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了眉,不知他这话从何而起。
像是猜到了我的想法,黎楚川笑意更深,“长得漂亮,脾气又骄矜,可不就是花孔雀么。”
是在夸我,可听着十分刺耳,不知是因为他的语气太过轻佻,还是因为他现在的态度跟从前那恨不得杀了我的样子大相径庭。
我凉凉一笑,嗤道:“楼主谈吐文雅,想来南风馆里遍地是情郎了。”
黎楚川也不恼,仍是笑:“如若那些伶人有尊主之姿容,这恩客在下倒也做得。”
拿我跟伶人比,还真是狗胆包天。
我挑眉,抬脚踢开他,用了两分内力将手里的木勺朝他的面门掷过去。
黎楚川飞快地将勺子攥在手里,没落个面皮见血的下场,却被剐了满手的红。
黎楚川将见了血的手掌亮出来给我看,“几日不见,尊主的准头愈发精进了。”
“把东西还回来,你再试试?”
我朝他扬了扬下巴。
黎楚川轻笑,反手将勺子掰成两节扔到地上,自个儿在我身边坐下。
我瞥他一眼,“你还不走?”
“不着急。”他淡道。
我往水里扔了块石子,眯着眼瞧水面荡起的涟漪,“别白费力气了,依谢镇山的脾气,这事没的商量。”
“尊主说的是什么事?”黎楚川凑近了我,说话间的热气尽数喷洒在我的耳廓,“是武林盟会上为瑾月行个方便,还是在下与尊主之间种种?”
“本尊与你之间有什么事?”我往旁边挪了两寸,与他拉开距离。
他眉梢轻挑,笑得暧昧:“自然是作乐寻欢,结侣做伴之事。”
“原来黎楼主还是贼心不死。”我展平唇角的弧度,眸色渐寒,“本尊并不反感你,但也仅此而已,还是莫要在本尊身上多费心思的好。”
“而且,本尊已定亲了。”
黎楚川笑意不变,仍是那么一副霁月温润的模样,“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这般有福气?”
“是朝云。”
“北凉的朝云公主?”
黎楚川眸中划过丝惊疑,见我点头之后忽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笑声飘至水面,久未消散。
我忽觉得有些面皮发烫,不禁对其怒目而视,“你笑什么?”
“在下笑尊主借口拙劣,为了摆脱我,拉个女人出来做挡箭牌。”
我捻着指节,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你怎知本尊是在拿她做挡箭牌,而并非是男女通杀?”
话落,黎楚川愣住了。
我看着他的脸色白了红,红了又白,心里头暗爽。
尤觉得不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缓缓添了一把火,“与男子玩乐是消遣日子,怎能与终生大事挂上勾呢。”
“黎楼主年岁不小了,也该收收心了。”
听了我的话,黎楚川的眼珠子转了转,有三两条血丝爬上眼白,瞧着有些骇人,像是气的。
我暗觉不妙,扭身想溜,却被黎楚川大力一拽,直接按倒在了地上。
他的手撑在我脸侧,伏在我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消遣?真是好一个消遣。”
他咬牙,语调平平,却蕴着几分怒,“尊主抽身离去的倒是潇洒,却为何半点活路不给旁人留。”
旁人?
何来的旁人?
黎楚川不能说的是自己吧?
我觑着黎楚川的脸色,忽然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停。”
我伸手打断黎楚川的控诉,想询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直接问本尊以前与你是什么关系的话,会不会被他就地掐死?
我觉得我此刻的脸色应该也不怎么好看,因为黎楚川看见我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之后更加愤怒了,连眼圈都红了。
黎楚川掐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抬起,迫得我看他。
他低下头来,红艳艳的薄唇一开一合,吐出低低的字句,“停不得。”
说罢,他的吻便落了下来。
起初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似试探,温凉的一点落在唇面上,转瞬即分,却引得我浑身一僵。
试探过后,便是雷霆般的力道。
他凶狠地咬上我的嘴唇,将舌头伸了进来,像无耻的强盗,蛮横地掠夺我的口涎,尤嫌不够,还大力地舔弄我的上颚,勾弄我的舌头,扯得我舌根发痛。
我被吻得懵了,天地间的声音我全然听不到,只有粘腻的水声响彻。
我想要摆脱他的桎梏,却像被抽了骨头一样,周身软得不成样子,只能徒劳地从鼻子里哼出几声细碎的气声来。
我的心跳如擂鼓,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终于来了。
他终于来了。
冥冥中,有一道声音在我耳边大吼。
那是我的声音吗?
那不是我的声音吗?
我分不清。
我的身体好像融化了,只有唇上的温度和疼痛昭示着我仍在被占有。
我被黎楚川箍在怀里亲吻,视线无意识乱飘,瞧见了杨柳枝间露出一块湛蓝的天空。
日头高挂在那里,亮堂堂的,落在我眼里却是模模糊糊的一团,看不真切。
黎楚川发现我在出神,不满地在我唇上咬了一口,终于撒开了我。
他的嘴唇红彤彤,唇面上有一条被我推拒时撕咬出的小口子,不显得狼狈,只给他添了几分邪肆,更显得迷人。
好看。我不合时宜的想。
我下意识往唇上摸了一下,觉得自己的情况应当比他好不了多少,毕竟他方才可是条疯狗。
我问:“这是何意?”
黎楚川被我气笑了。
他撩了一把腮边的乱发,再度欺身压下来,大有再来一次的意思。
我皱着眉去推他的肩膀,却被他握住了腕子,撑开指根,强硬地与我十指相扣。
黎楚川的手比我大些,骨节分明,白得像玉,唯独指尖透着点薄粉,像捻了枝头的盛放的桃花,瞧着漂亮又不失有力。
只手背上有一道肉粉色的伤疤,从虎口延伸至小指指根,像一条蜈蚣,平白败了两分美感。
“玄之。”黎楚川突然开口,“这道疤是因你留的。”
“昔年你被白家追杀,穷途末路之际,是我出手救了你,我为你挡下这一刀,险些被斩断了筋脉,再握不得刀。”
“你心中有愧,将我带回幻胥宫疗养,日久生情我们便结了伴,还拜过天地。”
“这些,你当真全都忘了吗。”
我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猝不及防撞进了黎楚川的眼眸里。
那双黑眸颤着,含着诉不尽的哀伤,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我像被刺着了,觉得浑身都痛了起来。
我的脑子乱糟糟的,无数的话到了嘴边都说不出来,吐出来的也只有一句苍白无力的“抱歉”。
“我不想要你的道歉。”黎楚川拥紧了我,将下巴垫在我头顶上,沉沉地说,“我想要你记起我,想起我,重新爱我。”
我心口胀痛,痛得呼吸都不顺畅,不禁揪紧了黎楚川的衣裳,“黎楚川,我究竟忘记了什么?”
“很多。”黎楚川垂眸看我。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咀嚼着他的话,额角一突一突的疼,耳边又有嗡鸣声响起。
疼。
又是那阵熟悉的疼痛席卷了我。
我疼得冷汗涔涔,下意识攥紧了黎楚川的手,希望他能给予我救赎。
可惜他乱了阵脚,如我一样,不知这痛因何而起,也不知该如何解。
“你们在做什么?”
远处,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响起。
我半睁着眼扭头,便见温喻之大步朝我们走了过来。
他行至我们身前,似与黎楚川说了什么,只是我耳边嗡鸣声愈发大了,竟是半点都没听进去。
我痛得浑身止不住打抖,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看见的是黎楚川震怒的样子。
他与温喻之之间……似乎也有过节。
请假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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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玄之:嘶,失忆之后,感觉满世界都是我的老情人
黎楚川:咱俩拜过天地,是受月老保护的
温喻之:(一把推开黎楚川)(扭曲阴暗地爬行)(阳光积极地嘶吼)尊主!小叔叔!回头看看我!
萧祁:谢邀,还在疗伤,手还没好,勿cue
玄之:(朝你勾勾手指)接下来的故事还知道吗?来吧,跟我来
第26章 你不也算计了他
我晕了,我又醒了,现在仰躺在床上,盯着房梁发呆。
我自小习武,身子并不弱,可如今动不动就晕倒,比病西子还娇弱两分,当真只是那劳什子的缄蛊的缘故吗?
我不知其中内情,却隐隐觉得这事不太对劲。
我吐出一口浊气,清了清嗓子,朗声唤人进来。
门打开了,进来的却不是雪蛟,而是温喻之。
他似是与谁打了一架,半边脸颊高高肿起,青紫一片,唇角也被打破了,瞧着好生凄惨。
我多看了他几眼,并未出言询问。
我这人记性特别好,几乎是过目不忘,以至于我现在都还记得他那个笑,一想起来就觉得后脊发凉。
直觉告诉我,这人绝非善类。
不知从前的我是如何与他扯上关系的,但如今我只想他离我远远的。
“可要喝些水?”温喻之问。
我点了点头,朝着他伸出手,他却径直将茶杯递到我嘴边,要我就着他的手喝水。
“本尊自己来。”
说着,我就要去拿茶杯,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温喻之手一松,茶杯落下来,整杯水都洒在了我的锦被上。
我皱起眉,不悦地看向他,“你做什么?”
温喻之手忙脚乱地给我擦水,听见我的话之后停住了动作,抬起头来看我。
那双眸子黑黢黢的,透不进一丝光,含着无尽的深意。
他道:“手滑了,抱歉。”
我不想与他多说什么,将濡湿的被子踢到地上,翻身面朝着床里闭目养神。
我看不到温喻之,却能感受到温喻之的视线落到了我的后背上,带着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化作实质。
就像是看见了猎物的豹子,并不急着一击致命,而是故意制造出声响,然后隐在暗处,欣赏猎物的惊慌失措。
可——我当真是猎物吗?
从前的我如何不知道,但今时今刻,我不可能受制于人。
“你出去吧,叫泠鸢和雪蛟进来。”我对温喻之说。
“好。”
他沉沉地应下,转身出去。
片刻后,雪蛟和泠鸢走了进来。
我慢慢起身,朝着雪蛟招手,将他们叫到近前。
“泠鸢。”我吩咐道,“你去给连曲轩修书一封,叫他尽快来凤阳见本尊。”
说罢,我又看向雪蛟,说:“你去将叔公叫来,本尊有话要跟他说。”
两人得了命令,立刻退下了。
我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拖着疲乏的身子起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
倒了水,我反倒是不渴了。
便用手捻着杯子,垂眸盯着水里那轮小小的倒影瞧。
瞧着瞧着,我便看见倒影中的美人自鼻下流出两行殷红来,直直滴进了水里漾开,散了满杯薄红。
“还真成了病西子。”
我自嘲一笑,将杯子丢在了地上。
就在我满屋里找帕子止血的时候,谢镇山推门进来了。
瞧见我半张脸都是血污的样子,他愣了一下,扭身就到了门外,叫徐管家去请医官来。
我忙叫住他,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只是寻常上火罢了,不必忙活。”
谢镇山不依,但我实在坚持,他便也作罢,只叫人打了热水过来。
“那先将脸洗洗吧,你瞧瞧你这满脸的血,活像个罗刹鬼。”
我笑笑,走过去伸手向铜盆,要捧水洗脸,却遭谢镇山拦了。
他道:“我来吧。”
说罢,他挽起袖子,如从前一般替我洗脸,正巧我头晕疲乏,便乖乖立在铜盆边,任他摆弄我。
只是我不再年幼,身量窜得高了,洗脸的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来,湿了我的衣襟和他的衣袖。
谢镇山全然不在意,用温水将我脸上的血洗得干净了,将干净的布巾递到我手上,他自己也拿了一张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
“你想与我说什么?”
许是因为疲乏,我脑子都木了,默了良久才听懂他的话。
我强撑着笑了声,“想说的多了,一时半会儿倒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谢镇山拍了帕子,抬手摸了摸我的头,“不急,你慢慢想。”
这可不是能慢慢来的。
这些无头账都赶在一块儿,若是不清算干净了,我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况且如今武林盟会在即,温喻之和黎楚川的底细我都不知晓,连站队都不知该站哪一头。
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我的动作得再快些。
“叔公。”我将布巾丢下,抬头看他,“你对萧何萧祁两兄弟知晓多少?”
谢镇山略略沉吟,思索了片刻后才开口:“我对上清萧家的那两个小儿知之甚少,也只是与萧决吃酒时听他提起过。”
“萧何生了场重病,还中了味奇毒,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日日受冰浸火灼之苦,唯有望山寺的奇药才能缓解,所以便被送去了望山寺修养。”
“萧何离了家,萧祁也不愿与那一干妾室所出的孩子打擂台,成年之后便辟府另居了,平日里与萧决也来往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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