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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拾遗(GL百合)——书自清

时间:2024-02-29 10:28:56  作者:书自清
  这其中有韩琦那一辈的老人,也有韩嘉彦的另外四个兄长的家眷,除此之外,另有族亲、表亲难以计数,能养着这么一大家子人,相州韩氏之繁盛可窥一斑。
  韩嘉彦显得愈发局促阴郁了,一些幼年时的痛苦记忆逐渐翻涌而起。她来到相州韩氏之后,一直被养在偏院,是几乎见不到家中其他人的,只有老仆每日照看她的起居。她每日要去私塾上学,与一帮十分陌生的兄弟子侄坐在一个学堂之中,被所有人冷落排挤。
  韩氏私塾对子弟的教育非常严肃,每日的课业也很繁重,还有奖惩机制,逼着每个子弟都必须拼命读书,才不至于落于人后成为笑柄。家中子弟是人人都要争着考科举拿功名的,若有子弟连功名都拿不到,在家族之中就会失去立足之地,连所获屋舍、钱财都会减少许多。
  韩嘉彦记得自己在私塾上课后的第一夜,写先生布置的课业写了一个通宵。先生教的是《左传》,讲得已然很深奥,要求写的是策论。彼时娘亲都还没教她这些,她跟不上,不得不自己给自己补课,那年她才九岁,一夜内读完《左传》,翌日心力交瘁地交上那篇人生第一次写的策论,虽然写得语无伦次,相当糟糕,但还是被先生青眼相看了。
  她到相州一整年,几乎就没有说过甚么话,也未去结识甚么人,只是自己一人埋头读书,想要出人头地,给娘亲争一口气。
  她在相州韩氏老宅无比孤独,唯二相伴她的只有接她来的老仆和万籍堂中的千卷藏书。老仆已于五年前病逝了,眼下她对这相州韩氏已不存任何美好的回忆,只有那万籍堂中的书她还有些挂念。
  如今回头想想,自己之所以能中进士,或许在相州老宅苦读的这三年时光相当关键,给她打下了非常坚实的基础。她自上了龙虎山,获得的更多是体能的飞跃与心境眼界的开阔,真正的苦读日子倒是没有了。
  如此放飞思想,她一面出神,一面陪着赵樱泓走完了入老宅的全部礼节会面。因着赵樱泓远道而来,韩粹彦没有急着带赵樱泓去祠堂,而是先安排她与韩嘉彦等人入住客院。
  韩粹彦将靠近丛书堂,环境最为清幽雅致的院子洒扫出来,让给了赵樱泓住。随后又马不停蹄地去筹备晚宴。
  他与韩嘉彦还寒暄了几句,奈何她二人实在不熟,见面也只是生分如外人。韩粹彦是五兄弟之中的老幺,性格谦和老实,没甚么仕途野心,故而让他经营家业,倒也恰如其分。
  韩嘉彦将他送走后,院子里总算获得了片刻宁静。赵樱泓问她:
  “回家后感受如何?你似是不开心。”
  韩嘉彦苦笑,道:“我在老宅可没甚么美好的回忆。”
  赵樱泓对此心知肚明,抬手安慰般抚了抚她的面颊。韩嘉彦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中摩挲,神色好似个委屈的孩子,惹得赵樱泓心口酸软,凑近她,垫起脚亲吻她唇瓣。
  许是因为近期亲昵太多,赵樱泓都不抿口脂了,免得粘得韩嘉彦也唇瓣殷红,外人一眼就瞧出来发生了甚么,太过丢人。
  韩嘉彦刚搂住她腰际,打算好好回应一番,就忽闻屋外传来媛兮的通报:
  “长公主、阿郎,王氏姊妹求见。”
  赵樱泓、韩嘉彦连忙收拾心思,理了理衣袍,请两姊妹进来。
  却不曾想这两人刚进来就又跪地不起,颤声向赵樱泓、韩嘉彦请罪:
  “奴家姊妹不知贵人竟是长公主与驸马,唐突天家,请长公主治罪。”
  “你又何罪之有?我与相公要救你,不会因为你是否知晓我们的身份而发生变化。何况不知者无罪,不是吗?好了,你们快起来,莫要再这般动不动就跪拜请罪,实在累得慌。”赵樱泓笑道。
  王氏姊妹心中感佩,诚惶诚恐。
  赵樱泓请她们坐下,道:“我与相公商量了一下,我们打算就在相州韩氏这里寻一间屋舍,你们就先在这里安顿下来,有韩家庇护你们,你们尽管安心待产。孩子生下来后,由韩氏养大,不论男女,皆可入韩氏私塾读书识字,以后自寻出路。
  “你二人就莫要再染风尘了,若是不嫌弃这乡野鄙陋,便跟着乡中妇女学着养蚕缫丝,也可换钱财营生。你二人以及孩子的生活用度,都从我这里支取,我会每年与韩氏结清,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她说到这里,王师师又忙站起身来,要下跪。但被赵樱泓的眼神制止,她顿住身形,躬身道:
  “长公主,您这样仁慈,奴家与妹妹实在受之有愧。我们也有一些新的想法,想要尽绵薄之力,为长公主、驸马广积善缘,积德积福。”
  “哦?你说说看。”赵樱泓好奇问。
  “我与妹妹经此劫难,实在看不得女子受苦,孩子受累。我们想着不若开一间庇护所,庇护那些可怜的女人和孩子,大家佃一块田,自耕自足,吃住在一起,共同拧成一股绳,如此女子有屋瓦庇护,孩子也可得养育,我们也不必一直白拿您的救济,这乃是无上的功德。”王师师鼓起勇气道。
  “你的意思是要开私人的福田院?”韩嘉彦瞪大眼睛问,不禁对王师师刮目相看。赵樱泓心中亦震动,十分惊讶地看向王师师。
  “是的,确然与福田院类似……不知奴家是否是异想天开了……”她又畏缩起来,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多年的家妓生活不仅摧垮了她的身体,也几乎要压垮她的精神,她眼下很难如常人一般挺直脊梁过活,总是卑躬屈膝,将自己降入尘埃之中。
  而她妹妹来到她身侧,扶住她,给她鼓励。这小妹被她保护着,反倒精神更好一些,但韩嘉彦见她袖子、脖颈处有一些散不去的淤青,想来可能也曾遭过侵犯和殴打。
  “不,这是个很好的想法,但要实施,还需从长计议。王娘子,不必妄自菲薄,在下与长公主都会支持你这个想法。”韩嘉彦看向赵樱泓,赵樱泓就知道她与自己有默契,顿时扬起笑容,也点了点头。
  其实她们这些日子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们想要帮助更多的人,但该怎么做呢?对于朝堂的经济政策实施间接影响,让百姓都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虽然这是根本策略,却收效太慢,且受到相当多因素的掣肘,实施起来困难重重。
  只有广开类似于福田院的机构,去给有困难的人提供最直接的帮助,才是捷径。
  本朝福田院只在汴京附近有开设,其余广大宋境之内,不能说绝对没有这样的设施,但也少之又少,大多都是一地乡绅自己所办的私人救济堂,并没有公家开设的福田院。
  福田院制度其实承袭自唐制,始创于唐玄宗开元二十三年,起初称为“病坊”,专门收容无家可归的老年乞丐,以后改名为悲田养病坊。
  而大宋的福田院在汴京城东南西北各有一个,主要收养鳏寡孤独的老年人与孤儿,以及城中衣食无着的饥民。“福田”的含义来源于佛经,意思是积善行可得福报,好像播种田地,秋获其实。
  每当严冬来临、朔风如刀、寒雪纷飞之际,也正是福田院最为忙碌的日子。汴京城的主管官吏,就要到大街小巷巡行,把无依无靠或流浪街头的老年人、失去双亲的儿童以及乞食街头的饥民,都一起收容到福田院中住宿。
  福田院收养的人数,平时有定额的限制,但在冬天则可以额外收养。每天由福田院负责官吏把收养人数上报中书省,由国家左藏库按规定拨给相应的钱米。直到春回大地、天气转暖,老年人们可以自由行动时,才停止额外收容的钱米供给。
  韩嘉彦犹记得,以前每到冬天,娘亲都会出去义诊。她会背着药箱跑遍每一家福田院,给所有有需要的人看病,不收一文钱。
  她也曾随娘亲去过一次,那福田院之中的景象,曾给幼小的她造成了心灵冲击。她见过冻烂了手脚的人,见过腹部积水如同怀孕一样的枯瘦老者,见过饥黄的孤儿靠米汤续命,回家后做噩梦,不敢一人睡,丢人地钻了娘亲的被窝。娘亲就再也没带她去过。
  不论如何,王师师能自己生发出这样的想法,产生了这样的觉悟,证明她的本质是极善的,苦痛的生活没有磨灭她的魂灵,却赋予了她悲天悯人的心肠。太难得了,令韩嘉彦感到无比钦佩,似乎再去查王师师是否撒谎,已然成了一件多余的事。
  赵樱泓的声音将韩嘉彦拉回当下,十八岁的少女被这个伟大的想法所激励,十分兴奋地道:
  “那这庇护所,就叫……坤育院如何?意思是女子与孩童的颐养之所。”
  “好,这名字取得好。”韩嘉彦笑道。
  赵樱泓似是来了兴致,又道:“王娘子,你若不介意,我与你改个名可好?你莫再用师师之名,却叫……慈渡如何?”
  王师师顿时眼睛一亮,不等她回答,身旁的小妹兴奋起来,头一回在人前开口道:
  “那我也改名,我随姐姐,叫慈舟,舟船的舟。”她声音十分脆亮,很是悦耳。
  “哈哈哈哈,好。”赵樱泓笑起来。
  “谢长公主赐名。”两姊妹双双向赵樱泓福身行礼。
 
 
第一百一十六章 
  当日晚间,又是一番觥筹应酬自不提。韩氏祖宅一大家子人齐聚一堂,见赵樱泓似是没甚么架子,于是也都十分热情。这一番实在是免不了推杯换盏,韩嘉彦与赵樱泓都饮了酒,二人因这一路旅途舟车劳顿,有些不胜酒力,便都早早睡下了。
  翌日,五月十六日清晨,沐浴在初夏微热的阳光中,赵樱泓于一众韩氏子弟的簇拥下,入韩氏祠堂祭拜,又参观了韩氏私塾。
  午后去了相州城中的韩忠献祠,祭拜韩琦灵位。
  这一来一回又折腾了一天,到了傍晚返回韩氏祖宅,与韩粹彦等一众韩氏的核心子弟吃了一顿简便的家宴,总算是能稍微提一提来相州要办的事。
  因为她们要查的劫杀案,距离如今也过去了整整十一年,知晓这起案子的人已寥寥。向韩家人突兀提起这案子,也显得不合适。
  韩嘉彦、赵樱泓、浮云子与龚守学四人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想了一个公干的理由,打算先从相州官府下手。
  不过这就需要浮云子与龚守学二人乔装打扮一般,扮成随长公主队伍来到相州的汴京大理寺吏员,前来相州例行监察巡案。之后借着韩氏的关系混水摸鱼,免去合勘,以此来查找当年的秘辛。
  也许是韩粹彦急着讨好赵樱泓,见赵樱泓似是颇为照顾浮云子、龚守学这两个“吏员”,韩粹彦以为这两人是甚么关系户,故而满口应承下来,说此事由他来安排。
  如此,来相州的头一等大事算是有了眉目。借着这股势,赵樱泓又提了一下王氏姊妹的事,隐去了二女的身份,只说是半道上偶遇她们,姐姐的丈夫已死,留下遗腹子在怀。姊妹俩身上有些盘缠,想要在相州买一块宅地落脚生根,开一个收养孤儿的庇护所。
  韩粹彦认真听完,依旧爽快应承下来,并且说做就做。
  五月十七日,当韩粹彦领着赵樱泓、韩嘉彦游览韩氏祖宅的丛书堂时,有下人来报,说已然给王氏姊妹找好了宅地。
  就在韩氏私塾旁,有一处空置的菜园子,正好可以让她们先住进去,大夫与接生婆村里都有。那菜园子此后便先托管给王氏姊妹,宅地的钱可以慢慢结清。她们可以自行在其中种菜,卖与祖宅,这项营生就足以保证她们的日常饮食和开销了。
  韩嘉彦心知韩粹彦办事如此利落,完全是看在长公主的天家颜面,听从了长兄韩忠彦的吩咐,而非是与她之间有甚么“兄弟情份”。不过她也不在乎,只要事情办妥了,她并无需在意对方到底出于甚么样的心思。
  而赵樱泓真是开心极了,王氏姊妹有了着落,开坤育院的构想,就算开了一个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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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之所以挑选在相州这里开,显然是因为在相州这里最方便。毕竟是韩门一族势力所覆盖的地域,土地的流转没有多少障碍,对于王氏姊妹的人身安全也有保障。
  眼下虽然只拿到一个小宅院、一块菜地,但此后慢慢经营,便能逐步扩大,届时对于韩氏一族来说,也是一件可以博得名声的双赢之事。
  ……
  韩氏丛书堂是主楼与别馆合一的建筑,主楼三层开五间建筑,别馆二层、走了个之字形,形如画廊。二者以廊桥相连,十分别致。为了防火,建筑主体是砖木的,看上去敦厚大气。出檐深而檐角翘,又很有江南建筑的意蕴。
  藏书类分六阁,分别是经典阁、史传阁、子书阁、文集阁、天文阁、图画阁。其中经史子集四部集中在主楼中,而天文、图画则放置于别馆内,主楼与别馆陈设布置各不相同,营造出截然不同的品阅氛围。
  韩粹彦领着赵樱泓、韩嘉彦大致游览了一遍丛书堂,他对于家中的这海量藏书,显然是十分自豪的。不过赵樱泓毕竟是在宫中书库内泡着长大的,宫中藏书显然比这里多许多,哪怕是她的公主府藏书,也敢与丛书堂比一比,故而她也不觉得震撼。
  韩嘉彦在这里待了三年,她对这里太熟悉了,哪怕她十多年未曾再来过,哪怕这里已然修缮扩建,焕然一新,也与她记忆中的模样相去不远。
  她反倒有了一些怀念儿时的心绪生发出来。那些年吃的苦头,如今回头想想,似是也带着甜的。毕竟那会儿她一门心思读书,要出类拔萃。心思纯净质朴,毫无杂念。彼时娘亲还在,她还不知失恃之痛为何,无疑是幸福的。
  “唉……”她不着痕迹地幽幽叹息了一声。
  走在她身侧的赵樱泓还是察觉了,侧颜看她,想要牵她的手,又碍于韩粹彦在场,不得不忍住,收在袖中的手攥在了一起。
  来到相州后,韩嘉彦陷入了喜忧参半的心绪之中。喜的是自己与赵樱泓好像突然又找到了一件值得奋斗的事,她们对坤育院的建立有着极大的热情。
  忧的是娘亲的案子仍然未有头绪,危机四伏,暗流涌动的现状也没有改变。
  很快,令人忧心的事就又多了一件。
  假扮成吏员的浮云子和龚守学在这一日午后返回韩氏祖宅,找到了丛书堂内的赵樱泓和韩嘉彦。韩粹彦见她们似是有事要密谈,虽然满心疑问,却还是很是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
  四人进入了丛书堂别馆的茶室之内,悄声密谈。
  浮云子与龚守学几乎是空手而返,出师不利。相州府架阁库中元丰四年五月的刑案卷宗,一部分丢失、一部分则记录混乱,还不如开封府留存的卷宗清晰。显然真实情况已然被掩盖,很难看出甚么端倪来。
  二人唯一找到的有用信息是,一名老吏记得当时韩忠彦曾主政过相州,时间很短暂,但他确实在元丰四年于相州担任了小半年的知州,后因五路伐夏开始,被紧急调任,出使辽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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