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
嘶,我怎么听闻那萧祁是次子来着?
蹊跷。
实在是蹊跷。
怀揣着满腹的疑惑,我离了后堂屋。
彼时的许怡安正坐在厅中喝茶吃点心,瞧见我出来,她立刻撂下茶盏朝我走来。
“你怎么这么慢,我吃点心都快吃饱了。”
我没多说,只顺口扯了个谎搪塞了过去。
许怡安并未疑心我的说辞,只问我等下要去何处耍。
她久不离宫一趟,我本想着带她在凤阳城里好好逛一逛,只是碰上了这么一档子事,半点玩乐的心思都没有了,便只说要回府去。
许怡安有些失落,但还是乖乖地应了。
离开锦衣阁之前,我去找了苏烟,跟她提了一嘴那个有些怪异的老裁缝。
苏烟是跟了我许多年的人,自是明白我的意思,再三向我保证会处理干净。
我相信她办事的能力,便放心的离去。
听闻我们要走,苏烟命人备了两辆马车供我们乘,许怡安却涎皮赖脸地钻进了我的这辆车,还美其名曰是觉着两辆马车太过显眼。
我不知她此举何意,但离得近些也方便我问话,便也就随她去了。
“你——”
“你——”
马车上,我们二人齐齐开口,话音撞在一处,引人发笑。
我挑了挑眉,“你先说。”
许怡安点了点头,说:“我没暴露身份啊,那老板娘一看见我就叫公主,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许怡安又扯了扯我的袖子,“消息这么灵通的人,没准儿是谁家的奸细,实在不行就杀了吧?”
我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未做声。
见我没反应,许怡安煞有介事道:“你想啊,敢在你叔公眼皮子底下安插奸细的,那得是什么样的奸诈之徒啊,你要是不留个心眼,玩意哪天被阴了怎么办。”
我被她紧张兮兮的语气给逗笑了,终是没忍住开了口,“有没有可能,苏烟是幻胥宗的人?”
“……”
许怡安梗住,好久之后才找回了声音。
她捶了我一把,谄笑道:“我就说嘛,能在武林盟主眼下塞人的肯定是个特别牛的大人物,我一猜就是你。”
“少拍马屁。”
我虚虚点她一下,作法似的叫她嘘声,“本尊有事问你。”
“大爷你请问。”
“你见过萧祁吗?”
许怡安一愣,旋即点头,“见过啊。”
我又问:“他长什么样?”
许怡安想了想,连说带比划着,“他跟你差不多高吧,人长得特别俊,还特别爱笑,一看就是有八百个心眼子的那种。”
“萧祁的头发是什么颜色?”
“他头发又黑又亮,发质巨好。”
黑发。
这倒是跟我方才见着的人对不上了。
但我敢肯定,我方才见到的银发男子就是萧祁。
可为何有两个截然不同的萧祁?
我抿着唇苦思冥想,许怡安不敢打扰我,就靠在一边自说自话。
她说的是一出我从未听过的戏文。
叫狸猫换太子。
我问她:“狸猫如何能换得太子?”
许怡安答:“满宫里都是皇后的人,她想封几个奴才的嘴还不容易吗?”
是啊,萧家根基庞大,想封几人之口岂不十分容易。
我茅塞顿开,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升起。
我拍了拍许怡安的肩膀,笑道:“今日算你大功一件,今夜许你吃十八个菜。”
许怡安眼睛一亮,“真的吗?”
“假的,逗你玩而已。”
“讨厌死了你。”
许怡安嘟囔着瞪我一眼。
我不管她,只心里头念着那一出戏。
狸猫换太子。
第24章 笑面虎与花孔雀
回了盟主府,我第一时间就要去找谢镇山问话,却被许怡安拉住了袖子。
她眼巴巴地看着我:“我饿了。”
“除了吃就是玩,你这脑袋里还能不能有些正经事了。”我捏了捏她的脸颊,对她身后的雪蛟道,“你带公主去找泠鸢她手艺好,叫她给公主做些吃食。”
雪蛟没动,慢吞吞问我:“主子,属下也能吃一口吗,属下也饿了。”
我捏了捏眉心,又笑一声,“吃吃吃,吃一车都成。别忘了给后院那俩也送一些,给他们打打牙祭。”
听我如此说,二人对视一眼,眉开眼笑地去了厨房。
“三天不给吃肉,怕不是要将我都给卖了。”
我嘟囔了句,扭身进了前厅,谢镇山却不在此处。
我从前厅走出来,顺手扯了个侍女问:“盟主呢?”
侍女柔声道:“半个时辰前来了客,盟主引着他往书房去了,现下应当还在那处。”
我点点头,松开她往书房走。
在通向书房的长廊上,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川河。
他着一身紫衣,斜倚着廊柱,百无聊赖地垂头数自己衣衫上莲花纹样玩。
听见脚步声,川河抬起头来,看见我之后他一愣,转瞬笑开。
“参见尊主。”
我略略颔首,侧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黎楚川可在其中?”
川河点点头,“我家主子应当等会儿便出来了,还请尊主耐心些。”
我挑眉:“怎么,本尊不能进去?”
川河不言,但完全没有要让我进去的意思。
原本我没想着要去凑热闹,但见川河如此态度,我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我以一指点在川河的肩膀上:“莫动,本尊的脾气你是知晓的。”
川河还记着我上回将尸体扔进他怀里的行径,也没敢拦我,就任我与他擦肩而过,径直推门进去。
三人本来相谈甚欢,见我来了便收了声,齐齐抬头瞧我。
我挑眉笑了笑,视线在三人身上打转。
谢镇山坐在桌案后,一盏启了盖的茶搁置在他手边,袅袅飘着香烟。
黎楚川坐在稍远些的客桌边上,手捧着茶喝着,身边还坐着一个年轻人。
那人的眉眼与黎楚川有三分相似,却比他兄长少了两分阴柔美感,更多了些硬朗与锋利。
这是黎瑾月,是世家子中为数不多能与修罗门林祺东掰掰手腕的存在,除去了林祺东之外,他便是盟会夺魁的不二人选。
我收回目光,淡淡朝谢镇山见礼。
他点点头,挥手叫我坐下。
谢镇山议事不曾避着我,另外那俩人却是闭口不言方才的事,只寻了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来磨嘴。
我觉着无趣,将茶杯盖子掼在桌上,砸出声响来,引得黎家兄弟侧目。
“怎么,有什么事是本尊听不得的?”
黎楚川笑眯眯道:“非也。只是想到了些趣事,觉着好玩,这才开口提了想叫盟主与尊主高兴些。”
“原来如此,那本尊还得多谢你了。”
我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寻了个由头自书房中脱身。
见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川河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书房中并未有异声,便也未多说什么。
我穿过长廊,回了前院,找徐管家要了一大把鱼食,去锦鲤池边喂鱼。
说起来,这一池盟主府为数不多的鲜活气儿还是我送来的。
谢镇山原本并不住在凤阳,只是因为师父喜欢这地方夏夜的风光,叔公便带着他来了此处定居。
这里的一切都是师父亲手布置的,春日种花,冬天种菜,每一处土地都没空着,满眼欣欣向荣。
后来师父去了,叔公也无心打理,这里的一切便都荒废了,处处杂草丛生,活像座鬼宅。
我实在看不过去,推平了荒草地,挖了一个偌大的池塘,养了一池师父昔年最喜欢的锦鲤。
锦鲤娇贵,叔公也不细心养着,没几日便都翻了肚,只是他都不在意,只颓唐地喝酒,妄求在梦里与师父再会。
后来我送来一池新鱼,找了个老道,神神叨叨作了一番法,装模作样的告诉叔公,师父泉下也喜这池锦鲤,他这才有了人气,丢了酒壶,拿这一池子鱼当祖宗似的供着。
这一池锦鲤当真养得极好,一条条肥嘟嘟的,比我的脸还大,像猪崽子似的。
“吃吧,多吃点。”我将鱼食攥了一个团,扬手投进水里,砸出几圈涟漪,“再胖一点烤起来好吃。”
这话要是被叔公听见,他非得把我的屁股踢肿不可。
只不过他如今被笑面虎一左一右缠住,没功夫来管我。
我将剩下的鱼食攥成拳头大小的一团,狠狠扔进手里,惊得游鱼四散,“吃吧,撑死你们,让你们去忘川河里给我师父瞧瞧。”
我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靠着树坐了下去。
我仰着头,眯起眸子盯着枝头摇晃的柳叶出神,右手不住摩挲着指节,指缝里还残余着些许鱼食,有些湿黏,引得我皱眉。
“师父,徒儿手脏了。”
“你怎么还不来给我擦呢。”
原来师父才是那个随身揣着帕子,随时为我收拾烂摊子的人。
他走后,那人就成了谢镇山。
只谢镇山是个粗人,又身居高位,不能总是由着我闹,也不能时刻与我在一处,终归还是难诉心事。
我叹了口气,觉得手边缺壶酒。
正伤春悲秋着,有脚步声自远处而来。
我未起身,只侧过头去看,便见雪蛟端了只瓷碗欢欢喜喜过来。
他走到我身前,蹲下身,将手里的碗递给我,又从袖子里掏出只勺子,“主子,这是泠鸢姐姐做的酥酪,她知你喜甜,叫我给你送一碗。”
我扫了一眼,笑着叫他再走近些,然后将手里残存的鱼食尽数蹭在他的袖子上。
擦干净了手之后,我将酥酪接了过来,用勺子舀了一块送进嘴里。
“主子,属下方才在回廊处瞧见了个穿绿衣裳的侍女,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在等什么人。”
我咽下一口香甜酥酪,眯着眼说:“下手麻利点,拖下去杀了。”
雪蛟略略踌躇:“属下看那侍女长得十分漂亮,也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会不会冤枉了人家?”
“她长得漂亮?”
雪蛟忙不迭点头。
我轻笑,垂眸搅着碗里白花花的吃食,“既然长得漂亮,那就她赏个痛快。”
雪蛟仍是没动,我抬眼凉凉地瞧他,“要不你收她做个通房,看看烟雨楼出来的小妮子能不能让你死在梦里?”
闻言,雪蛟头摇得像拨浪鼓,立刻起身去办了。
他急匆匆而去,片刻后又有旁人款款而来。
我叼着勺子去瞧,瞧见了穿着竹青色绸缎长袍的黎楚川。
他慢悠悠走近,在离我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下,与我一同隐在树荫下。
他道:“黎某尚在府中便要处置烟雨楼的人,尊主是否有些太过急躁了。”
我掀唇一笑,反问道:“本尊尚在人世,黎楼主便急匆匆在此安插眼线,是不是有些太不将本尊当回事了。”
黎楚川也笑了起来,“尊主这可是冤枉在下了……”
“冤不冤枉的你心中有数,不必再与本尊解释,本尊不想听。”我截住他的话,将空瓷碗丢在他脚边,摔个粉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黎楼主明白便好。”
黎楚川垂眸看着我,我抬眸回视。
两道凉凉的视线交汇在一处,擦出硝烟阵阵,无声的厮杀。
片刻后,黎楚川率先移开了眼。
他不是败了,只是偃旗息鼓,在暗处酝酿着更深的思谋。
我用指甲捻着木勺,状似无意地问:“与盟主聊得如何?”
黎楚川默了片刻才答:“还算顺利。”
顺利?
我看并非如此。
黎楚川面上温润和善,但内里是个野心不小的,不可能甘愿让胞弟做我的傀儡。
谢镇山又最是疼我,这好处若是落不到我身上,就算是托国之富他都不屑。
所以,他们注定坐不上一条船。
我知晓其中内情,但不想与黎楚川多费口舌,只轻点头,未再作声。
我不说话,黎楚川也不开口,只站在我身侧不远处,看水中鱼群游曳。
风静垂着,撩动两枝轻柳,刮在我面上微凉带痒。
我侧头躲过柳枝,却发现黎楚川的视线不知何时落到了我身上。
暖融融亮堂堂的阳光碎在他的眼睛里,将那双眼睛染得愈发的亮,更显缱绻。
饶是我见识过他的厉害,知晓他内里藏着的怎么样的芯子,也险些被那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骗了。
我慢条斯理地笑:“黎楼主的眼睛生的真漂亮,扣下来泡在水里给本尊欣赏正好。”
黎楚川靠着另一棵杨柳,轻挑了下眉,“若是尊主喜欢,来取便罢了。”
“满口胡言的笑面虎。”
我轻嗤一声,扭开脸不瞧他。
恍惚间,我听到黎楚川轻声说了句什么。
我问:“你说什么?”
黎楚川眨眨眼,“我说,若我是笑面虎,那尊主就是花孔雀。”
他朝我走近了几步,弯下腰,压低了声音笑:“处处张扬,美得过分的花孔雀。”
第25章 我要你重新爱我
我长得的确是好,也常听人称赞,但说我是花孔雀的黎楚川还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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