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钰转过头,抬眼看去。
眼底死寂漠然的神情像是要宣泄心中的不满,搞得外边的人都不知说什么好。
“我是怕你真把人给弄死了。”罗奈儿德推了推夹在鼻梁骨上的眼镜,“顾先生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反正这地也没人找得着,有的是时间陪他闹。”
是这狠话都给撂这了,顾钰拍了拍身上沾了些许的血迹灰尘,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扫了眼这丧家犬。
拿出帕子擦着手,“也行,那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那你呢?”风七寻愣住。
已经从房间偏门走出来的顾钰,一出门就差点撞着人,他定了定神,向后退了一步,再往左边拉了点距离。
幽幽开口:
“陪我家兔子去了,我说要离开三四天就同我闹脸色,早些回去,说不准还能让我再摸一摸兔子尾巴。”
“顾先生养兔子了?”风七寻还没注意到他这小动作,有些纳闷他口中兔子是指什么。
“可能养了但没爆料出来吧,毕竟像顾总这种人物,随便个动态都能上热搜的不是?”
毕竟是投资方一员的老板,罗奈儿德见着这后边的门还没关上,赶忙走过来关好门再上了锁,横来一句答复。
“顾先生此言是真?”
都说顾家的教育严苛得不行,养小动物就是容易让人同情心泛滥,对此顾家的人包括佣人都很少养这些。
听闻顾钰养了只白兔,作为舒北的师兄,多少有了解这个人,却是在问舒北的时候,一问一个不吱声。
只知道舒北他家里倒是有一只软乎乎的小猫。
真兔子没有,酷似兔子的人儿倒是有一个。
四舍五入说是养兔子不为过错。
二来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爆料出来,毕竟是(情人关系)划掉。
对此,顾钰阴郁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些许,他眉头略微上挑,眼神锋利好比一把刀子,再看向面前两人的同时,却又含了几许轻笑。
“是啊,是老爷子对动物毛发过敏才不准养这些,我喜欢兔子喜欢得紧,要是你们改日有空,随时欢迎来我宅子看看我家那小白兔。”
怎么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世人都说,这顾家各个都是阴晴不定的人,无论是人际关系还是商业上的劲敌,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角。
偏就是这么个人儿,能用这么温柔还眼尾微弯着里头盛满了笑意?
“……”
两个人互相对望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敢置信。
“怎么,不愿意?”顾钰扬起眉梢,似笑非笑。
“怎么会,当然愿意,顾先生亲自邀约。”风七寻打着哈哈,实则心底里在想,这邀约可别真发过来,这宅子爱谁逛谁逛。
还不如这时间跟舒北贴贴。
见着风七寻不打算接话,罗奈儿德垂眸把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后,拍了拍风七寻的肩膀。
他说:“倒是现在这情况有点特殊,可以等忙完这阵子,还请顾先生好好招待我们啊。”
正说着话,顾钰就低头去看手机,在屏幕上东点西戳的。
好似没见着自己盼的,瞧见那一瞬间的失落。
罗奈儿德没多说什么,回到监控室去看屋子里面的男人醒了没。
反倒是风七寻若有所思站在原地。
直至顾钰离开的脚步越来越远,声儿越来越轻。
风七寻靠在墙壁边儿,喃喃自语:“都怪我,要是早知道这枪是真枪,又怎会向他开枪……”
走出来的顾钰心情论不了是好是坏,虽说有罗奈儿德和风七寻这么一个小插曲,调和了下这些天的烦闷。
可男人歪歪扭扭的字,只简单地写下了两字,依旧让顾钰的心都给佻慢了半拍。
怎么会是贺瑾。
谁都有可能,但这个人绝对不能是贺瑾……
手指尖儿凉意肆起。
北风呼呼吹着,吹得那边儿的树枝晃荡叫出了声儿,凄凄切切的,虽说上头有着太阳,可晒在身上丝毫没觉着有几分暖意。
手机从裤子兜里拿出来的时候,都比手上的温度要高。
不禁蜷缩了下指尖。
电话拨通,顾钰的声儿都哑了些许:“喂,王叔帮我查个人。”
“谁?”
“贺瑾。”
曾心心念念,恨不得捧在心尖儿上的人产生了一丝怀疑,好像隐隐之中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破裂的痕迹。
包括跟了顾钰十多年的王叔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也是跟着不由怔住,好像听到跟旁边有人同他说着话,附近吵得闹哄哄的。
纵使心中存有疑惑,但王叔没有多说什么。
只道了句:“三日内给你,贺先生的所有资料。”
“不用全部,就帮我查查他出国后的这几年干了些什么就行,还有他的性格到底是什么。”
“先生您……跟他相处这么久。”
怎么连对方的性格都不确定了。
王叔那边突然有个人尖叫,还离手机比较近,顾钰的耳膜差点穿了,赶忙放开了点。
“可能是我把他想的太好,也对,毕竟他在我的面前一直都保持着披了轻纱半遮颜的模样,叫人看不真切。”
那边应该是应了声好的,说得很轻,顾钰挂断电话。
街道上没多少人,许是这气候天太寒的缘故,地上有几片枯萎的树叶,让风吹得到处乱飘,形成一个小型的龙卷风,吹得墙角落里的蜘蛛网悬了个圈。
有个小娃娃蹲在边上,他在给流浪猫喂吃的。
孩子长得挺水灵,有以前自己的影子,便站在原地多看了那么几眼。
车子停得地方有些稍远,等到顾钰坐上去时,身上的温度都已经让那北风吹尽。
医院里
小林拿着碘酒干净的绑带走了进来,是先前敲了两次门,没得到回应,又小声叫了声舒北的名字。
这才未经允许推门。
把手里的盘子放在边儿的桌上,小林拿着钳子弄这弄那,在做准备工作。
等全都忙活完之后,不见舒北有半点要醒过来的意思。
走过去,弯下腰,拍了拍舒北的面颊。
“喂,醒醒。”
指腹触碰到柔软,小林就被这滚烫的温度给吓了一跳,忙用手背再去贴了贴舒北的额头,再确认的确有这么高的体温。
当场被自己的想法给否决了。
“不应该啊。”
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小林好像想着什么重要事似的,直接把舒北的病号服衣领子拉开。
看着这包扎得有些蹩脚的肩膀,小林形同晴天霹雳。
“你这手……还是挺欠的,没事做动什么伤口,嫌我包的不好看?我瞧你这也不是专业的吧。”小林抿了抿唇,盯着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又气又好笑。
还得靠打了退烧针,舒北的体温才恢复了些许。
睡梦中,舒北好像听到有人挨打,跪在地上一个劲地说对不起,而那打人的正在用后边递过来的帕子擦着手。
不舒服的舒北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就被梦魇般的疼痛袭击全身。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碾碎了,然后又被复原。
他挣扎了片刻,缓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雪白的天花板。
“唔……”
舒北试图坐起身来,可却像是鬼压床,让他睁不开眼也动弹不了半分。
脑袋晕沉沉的,浑身无力,胸腔里的空气仿佛快要被挤光,窒息感铺天盖地涌来,舒北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嗓子沙哑,发音艰难,舒北费力地喊了声小林。
“我在。”
这一声我在,却不是小林说得,听到舒北轻微的咳嗽声,顾钰终于忍了忍脾气,在看向小兔子苍白病态的模样,眼底的隐忍一泻而出。
顾钰伸出手摸了摸舒北的脸:“体温算是降下来了。”
却是这么一碰,直接弄醒了人儿。
舒北张嘴想要问他怎么在这儿,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只是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顾钰。
眼神因为太多恐惧的原因,漆黑的瞳仁都在瑟瑟发抖。
姑且是让梦魇住了,肩膀还泛着痛意,他浑身湿透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那般,喘息声很响,还一个劲地摇头,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
“别怕。”
顾钰低头,亲吻了下舒北的额头,随即松开。
舒北呆滞的目光渐渐恢复清明,怔怔的看向眼前男人。
“怎么了?”
顾钰微笑问他,伸出指尖抚摸过他苍白的脸庞。
“没……没什么……”
舒北想起刚才的梦境,浑身打了个哆嗦,往后退去。
顾钰皱眉,将他拉回怀里:“你又在怕我?”
他的语气听上去似乎不太高兴,可仔细想想也不对,顾钰总会给他温柔的感觉,每次说话声音都是温柔的,就算偶尔凶狠一点也只是吓唬他而已。
舒北抿紧唇瓣,垂眸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半晌,轻轻叹口气:“你这忽冷忽热的,换作是谁都受不了啊。”
对于这些有权有势的人,舒北又怎能不害怕,但也仅限于此,毕竟他跟顾钰相处了这么久,早就熟悉了彼此的脾性。
而这若有似无的保护,应当是习惯的,可回想起之前,顾钰给他的全都是那人所喜欢的,霎那间,嘴里含着的糖果变得有些苦涩。
小兔子眼眸垂了下来,眼尾隐约有泪花扇动的模样,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样。
“北北,不会了……以后我只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人可以吗?”
第140章 都把兔兔给憔悴瘦了
用带有倒钩的鞭子抽上那么几下再用盐水从头到尾地淋上一遍,鲜血淋漓,哀嚎声在这栋楼里响了很久。
凄厉至极。
男人在这到处都是血腥味的房间呆了足足三日,因为长期昏迷,得不到答案的两人是想尽办法以最快的手段让他清醒。
人是醒过来了,可脑子一片混沌。
风七寻好说歹说,男人还是微垂着头,像是全然没了生机。
不想吭声,不愿回话。
“你给顾钰写了什么字?你都告诉他了,怎么还怕我俩知道?”
风七寻问了半天也没得到答复,索性放弃,只留下最后的杀招:“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应该是喜欢指使你的人吧,既然如此,又何必跟我们过不去?”
听到这话,原本低着头不言语的男人突然抬起头,死寂般的双眸盯住风七寻。
带血的嘴唇一张一翕。
声儿沙哑得很,偏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眼神像是在说:你说什么……
风七寻被那目光震慑了一下,随即镇定,继续循循善诱:“我倒是不清楚你会喜欢怎样的一个人,会心狠到为了自己不被暴露,就把你搞成这样一副鬼样子。”
“你觉得你的爱,卑不卑微?”
罗奈儿德在外边监控器室看着,他不禁轻咬着食指关节处,危险地眯起双眸,像是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闻言,男人似乎是愣了,怔忡地望着风七寻许久。
风七寻趁热打铁:“你在这受苦受难,成了个哑巴,而他在外边风光自在,你为了他得到这般田地,你甘愿?”
男人沉默良久,忽然笑了,笑得十分诡异。
那模样,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风七寻暗忖,这厮怕是疯掉了。
“别妄想挑动我的情绪。”他淡淡地提醒风七寻,“你若是不配合,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去见阎王?”
男人摇摇头,依旧是一脸的阴森恐怖。
他面前就放着纸和笔,拿起笔来潦草地写下四个字。
“与你何干。”
风七寻笑了,笑容充满嘲弄:“呵……那就是我想多了。你的爱,卑微到尘埃里,你连命都不要,又哪能奢求别人会为你付出些什么呢?”
男人偏过头,不打算继续搭理。
却是风七寻最后说出的话,让他瞬间溃不成军。
“不管你的爱有多卑微,也享受了在他身边呆得那么多年,可要是那人心里装着其他人呢,若是对你从始而终都只有利用呢?”
风七寻从边儿的椅子上坐起,每超前走一步,就说一句话,无不命中靶心,字字诛心。
“你以为你在他那边是特殊的。”
“可对方一直都把你当做够来看待呢?”
男人蓦地转过头,紧盯着风七寻。
风七寻勾了勾唇角,将桌上的纸条推到他的面前。
“他那种人被你这般护着。”
不值得。
……
因着自个儿擅作主张重新包扎伤口,导致细菌性感染发烧,即便有了退烧针打下去,却是在当天晚上,这烧又翻了上来。
舒北躺在病床上,睁着双眼看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一动不动。
这病号服穿在他的身上宽松又单薄,受伤的肩膀那儿鼓鼓囊囊地,看得出是刚洗澡换上的衣裳。
顾珏端着一碗热粥走进来,见他醒了,眉眼含笑:“北北,喝点粥。”
舒北不动。
顾珏也不气馁。
他坐下来,舀了一勺吹凉了送到舒北唇边,像是哄生闷气的小兔子那般:“乖啦,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睡觉啊。”
舒北还是不动。
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儿的顾钰像是让人给夺舍了,自己这般无理取闹对方都不生气,两人互相僵持了约莫三五分钟。
还是舒北拗不过这执拗的人。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番,终于缓缓张开嘴,把汤匙里的粥咽了进去,却是只吃了一口,说什么也不愿意吃第二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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