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开,但很不想离开的眠星”
“什么啊,最觉得我脾气大的不就是你吗。”时青旻笑起来,抬头叫一声,“眠星,我说你……”
他顿住了。书房里空空荡荡,书房外的院子里安安静静,没有人接茬。尘锦正坐在门槛上发呆,也没有回话。
时青旻无声地叹口气,坐下来,把信纸折好,放回信封,找了一个盒子,把信端端正正放进去。他伸手拿起心法的武谱,刚翻开,又放回去。今天下午,没有课上。时青旻安静地坐了会儿,看向尘锦:“尘锦,你这个时间段,一般都在做什么?”
尘锦回头:“和破嚣吵架。”
时青旻默了默:“不和他吵架的时候呢?”
尘锦说:“和他打架。”
时青旻不说话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时青旻起身:“我去找虚无名。你……”
尘锦爬起来:“我也去!整理整理书册也好!别……”他声音低下去,“别丢下我一个在这儿,空落落的。”
当然,也不是人多的地方,就不会显得不空落落。
时眠星和穆知意相对无言地坐在前往皇城的马车上,已经好一会儿了。一路上赶车的马夫,还有来接人的侍卫,都尝试过和他们聊天,但是都没有成功。两个人只是应答几句必要的问题,其他情况下都一言不发。
直到马车走入了热闹的集市,街边的一声“热腾腾的糖芋苗咯!”吸引两个人的注意。时眠星立刻就伸手掀帘子往外看:“这一听就是甜点,你听说过没有?”
穆知意也跟着往外看:“就在那儿,那个挑担子的老伯!看见了吗,这个颜色,红糖,糖浆?师父应该爱吃吧。”
时眠星一摆手:“管他,肯定是甜的。”说着回头就要叫马车停一下,刚开口,就突然顿住。
两个人又沉默下去。
过了一会儿,穆知意打破了沉默:“没事,我们回来的时候,再买回去给师父吧。”
时眠星低着头:“再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节了,老伯还在不在……”
这一回,穆知意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打破沉默了。
原来,告别的挥手只是属于离别这件事中,最容易完成的一部分而已,并不是……并不是,离别,很简单。
第108章 才会相思
喻鑫磊亲自率队在城门外迎接着,当然也负责接洽。在他的指挥下,送时眠星和穆知意来的队伍,和已经护送着轩辕昱出城门的队伍,很快地完成了碰头和交接,再汇编出一支新的队伍来,这就是要去朝峰的护送质子队伍了。汇编之后,再由喻鑫磊主持了一场规模不大的送别仪式,这支队伍就这么显得有些草率地出发了。
对于送别仪式的草率,穆知意倒是有心理准备。战败,不得不送皇子为质,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轩辕懿弘推说生病,并不出面,也很容易想到原因。只是轩辕昱的状态,让他有些担心。从队伍出宫,到举行仪式,到出城,轩辕昱连马车都没出,只是在需要他出声的时候坐在里面说几句话罢了,而声音听起来,似乎也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
官道上走着的队伍,前方是仪仗队,两辆马车走在队伍中部,前面一辆是时眠星和穆知意坐着的,后面一辆是轩辕昱坐着的,再后面,就是运送财宝,礼物的队伍了,反正青天白日,又是官道,还离城不远,安全的令人放心。穆知意不太放心地看看后面的那辆马车,悄悄问时眠星:“你有没有觉得轩辕昱今天不太对劲?”
“是啊,确实不对劲。”时眠星靠在马车边恹恹地望着车窗外。也不知道师父此刻是不是已经看到了自己写的信,看到了是高兴?是难过?是不舍?还是觉得幼稚……他满心都是想着这些,对于穆知意的提问,还有质子的状态倒是没那么上心,随意应和着,“你担心,去后面看看吧。我想他应该是很愿意你去和他同坐。”
穆知意摇头:“我才不去。我就是,我只是怕完不成任务,质子出点什么事,丢师父的脸而已。”说着要证明什么一样,干脆双手抱胸闭目养神起来,一副决计不管此事的样子。
他虽然决计不管,但是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时眠星。已经接了任务出来了,假如质子出什么事了,那丢脸的就不止是自己和穆知意,还有时青旻和东旸谷啊。思虑至此,时眠星即使觉得穆知意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纯粹是多此一举,还是起了身:“你说的也是啊。那要不我去看看?”他掀开马车帘子,朝着后面的马车看看,几步登云,直落而上,给车夫吓了一跳。时眠星见状,连忙伸手拍拍车夫肩膀:“没事,我就是去看看你们皇子。”随即干咳几声:“咳咳嗯!我进来了啊!”
轩辕昱歪歪斜斜地倚在马车里,整个座位上都铺垫着厚厚的皮草,手里捧着一个雕花小碗,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勺子搅拌着。听到时眠星的声音,淡淡地应一声:“嗯。谢谢知会我一声,进来吧。”
时眠星掀开帘子进去坐到他身边,上下看过,确定没有明显外伤后开口:“穆知意说你今天不太对劲,又抹不开面子来看你,只好我替他来了。你怎么样?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身体不舒服我给你找大夫,心里不舒服我叫穆知意过来哄你?”
轩辕昱眼睛亮了一瞬,又黯淡下去,没有直接回答问题:“我知道你叫时眠星。只是直呼其名不礼貌,叫师兄你不允,叫少侠似乎萍水相逢。我怎么称呼你合适?”
“就叫时眠星吧,我倒是不在乎这些礼数。”时眠星手臂环胸看着轩辕昱,“不像是生病,你是有心事啊?方便说吗?虽说我们的任务只是护送,但是只要合理,其他要求我们也可以满足。”
轩辕昱低下头继续搅弄勺子:“好吧,谢谢你的关心,时眠星。我没什么,你们继续完成你们的任务就好。”
时眠星有些不耐起来:“可是你这个样子,穆知意坐立不安,他坐立不安,我们还要怎么圆满完成我们的任务。”他忍不住地心里叹气,只觉得这人真是拧巴,实在别扭,太不好交流了。
轩辕昱只是抬眸看他一眼:“我知道,他不是抹不开面子来看我,他是根本不想来看我。你们的任务只是送我过去,我什么状态过去的,与你们没有阻碍,放心。”
“真是……服了你们这……”时眠星气恼地一摆手,起身掀开帘子,朝着前面大喊,“穆知意!你给我过来!不然等回去了我就告诉师父,说你不听话!”
穆知意本就在全神贯注听后面那辆马车的动静,一听见动静,便立刻起身,同眠星一般跃到后一辆马车上去:“干什么?”话虽然对着时眠星说,但目光还是忍不住看了眼轩辕昱,目光扫到他手里的碗,上前摸了摸温度,再看看米的状态,蹙眉:“临近午时,你还搅和你这凉透的早饭干什么?”
轩辕昱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良久笑了笑低头:“过一会儿当浆糊好了。”
时眠星左右看看,腹诽穆知意一来,这小皇子果然重新有了生机一般。撇撇嘴,他一摊手:“你们聊,我回去了,没有事情不用回来,有事情也不用回来,我不需要你跟着我,我也不会搅浆糊。”不准备打扰两人,免得真要看见什么自己不能看的东西,时眠星说完就掀开帘子,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纵身跃回自己的马车上,继续撑头看着外面长吁短叹:“师父啊……我觉得我应该是拦不住他们了。你要是觉得这样不行,你现在现身来打我。你要是现在不现身,那就是没意见,既然没意见,那我回去了你可不能说我。”
他伸手摸摸胸口召唤符的位置,没舍得用,也知道就这样念叨,时青旻肯定是听不到的。知道归知道,时眠星还是忍不住对着只有自己的马车喋喋不休,诉说着,更忍不住去猜想,假如时青旻在这里,会是什么表态。
本来还对于自己只能以伞的形态缩在马车一角颇为不满的破嚣,此时此刻突然庆幸起来,幸好自己不用人形在那儿干坐着。确实,现在队伍凡人多,自己一会儿伞一会儿人的比较容易吓到他们……只是也没个别的器灵,和自己聊聊天,斗斗嘴,打打架……
于是,破嚣也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109章 中道遇劫
穆知意和轩辕昱在马车里,僵持已经有一会儿了。
轩辕昱一直垂着头,保持有一下没一下搅拌碗中粥的姿势,穆知意也就一直看着他。一直到轩辕昱舀起一勺,要往嘴里放的时候,穆知意才有了动作,伸手一把抢下来:“我都看不清这一碗本来是个什么样子了,你确定这东西还能咽的下去?”
“好身手。”轩辕昱看看一点都没洒出去的勺子,伸手想拿回来,又被穆知意捉住手腕。不易察觉的笑意攀上唇角,他低头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无奈地叹口气:“我不吃了,好不好?”
眼看着轩辕昱把一边的饭篮子拿过来,掀开盖子,再把碗放进去,穆知意才松了手,把勺子也放进去,再把盖子盖上去,把饭篮子推回角落塞的紧紧的,抬眼看他:“你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耍的什么心眼?”
轩辕昱摊手:“说出来的心眼,怎么算得上心眼?我自然是要藏好了我的打算,让你们所有人都猜不透,才是我耍的心眼啊。”
穆知意语塞,半晌开口:“我竟不知道你如此不惜死。”
轩辕昱懒懒地抬手撑头:“想让我死的人多了,大概也不差我自己一个人。”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穆知意顾不得气结,连忙掀门帘去看。原来车队已经远离城区,刚刚进入了山岭,就引来了些不怀好意的注目。这阵子,还只是些乞丐,故意躺在车队之前,试图要些钱。随行的护卫正在大声驱赶,每个人脸上都是满满的不耐烦。
这种程度的突发事件,穆知意认为不需要自己出手,便还是坐回了车上。
时眠星还在顾着自己唉声叹气,没防备一声叹息只到一半,马车就停了下来。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晃悠一下。他颇为不满掀开帘子向外看,看明白什么情况后,回头又看看后面的马车,见穆知意似乎没有想要下去处理的意思,便自己跳下车,走到前面查看:“要钱啊?你们头儿是谁?准备要多少?咱们仔细聊聊?”
皇家的侍卫多少给时眠星面子,拎着武器稍微挪开一些,仍旧是满脸不耐地盯着那群乞丐。乞丐们互相看看,其中一个大个子嚷了起来:“没有头头!”
众乞丐一起应和着喊起来:“对,没有头头!”接着就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有的说被车队的噪声惊的心慌,有的说被马踢到了,躺在地上就是不起来,还有的直接说了自己都穷的要饭了,朝廷拨些银珠自然是多多益善,一时间场面又混乱起来。侍卫们上前举起长矛要驱赶,后面车辆里本不想管的穆知意叹口气,还是再次挑开帘子,向外看去。
却只见时眠星不慌不忙,先是挥挥手让侍卫们都退后,然后自己走到乞丐中,突然往地上一躺,声音更大:“哎呀,来人啊,快去报官啊!一群乞丐欺负一个小孩啦——啊!”
众人一时都愣在原地,包括那群聒噪的乞丐都安静了下来。时眠星见他们安静了,便坐起来仰头看着那群人:“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赶紧决定出一个头目来,谈价钱,都能分一杯羹。要么,都跟我去官府,你们看官府到底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们。”说完又躺下,捂着脸:“哎呀,活不了啦!打人啦!一群人打我一个小孩儿啊!”
乞丐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互相看看,最后还是那个大个子给几个人都递了眼色,一群人嚷着“碰上同行了”一哄而散。
穆知意放下帘子,无语地叹口气:“好丢人,不想下去。”
轩辕昱双手揣在袖子里,噗嗤一笑。
“啊?都走了?”时眠星看着他们作鸟兽散,反而皱起眉头感到疑惑,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围着车队看了一整圈,也没发现少了什么零件,走到轩辕昱的马车前:“他们没要钱就这么散了,不太对。倒是,也没见少什么东西。你们怎么想?”
穆知意在车里翻个白眼:“你没听他们说觉得遇到同行了吗?”
轩辕昱淡淡开口:“没要到钱就散了,要么是觉得确实要不到,要么来这一趟的目标本来就不是要钱。这样显赫的车队,一般碰瓷的是不会招惹的,毕竟惹到什么贵人,他们担待不起。所以,我想他们本来就只是想来绊住我们。至于绊住之后,要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说,穆知意你就适合陪着他,别的不需要你多想。”时眠星看了眼穆知意,心里更觉得师父收他,可能就是觉得这孩子单纯好骗,“他们可能是想拖住我们的时间,好为了后面他们准备的陷阱做准备或者铺垫。眼下倒是更麻烦了,很难抉择。要是改道,有可能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我们改道。如果不改道,又有可能正中下怀。我的意见是……不如就在此处安营扎寨吧。”
“嗯,言之有理。”轩辕昱挪了挪坐起来,叫了一个侍卫过来,吩咐他去探路。等了不一会儿,侍卫回来说前面不远就是一个客栈,轩辕昱想了想,看向时眠星:“你觉得我们就在这里安营扎寨,还是去客栈?”
穆知意在一边抱着胳膊,瞅准机会插嘴:“那这样的话,会不会就在客栈里有埋伏?”
“哎,真的很聪明啊。”时眠星笑嘻嘻地点头,然后拖长剩下声音:“可惜——不会。”不等穆知意把疑问说出来,他已经摇摇头往前一辆马车走去:“我们被耽误了,只会想要加快赶路,又怎么会在客栈休息呢。所以,客栈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就算有埋伏,那也只能说明,那些笨贼运气好。若是没有埋伏,就说明可不是普通的贼。”
“哎,不是,我……”穆知意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回头看看轩辕昱正在憋笑,更觉不爽,跳下马车想跟着时眠星过去,又折回来倒了轩辕昱那半碗粥,才上了前一辆马车。
被耽搁的车队,再次前行。
第110章 客栈论心
经过忙碌但有条不紊的安顿之后,整个队伍终于在客栈安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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