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就当这是夸奖了。”
“这肯定是夸奖啊。”许怡安在我肩膀上捏了一把,又看了看我的脸,啧道,“你说说你,长的好看还能打,这不妥妥言情男主的配置,可惜进了纯爱板块。”
她叹了一口,转瞬又笑开,“算了,纯爱也挺好,风流肆意尊主受,啧啧啧,怎么想怎么香。”
我听不懂她的话,也不追问,只道:“本尊要出去一趟,你可要同往?”
许怡安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那肯定去呀!快走!”
“且慢。”我伸手拦了她,用血扇往她面上扇了阵风,“你且将面纱戴上,本尊再带你出去。”
许怡安往面上抚了一把,撇嘴道我一句迂腐,却还是乖乖扭身回房,戴好了面纱,掩住了面容。
钦北与九阙洗漱好了后已然睡下,只留雪蛟和泠鸢候在前头。
泠鸢心思细,我便叫她拿了银阳草与天山雪莲去煎煮做药用,只叫了雪蛟在近前。
我们三人上了街,许怡安瞧什么都新鲜,说个不停,这一路上我这耳朵都未曾落个清净。
至了锦衣阁,我领着人进去,她忽的嘘了声。
我偏头看去,发现其目光发直地盯着大堂桌柜上摆着的各色珠宝,一副垂涎相,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隔着衣料在她后颈上拍了一把,低道:“收一收哈喇子,瞧着丢人。”
许怡安骤然回身,闻言瞪了我一眼,却也自知丢人,未开口反驳我。
我低低一笑,不再管她,唤了小厮前去知会掌柜。
小厮领命上楼,片刻后便听得楼上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今儿早上便有喜鹊在枝儿上叫,原来是贵客来此。”
清脆的铃铛声响了几响,风姿绰约的女子款步而来,走到我身前对我盈盈一拜。
“不知尊主至此,未曾远迎,还请尊主莫要怪罪。”
我虚虚将她扶起,指着她对许怡安道:“她叫苏烟,是这锦衣阁的老板。”
许怡安乖巧地唤了句人,“苏烟姐姐。”
苏烟微微一笑,“我这平头百姓可当不起公主这一句姐姐,公主真是折煞我也。”
我撩起眼皮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苏烟立刻闭了口,叫人将大门关了,另叫几个丫头来伺候着我们往后院去。
到了后院,便有个老者来迎我们。
他身穿灰青色的粗布袍子,脖子上头挂着一根长长的布尺,手里捻着根缝布针,笑得随性,活像个弥勒。
许怡安上下一看他的打扮,凑近了我,压低声音道:“这是个裁缝?”
我点了点头,“正是。”
“合着我们就是出来做衣服的?”
我瞥她一眼,笑问:“不然你以为呢?”
许怡安轻啧一声,没再说话。
老裁缝笑道:“尊主今日可是来着了,锦衣阁新到了一批料子,那颜色最是能衬得尊主丰神俊朗。”
“他还用得着衬么。”许怡安指着我说,“这脸这身段,不用衬就已经是公子世无双了好吧。”
老裁缝并不在意许怡安的无礼,说:“倒是老奴说错话了。”
“莫要闹了。”
我拍了许怡安一下,对老裁缝道:“寻个娘子来为她量量尺寸,用那匹烟罗紫的浮华锦给她做几身衣裳,再为她打几套相配的头面来。”
直到这时候,许怡安才回过味儿来,“原来是给我做衣裳啊。”
“不然你就穿这身不伦不类的衣裳与我去武林盟会么?”
“这哪里不伦不类了。”许怡安扯了扯身上的骑装,还想开口反驳,却在瞧见了我蹙起的眉后止住了声。
侍女领着她出了厅堂,往雅房去,那老裁缝又来问我。
我此次来凤阳未曾带什么衣衫,府中虽有几件我的,但终归是旧衣。
思及此,我便点了头,任老裁缝引我往别处去。
我随着他绕过屏风,入了后堂屋。
后堂屋里摆着一张红木大桌,上头散着几张画着衣服样子的宣纸。桌边摆了一人高的木桩子,搭着做了一半的雪色衣服。
我伸手捻了下那件袍子的衣袖,只觉得满手的腻滑,比丝绸还好摸,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料子,摸着倒是舒服。”
老裁缝笑答:“这是一位姓萧的客人送来的料子,叫什么稞子绸的,稀奇得很,老奴也是头回见。”
萧。
又是萧。
我轻嗤,甩手丢了衣服袖子,立在旁侧,展平了双臂,任老裁缝拿着布尺来量我的尺寸。
我们贴得极近,随着他的动作,我闻到了一丝草药味。
那股味道极淡,若非是我自小便嗅觉敏感,只怕也闻不到。
那是一股草药与瓜果香气混杂在一块的气味,清苦与香甜杂糅,只显了个雅字来。
熟悉。
我昨日就曾闻过这个味道。
是……
我垂眸看着老裁缝,他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来,对上我的视线,他眸子微颤,划过一丝慌乱。
果然。
我心中暗笑,面上不显,移开视线落到宣纸上,随口与老裁缝聊起了时下流行的衣衫款式。
他是做了几十年裁缝的人了,自是最懂,当即便长篇大论了起来。
我兴致缺缺地听他说什么颜色最衬我,满心里想的是如何在不惊动他背后之人的情况下料理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老裁缝终于量完了尺寸,欠身退开,从桌上抽了张宣纸出来,挥笔墨画了几幅样式图,递交给我看。
“尊主瞧瞧这些样式可都还喜欢?”
我垂眸看了一眼,见其上的衣制都是大同小异,皆是长袍搭长衫,没什么新意,只有一套文武袖的衣衫叫我眼前一亮。
我伸手在其上轻点了两下,“每样都来一件,这身文武袖的多做几套,本尊明日便要。”
老裁缝笑吟吟应下,又奉承了我两句之后,亲自送我出门。
我摆手不要他跟,“这锦衣阁本尊来过多次,还能认不得路不成。”
“也是,也是,尊主慢走。”他点点头,朝我躬身再行一礼。
我点了点头,撩了帘子往外走。
踩在后堂屋的门槛上,我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响,我侧头看去,发现是隔壁的房门打开了一道缝。
那并不是许怡安的房间,想来是苏烟旁的客人。
我未放在心上,继续向前走,却只感觉身后有劲风直奔着我的后脑而来。
我偏头躲开,下意识回头去看,没看清人脸,只闻到了一阵异香。
香味入喉,我霎时骨酥筋麻,昏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睁眼便见了一阵白茫茫,我伸手去摸,发现是我的眼睛被一条白绸蒙了个严实。
室中静悄悄的,只有我的呼吸声在响,可我知道屋里还有旁人在。
我摸索着坐起身,侧头道:“谁人在此,不知将本尊请至此处是为何?”
那人不答,只站起身朝我走来。
他行至榻边,伸手钳住我的下巴,草药香与瓜果香气混杂在一块攀上来,满盈在我的鼻端。
是他。
我反手握住了他冷如冰的手腕,只是我体内迷香未散,实在没什么力气,此举无异于螳臂当车。
“你是谁?”
“又要喂我吃那药了吗?”
他忽轻笑,那声音如琴声般清越,十分悦耳。
“不过是补身子的药,你既不喜,那不吃也就罢了。”
闻言,我轻嗤:“补身子能将本尊补得死去活来,原来本尊的身子如此孱弱。”
“公子当真是拿本尊当……你!”
我的话音骤然垮了下去,因为我感受到了一点温凉的气息隔着白绸落到了我的眼皮上。
他亲了我的眼睛!
我终是忍不住了,伸手扯下遮眼的白绸,一张苍白至了极点的俊脸猝不及防撞进了我的视线里。
雪发雪肤,乌眉乌眼,只有一张花瓣似的嘴殷红似血。
我的心脏狠狠一颤,不自觉叫出了他的名字。
“萧祁……”
第23章 一出狸猫换太子
此言一出,不光萧祁,连我自己都是一惊。
“不是说忘记了许多人许多事吗,怎么还牵挂着我。”萧祁讥讽地笑,声音轻缓,暗含着几分古怪。
他伸手将我散在腮边的乱发拢至耳后,状似无意地问:“听说,你要成亲了?”
我皱着眉跟他拉开距离,面色不虞道:“与你有什么关系吗,萧家的手何时伸得如此长了。”
被我呛了一句,萧祁也不恼,他在榻边坐下,略略抬起了我的下巴,用冰凉的手指摩挲着我的嘴唇。
“成亲之事我大可以不管,但不能是苍许年。”
原来是为她而来。
我挥开萧祁的手,挑唇嗤笑:“你如今是站在什么位置上与本尊说话的呢?”
“是萧太后的侄儿,上清萧家的长子,还是本尊的旧情人?”
话落,我看见萧祁的眸子闪了闪,面上划过了一丝不自然。
——我猜对了。
我虽断袖之名远扬,却也不是个处处拈花惹草的轻浮之人。
萧祁方才的举动亲昵熟稔,若不是我的允许,他不敢这么做,也就是说,这人从前必是与我有一段渊源在的。
所以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才开口诈他一番,没想到还真挖了些东西出来。
萧祁,萧何。
萧家二子竟都与我扯上了关系,这还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被我识破了身份,萧祁索性也不装了。
他面上笑意尽褪,只剩下一片清寒,“不管你是真忘了,还是在做戏,我都不希望你与萧家为敌。”
“这对你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微眯起眸子,笑道:“于公,本尊是北凉的摄政王,断然不能眼看着北凉江山落于外臣之手。”
“于私,本尊平生最是讨厌比本尊还狂妄之人。”
“所以,这事本尊管定了。”
萧祁隐在银发之间的眸子黑得吓人,紧盯着我,“既你今日打定了主意,那便别想走了。”
听着萧祁的话,我不由得笑出了声。
迷香已差不多散尽了,我的气力都已恢复,再不是方才那软脚虾般的模样了,他想困住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顺手扯掉床柱上绑着的轻纱,注了几分内力在其中,叫软纱利成夺命刃,冲着萧祁的面门抽过去。
萧祁忙起身去躲,却还是被斩下了几缕丝滑油亮的银发。
“躲的真快,没将你这脸斩成两块,还真是可惜。”我捻着软纱冷笑。
萧祁蹙着眉,那双眼里含着我看不懂的深意。
我不愿去细思,只冷凝着眉目看他,“你瞧着病弱,本尊也不想胜之不武,你让开吧。”
“若我不让呢。”他说。
我嗤了声,晃了晃手里的一条纱,“那你可以试试本尊能不能将剐了你。”
萧祁不答,慢慢挽起了衣袖,露出节苍白的覆着青白脉络的手腕。
这是要与我动手的意思了。
嗯,正合我意。
……
萧祁皮肤苍白如纸,看着清瘦单薄,一副病弱美人的样子,但等真动起手来,我还真在他手下见了真章。
他看似无害,但每一招每一式都狠辣无比,招招都是奔着我的命门而来。
萧家功夫本就狠辣,这倒是不稀奇,但有一点实在是令我费解。
“你在望山寺偷学过几天功夫?”
“怎么,你不知么?”
说着,萧祁使了一招龙爪手朝我的喉间抓来。
我侧身躲过,擒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拽,将他拉到近前,贴近了他说:“本尊好生与你说话,你怎么句句带刺,当真是半点脸面都不要。”
“望山寺的功夫我也略懂些,不巧,正好在你之上。”
语毕,我一掌掼在萧祁的胸口,将他整个人掀飞了出去。
萧祁的后背磕在门扇上,狼狈地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好大一滩血,脸色又灰败了几分。
我不想在眼下这个日子口闹出人命来,便收了几分力,没想到还是要了他半条命。
我踱步上前,在他面前站定,用鞋尖挑起了萧祁的下巴,“如何,本尊现在可能走了?”
萧祁疼得额角青筋暴起,却仍强撑着清明看我。
他气若游丝道:“你,果真还是如从前那般固执,真是蠢钝、蠢钝如猪……”
“本尊如何,也不是你能妄语的。”我一脚踩在萧祁的手指上,听到他痛得抽气后才心满意足地移开了脚。
我一脚踏在门边,出门前夕忽的顿住了脚步。
“若非是你顶着萧家的名头,此刻早已被本尊拧断了脖子,日后见了本尊,还是得乖乖叩谢才是。”
说完话,我再看向萧祁,发现那人已经头一歪晕了过去,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没趣。
我啧了一声,不再看他,推门走了出去。
有萧祁的侍从守在门边,听见声响扭头看过来,正好叫我看清了他的面容。
不是旁人,正是那日在巷中碰见的刺客,链子刀耍的极好的那个。
只是他不是萧何的亲信吗,怎么来侍候萧祁了?
我正疑惑着,便见他朝我走了过来。
他伸手要来拿我,被我卸了一条膀子,反手推进了房间里,还十分贴心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我抬步便走,还未走出去几步,便隐约听得房间里响起了一声惊呼。
——那人喊的是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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