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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拾遗(GL百合)——书自清

时间:2024-02-29 10:28:56  作者:书自清
 
 
第二百一十六章 
  九月十二日,官家大行。
  韩嘉彦立在福宁殿的檐廊之下,望着远方万里碧透的晴空,无言麻然。悲痛并不来势汹汹,但却如钝刀一下下割着她的心。
  赵樱泓因悲伤过度已然晕了过去,朱太妃、赵桃滢这母女俩也陷入极度的悲痛之中,难以自持。韩嘉彦与简王赵似将她们送回了朱太妃宫中暂歇。
  眼下,韩嘉彦还得强撑着,完成官家对她的遗嘱。
  官家临终前,对韩嘉彦、赵樱泓、简王和朱太妃专门提到了后嗣问题。他道:
  “朕走后,满朝文武以向太后为尊,她将决定皇位的继承人。端王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她势必要强推端王继位。端王轻浮,难堪大位……咳咳咳……十三弟,朕的这个位子,只有你来坐……”
  “皇兄,皇兄啊……臣弟不要做甚么皇帝,臣弟只要您活着……”赵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听朕说……朕的时间不多了……”官家强撑着,继续道,“朕亲政不过七年,根基尚浅,虽然新党把持了当下的朝政,可远未到能与旧党平衡的地步。朕还在时,尚能压制,朕不在了,旧党势必强势反弹。
  “尤其是,宗室基本都倾向于旧党,而在朕的后嗣问题上,宗室的意见有着极大的权重,很有可能与向太后和旧党合流,最终强推端王上位。
  “因而,如若想要压制住他们,就只能团结众新党宰执强力弹压,快刀斩乱麻。你们眼下……就要去联络宰执们了。朕敢肯定的是,章惇必会支持十三继位,唯有曾布,狡猾如狐,立场模糊,你们一定要争取到他的支持!咳咳咳咳……”
  他剧烈咳嗽起来,几乎要将心脏呕出。韩嘉彦为他顺气,沉声安抚道:
  “官家,我们会尽力去做。只是……如若我们无法扭转败局,该如何是好?”
  官家突然死死抓住韩嘉彦的手,仿佛用尽了最后的气力,从牙缝之中挤出一句话来:
  “姐夫……你曾答应过朕,尽你所能匡扶天下,朕要你……说到做到,这是朕最后的祈盼。
  韩嘉彦心中翻江倒海,唇瓣微颤,久久难以成言。
  “答应朕!”官家双目赤红,泪水已然湿了满面。他几乎在哀求,让韩嘉彦痛彻心扉。
  他能够预见,一旦端王上位,国朝本已有的复兴之象将会断绝,甚至可能会坠入更绝望的深渊。那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
  而他没有时间去思索韩嘉彦问题的答案了,这个问题,他只有抛给韩嘉彦,让她自己思考出路。
  “臣……起誓,尽己所能匡扶天下。”韩嘉彦亦落下泪来,跪地叩首,郑重应誓。
  “好,好。”得到韩嘉彦的誓言,官家终于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再也无法维持回光返照的状态,他靠在榻上,缓缓阖上了双眼。
  ……
  此刻回想起官家临终前的情景,韩嘉彦禁不住再次泫然。但眼下向太后入福宁殿,诏宰执商议后嗣之事,时间急促,容不得她在这里伤怀落泪。
  她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强压心绪。
  不远处的阶下,众宰执陆陆续续拾阶而上,准备入殿。
  韩嘉彦候在殿门口,与众宰执一一见面。
  最先来的自然是章惇,他瞧见韩嘉彦,未等韩嘉彦开口,就一抬手将话言明:
  “都尉放心,简王当立,老夫心知这必是官家心愿。都堂内一半以上的人都随老夫的意见,只是有些墙头草,态度模糊。你重点关注曾布,他拉了个小团伙,与我不和。”
  与章惇说话就是痛快,韩嘉彦点了点头。
  跟在章惇身后的宰执共有四人,皆与章惇立场一致,韩嘉彦与他们揖手见面,一切不言自明。
  随后,韩嘉彦见到了最近刚被调回京中不久的长兄韩忠彦。她上前揖手道:
  “长兄,大行皇帝临终前遗言,愿立亲弟简王,您有何意见?”
  韩忠彦叹息道:“大行皇帝不曾明确立下遗诏,此事当成为向太后手中最有力的把柄。我们这些宰执的意见,恐无法阻挠向太后另立端王的决心。”
  韩嘉彦心中明白,但她也明白官家为何不曾立下遗诏。他的心中,终究有顾忌。他若明确指定简王继位,恐怕到时候若向太后不服,宫中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官家终究仁善,为了保护遗留在世的亲人朱太妃、赵樱泓、赵桃滢和简王,他选择了不明立遗诏,将后嗣矛盾转移到向太后与新党宰执的之间。如此,至少亲人们能够不直接与向太后争锋相对。
  “我明白,长兄,还望您费心。”
  “我自当尽我所能,你小心曾布,他与蔡氏兄弟走得很近。”韩忠彦叮嘱了一句,便入了大殿。
  韩嘉彦心中发寒,章惇、韩忠彦都提醒她小心曾布,恐怕官家的遗命——拉拢曾布,将无法达成了。
  不出所料,随后而来的曾布,身后跟着蔡氏兄弟,蔡氏兄弟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从她身侧掠过,而曾布只是揖手对她微微一笑,道了句:
  “都尉面色不好,保重身子。”
  随即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便入了大殿。
  韩嘉彦仰天长叹,知晓大势已去。
  韩嘉彦没有资格进入殿内,只能立在外静听殿内的动静。好一阵沉默后,他忽而听到了章惇的声音。他的声音显得愤怒而强硬:
  “按礼法而言,同母胞弟简王当立。”
  随后向太后的声音传来,毫不示弱:“我无子嗣,诸王都是神宗的庶子。”
  言外之意,真的要计较礼法,简王与端王并无任何区别。
  章惇复言:“既然都是庶子,按长幼应立申王。”
  向太后反驳道:“申王有疾病,不能立为帝。”
  章惇还想说话,曾布却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斥责道:“章相,立储一事,吾等当听太后处置。”
  蔡卞、蔡京、许将等宰执皆出言附和,批驳章惇插手过多。章惇双拳难敌四手,一时败下阵来。随在他身后的四名宰执,此时见风向不对,也都明哲保身,不言语了。
  太后于是立刻做了决定:“立端王,即刻颁诏书。”
  听到此处,韩嘉彦也不必再继续留下了。她理了理衣袍,正了正发冠,深吸一口气,步下御阶,向宫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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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晓自己此番出宫,恐怕便再无踏入宫门之时。
  走出东华门时,梁从政前来送她,泪流满面。
  韩嘉彦无言地望着他,最后只是道:
  “我将挂冠而去,你替官家护着朱太妃和徐国长公主,她们在宫中无人照拂,全靠你了。待功成身退,你姐姐、姐夫和外甥们,会来接你。”
  “喏。”梁从政跪地,向韩嘉彦叩首。
  ……
  国不可一日无君,只是刚刚登基的新皇,对于皇帝这个角色尚不能适应。
  赵佶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是个闲散王爷,过着风流富足的生活。却不曾想,一朝登天,竟成了天下之主。彷徨无措之中,心中难免透出难以言表的喜悦。
  起初,他尚不能独立亲政,是在向太后的掌控之下完成了朝局的交替。
  首先要处理的,便是大行皇帝的后事。修山陵,定谥号庙号,树碑立传,盖棺定论,君王的身后事早有定制,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大行皇帝谥“宪元继道显德定功钦文睿武齐圣昭孝皇帝”,庙号“哲宗”,定陵寝名“永泰”,由宰相章惇担任山陵使,前往巩县皇陵群,督造永泰陵。
  谥法里,“哲”是个美谥。知人曰哲;明知渊深曰哲;官人应实曰哲;明知周通曰哲;识微虑终曰哲;知能辨物曰哲。哲宗庙号,为有皇帝以来的独一份。
  由于大宋皇帝“七月而葬”的制度,哲宗元月丧,必须要在七月时入葬永泰陵。故而工期紧,工程量大,动用了相当多的民夫人力,耗费巨量的木料石材。民夫后勤保障不足,陆陆续续饿死、累死、病死上千人,乱葬于采石场周遭山野,造成了一场不小的灾难。
  然而这些民夫的性命,是不会被朝廷所重视的。
  此时的朝廷,换了一片天地。尚在大行皇帝的丧期之中,向太后权同处分军国事,首先就将韩忠彦提拔了上来,成为执政,不久又升任右相。
  左相章惇、执政蔡卞等相继受攻击,蔡卞首先被贬任知府;同时恢复被贬逐的旧党官员的名位,旧党官员接着相继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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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卞的被贬,实际只是做做样子,毕竟他也是新党,新旧更替,他不可能不被动摇。可他扶立新君有功,迟早还要回归中央。
  与此同时,朝中展开了新一轮旷日持久的新旧之争。朝臣们争论着大行皇帝新政的得失,辩论元祐、绍圣谁对谁错,旧党拥护元祐,新党鼎力绍圣,吵得不可开交。也有人认为元祐、绍圣都有失误,应调和新旧矛盾,消除偏见。
  只是这第三类人,难说是真的心怀大局,还是投机取巧。曾布、蔡京便是其中的典型。
  新皇被吵得脑仁都大了,想起死去的兄长曾说过想要新政铺开之后,弥合矛盾,他又两头不愿得罪,于是干脆开始和稀泥。
  于是下诏,决定改次年为建中靖国,以示“本中和而立政”,“昭示朕志,永绥斯民”。
  朝中的一切,似乎都已然与韩嘉彦无关了。她已被除去皇城司管勾一职,被打回了那个最为纯粹的无官无职的闲散驸马。
  朝中的一切,她已无力干涉,也无心再去干涉。她近些时日心力交瘁,悲痛尚未化解,还得日日守在赵樱泓身边。
  赵樱泓病倒了,病得很重,从元月开始,缠绵病榻数月,一直到六月都不曾好转。这是韩嘉彦治愈她之后,最重的一回。韩嘉彦每日衣不解带地在床榻边照料她,熬得双鬓竟然染霜。
  官家的离去,对赵樱泓的打击太大了,她承受不住,也再难展颜,每日总会莫名流泪,不能自持。
  杨璇说她患了心疾,这心疾非是脏器之症,而是心中抑郁不得发,忧愤而致。
  韩嘉彦想要开解她,却根本做不到,因为她自己亦是胸口郁结,久久难以释怀。她们常常良久相对,无言互望,不多时,便又要双双垂泪。
  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家中人都看不下去了。就连年幼的孩子们,都能感受到父母的郁郁寡欢,孩子们时常也会跟着哭泣,甚至开始生病。
  杨璇身有残疾病痛,已然很难四处走动。但她了解女儿,故而便让浮云子、章素儿、曹希蕴等人去打听苏东坡的近况。
  四月时,新皇大赦天下,东坡亦获赦免,得以北归。几人打听许久,终于抄来了东坡最新的作品——《儋耳》,送到了韩嘉彦眼前。
  霹雳收威暮雨开,独凭栏槛倚崔嵬。
  垂天雌霓云端下,快意雄风海上来。
  野老已歌丰岁语,除书欲放逐臣回。
  残年饱饭东坡老,一壑能专万事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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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曾想韩嘉彦看完这首诗,却痛哭而出,长久压抑的苦痛汹涌地从胸腔之中勃发,她伏在娘亲怀中,哭泣久久不能停止。
  杨璇心如刀绞,她的女儿,与她殊途同归,终究是明珠蒙尘,再难崭露头角。
  那一日夏雨惊雷,天地同悲。
 
 
第二百一十七章 
  新皇登基已年满十八岁,虽尚未及冠,却也已然到了可以亲政的年纪。
  向太后摄政只持续了七个月,到了元符三年的七月,她便还政新皇。许是她并无太多朝政野心,又许是她能力才华皆不如太皇太后高氏,对于处理朝政感到力不从心。
  但更大的原因是,新皇的权欲已然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他开始蛮横地控制起一切,并对向太后发起了看似阴柔,却实则绵里藏针的攻击。
  感受到皇权挤压的向太后,自知自己本家在朝中并无根基,而她的地位全部都得依傍新皇,哪怕新皇在她身边长大,终究不是亲母子,她必须给新皇让位。
  新皇自七月开始亲政,头一件事,便是罢免了宰相章惇。韩忠彦升任左相,曾布升任右相。
  章惇支持立简王一事,让新皇耿耿于怀,自然不可能让他长久待在位子上。
  早在五月时,针对章惇的攻击就源源不绝。当时,新皇以章惇为特进,封为申国公,拜山陵使。章惇请求去职,新皇不允许。
  伴随着哲宗永泰陵的落成,一直停灵在京中的棺椁也要运往巩县安葬。
  却不料,途中突遇大雨,哲宗灵车陷于泥沼。过了一宿,才走出来。言官因此弹劾章惇不恭。左正言陈瓘趁机请求罢免章惇,并进一步商议对他的刑罚。
  章惇自知,自己免不了要被远贬。他屡屡上表请辞,可新皇就是不答应,一直慰留。这位新皇的好颜面与记仇,章惇算是领教到了。
  九月,章惇五次上表,请求免去政事,圣诏不允。章惇干脆抄小道秘密出了汴梁城,居于僧舍。翌日再次上表,新皇仍不允许,派中使跟随看管。
  章惇的犟脾气也上来了,悄悄甩脱了中使,躲了起来。
  此事传入朝中,新皇对众宰执笑道:“朕如此对待章惇,各方面都考虑到了,礼数已然尽了极致。”
  众人说:“恩礼的确过厚。”
  于是新皇终于就坡下驴:“章惇请求知越州,朕答应他。”
  此后,台谏丰稷、陈师锡、陈瓘又对章惇进行了一番弹劾。新皇罢免章惇的特进,出授越州知州。陈瓘等人认为责罚太轻,再上章弹劾章惇,重提绍圣时期设置看详元祐诉理局,一切对于先朝言语不顺从的人,加以钉足、剥皮、斩颈、拔舌之刑的行为。
  这些旧党官员,在绍圣年间遭到了章惇强力的打击,对他恨之入骨。如今终于翻身,自然要将章惇往死里整。
  经此弹劾,章惇贬为武昌军节度副使,于潭州安置,自此成为罪臣。
  收拾好家当,带上了家眷,章惇出发前往贬所。因着新党朝臣大多都已然被贬离京,他的故交好友大多都不在了,前来送行的人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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