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衣襟整齐,脸上却带着似有若无的红晕,整个人散发出懒懒的满足,让小二有些面红耳热。
“……就这些,记住了吗?”
小二这才回过神来,忙点头说记住了,走时一步三回头,却见那门又紧紧闭上了,什么动静也无。
阿穆吩咐完事情回来,见窦则琛还歪在床上,正捏着叶轻的手把玩,便道:“他怎么样了?”
窦则琛头也不抬:“自然是好了。”
叶轻的手被带着邪气的琴弦洞穿,在手心留下了个圆形的疤痕,伤好了也没消失,只有以后进阶化神期后脱胎换骨,方能去除。
叶轻还在昏迷,倒不是伤的缘故,而是他们两人太过分,索求无度,叶轻受不住晕过去了。
阿穆有些幸灾乐祸,“他要是醒了肯定会杀了你。”
“你这样说,难道他会放过你?”窦则琛淡淡道,有些不以为意,看着叶轻的神色却有些讳莫如深。
叶轻身上颇有些凄惨,身上红痕交错,泪痕斑驳,梦中也不安稳,总是哼吟,阿穆替他施了避尘诀,身上的脏污已经消失,痕迹却一时消失不了。
窦则琛一下下疏理着叶轻的发丝,耳边听他含糊不清地喊着“师父”“青玉”,似乎只有这两人才能救他脱离苦海……窦则琛面上毫无波澜,只在听阿穆说到正事时,才嗯了一声。
阿穆看他心不在焉,便冷着脸道:“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窦则琛这才转过头看向阿穆,听他继续说道:“……你说你要阴阳双珠救一个人,难道你想利用叶轻?”
窦则琛没说是或不是,只是道:“这又与你有什么干系?莫非你真喜欢他?”
阿穆仿佛看穿了他,讽刺地笑道:“是,事情结束之后我便向他提亲,他答应我就带着他回西域,你又能怎么样?”
窦则琛的手一僵,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了。
第33章
不知何处的啾鸣鸟叫,窗幔透出日光,在叶轻如玉的脸上投下片金色,眼窝留出一处阴影,他眉头微微一动,睁眼便见一美人躺在身旁——阿穆支着头侧躺在叶轻身边,含笑看他。
叶轻一下想起昏迷前的事,头便一阵疼,他看着阿穆欲骂不能,眼看着刚醒就又要气晕过去了。
阿穆便立刻过来抚着叶轻的胸口替他顺气,笑盈盈道:“阿轻,怎么刚醒就要动气?我伺候得你不好吗?”
叶轻咬碎牙齿,从齿缝间挤出字来:“……窦则琛呢?”
“他自然是有正事要做,”阿穆假惺惺地劝道,“虽然窦则琛很虚伪,装模作样,还喜欢得寸进尺,但是看在他也救了阿轻的份上,阿轻就别太为难他了。”
听着这些话,叶轻头越发疼了,“他暂且不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阿穆一副疑惑的模样,歪着头看叶轻,“我自然和窦则琛不一样,我和阿轻情投意合,情深义重……”
“谁和你情……”叶轻忙按住阿穆凑过来的嘴唇,阿穆眼睛微眯,姣好的嘴唇似有若无在叶轻指间亲了亲,叶轻顿时觉得手心麻了,只得抽回手。
“你正经些,”叶轻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件事,“窦则琛到底去了哪里?你们那日去皇宫发现了什么?”
阿穆也不隐瞒,坐起身道:“我们去的时候只见各殿宫门大开,一人未见,只见主殿上面黑气笼罩,和紫气互相纠缠吞噬,我与窦则琛一进门便被浓郁灵气冲撞出来,我们调查了一番,发现那处确是皇帝寝殿,只怕人间皇帝凶多吉少。就在那时,有许多人赶来,我和窦则琛便出来了。”
他又看向叶轻,不满道:“你为什么非要知道窦则琛的去向?”
叶轻气得不行,“那小子给我下了蛊!他若是离我太远蛊就会发作,我就知道他就是成心的……”
谁知阿穆听到这话,面色显得有些古怪,问道:“他告诉你他下了什么蛊?”
叶轻看阿穆脸色,此时有些疑惑,回想到:“似乎是叫做蚀蛊。怎么,这蛊拔除不了么?”
阿穆已然明白,有些忍俊不禁,“若说是蚀蛊,确实会让中蛊之人遭受万蛊蚀心之痛。而我却只在你身上闻到一种蛊的气味,此蛊名叫线蛊,唯一的用处便是通过母蛊找到你的位置。”
叶轻脸色乍青乍白,这才明白又被窦则琛骗了。
阿穆看他脸色,立刻卖乖道:“他总骗你,可见这人是不能相信的。”
叶轻不听他讲的,阿穆第一次见面不也骗了自己,他恨恨想,早知这样该早点逃跑,也不必来京城受此劫难。
阿穆看叶轻强撑着起来,试了下身上伤势,便收拾东西要走,阿穆拦住他道:“阿轻,你这是要去哪里?”
叶轻奇道:“魔修受了重创,我的敌人也不是魔尊,我自去找灵慎宗报仇,你们去投奔萧百泉,自然是从此别过。”
阿穆道:“你身上伤势还不稳定,不再休养几天么?”
叶轻冷下脸来,“若是我不同意呢?你想用强?”
阿穆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你去西域的目的不是想剥离蛇丹吗?尊主洞府有许多功法与仙器,或许便有办法帮你,何不再多等些时日。”
叶轻拧着长眉,想到上次见到萧百泉的形容,对方身份成谜,光是想到两次不愉快的会面,叶轻便不太想见对方。
但蛇丹又确是心头大患,从有了这枚蛇丹,许多事都偏离了初衷,于是叶轻便有些犹豫。
阿穆循循善诱,“尊主并不像世人想的那般残暴不仁,反而十分善解人意,你说了自己的难处,他会帮你的。”
叶轻听着这话,却想到,萧百泉可不像善解人意的样子,反而喜怒无常,高深莫测。
他道:“难道传闻中的魔尊洞府便是在京城?”
阿穆看他没再说要走,便回道:“无论如何,只有尊主肉体才能打开洞府,灵慎宗与魔修们已经将尊主尸首收集齐全,只等水陆法会那日开启,那日也是尊主夺回身体之时。”
“那便是明日?”
“正是明日。”
叶轻此时不着急走了,这么重要的事,灵慎宗宗主窦常天不可能不到场,到时也可探得些情报。
叶轻内心转过几番计较,看向阿穆伶落落站在身旁的身影,声音柔和下来,“你还未和我说他到底做什么去了,你是不是不放心我?”
阿穆看着他噗嗤一声,笑着摇了摇头。
叶轻对他这似是而非的态度很是不满,欲要恼怒,阿穆便讨饶道:“阿轻莫怪,我是实在好奇,我太喜欢你服软的模样。”
“砰”地一声,客栈小二惊奇地见天字号房那位美人被赶了出来,关在了门外,美人笑着对门告罪却无济于事,那门纹丝不动,怎么也不心软。
见此,小二只得摇摇头当做没看见,自去忙自己的事了。
窦则琛回来时便看见这一幕,他纳闷地看阿穆老实站在门外,不由问道:“你做什么?”
阿穆偏头望他一眼,没有理他,又转了回去。
窦则琛狐疑地查看一番,确认门上并无任何禁制,却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问道:“你傻了?”
说着就要推门而入,阿穆此时凉凉说道:“在气头上呢,你确定要去?”
窦则琛推门的手立刻停住,门内恰好传来叶轻冷冷的声音,“不许说话,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阿穆于是闭紧嘴巴,一句话也不说了。
窦则琛收回了手,慢慢道:“我忽然想起我的房间在隔壁,就不打扰了。”
说完便施施然走了。
阿穆冷眼看着窦则琛离开,心里冷笑道,有的人得了面子,没了老婆,谁亏谁知道。
第34章
水陆法会当日,与会者众多,道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信众,道场正中央是禅莲宗的法师,周围护法的僧人也俱身怀修为,禅莲宗的佛修竟亲自来为凡人做法会。
念承寺是京城最大的寺院,也是禅莲宗在此地的据点,正当大部分僧侣都在道场上时,一个身影潜入了毗卢殿。
那人身量很长,弓腰蹲着,发尾垂在身前,悄无声息猫在雕梁画栋上。他身后负着一柄漆黑长剑,俊逸面庞隐在黑暗中,正是叶轻。
阿穆所说的叶轻一个字也不信,莫说萧百泉有没有办法治好他这炉鼎之身,即使可以,萧百泉也没有理由帮他。
叶轻与萧百泉打过照面,他心知那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和他合作无异与虎谋皮。因此叶轻特意把窦则琛两人赶出房内,只身前来法会一探究竟。
看阿穆两人对此次法会讳莫如深,这里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
叶轻定眼一瞧,寺里挂着上百幅水陆画,这里挂着的是龙王,阎王,六道中旁生,刚才路过那殿里则挂着诸天,明王,罗汉和护法神。饿鬼和鬼王却不在这里,不知剩下的佛事人物画都放在了哪里。
叶轻沉思片刻,揭下一片瓦,砸到远处引开了守门的僧侣,随后披上纱瞬息间钻入了藏经阁。
藏经阁里入眼一片蓝色,台阶与石柱都由寸金寸土的青金石制成,乍眼一看比外面大雄宝殿更加奢华,叶轻心内疑惑,想起一事,却暂且按下不表。
再往上走,则是一面面经书墙,像螺壳一样层层叠叠,叶轻爬过几楼,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听到了说话声,慢慢靠近了,听到楼上确有声音,有个苍老的声音道:“……如此,可算准备万全……”
“窦宗主……自有打算……”
“鬼王防止……真……活……”
叶轻拧眉,想要听更真切些,再多走一步,却听上面警觉到:“何人触动禁制?!”
叶轻心内一跳,他来时已足够小心,未曾发现什么禁制,他跃到书架上方,屏息凝神,收拢神识,左手慢慢握住身后的剑柄,看着楼上下来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
男子和窦则琛一脉相承地脸色苍白,两道法令纹深深,正是叶轻在窦则琛的秘境里见过的窦宗主,比那时更加年迈阴沉。
叶轻此刻不敢妄动,虽窦宗主修为一般,但里面的人不知修为深浅,且这人心思深沉,叶轻摸不准他的后着。
中年男子仔细探查一番,似乎没发现什么不对,他忽然回头,眼睛看向叶轻的位置,正当叶轻忍不住要动手时,却发现他的眼睛落在了虚空中,他道:“那人跑不远,肯定还在附近,你派几个弟子去追。”
楼上的苍老声音道:“如今紧要关头,别生事端,你找个信得过的去。”
窦宗主似乎十分听那人的话,没过多犹豫,便去联系人了。
楼上的门开着,叶轻不敢贸然进去,在外面看了一阵,发现里面至少有五人,有个人躺在中央的玉床上,墙上挂着的正是一路没见到的鬼王佛事画。
狰狞可怖的鬼王怒睁双眼,青面獠牙,虽是死物,依然有种生气。
刚刚说话的老者则刚好被门挡住,叶轻见不到对方的脸。
叶轻想等他们再说些话,但也没人开口,仿佛怕泄露了什么似的。
窦宗主还未回来,外面的钟声已经响过三轮,浩浩荡荡的念诵声远远传到这里,那些声音仿佛带着愿力,纷纷钻入藏经楼,期间钻进来几个小鬼,连带着这些愿力也有了阴邪之感。
那个苍老的声音念念有词,引导着愿力进入床上那人体内,周围三人一起护法,正当叶轻犹豫要不要去看看时,有个女子叫道:“怎么回事?刚刚已有了血色,怎么顷刻间便又恢复了原样?”
另一人也沉声问道:“方丈,这难道是失败了?”
苍老声音道:“人有三魂七魄,有骨血,如今都齐了,自然是还缺一条命。”
“下面不请自来的小友,还请向你借样东西。”
叶轻速度已是极快,那人说话之时便奔向了窗户,却还是被楼上下来的一个男子抓住,情急之下,只来得及将窦则琛的戒指抛出,便在缠斗中被折断小臂,此人修为至少有分神期,叶轻刚踏入元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便被擒住。
叶轻心知自己凶多吉少,心里祈祷窦则琛运气能好点,戒指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捡到。
他被带到楼上时,惊讶地发现床上躺着的人十分眼熟,和那时在岛上梦里见过那位“萧百泉”有七分相像,加上身上穿着的明黄色服饰,叶轻心里对这人的身份有了判断。
他抬眼扫视一圈屋内,三男一女,都是各大宗门的长老掌门,那女子正是玲珑阁的阁主,此时见叶轻眼睛看过去,牵了下嘴角,“原来是隋阳派的大弟子,你说你一个好端端的俊朗后生,趟这浑水做什么?”
叶轻甫一进门便被下了禁言咒,此刻自然不能回答。
也没人真的要问他,另一个声音粗犷的男子说道:“都怪隋阳老儿不懂变通,否则哪儿需要这麻烦,正好用他的命相抵。要不是至今缺三块骨头,还用得着这人间皇帝肉身?”
另一个面容严肃的男子是鹊珏宗的长老,面长无须,一身青衣,他怪道:“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那粗犷男子是长鹤楼的人,他冷笑一声,“反正都要死了,知道又怎么?”
叶轻则在心里想,原来阿穆说的集齐了所有骨头是这个意思,并不是真的集齐了,而是复活萧百泉的东西全了。
情势越是危急,叶轻头脑越发冷静。他想到,灵慎宗并不是勾结魔修的源头,而是禅莲宗牵头,联合几大宗门和魔修勾结,妄图收集萧百泉肉身,打开那个传说中的秘境,拿回里面的秘籍法宝。
只是有些门派始终不同意,便有了后来的杀身之祸。
想通此关节,叶轻看向坐在高位的那个僧人,那人面须花白,脸上皱纹纵横,双目精明,身上穿着住持的袈裟,他抬起枯瘦的手,示意旁边的人下手。
叶轻自然不想坐以待毙,可他修为全被封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头上的掌风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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