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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拾遗(GL百合)——书自清

时间:2024-02-29 10:28:56  作者:书自清
  张九龄开辟的大庾岭路,因穿过大庾岭的要塞段梅岭梅关,因而也被称作“梅岭古道”。
  五月末,一场雷雨横扫而过,将本就绿意盎然、暑意蒸腾的梅岭浇得一片淋漓滞闷。梅岭古道之上,大汗淋漓的商贾旅人们在有些湿滑的石板道上无言地闷头赶路。
  一身着道袍,足踏草履的女冠,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杵着竹杖,自北向南行来。
  遇着远处相向而来的客商,女冠上前行礼,询问道:
  “敢问,距离南雄还有多远路程?”她使了一口赣南口音,岭南客商听着倒无障碍,于是回道:
  “不远了,再有一个时辰脚程便到保昌县城。”
  “多谢。”女冠笑而施礼,继续向前行路。那客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赞叹道:
  “真是个大美人。”
  这女冠便是曹希蕴,四月起,她自汴京启程,一路向南,千里迢迢往岭南而去。途中,经过受箓所在的江西阁皂山,上山拜谒了师尊葛道长和师兄弟姊妹,未曾多留,星夜兼程继续赶路。
  她这般行色匆匆,不为别的,只因收到了一封自建州浦城发来的信,写信的人,便是章素儿。
  章素儿在信中向她求救,说她本因祖父丧期,随父亲在建州老家守丧。奈何她年岁渐长,终身大事始终没有着落,家中人无比着急。四处张罗之下,终究还是找到了愿意结亲的人家。
  这户人家乃是岭南富商,姓林,家中有官商背景,丝绸、茶叶、瓷器都有涉猎,在岭南、福建、汴京三地往来经商。
  她要嫁的这位林家公子,今年二十八,尚未成婚,举人功名,曾入京考过一次进士,但落榜了,目前正在准备第二次科考。
  章素儿本就不愿嫁人,何况听闻这位林家公子风流成性,挥霍无度,故而一直到现在也不肯成婚。她就更想要逃离这场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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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林家想要攀附章家,章惇虽被贬,但浦城章氏在福建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并不影响当地人与章家结亲的想法。
  章惇本有些看不上林家,但眼看着女儿一日日蹉跎下去,他实在坐不住了,因而认可了这桩婚事。
  章素儿知道自己若嫁给那林家公子,这辈子就彻底毁了,她必须赶在丧期之内,章家尚不能举行六礼的档口,尽快筹谋逃婚。
  奈何她能够求助的人实在有限,原本还能向韩嘉彦求助,可韩嘉彦已然成了驸马,章素儿实在不愿再去烦扰她,无奈之下,只能向曹希蕴求助。
  她想要以一次彻底的出逃,来表达自己的意愿,不惜与家中决裂。她甚至希望能够像曹希蕴那般受箓出家为道,畅游世间,逍遥后半生,也好过嫁人为妇,囚困樊笼。
  这封信历经波折,由章素儿的仆从涂四辗转托人送出,二月写的信,送到曹希蕴手里时已然是四月了。曹希蕴没有写回信,她二话不说便收拾行囊,离开了汴京城南下。
  她离开时,正是韩嘉彦安置邓州,与长公主分离之时,浮云子也在外地,汴京城中,暂无她烦心之事。
  她犹记浮云子的嘱托——帮助章素儿恢复记忆。奈何她与章素儿只有一面之缘,此后再未相见,实在难以着手医治。这段时日以来,与章素儿也只有寥寥几封书信相通。这位官家千金惜字如金,仿佛总克制着甚么,使得曹希蕴这个清心寡欲乃至于薄情的道士,反倒对她起了几分挂念之心。
  既有了挂碍,不了却它,何谈继续修行。红尘历练,也是必经之途。若能带章素儿步入修行一途,得窥大道,羽化登仙,她也算是功德一件。
  她素来果决,于是说走便走。
  约莫又行了大半时辰,曹希蕴终于出了古道,进入了县城。一路打听,她终于摸到了林家所在。
  她没有选择先去建州看章素儿,反倒先来林家,目的就在于,她要施巧计,破坏这段婚姻。这事儿乍一看十分离经叛道,也很缺德,但实际上乃是求心求真之道,亦是曹希蕴修行的法门。
  大道至简,一切求真,问心便是问天道。
  强逼一个不愿嫁的女子嫁人,带来的只有悲剧。她非是破坏他人婚事,她这是在救人。
  她神色和煦地敲开了林家的大门,揖手笑道:“有礼了,贫道自北方云游而来,路过这林家门楣,瞧见府上宅气有变,故有要事相告主人家。”
  这门阍见曹希蕴如此貌美,又气度不凡,一时迟疑。家中郎君、娘子也都信佛信道,他不敢怠慢,于是连忙进去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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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希蕴等了一会儿,便如愿等来了主人家的邀请。她笑呵呵跨步而入,约莫半刻钟后,便又跨步而出,飘然而去。
  数日之后,保昌县城中传出逸闻,说那打算与章家结亲的林家突然要悔婚,有高道给他家算了一卦,说林家公子与章家七娘命数相克,乃是极凶的征兆,强行婚配,家中势必要出人命。
  而在这逸闻传扬之际,建州章家祖宅之中,章惇正气得七窍生烟。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哪来的妖言惑众的女冠,竟破坏七娘好不容易求得的姻亲?”
  祖宅堂上,身材高大的章惇章子厚一身白麻孝服,正拍着桌子怒吼道。他的美髯气得抖动不已,英俊的眉宇拧作一团,显得狰狞。他已年过知天命,须发已发白,但仍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美气度,一身桀骜之骨,嶙峋如山巅怪石。
  他拍的四方桌面上,放着的正是林家派人送来的悔婚书。书信用词极其委婉,将一切的不是都归到了林家头上,奈何字里行间都写满了一定要悔婚的决绝。
  “相公,您消消气,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他身旁的夫人张氏劝道,自被贬以来,已甚少见章惇如此生气了。
  这些年他似是蕴着一股气劲,憋闷在心中,无处发泄一般,总是阴沉着脸。有时候又显得惫懒,仿佛厌倦了一切。唯独不见他生气,似是已经不想再对生活之中的琐事起甚么怒气。
  “我怎么能不气?唉!”章惇坐回了自己的交椅之上,竟又垂首搭脑,气馁起来。近年来事事不顺,连女儿的婚姻都无法安排妥当,他自骨髓之中生出一种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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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到如今,林家悔婚,他也没办法说甚么,只能另寻他家。
  “想我章惇就这么个女儿,七娘她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章惇这气无处发泄,便冲着张氏而去。
  张氏也委屈,七娘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也是五内俱焚。但她更心疼女儿,只得搬出这些年不知说了多少回的老话来劝:
  “七娘十四岁时受了那般罪,留在我们身边,也好过让她去夫家受气……”
  “怎么去夫家就受气了?怎么,你委屈了?!在我们章家受气了?”章惇愠怒道。
  张氏不敢言。
  “都怪你,慈母多败儿!也不知是不是被你惯出来的坏毛病,我当初就该强行将她的婚事给办了,也许她眼下就……”章惇自己却说不下去了,红了眼眶。
  张氏知道他是个刀子嘴,脾气又大,家里谁也不敢惹他。但要论宠女儿,其实这家里谁也比不上章惇。他虽然口里说着“都怪你”,实际上说的是“都怪我”。
  若非如此,章素儿这些年每每逃婚也不能得逞。还不是章惇太心疼女儿,而不愿强迫她。他当初提举洞霄宫,未带上章素儿,一是怕她跟着去吃苦,而是怕她在洞霄宫中一动心思要出家,拦都拦不住。
  不过此时,不开口说话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张氏决定先默默离开,等他平静下来,再细谈接下来的打算。
  章惇自让她离去,独自一人坐在堂中生闷气。
  张氏绕到堂后,却发现女儿素儿就躲在这里偷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地叉腰瞪她。
  章素儿吐了吐舌头,自觉地往院子里去。张氏跟了上来,与她伴行。
  自去年离开汴京,这一年多的时间,章素儿身子愈发清减,但看上去精气神尚且不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听闻林家悔婚的事,她眼下眉眼中有着掩不住的喜悦。
  “你还笑!你爹都要愁死了。”张氏埋怨道。
  “娘……您不是也不愿我嫁给那林家公子嘛。”章素儿开始撒娇,这一招对她娘亲张氏屡试不爽。
  “娘知道你的心思,但为娘的,如何舍得让你出家去?娘宁愿你一辈子就留在身边,我也不愿……”说说这,张氏低泣出声。
  “哎呀,娘……莫哭莫哭,女儿陪着您就是,一辈子都陪着您。”章素儿道。
  “这哪儿能行,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张氏抹泪。
  “有啊,那曹……嗯,也有不少没嫁人的女子呢。”她差点说漏嘴了,勉强改口过来。
  “你还说!”张氏叱道,章素儿连忙闭嘴,抿唇望着她,显出无辜的模样。
  张氏真是头疼至极,只能哀叹:“都怪我,为何那年没看好你,让你半夜就出了府去,你说你干甚么去了,你怎么就不记得了,唉……”
  “娘……您就别再说这些了……”
  “是,人生憾事何其多。远的不说,就说近的,那韩家六郎,也是一门绝好的姻缘啊,你自己也是有意的,怎的最后就没成呢?”张氏懊悔不已,“都怪你爹,若不是他贬谪,我们也不至于只将你一人落在了汴京城,否则你爹上门去与韩忠彦谈一谈,兴许你这姻缘就成了。”
  听她提起韩嘉彦,章素儿眸光一凝,垂下眸子,神色之中有掩饰不住的遗憾与失落。
  “娘,人家已经是驸马了,您再提这些……又有何用?她与长公主的姻亲是先帝早就定好的,我与她,本就是有缘无分。”
  这一年多,她以为她应该要看淡了,但每每想起,还是会心中隐隐难过。因着失去了十四岁之前的记忆,她人生最浓烈的记忆都留在了龙虎山之上,对家人的情感反而比较淡薄。不论是爹还是娘,在她心中都只是熟悉的陌生人,还不若韩嘉彦在她心目之中的地位重要。
  她不知道韩嘉彦这一年来过得如何,是否还在扮演那燕六娘,是否还在苦苦隐藏女子身份,与长公主成婚,她到底是忧还是喜呢?想来她应是没有暴露身份,否则如今也该听到她出事的消息了。她如此聪慧,应当有办法应对。
  只是也许她过得并不好,那自己是否还能有机会?这段时日,她是否有一刻有想起自己?想到此处,她忙止了想法,她知道她二人已然不可能了,还是尽早断了这念想罢。
  “我可怜的女儿……”张氏抱住了章素儿,一如儿时章素儿学步跌倒时一般。
  章素儿伏在娘亲的怀里,心中却在想:好在,她并非一无所有,眼下还有一个人正在为了她的事奔波。
  这么长时间了,仅仅一面之缘,她还以为写信向她求助不会得到回应,却不曾想她竟然会为她万里驰援,这让章素儿心中无比的感动:
  曹道长,您眼下在何处?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相州,古之殷都所处,汉魏邺郡。隋唐从之,至本朝依旧用古称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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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氏无疑是此处最大的望族,良田千亩,几乎都属韩氏,农户千家,几乎都是韩田佃农。韩忠献祠得全州香火供奉,人人称颂韩稚圭功绩。
  韩氏对相州的建设是不遗余力的,这里教化繁盛,人人尊老爱幼,谦和礼让,垂髫小童歌咏先圣,田垄地头的老农闲来也唱诗颂词,处处可见诗文礼教的痕迹。
  赵樱泓要来相州韩氏祭祖一事,是一早就派先头快马报给韩氏知晓了。因而这几日,远在汴京的韩忠彦也得到家中传来的消息。
  他没有想到长公主竟然会去相州老宅,心想他这六弟还真是魅力不凡,竟然能让长公主纡尊降贵前来祭祖,这可是无上的荣光,大宋开国以来头一遭。
  于是叮嘱家里人,一定要对长公主尊敬,礼数周全不得怠慢。家族宗祠、学堂、书屋一律对长公主开放,必须要不遗余力殷勤招待。
  于是离着相州城老远的官道之上,就已然有韩家老宅的仆人候在道旁,迎候长公主车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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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殷切备至的照拂关怀,入城之后的夹道相迎,让赵樱泓浑似回到了汴京一般。相州城的百姓对长公主的到来,无疑是无比期待的。
  而随行的王氏姊妹,也终于不可避免地知晓了贵人的身份。她们简直浑身发麻,难以想象自己竟然攀上了这样的高枝。最难得的是,这高枝是如此的亲和友善,真犹如活菩萨一般,让姊妹二人心悦诚服。
  韩家祖宅实际上并不在相州城中,需要穿城而过,过洹河,在河西北岸的安丰村,能瞧见一大片白墙乌瓦的亭台楼阁,宅邸宏阔而雅致,那里便是韩氏祖宅。
  韩嘉彦自从入了相州城,就显得沉默无言。她安静的看着相州城中的景象,看着这田亩阡陌间的景致,看着前来迎接她们的韩府下人,一切似是如此陌生,似是从未见过;又好似熟悉到不需回忆了,一切都在记忆中活生生地上演。
  只是记忆之中,九岁的她第一次来到相州时,身边只有一个从相州老家到汴京接她的老仆,没有什么热烈的出城迎候、夹道相迎,年幼的她头一回离开娘亲,怀着一腔不安的心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随着那老仆而来,隐没无声,无人知晓。
  洹河还是那条洹河,但韩宅似是比以前还要富丽堂皇了。近几年,韩忠彦没少修缮祖宅,尤其是韩琦的万籍堂,被他扩建成了丛书堂,藏书七千余卷,分六库。河朔地区多有大士族爱藏书,但也无出其右。
  祖宅前,一列的仆从夹道揖手相迎,车驾队伍被隆重地迎入宅邸正门之中。随后,韩宅目前最大的话事人携一大家的家眷出来迎接,这话事人便是韩嘉彦的五兄长韩粹彦。
  韩粹彦,字师美,比韩嘉彦大两岁,目前官至卫尉寺丞。不过这是个虚职,韩粹彦不用在汴京卫尉寺就职,而可以奉官治宅。
  他也有韩家共有的高大身材,年轻而器宇轩昂,唇上蓄了短髭,看上去谦卑宁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身后的一大家子人,是韩氏这些年苦心经营、开枝散叶的结果。
  赵樱泓下车后被引入大堂,于上首落座。只是认识这些家人,搞清楚彼此间的亲属关系,就已然让她头疼不已。饶是她冰雪聪明,也不能一下全部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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