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素问走出店门,就见一片黄色的纸钱飘过来,慢悠悠地落在她脚前。
“我听说弦音门的人来了,就是你?”一道挑衅的声音响起,音色倒是清透。
圣素问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穿红衣的姑娘,正站在对街的屋顶上,衣袂飘飘。
“你是谁?”她不记得有认识这号人。
“你管我是谁!你赶紧把穆清辞给我交出来,我今天,我今天——”白无相脸红了。
自从看了那书之后,她就常常幻想和穆清辞在一起的情景。她们白天一起舞剑,互诉情肠,夜里同塌而眠,亲亲热热。
只是她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卡了好半天,才恶声恶气道,“我今天定要与她好好打上一场,看她这武林高手是不是名副其实!”
可惜,她装得再凶恶也无用。圣素问却已经猜出她是谁了——那个一直威胁书铺老板,想要见穆清辞的书迷。
她眸色暗了暗,心里有些恼火。穆清辞这女人可真是过分。明明人都不在她眼前了,却还能招惹来其它女人,让她生气。
她纵身跃上屋顶,从背后取出铁琵琶。自从穆清辞失踪后,这琵琶她一直带在身上,睹物思人。
手指轻柔地按上琴弦,圣素问冷眼看向白无相,“她不在,想打架的话,你可以找我。”
白无相打量了她一眼,一个冷冰冰的女人,浑身散发着寒气,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她嗤笑道,“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替她应战?”
圣素问唇角微扬,“就凭我是她的,爱侣。”
爱侣一词实在文雅含蓄,但任何人听了,都不会误解它的意思。
“爱,爱侣……”白无相直接僵在原地。
第66章
白无相简直要气炸了,她仰慕了穆清辞那么久,眼巴巴盼着要见她一面,却不想她已经和别人成双成对,双宿双飞了!
这感觉就像是她喜爱的东西被人抢了,虽然穆清辞并不是个东西,而是个人,但是她早已视她为自己所属,不愿接受这残忍的事实。
她伸手摸上腰身,解下腰间的赤色腰带,迎风一扬,便化作一把长剑。冷白月光覆在赤红剑身上,若血液流动。
白无相看向圣素问,脸上神情狷狂,“你少来唬我,在这里给我信口开河,我还说穆清辞是我老婆呢。我告诉你,穆清辞我要定了,除非你能打过我,我就把她让给你!”
圣素问简直要被她这番毫无道理的话气笑,这女人未免太过蛮横,只当全天下的事情都要顺她的心意。
她冷笑道,“清辞走到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来她是谁,你怎么好意思来跟我要人?”
“什,什么?”白无相一时没听明白,难道她已经见过穆清辞了,只是没认出来?
这不可能,她这段时间根本就没见过如穆清辞那般隽秀俊逸的女人!
没等白无相思考明白,身前吹起一股劲风,铁琵琶破空朝她砸来,锋利的刃瞬间就到了她眼前。她心下大惊,立即闪身躲开,反手挥出手中长剑,朝圣素问心口刺去。
宋韵慢了片刻,等她跃上屋顶时,就瞧见门主和一个穿红衣的女子打了起来。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在月夜下缠斗不休,一时间竟看不出谁强谁弱。
她注意看那陌生女人的剑招,发现她的招式十分诡异,一口软剑如同游蛇一般,在圣素问周遭游走,看似毫无威胁,冷不防就要咬她一口。
她想起在店门前看到那几张纸钱,觉得这人很像是……
“门主,这人是诡山三怪,喜鬼白无相,小心她手里的毒蛇!”在对付邱无心的时候,她看过这人的资料。
宋韵提醒了素问,接着拔剑上前,想要助她一臂之力。
白无相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大喊起来,“好啊,你们二打一,不要脸!”
圣素问喝住,“宋韵,用不着你动手。”手指拨动琴弦,发出铮铮琴音。
琴音裹挟着强劲的内力攻向白无相,她根本无法避开,身体被击得斜飞出去,摔在屋瓦上,翻滚了几圈,直接砸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宋韵顿住脚步,看到白无相被一招放倒,忽然觉得刚才忧心门主的自己有点傻。门主连邱无心都能一掌击毙,武功早已是巅峰之境,怎么会对付不了一个白无相呢。
圣素问从屋顶跃下,走到白无相身前,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眸色微冷,“你应该知道,邱无心就是穆清辞杀的。你一直待在滦州城,要找她的下落,只会是想寻仇!”
圣素问也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是白无相。她还以为这女人是看书入迷,爱上了穆清辞,才这样胡搅蛮缠。却没想到她是弦音门的仇敌,看来不能轻易将她放走了。
白无相受了内伤,只能暗暗把血往肚子里咽,脸上一点惧色也没有。她见圣素问如此误会她,更是气恼,“我才不是来寻仇的,邱无心爱死不死,凭什么要我给他报仇?”
她说着,忽然一个起身,将袖子往素问脸上拂去,一条赤色毒蛇从袖口钻将出来,朝圣素问咬过去。
圣素问看她不死心,还想要偷袭她,当即再拨琴弦,那毒蛇立刻被凌厉的乐音震晕,吧嗒掉在白无相脚边。
白无相也被这乐音伤得不轻,伏在地上几乎起不来身。她望见赤蛇昏迷在地,瞬间红了眼睛,将它捧在手里,“小红——!”
圣素问弯下腰,将她手中的赤蛇捞走,反手丢给了宋韵。宋韵怕蛇,接在手里一看,差点吓晕过去——公报私仇,绝对是公报私仇!
圣素问紧盯着白无相,“你已经输了。想要小红活命,就拿出点有价值的消息来换吧。”
白无相扭过脸去,恨恨道,“我不服!”
圣素问算是看出她的脾气了,跟个小孩子似的,像是从未遇见过什么不幸。
她好整以暇地拨弄琴弦,眼睛往她身上一扫,语含威胁,“你还想再打一场?再来……可就没命了。”
白无相立刻瑟缩了一下,“我……我是打不过你,但我就是不服气不行啊!我不会向你妥协的,我也不会把穆清辞让给你的,你给我等着,女魅姐姐肯定会来救我的。”
“呵……”圣素问耐心告罄,懒得跟她多嘴。
她吩咐宋韵,“把她带回去弦音门,好好审一审。包括那天,她遇见穆清辞的事情,也给我问清楚。”
宋韵领命,“是。”
唯有白无相一脸错愕,穆……穆清辞,她真的见过穆清辞?
她有些后知后觉,年初一那天是有个人说她是穆清辞,要跟她借宿一晚,可那人……该死,她竟想不起来那人是什么模样了。
原来那人就是穆清辞,她到底是错过了什么啊!白无相只恨不能穿回去,将穆清辞的模样好好看个清楚,记在心里。
而被白无相惦记的穆清辞,全然不知道自己招惹了这样一朵桃花。
此刻,她正躲在泊船边的阴影处,探出头去,暗暗观察双方局势,心中忐忑不已。
她原以为江无厌那张银色面具下,定然是张凶神恶煞的脸,却没想到他脸长得四四方方的,看起来就一副忠厚老实像,只有通过那双闪烁着凶恶光芒的眼睛,才能窥见他邪恶的本性。
那些官差一见他露面,纷纷举起手中刀枪,朝他攻去,口中兴奋大喊,“这崔鸿志就一个人,大伙不用怕,一起上,拿了人头去换赏银!”
穆清辞攥紧了拳头,心里更是激动,忍不住要笑起来。好,打起来好,打得两败俱伤更好!
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就见那些官差跟飞蛾扑火一样——自毁了。他们还未冲到江无厌身前,手中刀枪纷纷断作两截,人也跟着被弹飞出去,扑通扑通掉进江水中,连个挣扎的动静都没有。
穆清辞只看见江无厌抬了下手,再放下时,那些官差就都成了尸体。她心里大骇,这死老头武功竟然如此高强,简直是不给她活路啊!
她再去看江无厌,意外发现他周身的风消失了,鼓囊的衣衫也垂了下来。难道,这就是他的武功,他放出浑厚的内力,在周身形成一个杀阵,凡是靠近者必被反杀?
穆清辞被自己的猜测吓到,甚至都不敢走到江无厌身边去,深怕一不下心,就落得跟那些官差一样的下场。
跪在船头的船夫,看见这种血腥场面,直接吓晕了过去,还是江芷姌拿江水拍醒的他。
他看着她们三个人就要发抖,连连哭求,“大王,别杀我……我就是个穷苦百姓,没什么钱的……”
江无厌语气竟十分和气,“我们阳教,从不许祸害百姓,你老实把船开到南阳就是,不会少了你的船资。”
船夫也听过些阳教的传闻,知道是支杀官劫富的义军,又得了江无厌的许诺,这才放下心来。
穆清辞看着江无厌那张虚伪的良善面孔,忽然觉得他戴面具的样子,要比这顺眼得多。
因为没买到好饭好菜,众人勉强吃了点干粮填肚子,穆清辞本就忧心忡忡,再加上干粮太冷硬,吃的不多。
夜里,她睡在船上,想到还泡在水里的尸体,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踏实,直到天快亮时,才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地,她做了个梦,梦见素问来救她。江无厌这死老头还想嚣张,被素问一脚踹飞出去,当场毙命。
穆清辞乐得不行,转身抱住素问一顿撒娇,向她哭诉这些日子以来受的委屈苦楚,要她补偿。
梦里的素问温柔乖顺得要命,羞红着脸,躺在她怀中任凭她施为。
两人浓情蜜意,一阵翻云覆雨过后,穆清辞又把人压在身下,对着她绯红水润的唇瓣,亲了又亲,辗转厮磨……
渐渐的,她觉得不对起来,素问的嘴唇怎么亲起来硬邦邦的,还有点硌牙?
她有些不情愿地从梦中醒来,只觉得意犹未尽。可等睁开眼,她却惊悚地发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的,居然是那根昨晚捡来当拐杖的树枝,上面的树皮给她咬秃了一大块。
“呸呸!”穆清辞立刻把嘴里的树渣吐出去,一抬头,就见江芷姌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她可不是变态啊!穆清辞悄悄将腿伸直了,把拐杖从被窝里丢出去。
她正要开口解释,就听见江芷姌迟疑问道,“你这是……饿了?”
穆清辞一口气提起来,又飞速落了下去,她猛点头,“对,我是饿了,饿疯了。”
江芷姌叹了口气,“我熬了点粥,你起来吃吧。”
穆清辞清楚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怜悯,似乎是真觉得她饿出幻觉了,才会啃树皮吃。
她很想解释她没有,但又觉得比起对方认为她对着根树枝发.情,还是误会她饿疯了更好。
她坐起身,正要穿衣服,一抬手就发现身上衣衫在睡梦被她掀了起来,大半个身体都露在外面。
她忙把衣服拉下去,低头,却发现腰侧有一处浅淡的青色伤痕。奇怪,她什么时候把腰给撞到了?
这好像是……穆清辞刚要想起些什么,脑袋猛地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抬手摁住太阳穴,心里不知怎么的,竟冒出一个极为糟糕的猜测,瞬间头皮发麻起来。
她可能真的会疯。
第67章
将近黄昏时分,船到了南阳城的港口,水面上映着夕阳破碎的金光,波光粼粼。
穆清辞听见外面人声鼎沸,拄着拐杖走到船头,看见前面停泊了许多渔船沙舟,正在井然有序地下人卸货。
等了一会儿,她们的船才靠岸。岸边停着艘小舢板,上面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手上都拿着刀枪,凶神恶煞。
为首那个,在这样冷冽的冬日也打着赤膊,胸前好几道伤疤,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好人。
那人觉察到穆清辞打量的视线,立刻瞪了回来,“小崽子,乱看什么!”
穆清辞微微皱眉,换平时她肯定要怼回去。但她看情势猜测,这人是这些船队的头子。她被江无厌绑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南阳城,最好谨慎行事,不要一来就与人起冲突。
她故意放沉了声音,笑道,“我看大哥你英武非凡,一看就不像是寻常人物,十分钦佩,敢问大哥江湖名号?”
“嘿……你是什么玩意,也配知道我的名号?”赤膊汉子大笑起来,其余人跟着哄笑。
但很快,这笑声就戛然而止,众人视线朝穆清辞身后望去,眼里瞬间染上不安。
穆清辞顺着他们的视线转过身看去,不知何时江无厌竟然站在了她身后,她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她刚才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赤膊汉子立刻纵身跳到船板上来,殷勤道,“教主,我还以为你明天才回,不然,兄弟我早就派人去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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