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书忽地想到了萧越,若是那人一定会冷笑一声,然后依旧我行我素,比起林岚的宽容大方那个人实在霸道太多。
看沈砚书走神,林岚在他面前挥了挥,笑问道:“想什么呢?”
沈砚书回过神来,“没什么,想...还要买些什么书。”看来那天深夜来访和脱衣举动果然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要不怎么会平白无故想到这人。
“说到书,我倒有一本推荐给你。”
沈砚书问道:“什么书?”
“一本诗集。”林铮自书架上拿下一本,递到了沈砚书面前。
“谭记?”沈砚书接过书,随意翻了两页,“嗯,确实不错。”
“算子。”他叫着不远处的人。
“欸,公子。”
“这本书收起来,去柜台一起结算。”
“好。”
算子笑着接过了书,跑着去结账了。
“现下马上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去用个饭?”林铮提议道。
难道见一次,沈砚书也不想扫了对方的兴致,点头道:“好啊!”
两人就近选了一地,林岚是个雅致的人,进门后就直接要了个雅间。
雅间里燃着一支香,烟气氤氲弥漫,味道竟意外好闻。
沈砚书坐下好奇道:“这是什么香料,气味竟如此香甜。”
林岚:“此香名曰春风醉,是我最近研究出来的。”
“你亲自研究的?”沈砚书有些意外,“没想到林公子不仅诗词无双,还这般有闲情逸致。”
“也是师傅教的。我日常喜欢焚香,闲来无事就爱瞎琢磨。”
师傅二字一出,沈砚书表情明显恭敬起来。初相遇之所以能聊得那么投缘,还要感谢这个共同偶像---清晓先生。
沈砚书不是个话多的,望台那日却一反常态说了很多,说到最后林岚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小二送上来一壶酒。
林岚端起酒壶倒了两杯,“这是我来这家必点的,叫竹叶碧。也不是什么好酒,但我觉得不错, 你尝尝。”
沈砚书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一番品尝后,他赞叹道:“入口甘甜,酒味醇香,果然不错。”
“喜欢就多喝点。”
“好。”
沈砚书不是个贪杯的,奈何这酒味道太好,他连喝了小半壶,不一会脸都红了。
“再来一杯?”林岚端起酒壶又续上了一杯。
“不了。”他酒量有多浅,他自己知道,再这么喝下去,怕是要醉了。
房里的香此刻也变得甜腻起来,香气顺着鼻尖涌到大脑里,引得沈砚书一阵头晕目眩。
不想失态,他告辞起身,准备出去吹吹风。
没想到刚一起身,腿一软,直接瘫了下去。
林岚像是早有准备似的,长臂一揽,直接扶住了他,嘴上不住嘘寒问暖道:“怎么了?是不是酒劲上头了?要不要我扶你去休息一会?这个雅间是有床榻。”
不喜别人靠这么近,沈砚书推了推身边人,撑着站直道:“我出去散散风就行。”
“你都站不稳了,怎么散风。”
“没事,我出去寻个地方坐下就好。”
“还是去床榻上躺会儿吧。”林岚强硬着,不顾意愿直接把人扶到了榻上。
“我不躺,我要出去。”沈砚书有些生气,他讨厌这种被人摆弄的无力感,此刻的林岚似乎也没什么善意,这番举动看似照顾实则更像阻止他出去。
“躺一会吧。”林岚强硬地按着他,“相信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好你大爷,沈砚书头更疼了。如果不是全身无力的话,他都想把嵌在肩膀上的手推开了。
思绪却不合时宜地飘到了犄角旮旯处,以前醉酒有这么厉害吗?会醉到手脚都不听使唤吗?他怎么不记得?
昏昏沉沉间,一只手来到腰间,轻轻一扯解开了腰带。沈砚书一惊,猛然清醒过来,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用力一推把面前人推开了。
“你做什么?”沈砚书手指打结地系着腰带。
“我只是想帮你脱掉外衫,让你躺得舒服些。”林岚冠冕堂皇道。
“我觉得好多了,不用躺了。”惊惧之下,沈砚书站起了身,也不知是不是惊怒交加暂时唤醒了他的理智,总之接下来脚下的步子走得十分畅快。
林岚不死心上前拦着,走到门口两人又一次起了争执。
“你这样出去怎么站得稳,还是躺一会吧。”
“不用!”
林岚却不管他用还是不用,直接上手拖着人。
萧越的声音出现在脑海里,后知后觉提醒着他---你确定他也这么想?你确定他也这么想?你确定他也这么想?
之前沈砚书或许还能大言不惭地说确定,可现在他无法这么肯定了。
脑子后知后觉想到很多事,比如林岚找他找的似乎过于频繁了,再比如约不到人还选择蹲点。那晚沈砚书还大言不惭至少林岚不会脱自己衣服,结果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林岚!”沈砚书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愤怒开口:“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林岚眼神深邃,“就是想扶你躺下而已。”
躺下而已?
沈砚书看着近在咫尺的门和死命拽着他的手,如果之前感受到的不善更多是幻想的话,那现在就是幻想成真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夕之间曾经谦谦君子就变了一副模样?
两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争吵,然聪明如沈砚书,还是从今日之事的细枝末节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现在的林铮,不,或者说一直以来的林铮,很危险!
争执不下的时候,门突然开了一条缝。
小二恭敬从门前经过,随后是一个屈膝弯腰的人,再之后是几个身着华服的人,华服之中其中一人身着黑衣,桃花眼既俊俏又风流。
有风进来吹淡了空气中的香料。
沈砚书抬头正好与那双桃花眼打了个照面,桃花眼眉心一蹙,似乎也是在责怪这香料的过分甜腻。
“砚书!”一声惊呼在耳边响起。
下一刻,一个胖胖的身影突然出现,从窄窄的门缝里挤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李乾一脸惊喜看着面前的人。
林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一旁,这一退正好给李乾腾了位置。
李乾打了个喷嚏,随口抱怨道:“什么味啊,这么呛?”随后又像是怕沈砚书不高兴,立马扯出个笑脸嘘寒问暖道:“砚书来这是来干什么的?吃饭吗?跟我们一起呗?你旁边这个是谁?你的新朋友吗?没吃的话也一起去呗。”
门外明黄色衣袍的男子咳了咳,玩笑道:“还真是男大不中留啊,说好跟我们一起吃饭,一见心上人就连人带魂都被勾走了。”
“表哥!”李乾抗议道。
“好好好。”明黄色男子一脸宽容,“不逗你了。”
表哥!
能让李乾叫表哥,除了丞相外甥,太后之子,当今圣上建和帝还有谁?
大开的门彻底稀释了香气,沈砚书大脑完全恢复了清明。
身份有别,他缓过神就要跪。
建和帝挥了挥手,制止道:“今日是私访,不拘那些架子。”大约是为了满足李乾,说完这句,他又补充了一句,“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吧,人多也热闹。”
第7章 年龄差
二楼被清空了。
沈砚书跟在萧越身后,走进了这里最大的包间。
李乾一直在他身边嘘寒问暖着,林岚想告辞,刚走出没几步就被凌风抓了壮丁。
包间很大,建和帝坐在主位,依次排下来是萧越,李乾,沈砚书,林岚。
珍馐不一会就端了上来,身着清凉的美人跳舞助着兴,众人举杯共饮,沈砚书顾及刚才的意外,只小口小口抿着。
饭过半,舞已闭,有人上来添着酒。
建和帝看向萧越,开口询问道:“小叔可有看上的?这些女子都是我吩咐近臣为你精心挑选的,要是有看上的直接带回府即可。”
首座两位表面是叔侄,论年纪却只相差半岁。自幼更是一同长大,经历颇多,情谊匪浅。
不过时移世易,几日之间改朝换代,身为天子却被母亲把持朝纲,关系斐然的叔叔还拥兵自重,当初的情分不知还存下几分。
“都是些庸脂俗粉,看看还罢,带回府就算了。”
建和帝脸色忽地一凝,随即又似无所谓地扯出个笑脸,“那小叔喜欢什么样的?”
萧越眼神飘过舞女,在沈砚书身侧打了个转。
那眼神不夸张的讲跟冰冷的巢穴里毒蛇的凝视没什么区别。
沈砚书冷不防打了个喷嚏,下意识绷直了身子。
萧越突然笑了,慢慢收回目光,一字一顿道:“清丽脱俗,弱柳扶风。”
建和帝想了一会儿,瞬间锁定了个目标。“听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永安郡主。”
永安郡主是二人小时候的玩伴,素有仙子之称,幼年时常和萧越传为佳话。
建和帝拍了拍手,赞叹道:“小叔花名在外,没想到竟是个长情的。”
萧越抿了口酒,没有回答。
江湖规矩,没有回答就是默认!在场人几乎都认定了萧越心有所属,毕竟当年的传言实在是过于逼真了。
这时候,李乾突然煞风景地来了句:“我也是个长情的,喜欢一个人就永远不会变。”
在场人皆是一怔,就连建和帝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不是这句话说得不对,而是来得太突然了。况且哪有自己说自己长情的?长情与否说到底还是别人说的才有信服力,自己说未免有点自吹自擂的意思。
然而李乾一点都不这么觉得,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只含情脉脉地看着沈砚书,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
林岚的眼神在此时也飘了过来,眼中似有歉意和犹豫。经历了刚才的事,沈砚书对他的好印象瞬间荡然无存,只冷冷地喝着酒没做任何表示。
建和帝有意助攻,开口问着沈砚书:“砚书,你喜欢什么样的?”
沈砚书放下酒杯环顾周围一圈,略作思考后,站起身毕恭毕敬道:“草民喜欢年纪比自己大的。”
在场人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林岚李乾萧越乃至建和帝都一脸惊讶。因为他们后知后觉地发现,5人里面沈砚书年纪居然是最大的。
虽然看长相完全看不出来。
其余人都清楚这只是个借口,缺根弦的李乾却认真思考起这个看起来完全不可解的问题来。
建和帝兀自道:“其实未必一定要年纪大,阅历多也是一样的。”
李乾燃起了希望。
但仅一秒就再次熄灭了。
沈砚书抱拳一脸恭敬,既无辜又懵懂,“可是草民真的只喜欢年龄比自己大的。”
在场众人:“……”
建和帝眉眼闪过一丝不悦,似是在责怪。
沈砚书也知道不该拂了圣上面子,可一味顺从也不是正理。有些事当断则断,不断只会越牵扯越麻烦。
萧越难得开口:“那沈二公子在这件事上可要上点心了,你这个年纪的同龄人不多了更遑论比你大的。”
这话倒是正理。
辰国婚龄早。
16,17差不多就该成婚了,20未婚真的算大了。
同年未婚的沈珩还能说先建功后立业,但沈砚书要官职无官职,要功名无功名……
其实若是早开蒙也不至于此,可背着庶子这个身份,能读书就不错了,哪还有挑拣早晚的余地。
话至此处,席间突然一阵异动。
只见林岚面色发红,浑身抽搐,魔怔似地忽地站起来大喊:“我不是个东西。我是个混蛋。”喊完之后又猛地紧紧捂住嘴巴,似是在阻止剩下的话溢出。
在场众人一阵惊愕,护卫上前护在了建和帝身前,舞女个个花容失色。
先前带头进来的大监正要上去询问,林岚却猛地起身,打开门跳窗跑了。
二楼距离地面少说也有3/4米,猛烈的风声过后,是一阵摊子被撞倒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抽气声,惊呼声,惊呼声,和几许骨头碎裂的声音。
有人抱怨道:“我的摊子。”
林岚却像没有听到一样,撑起身子,一脸凶相的潮红着脸一瘸一拐走了。
二楼众人这时才全然反应过来。
建和帝勾勾唇角,“林家那个庶子一定惹小叔生气了。”
这话说得笃定,萧越也没有否定,对凌风挥挥手道:“下面被砸的摊子,去处理一下。”
“是。”
所谓处理就是赔钱,这倒是萧越常干的事,每一次整人后周围被损坏的摊子他都会照价甚至翻倍赔偿,是以普通老百姓见他都跟见了财神爷似的,虽有惧意,但更多的是难掩的喜悦。
话说回来,这个林岚跟建和帝还有个七转八绕的亲戚关系,只是太绕了,都出五服之外了。
“林家庶子做什么了,让小叔这么生气。”建和帝问道。
“一点小问题罢了。”萧越饮了口酒,垂下的睫毛隐住了情绪。
“能让小叔出手的一定不是小问题。”
建和帝抿抿唇,上扬的眉眼暴露了他心情不错。
这不符合建和帝的性子。
这位建和帝虽无实权,却是极其随和的,每次知道小叔整人,都会劝说几句,这也是他在民间风评不错的原因。
今日却一反常态喜笑颜开,可见是真的不喜欢林岚的。
其实不止这样,在门开后建和帝出现的那一瞬间,沈砚书观察到林岚的眼神也十分怪异,似是仇恨,又似是嫌弃,其中好像还夹杂着几分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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