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罔顾我的推拒,抓着我的脚踝,将我摆成了个门户大开的姿势。
“尊主不是要瞧瞧在下够不够格吗,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吾命休矣。
……
天黑了又亮,终于云收雨歇。
我已然成了一滩泥,软在床褥间,连眼皮都不想挑一下。
萧祁也累,可仍是同我说话。
说的都是些琐碎事,我没什么心思听,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他也不恼,只揽紧了我,在我耳边低笑,声音里皆是满足。
“我做尊主的狗可够格了?”
够了,怎么不够,把我吃了都够了。
我困顿地嗤了声,没睁眼,就凭着感觉不管不顾地掐了他一把。
不知道掐到了什么地方,萧祁口中溢出一声闷哼,也不再讨嫌,只将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的呼吸打在我的颈侧,溅起一阵酥麻。
我想推他,可疲乏得不成样子,便也没了心思,稀里糊涂地跟着睡着了。
……
……
等我再醒来时,又是一个黄昏。
我满身的狼藉都被收拾干净了,却从肌骨里透出来疲乏。
我慢慢站起身,抬手轻揉眉心,寝衣袖子落下去,露出红痕斑驳的一截手臂。
盯着那点痕迹,我低声骂了一句。
恰巧萧祁走进来,将那句粗鄙之语听了个正着。
“喝些水再骂吧,当心伤了嗓子。”萧祁笑眯眯地将粥碗递给了我。
我没动,只横了他一眼,“偏生你这般不知节制,若坏了本尊的事,本尊活撕了你的皮。”
萧祁将粥碗放下,从袖中抽出封信来递给我:“阿之不如看完了再与我发这一遭火。”
“哪儿来的?”
“萧家来的。”
“既是萧家来的,你给本尊做什么?”
萧祁不答,只唇边扯起点笑:“阿之还是先看了再说吧。”
“故弄玄虚。”
我嘟囔了一声,拆开信封,从其中取出了信纸来瞧。
信上只有寥寥两行字,却叫我直接笑了出来。
我咬牙狠笑,眸中含满快意:“好,等了月余,这起子腌臜人终于坐不住了。”
我抬眸看向萧祁,问:“这是萧家旁系搞出来的事,萧决那边如何说的?”
萧祁道:“家父已将萧离一支从家谱上除名,全凭尊主发落。”
“他动作倒是快。”我轻嗤,又道,“你去叫雪蛟来。”
萧祁弯腰在我唇上啄了一口,轻道:“我已叫他进宫去了,想来皇上如今也知晓此事了。”
我拍了拍他的脸,皮笑肉不笑道:“还真是懂本尊心事啊。”
萧祁像是没听出我话里的阴阳怪气,面上表情仍是一派淡然,雪衫月白袍,一副翩翩君子相。
就这么一副相貌,就这么一张清冷到了极致的脸,谁能想到他差点叫我死在榻上?
惯是个会装的。
我轻啧,又想起件事,便扯了他的发尾,将他硬拉到眼前:“你的毒好了?”
萧祁摇了摇头:“余毒未清,只是伤不及性命罢了。”
闻言,我不禁往后缩了缩。
还没好利索都这样了,若是身子好全了,我岂不是真没活路了?
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萧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捏了捏我的耳珠,温声道:“昨儿只是憋狠了,以往我还是很节制的。”
我冷笑:“管你节不节制,也没有下一回了。”
萧祁挑眉:“既然如此,何不今夜再叫我讨个够本?”
我一脚踹在他迎面骨上,踹得他差点单膝跪倒下来,“本尊还要进宫去,再敢乱来就剪了你。”
“进宫做甚?”
我理着头发,漫不经心道:“戏台子都搭好了,本尊自是要去唱压轴的那一出。”
我站起身,又拉了萧祁过来拿他当个下人使唤:“为本尊更衣。”
萧祁眉眼微弯:“遵命。”
说罢,他便从柜里拿了几件时新衣裳出来。
他是个受宠的,自小就有人伺候着,想来过的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可不知为何,他伺候我更衣伺候得十分熟稔,十根白玉似的手指翻花,变戏法似的,很快就系牢了腰封,还给我束好了发。
他给我戴的是一只白玉发冠,与他头上那只相似,瞧着像一套似的。
我没作声,纵容了他这点小心思。
梳洗打扮完毕,我捻起血扇,抬步出了门。
——被萧祁扶着走出去的。
并非是我粘他,实在是手软脚软,不由他扶着,指不定走几步就栽了。
我们从卧房出来,行至小院,看见了给草药苗子浇水的连曲轩,看见了蹲在池塘边数鱼的言月和秦长欢。
正跟小皇后放风筝的许怡安朝我招手,瞧见了我跟萧祁的姿势之后,又低头去跟小皇后咬耳朵。
倒是没看见曲江元的影子。
我找人问了一嘴,才知道那厮已经闭门不出几日了,好像是在专心致志地研究那个什么“罢戈”。
我淡淡点头,却听得身边人轻叹一声。
“我不在时,阿之可也这般找过我?”
“你哪只眼睛瞧见本尊找他了?”我太瘦指着他的嘴,低声道,“你再平白找不痛快,本尊就叫人拿大棒子将你打出去。”
萧祁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扭开脸又是一声叹:“下了床就不认人,我这命可真是苦。”
“……”
我当初就该一剑挑了他的。
我色令智昏,我心慈手软,我该死。
第84章 风水怎会轮流转
黄昏之后便是黑夜。
日头摇摇晃晃落下西山,遮天蔽日的黑暗漫上来,将天地都拢了,只留孤月在上,吝啬地撒下些光。
我拎着只酒壶行在宫道上,月光将我的影子拉得老长。
行出一段,便有人像飞燕一般轻快地越过了屋脊,悄无声息落到我身后。
“如何了?”
“属下去瞧了,几道宫门被守得严严实实的,不是御林军,都是些生面孔。”
闻言,我轻嗤:“萧离的胆子比他兄长大些,只是这脑子也未比他好使多少。”
“只靠那零星几个人就想守牢了这偌大的皇宫,不是痴人说梦呢么。”
这夜太静,即便是我的声音已然放轻了,却仍是传出去好远。
有心人将它听去了,拦住了我的脚步。
“摄政王留步。”
我脚步一顿,抬头朝前头一看,便看到了个熟人。
塘栖。
萧太后的贴身丫头,她自诩聪明却愚蠢至极的好军师。
说起来,我与苍望鹫这么快就能抓到萧太后的错处,光明正大的料理她,还多亏了眼前这位。
没有她在背后煽风点火,萧太后那个色厉内荏的没胆子做这种自掘坟墓的蠢事。
思及此,我又笑一声,语气都好了些,“塘栖姑姑深夜至此,可是来寻本王的?”
塘栖点头,道:“太后娘娘有要紧事同王爷讲,还请王爷移步。”
我朝她晃了晃手里的酒壶:“皇上才找了本王对饮,慈宁宫只怕是去不得了。”
“皇上事多疲乏,现下已然安置,王爷去了也是白跑一遭,还不如随奴婢去了吧。”
塘栖脸上挂着淡笑,语调温温柔柔,却往旁侧的暗影里一瞧再瞧,好似其中藏着什么东西似的。
我心下好奇,偏头给雪蛟递了个眼神,又对塘栖道:“既是要事,那本王就同你走一遭。”
塘栖福身应是,扭身便走。
我跟在她身后,只能瞧见她繁美发髻中插着的一支我说不上名来的步摇。
珠穗随着她的脚步微微摇晃,金丝与宝石在浅淡月光的照耀下晃出散碎的光。
我盯着它瞧了半晌,终是笑吟吟地开口:“姑姑这步摇倒是别致。”
我语气和缓,塘栖却并不应我,只脚步匆匆,仿佛在被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一般。
她好像很害怕。
那就再怕一些好了。
我回身朝雪蛟摆了摆手,雪蛟会意,松了捂着人嘴的手,一脚踩在那人膝弯,硬是从其口中逼出一声尖利的惨叫。
今夜没有巡夜的宫人,整条宫道静得出奇,这一声嘹亮的尖叫传出去好远,塘栖像是遭了人当头一棒,当即就愣住了。
她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回头,看见的是笑吟吟的我,和我身后的,站在横七竖八尸体之间的雪蛟。
塘栖的脸霎时血色尽褪,腿也软了,我才上前一步,她便吓得跌在了地上。
“姑姑别怕,本王不吃人。”我将她头上那支步摇拔下来,递到了她面前,“姑姑这步摇别致,不知叫个什么名儿?”
塘栖嘴唇打着哆嗦,战战兢兢地道:“回王爷,此乃鎏金并蒂海棠花步摇。”
海棠花?
我低头瞧,果真看见了两朵栩栩如生的海棠。
“漂亮。”
“可还是差些。”
说着话,我用这支漂亮的步摇扎穿了塘栖的脖子。
鲜血喷溅,沾染到花心,给花瓣也平添了层艳色。
“这样才对。”
我轻笑,将染了血的步摇丢给了雪蛟,接过了他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
擦净了指缝里的血之后,我丢了帕子,哼起不成调的曲子,信步往慈宁宫去。
毕竟太后要见我,我岂有不从之理。
……
宫道离慈宁宫并不远,可等我们到时,宫里已经彻底乱起来了。
勤政殿的方向燃起了大火,太监宫女乱作一团,却不见御林军。
我立在宫门口,望着火光轻啧:“要是叫苍望鹫知道他那些宝贝古书没了,他非得疯魔了不可。”
雪蛟轻咳了声,说:“皇上早已将勤政殿都搬空了,现下已经在王府里喝茶了。”
“他倒是个会享受的,让本王来宫里头犯险。”
雪蛟闷笑:“不是主子自己要来此瞧热闹的吗,怎么倒成皇上的不是了。”
“本王尽心尽力,倒是给他养出个好帮手来。”我横他一眼,复又笑,抬手正起了衣冠,“本王这身打扮如何?”
雪蛟笑着朝我竖了个大拇指:“丰神俊朗,风华绝代。”
我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带着雪蛟进了慈宁宫。
慈宁宫里的太监与宫女皆不知所踪。
在廊下站着的清一色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个个凶神恶煞,生怕人看不出他们是居心不正的。
我心下明了,却做起了睁眼瞎,全当没看见他们在我进来后关上了宫门,仍是带着雪蛟走进正殿。
殿中灯火通明,早有一干黑衣人在此候我。
这一片黑中,唯一的艳色便是坐在高座上的萧太后。
她锦衣华服,用金玉将自己堆砌起来,却仍是难掩慌乱。
毕竟是逼宫谋反,不熟练也是正常。
只是我和苍望鹫皆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好人,没想再给她翻身的机会,所以就只能委屈她去黄泉路上走一遭了。
“本王知娘娘寂寞,可如此多的面首,娘娘当真吃得消吗?”
上次见面时已然撕破脸,我也懒得再与她虚与委蛇,径直坐下后,便讥诮出声。
萧太后比上回沉得住气多了,没有再破口大骂,只是在殿中四下看了看,寻起了什么人。
我自是知道她在寻谁。
“塘栖是娘娘身边最聪明的丫头,可暗算本王,怎么忘了多带些人?”
我朝雪蛟伸手,他便将那支染了血的步摇递到了我手心。
我信手一掷,步摇便不偏不倚扎在了萧太后眼前。
虽是未伤到她,却仍是吓得她魂不附体,头上钗环摇晃,竟是比步摇上的珠穗晃得都要厉害。
见此这般,我挑唇轻笑:“如此胆识也想要谋反,娘娘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些。”
闻言,萧太后大骇:“你都知道了?”
“本王不光知道这个,还知道现下京华城外藏着多少人。”
我眉尾轻抬,指尖点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萧离手上有私兵八千,算上你近些年来笼络出来的,也不过两万余人。”
“靠着这起子乌合之众逼宫,娘娘觉得胜算又几成?”
慢条斯理说完了话,我又抬眸瞧她,便见她一张脸没了血色,额头冒出了冷汗,若非是身旁人扶了她一把,她只怕要从凳子上溜下来了。
扶她的那个男人长得不赖,只是眉眼间都笼罩着一股阴郁,眼神也透着一股寒凉,没有一点属于人的温度。
他朝我望来一眼,激得我打了个抖。
不是怕,是有些兴奋。
这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鬼才会有的眼神。
“雪蛟,那个瞧着不错。”我勾唇,双眼紧盯着那人,压低了声音道,“把他留给本王。”
雪蛟点头,又笑:“主子喜欢,就地杀了岂不可惜。”
“不是喜欢,是想知道这么阴寒的人,流出来的血,剐下来的肉是不是也是温热的。”
我与雪蛟说着话,高座上的那两个也没闲着。
那人凑在萧太后耳边低语,萧太后却是打着颤,那一双眼还是死盯着我,透着一股惊恐。
我很喜欢那个眼神。
“本王也并非是什么歹毒之人,只要娘娘束手就擒,便还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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