉，这哪是多肉，分明是用来表白的玫瑰，可惜失败了，主人怕触景伤情，扔掉又舍不得，只能让别人来帮他下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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