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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顽(近代现代)——匿名咸鱼

时间:2024-02-26 08:07:04  作者:匿名咸鱼
  医生给郦母打了强效性镇痛的吗啡针,趁着郦胜秋顾不上他们的功夫,悄悄与蒋东林附耳问道:“大抵就在今夜……你待如何?”蒋东林大惊失色,一时之间竟有些头晕目眩,他用力地抓住医生的手臂,不死心地问:“……可还有转圜的余地?”医生缓缓摇头,蒋东林于是抬眼望去,瞧见郦母气息衰微,郦父用手轻抚其苍白脸庞,只觉满目涩然发烫,仓惶地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他独自离开病房,背倚墙壁扶额良久,才摸出手机,拨通了廉润颐的电话。郦家的后事,本不该交由外人,奈何如此多事之秋,纵然他是钢筋铁骨也招架不住,好在廉润颐稳重,不必多言,只需稍微交代两句,便立刻答应要赶过来了。
  蒋东林挂掉电话,疲惫地连连揉按眉心,片刻后从怀中摸出打火机来,转身去了楼梯间。他本非烟酒中人,若非郁结难解,也不会这般烟不离手。才抽了半支,走廊忽起响动,蒋东林探头去瞧,是廉润颐和晋灵微,才出电梯,行色匆匆。蒋东林于是将烟捻灭,走出去招手道:“这边。”他将二人领至病房外敲了敲门,郦胜秋站起来,转身瞧见他们,摆手做了个出去说的姿势。郦母睡着了,监测仪上的幽绿线条幅度轻微地起伏,主治医生又送来病危通知书,郦胜秋沉默地接过笔,在家属栏签字。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说给自己听的:“见不到小五……如何能合眼呢?”寥寥数字,直教蒋东林心神俱毁,仿佛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倘若他有朝一日……万一晏司臣真有个三长两短,岂非教他悔不当初、死不瞑目?
  他于心有愧,接不上话来,廉润颐和晋灵微更是面如死灰。电梯忽而行至,叮地一声,蒋东林本来不甚在意,蓦地想到了什么,抬眼一望,顿时大惊失色——从走廊尽头仓促奔来的,除了霍止,还能是谁?他的肩上湿漉漉地,帽檐上还残留着雨水,蒋东林快步迎上去,低声咬牙道:“你来干什么?不是说这里一切有我么?!”抬手欲拦,霍止已经错身而去,他走到郦胜秋身前,在廉润颐和晋灵微愕然的目光中,霍止一字一顿地说:“小五不在,我替他为伯母送终。”
  郦胜秋看着霍止, 只觉目眦欲裂。他苍白的面容和郦蕤舟档案上的证件照如出一辙,只是徒增了些许岁月的痕迹。郦胜秋根本来不及思索霍止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要想到妻子多年以来无数次以泪洗面以至于即将郁郁而终,揉杂的思绪便化作无边的愤怒。他的神情几番变化,令霍止没由来地有些心虚。他并不知道蒋东林在私底下给郦胜秋看过他所谓的死亡证明,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悍狼还有这样的东西。霍止暗暗盘算着自己哪里出了纰漏,岂料竟猝不及防地挨了巴掌——别说霍止,这劈头盖脸的一耳光给在场的三人都打懵了,还是晋灵微先反应过来,急声道:“伯父,他不是……您认错人了!”
  窗外轰隆一声,大雨瓢泼,终于惊醒了郦母。
  霍止用舌头顶了顶发麻的面颊,任由晋灵微和廉润颐一唱一和地帮他解释,转身进病房,一抬眼,便望进郦母温柔的眼里。
  她的身体已然是那样虚溃,不仅要忍受病痛的折磨,还要牵挂着生死不知的晏小五,可她的眼神却依旧和蔼、坚定,让霍止想起从前,他每每从家中离去时,郦母总是能用这般温柔的神情注视着他。她把所有对苦难的不满都诉诸于泪水,而这一切苦难的根源——霍止——此刻站在她面前,张了张口,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郦母的唇角稍稍向上扬起,“怎么不过来呢?”霍止像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走到病床前,轻轻地跪下来,将郦母形如枯骨的手放进自己的掌心里。霍止的声音在颤抖,“六年前,我偷走了一份本不该属于我的东西。”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本陈旧到泛黄的相册,相册的封面被雨水打湿了一些,霍止觉得愧疚,不敢与郦母对视,“我今天把它还回来,是物归原主。”他喉咙发紧,甚至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这些年,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他的尾音戛然而止,是因郦母颤巍巍地抬起手,摸了摸他曾经受过伤的那侧眉骨。霍止还在发怔,恍惚间听见郦母的一声叹息,是万般疼惜的语气,“好孩子,你受苦了……”霍止一动不动地,任由郦母的指尖一一抚过自己的脸庞,最后,她体力不支,霍止抬起手,稳稳地接住了郦母落下去的手。他握得很紧,像是生怕这手从自己掌心里滑出去,氤氲的热泪被蓄在眼眶中,他不肯眨眼,语无伦次地恳求:“您能不能……能不能再等一等?等我……等我把小五接回来……您再、您再等等好吗?”他开始怨恨自己,怨恨自己如此懦弱逃避,还要在郦母弥留之际提出这么无耻的请求——让她等……又是让她等!她这一辈子都被这个等字困住了,临到头来,他却还是私心作祟,想让她再等等。
  郦胜秋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看着霍止跪在床头,形容绝望,满目悲恸,他偏头看向蒋东林,问:“他到底是谁?”蒋东林唯有沉默以对。
  郦母的目光在霍止身上眷恋地流连,缓缓地说:“你什么时候领着小五来见我,都是一样的。”许多年前,他曾在电话里许下诺言,会将那个他想共度一生的人带回家给郦母看看,可是……霍止猛地抬头,郦母的眼神依然清明,声音却愈渐低弱:“当初你还在的时候,我时常觉得日子重新有了盼头……后来你也出了事,我便恨这世道,恨这万般的命,竟半分都由不得我……如今,见你好端端地活着,我实在是很欢喜。”说到最后,到底还是忍不住哽咽起来:“你若真觉得对我不住,只需……只需将小五也好端端地接回来,每逢年节常来瞧我,让我知道你们过得好……我才安心。”大滴大滴的眼泪,滚烫地、沉重地砸在郦母的手背上,察觉到郦母轻微的挣动,霍止很快松开手,郦母于是再一次艰难地抬起手,抚上他泛红的眼眉,她有些悲戚又骄傲地感慨:“我家小船儿,其实生得也很好。只可惜……只可惜呀,这一双眼睛没能随着我……”世界上怎么会有认不出孩子的母亲呢?何况霍止的演技还十分拙劣。可他是多么努力地扮演着郦蕤舟的角色,千般体贴、万般孝顺,他会在出任务的时候打电话报平安,他为数不多的、所有能自由支配的假期都留给了这个不属于他的家里。如何忍心揭穿……如何舍得揭穿?郦母的眼泪终于颤巍巍地掉了下来,她轻轻地说:“好啦,别跪在地上。瓷砖这样凉,小心回去膝盖疼。快起来吧,我和你伯父还有几句话要说。”
  霍止听话地站了起来,径自往窗边走去。深秋时节多风雨,嘈嘈切切地砸在窗上。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监测仪的嗡鸣——尖锐又凄厉地——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穿他的耳膜。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霍止僵立在窗前,对此充耳不闻。他看起来是那么的从容、那么的平静,疾逝的闪电划破沉默的秋夜,挂着雨幕的潮湿玻璃上,映出一双同样潮湿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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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挺秃然的
 
 
第100章 
  晏司臣高烧不退、水米难进,抗生素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Nine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隐隐有些后悔,只怕是自己耽搁了他。山中风雨潇潇,气温一降再降,晏司臣的病情每况愈下,住持竟奓着胆子问Nine能不能下山寻个医生带上来,见Nine神色难看,便翻来覆去地念叨,Nine何尝不知晏司臣这病来势汹汹,再拖下去当真是要出人命了,然则这山这寺皆被围得水泄不通,晏司臣是笼中困兽,人人都要他死,便是治好了又能如何?Nine正思绪万千,不经意间侧首,瞧见小沙弥眼泪汪汪地伏在床前,终是叹了口气,不再理会喋喋不休的住持,兀自推门走了。
  晏司臣昏昏沉沉地陷在梦里,走马观花般重逢了许多故人。当年他父母出车祸,母亲当场去世,父亲却抢救了好一会儿,彼时他还年幼,女警察风风火火地将他送到医院去,刚到手术室门口,那灯就灭了。三月倒春寒,他孤零零地站在走廊里,尚不知自己从此以后便没了父母,只记得女警察蹲下来摸他的脸,他茫茫然地问:“阿姨,你怎么哭了?”说来可笑,这么多年过去,他连父母是何模样都记不清了,却唯独没能忘了女警察悲戚怜悯的神情。这位女警察当真是个好人,帮他父母入土为安、送他去孤儿院,他十岁之前,她常去探望他。后来她出夜勤,看见路边有个摇摇欲坠的姑娘,还没来得及上前去问,那姑娘就扑通一声投了江,更深露重的,四顾空空,她着急救人,于是跟着往下跳,再也没上来。
  从那时起,晏司臣便恍然发觉,有些人和物,越是珍重,越是留不住。他孑然地长大,十八岁入悍狼,封闭训练期间老院长去世,孤儿院难以维系,留守的孩子们不知去向,他心底最柔软也是最脆弱的故土终是泯灭在这世道。他茕茕独行太久,性情愈渐寡薄,宛如一潭死水般了无生趣地活着,后来遇见郦蕤舟,难得焕发出几分生机,却又转瞬即逝。
  活着委实没什么意思——晏司臣如是想。
  若不是还要照顾郦家二老,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冥冥之中,晏司臣仿佛看见郦母,她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人也精神不少,她笑盈盈地坐在那儿,手中摆弄着一株含苞待放的香水百合,十分专注的模样。晏司臣喊了一声伯母,郦母无知无觉,他察觉出不对劲,想走过去,却蓦地踩空了。
  一霎间,嘈杂的人声淹没周遭,晏司臣无意识地皱眉,听见小沙弥惊呼一声:“他要醒了!”
  .
  郦母的丧葬事宜一切从简,由廉润颐亲自操办,墓地选在江南,是依山傍水的好风景。
  下葬那日,正好霍止出院。
  当晚霍止回家后思绪飘忽,以至于多吃了两片药,夜半时分被活生生疼醒,也不知怎的,竟呕出一口血来,只得打电话叫莫云烨开车送他去医院。急诊医生说霍止是重度胃溃疡,霍止原本不想住院,奈何被莫云烨强摁着办了手续。住院这几天倒是风平浪静,许是蒋东林替他做了解释,亦或是各有各的忙,谁也没工夫顾及他。
  宋景宁闭关太久,恍如隔世般出席葬礼。郦母去世的消息于她而言太过突然,才献了花,眼泪便落下来。她并不知郦母临终之际霍止也在场,见他来,只理所当然地以为是替晏司臣的。临走前,郦胜秋叫住霍止,几日不见,郦胜秋的两鬓竟全然灰白了。相视无言良久,霍止先哑声开口:“您节哀。”郦胜秋注视着他苍白的眉眼,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颔首应了,便不再看他,疲惫道:“你走吧。”
  廉润颐还要去一趟医院,晋灵微回城南公馆继续盯梢了,宋景宁踌躇在墓园外,想等霍止出来,偏他一时半刻也不见人影。正百无聊赖间,赵适忽然打电话来——他刚出院便马不停蹄地回去上班了——听声音仿佛是躲在僻静处,做贼似的:“你们科室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打不通电话!我快要急死了!”宋景宁疑道:“怎么了?”赵适只说电话里交代不清楚,叫她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晋灵微和廉润颐,立刻回警局一趟,不待她再问,便将电话挂了。
  那两位不知在忙什么,果然联系不上。宋景宁咬了咬牙,自己先开车去警局,路上接连电话轰炸,直到她下了高架桥,才打通晋灵微电话。没等他解释,宋景宁便三言两语将赵适方才所言转述给他,晋灵微听罢,连忙将耳麦扔给一旁的便衣,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因而边走边嘱咐宋景宁道:“若是出了岔子,你只管听着,等我到了再说。”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凡事有润颐和我顶在前头,你莫要与人争辩。”宋景宁满头雾水地应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哪里出岔子了?”晋灵微含混地说:“我也是猜测罢了。”
  城南公馆离得太远,廉润颐犹自失联,最后还是宋景宁先到,将车停在院里便急匆匆地往里跑。值班的小梁看见她,颇为开心地打了声招呼:“景宁姐,休完假了?”宋景宁问:“看见赵队了么?”小梁向上一指:“都在三楼开会呢。”宋景宁于是直奔会议室,哐哐地敲完两下,她径自推门,只见会议室内座无虚席,坐在上首的董成辉手里捧着搪瓷大茶缸,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闯进来,惊诧道:“景宁?你怎么回来了?”
  宋景宁视线逡巡,掠过赵适时,赵适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其他人更是神色迥异。她心中愈发难安,勉强笑道:“我来销假,到处找不着人,小梁说你们都在这儿开会,我便上来瞧瞧。”她直直地看着董成辉,恍若不知似的问:“怎么这么大阵仗,也没人通知我们科室一声,反倒显得我们疏忽了。”董成辉目光闪烁,清了清嗓子,示意隋原道:“小隋,你同景宁简单说一下。”
  隋原与他们科室素来交好,对着宋景宁茫茫然的杏仁眼,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气氛渐渐僵持,还是杨岑勉心一横,替隋原当了这个恶人:“是这样的,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明晏队不是被Michael绑走的,他们两个很有可能是……同谋。”
  宋景宁没听明白:“你什么意思?”
  杨岑勉不敢接她这句话,明晃晃地看了董成辉一眼。
  董成辉担忧道:“景宁,你先别急——”
  宋景宁骤然拔高嗓音,“你又是什么意思?!”
  董成辉也不恼,只是徐徐地说:“小五的手机上并无第二人指纹,基本可以认定你收到的那条短信就是他亲自发的。后来的监控录像你也看到了,Michael对他并未有什么强迫迹象。再加上当年他去缅甸卧底,与Michael是名义上的兄弟,游轮爆炸时,在场四十二名警察,除了他以外无人生还。景宁啊——”他好似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想往这个方面去想。”
  宋景宁终于听出他言外之意,霎时气血上涌,勃然大怒:“你别用这些话唬我!Michael这样狡诈,怎么可能轻易留下指纹?那监控又能看出什么来?单凭这些子虚乌有的揣测,便想给晏哥泼脏水?除非我们几个都死了!”
  她到底年纪小,身边人又将她庇佑得太好,少有让她直面人心险恶的时候。如今被触及逆鳞,还没辩驳几句,先将自己气得摇摇欲坠,虽说怒目圆睁,然则对着这满屋子的冷眼旁观,终究是独木难支。赵适哪敢作声,他当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除了冒着风险向宋景宁通风报信,实在爱莫能助。他心中暗叹何苦来哉,这样的场面,换作廉润颐或晋灵微当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显得如此势微。宋景宁生在富贵窝、长在温柔乡,这样一朵小白花儿能在警局里混得风生水起,还不是因为她所在的科室是出了名的护短,但凡出现半分龌龊苗头,都不会让宋景宁沾染一星半点。宋景宁的性格,赵适不是不清楚,这姑娘聪明机灵不假,可是这机灵劲儿全被她用在了正道上……也就是说,对付董成辉这只老狐狸,她还是太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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