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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诸君多有病(玄幻灵异)——五律

时间:2024-02-28 10:46:20  作者:五律
  “应该是吧。”
  “有多深?”
  “若我说想做皇帝,他只怕会乖乖让位。”然后带着他的小皇后去浪迹天涯,将那雪花似的折子都丢给我。
  言月略略沉吟,而后语出惊人,险些没叫我当场摔个跟头,“那你去做吧,顺便给我个丞相当当。”
  我轻笑,在他泛着微凉的额头上轻拍了拍,“你若是做了丞相,北凉也就离亡国不远了。”
  “上车,走了。”
  该走了。
  ……
  萧太后心不够狠,她背后之人也实在愚蠢。
  调了私兵围城,不在市井中烧杀掳掠,搅出骚乱来调虎离山,反而直接进军皇宫,给苍望鹫一网打尽的机会。
  京中无乱,举国太平,倒是方便了我们赶路,不过一夜,我们就出了北凉。
  言月是个傻的。
  吃饱喝足了,在马车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才想起问我要去何处。
  彼时我正挑帘看着窗外飞掠的茂林荒野,闻言不由得轻笑:“现在才想起来问,若是我想将你卖了,只怕已经到地方了。”
  言月枕在我膝上,笑呵呵地说:“我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大本事,空有一张脸在,卖也卖不了几个钱。”
  “不要妄自菲薄。”我垂眸瞧他,伸手扯了扯他的脸颊,“凭你这张嘴,去做个市井无赖,必定能大展拳脚。”
  言月一把打开我的手,连连撇嘴,“我就不该指望你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我挑眉:“这怎么就不是好话了,明明说的很在理。”
  言月翻了个白眼,不怎么想搭理我。
  只是他跟许怡安一样,都是个闲不住的,不过安静了片刻,就又按捺不住,上赶着来同我说话。
  “所以,我们究竟是去哪儿?”
  “南商。”
  “去找黎楚川?”
  我哼笑着反问:“明明裴家也在南商,你为何吃准了我要去找黎楚川?”
  言月的头在我膝上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枕好了,才悠然出声:“我聪明绝顶,就这点小事,肯定一猜就猜到了。”
  我不言,凉凉地盯着他。
  不过是同我对视了一眼,言月便高举了白旗,将实话说了出来,“好吧,其实是那日九阙派人给你送腰牌来的时候,我不小心看着了你们的信。”
  他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天地良心啊,我绝对不是故意要偷看的,只是你拆完了没放回去,我才看见的。”
  我将他起愿发誓的手按回去,缓声说:“我没说不信你。”
  听我这般讲,他眉间沟壑才平了几许,可当瞧见了我腰间的玉牌,他又蹙紧了眉,眸中更添了几分厌恶。
  他道:“谢镇山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难不成还要给他养老送终?”
  终于聊到了这个。
  我知道躲不过,便以退为进,也不答,只反问道:“你觉得该如何?”
  言月眸色冰寒,咬牙切齿地从齿间挤出几个字:“杀了他,剥皮抽筋。”
  我捏住言月的下巴上抬,迫他看我:“无论如何,他对我都有养恩,此番行事不妥。”
  “你的意思是,我这些年来吃的苦,还有爹娘的死,全都不作数了吗?”
  言月立刻瞪圆了眼,大有我敢点头就当场掐死我的架势。
  我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铁了心要认贼作父吗?”言月一下子坐起来,声音骤然拔高,带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尖利。
  眼见他在气头上,我也没了再跟他掰扯什么的心思,只看着窗外默不作声。
  言月也没再出声。
  车厢里一时间静极了,唯一的声响是从小窗钻进来的细碎的车辙声。
  今儿是个大晴天,艳阳高照,照得天地都通透。
  明明是叫人心旷神怡的景色,落进被磨得心烦的我眼里,也只是无滋无味。
  我吐出口浊气,盯着那块天出神,耳边仍回荡着言月的话。
  说句实在话,我对那对连相貌都想不起来的爹娘没什么感觉。
  他们是怎么死的,死在谁手里,是英雄还是孬种,都跟我没什么关系。
  当初温钊与我提起他们的时候,我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因为他们离我太遥远。
  对我来说虚无缥缈,所以什么样子都无所谓。
  可言月不一样。
  他还活着,就在我身边。
  我不能对他熟视无睹。
  他的委屈伤痛,我都不能忽略,我都得替他讨回来。
  可……犯下这等错事的是我曾视为亲人的谢镇山,我的屠刀也该对着他吗?
  我不知道。
  我想琢磨出个答案来,可思忖半晌,终得的不过是满心的折磨与煎熬。
  我烦躁地在窗框上拍了一把,黄花梨木的窗框不堪重负地晃了晃,裂开了两道缝。
  这时候,言月抓住我的袖子扯了扯。
  “抱歉,我方才说错话了。”他的声音有些哑。
  我转过头去看,便见他眼泪流了满脸,眼尾红了一片。
  我问:“你哭什么?”
  许是我的声音太冷,言月扁了扁嘴,垂下头哭得更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满了他的衣摆。
  我叹了口气,把他搂进怀里,放缓了声音同他说了声抱歉。
  言月没什么反应,只是趴在我肩头哭。
  半晌后,他哭够了,才抽噎着开口:“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的,只是当时生气,说话便没过脑子。”
  “我知道。”
  我摩挲着他的背脊,慢慢地说:“我并非是要你不去追究,只是哥哥还有些事想同他问个明白,你懂吗?”
  言月点了点头,“我明白。”
  “所以——”我又叹了一声,终是下定了决心,“所以到了凤阳,叫哥哥先去打个头阵,等哥哥问清了话,要杀要剐都依你,好不好?”
  “果真吗?”
  “一言为定。”
  若我这些年都活在欺骗里,那就……都杀了吧。
 
 
第86章 坏了,九阙丢了
  又在荒无人烟的旷野行了一个白日,日落西山之时,我们才到了南商。
  言月啃腻了干粮,堪堪进城,便扯了我入了闹市。
  他应当是甚少来逛集市的,看这个稀罕,看那个也新鲜,什么吃食都要尝尝,什么玩意儿都要摸摸。
  我嫌此地人多吵嚷,可因着他在,我也愿意走一走。
  只是苦了泠鸢,不多时,就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塞满了怀。
  这活儿原来是不用她的,只是雪蛟寻地方套马车去了,身边只剩她伺候,便只能委屈她做个苦力。
  “且再忍忍,等雪蛟来了就好了。”我宽慰着她,顺手又塞给她一只瓷兔子。
  泠鸢点头,有气无力地说:“属下明白。”
  她这边欲哭无泪,言月丝毫未觉,又瞧见了什么东西别致,兴冲冲奔那摊子去了,将我和泠鸢丢在身后。
  望着他的背影,我无奈地笑笑,又抬步跟了上去。
  言月瞧见的原是个面具摊子。
  摊主是个半大的姑娘,粗布麻衣,生得极是水灵,小脸红扑扑的,瞧着就喜人。
  她嗓门也大,瞧见了我和泠鸢,立刻便笑着招呼:“姑娘公子们都瞧瞧,这都是家兄亲手画的,满天下都找不出一模一样的来。”
  言月正兴致冲冲的挑着,一听她说话,立刻便转过头来,将手里的面具递给我:“你瞧瞧这个怎么样?”
  他递来的是块黑底描金的半脸面具,下缘是如水波一般的流线,又在鼻端的位置略微上翘,样式很是别致。
  我点了点头:“不错。”
  言月垂眸看了看,挑眉又问:“就只是不错?”
  我拿过他手里面具,扯开后头的绑线,将其按到了言月脸上,“这样更好了。”
  言月十分喜欢这面具,我给他戴上了,他也没摘了,反而系紧了,又扭头去问那看摊子的小姑娘,“你觉得如何?”
  她是个会做生意的,当即就竖起了大拇指,对言月大加赞美,也就是他没有尾巴,不然就该翘到天上去了。
  “哎呀,我才瞧出来,原来二位公子是同胞兄弟啊。”
  小丫头看看我,又瞧瞧言月,笑着说,“二位本就生得像,只是这眼睛不太一样,如今遮了眼睛,当真是一模一样。”
  我顺手从摊上拿了块半脸面具戴上,问:“果真像吗?”
  小丫头连连点头:“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那你猜猜,我与他谁是兄谁为弟。”
  她的视线在我们身上打了个转,最后落到了我身上,“公子你肯定是哥哥。”
  “从哪儿看出来的?”
  “个头……”
  我被她逗笑了,从钱袋里拿出块碎银子丢给她,“这些我都要了,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家去吧。”
  她眼睛一亮,将银子贴身收好了,朝我福身行礼,“多谢公子!小的这就将东西装起来。”
  “主子……”
  我回过头,发现泠鸢正幽怨地看着我。
  得,光顾着行善了,忘了这儿还有个不堪重负的。
  我轻咳,抛给泠鸢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眼神,又对那姑娘道:“不必收拾了,我们只要他脸上那一个就好。”
  话落,摊主还没说话,言月就先不干了。
  “那不成,一块碎银只买这么一个,咱们岂不是亏大发了。”
  我凉凉地看着他:“那你来搬?”
  “我搬就我搬,就几块面具而已,能有多沉。”
  他说得干脆利落,可当那小丫头装好了半人高的箱子,叫他去搬的时候,只一下就叫他变了脸色。
  我问:“沉吗?”
  “一点都不沉。”
  嘴硬。
  我最会治嘴硬的了。
  我点点头,“既如此,我就不帮你了,你且自己搬吧。”
  说罢,我转身便走,却被他一把扯住了袖子,“别走,搭把手。”
  “求我。”
  言月没说话,眼睛里盛满了纠结,似乎是在掂量着一箱子木头值不值得让他向我低头。
  我也不催他,只坐在箱子上,慢悠悠把玩着手里的铁扇,等他做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言月凑过来,细若蚊呐地同我道:“哥哥,帮我抬一抬吧。”
  我抬起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别做出那么副被胁迫的样子,我是你的血亲,你依靠我是天经地义的,没人会笑话你。”
  言月抿了抿唇,也不知将我的话听进去了没有,反正就是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催促我同他一块儿将箱子抬走,别在这大道上叫人瞧。
  我摊手:“我也抬不动。”
  “那怎么办?”
  “等雪蛟。”
  “……”
  言月撇了撇嘴,瞪了我一眼,也在箱子上坐了下来。
  泠鸢瞧我们一时半会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放到了空摊子上,活动起了手臂。
  她流了些汗,头发湿答答的黏在脸上,有些狼狈。
  那丫头倾身过来给她递帕子,瞧见了她的脸之后,登时眼睛一亮,小跑着绕过摊子,蹭到她身边,笑吟吟地同人说起了话。
  姑娘家说话,我便没太留意,只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扇子。
  言月面朝着她们,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学两句说给我听。
  “你这丫头还挺受欢迎的哈。”
  “此话怎讲?”
  “那姑娘要她做自己嫂嫂呢。”
  “泠鸢怎么说?”
  “不知道,估计快成了。”
  “啊?”
  “不信你自个儿看嘛。”
  我扭过头去瞧,便见泠鸢不知听见了什么,笑弯了一双好看的眼睛。
  言月凑得离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说:“要是真成了,雪蛟还不得疯了?”
  我摇了摇头:“不会。”
  “也就是哭成狗而已。”
  “他不去劫亲?”
  “哭着去劫。”
  闻言,言月拍着箱子大笑了起来。
  来往行人被吓了一跳,纷纷朝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便一把捂住了言月的嘴,不叫他再犯疯病。
  虽是出不了声,可言月仍是笑,笑得浑身发抖,像发了什么急病似的。
  “真有那么好笑?”我蹙着眉问。
  言月将我的手拉下来,气喘吁吁地说:“旁的倒是没有,只是我想了一下雪蛟抹着眼泪横刀夺爱的样子,就有些忍不住。”
  “什么横刀夺爱?”
  常言道不能背后语人是非,这不,我们还说着话,雪蛟便悄然到了我们身后。
  言月瞧见他,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又是一阵笑,笑得雪蛟一头雾水,直问我言月是不是累得失心疯了。
  我轻咳,一手捂住言月的嘴,一手朝雪蛟轻摆:“无事。”
  必须无事。
  要是叫他知道了我们说了什么,还不得炸了庙了。
  我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雪蛟道:“路上碰见了裴家人,多说了两句,便耽误了些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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