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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舒讪讪说道：“阿遥……你明知道我不是嫌你。”
“那为什么赶我走？”
沈云舒看了他很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他正要开口，顾流风就打断他：“怎么，你要为我爹守寡？他不需要。”
沈云舒噎了一下，解释道：“不关你爹的事……”
顾流风执拗地问：“那是为什么？”
“阿遥。”沈云舒态度很软，“你喜欢我什么呢？”
“什么都喜欢。”
他笑了一下，说道：“你这等于什么都没说。”
沈云舒苦笑，“你爹娘去的早，你这几年来一直跟着我，也许是有些孺慕的心思，可那真的是喜欢么？”
“可我这一生只想跟你一起度过。”顾流风认真说，“这不是喜欢吗？”
沈云舒笑笑，说道：“你果然还是小孩子。一辈子那么长，怎么能轻易许诺？”
顾流风沉默，他便接着说了下去：“你以后会碰到很多人的，现在觉得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总跟你待在一起罢了。”
“师父。”顾流风打断他，抬起那双含着泪意的眼睛，“我的心不会骗我。”
沈云舒好不容易端起的架子顿时垮了下去。
恩怨、生死、情仇，他用自己的身体将这些东西和顾流风隔开，小心翼翼地保护他，不忍心看他受一点伤害。
可如今顾流风看着他，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哀伤表情。
顾流风问道：“你和我，真的没有一点可能吗？”
沈云舒乱了心神，闻言从喉咙里挤出个音节，点了点头。
顾流风站在那儿看了他许久，然后说道：“我知道了。”
他说完也没等沈云舒的反应，便直接抱着枕头出去了。
沈云舒没追上去，点了盏油灯枯坐着。
他面前摆着酒壶酒盏，壶里装的是他走之前，天工给他的醉龙。
他喝了两杯，虽然没有第一次猝不及防入口那么难受，但还是觉得内脏灼烧着疼，不由得伏在了桌上。
长痛不如短痛。他想。本就是没可能的事，今天跟阿遥说清，也算了结了。
可又有一个声音问他：“为什么不可能？”
师徒相恋不容于世，何况他们还都是男人，阿遥天资卓越，日后总会闯出名堂的。到时候这些事情如果被翻出来做文章，岂不是让人戳他脊梁骨？
沈云舒强撑着起来，又倒了一杯灌下去，不至于喝醉，但意识好像罩了层迷雾。他又想到，阿遥还小，可他却已经不小了。
他经历过两桩惨案，血海深仇的纠缠也在未来等他，早已经回不了头。
“算了。”他嘟哝道，“我何必拖累他呢。”
他最后不知道喝了多少，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进来了。
顾流风坐在他旁边，抓住了他捏着酒盏的手。
“师父。”他叫道。
沈云舒趴在桌上，闭着眼睛，脸上泛着潮红。
他看不见顾流风的表情，只觉得肌肤相接的地方热得厉害。他听见顾流风低声说：“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难受。”
沈云舒哼笑道：“我不难受。”
“如果你从没动摇过也就罢了。”顾流风说，“可你分明……”
沈云舒没有接话，也没有睁眼。
“我不信你一点也不动心。”顾流风轻声说，“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沈云舒于是睁开了眼睛。桌上油灯的火苗跳动着，昏黄的光映着顾流风的眉眼。
常言道灯月之下看佳人，比白日更胜十倍。顾流风本来就好看得很，此时朦朦胧胧的，更显得肌肤如玉，连那一双冷淡的眼睛都蕴水含情。
沈云舒看了一会儿，却依旧不说话。顾流风凑过来，捧着他的脸要亲他。
原以为沈云舒会躲开，他此时分明一副醉相，倒是顺从地很，还朝顾流风又凑近一点，抬手搂住了他，手抚上他的后颈。
可没等顾流风高兴，他就听见沈云舒喃喃叫道：“顾大哥……”
虽然他也姓顾，可这叫的当然不是他。
沈云舒如愿以偿地感觉到了顾流风的僵硬。他又闭上眼睛，心里却知道这吻不会再落下来——顾流风在他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松开了他，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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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月之下看佳人，比白日更胜十倍。——《封神演义》
还有本章neta了一下86版《西游记》女儿国那段
阿沈，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就是说不出“不喜欢”。
第35章 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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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口咬得可真狠，似乎带着顾流风所有怒气，沈云舒当即就尝到满口的血腥味，痛得发抖。
这么一闹，他倒也醒了几分，找来帕子把血擦了。单单双双本都睡着了，被他俩吵醒，此时挨到一起，颇有点迷迷瞪瞪地看着沈云舒。
“你们爹闹脾气呢。”沈云舒开玩笑，但说完却没笑，反而露出个失落的表情。
单单双双不知听懂没有，黑豆似的眼睛看着他。沈云舒勉强扯了扯嘴角，心神不宁地睡下了。
他们虽然是师徒，但其实很少讲那些虚礼，也没有晨昏定省的规矩。对于顾流风明天还肯不肯见他这事儿，沈云舒自己也没底。
他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梦的最后是顾流风站在火海里，浑身都被火焰覆盖，烧得五官都辨认不清，痛苦又含混地叫他师父。
沈云舒满身冷汗地惊醒，外面天刚蒙蒙亮，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两个时辰。宿醉的不适感泛了上来，他头疼欲裂，胃里翻江倒海，但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但他顾不上自己，赤着脚就跑下床去找顾流风。
顾流风不在房间。
他能去哪儿？沈云舒惊慌地转身，却迎头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顾流风被撞得晃了晃，好容易稳住手里的汤碗，就被人紧紧抱住。
“师父。”他问道，“你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沈云舒抖着声音，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顾流风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还记得昨晚的事么？”
沈云舒稍微冷静了点，嘴唇上的伤口感觉又鲜明起来。他小声说了句话，像在跟顾流风说，又像在自言自语。
他说：“阿遥，你不要出事。”
顾流风一时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沈云舒此时还赤裸着脚站在地上，脚心一阵发凉。
顾流风将汤碗递给他，说道：“喝了会好受点。”
他将沈云舒推到房里坐下，自己去替他把鞋袜拿了过来。然后半跪在地上，握着沈云舒的脚踝。沈云舒要拉他起来，但这姿势却难以办到，只能虚虚抓着他的衣服。
顾流风垂着眼睛，低声说道：“师父，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这个问题沈云舒都不用考虑，他立马回答道：“你是我的家人。”
顾流风低着头，沈云舒看不见他的表情。半晌后他终于开口了，说的却是：“把汤喝了吧。”
沈云舒一点一点地喝完了，顾流风收了碗，随口问道：“你今天有什么事么？”
沈云舒小声回答：“……去找师兄。”
顾流风没说话，但手里的碗分明裂了个小口。
“我也去。”他最后咬牙切齿地说。
清水巷是京城著名的繁华所在，沈顾二人特意换了身打扮，找了路人打听有没有姓商的人家。
那人指了指一座三进大院，沈云舒错愕地看过去，先是看见门口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又见朱漆的大门，上面还装饰有狰狞的兽头。
他喃喃道：“师兄这么有钱？”
顾流风说道：“这院子是皇家的，你师兄为什么住这里？”
沈云舒想起孟霜说商月眠进过宫，但内情却不清楚，也不知道怎么跟顾流风说。他去敲了敲旁边侧门，来了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他们进去，见礼道：“想必是沈公子吧。”
沈云舒点点头，管家说道：“家主外出了，吩咐我好好招待。烦请二位先喝点茶等候。”
沈云舒不知道商月眠忙些什么，管家对此也是茫然。他们被管家领着在院里转了转，又喝了茶，吃了点心，才见商月眠缓缓走了进来，身上还是一尘不染的。
“师兄。”沈云舒站起来跟他问好。
商月眠点了点头，看到他脸时顿了一下，问道：“你的嘴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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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被狗咬了（×
又要走剧情了（缓缓躺下
第36章 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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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上他醒了之后，他和顾流风都心照不宣地没提过这个伤口，沈云舒几乎要把这事儿忘了。
这时候商月眠突然问起，弄得沈云舒一阵心虚。
他本就下定决心装失忆，此时也摆出一副茫然相，摸了摸有点肿痛的下唇，“我也不知道……睡前还好好的，醒了就这样了。”
换作旁人肯定觉得他胡乱搪塞，但商月眠一如往常，对旁人连一点关心都欠奉，能问一句已经是极限。此刻听了他的回答点了个头算知道了，又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
顾流风到现在为止没说过话，商月眠也当他是空气，坐下后就施施然地喝茶。沈云舒夹在二人中间，心里叫苦不迭，只能把寒暄什么的全都省了，开门见山问道：“师兄可有《夜昙经》的线索？”
商月眠反问道：“你去云州没有什么发现？”
沈云舒虽然已经不是那个任由商月眠揉圆搓扁的小孩，但听见他这种语气还是下意识地发怵，低下头小声说道：“对不起……是我没用。”
顾流风在桌子下悄悄捉住了他的手，沈云舒尴尬地想挣开，但又怕动作太大被商月眠注意到，只能任由他握着。
商月眠扫了他们一眼，对沈云舒说道：“你与血莲宫对上了？”
“是。”沈云舒回答道，“在山岚城遇到了一些残党，但是不足为虑。”
“别掉以轻心。”商月眠皱眉，“山岚城并非血莲宫据点，此次对你出手，存的也是试探的心思。”
沈云舒像个老实学生似的被教育，商月眠说什么都乖乖受着。商月眠接着说道：“血莲宫的独门功法名为‘移花接木’，你与前任宫主穆清交手时大概也见识过。这功法走的是吸收化用的路子，他们网罗天下内功心法填进去，《夜昙经》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沈云舒一惯不敢反驳商月眠，此时只是支支吾吾说道：“可是……当时我在血莲宫里也没有找到……”
“那时已经过了五年，期间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商月眠道，“穆清的儿子，你见过么？”
沈云舒摇了摇头。
商月眠道：“他叫陆遥，《夜昙经》最有可能在他手上。穆清死后，他的行踪也越发神秘，现在似乎在为皇帝卖命——你听说过‘风灯’么？”
沈云舒眼神一凛，下意识就想去看顾流风的表情，但生怕自己露出破绽，咬牙止住了，对着商月眠摇了摇头，说道：“只是略有耳闻。听说师兄之前去了宫中，难道也是为了这件事？”
商月眠点点头道：“只是并未见到陆遥。”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顾流风的手一直牢牢抓着他，沈云舒也任由他去了。到晚饭时，商月眠没张口留他们，顾流风晃晃沈云舒的手，说道：“师父，我们回去吧。”
沈云舒小心地看了看商月眠，见他没什么表示才说道：“那师兄，我们就告辞了。”
出了那豪奢的大院，沈云舒松了口气，倒是顾流风若有所思的。沈云舒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说道：“回家再说吧。”
他这时候又牵住了沈云舒的手，抓得很紧，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两人并肩走了两步，他突然说道：“你是骗我的吧。”
确实骗了他很多事的沈云舒一阵紧张：“什么？”
“你绝对没有喜欢过你师兄。”顾流风说，“你们阔别十年重逢，见面却只说公事。”
沈云舒尴尬地解释道：“师兄性子比较冷。”
“但你可不是。”顾流风说，“有没有人说过你见了他怕得像只鹌鹑？”
“……师父说过。”
顾流风笑了笑。两人行至街口镖局时却见了个熟悉的人影，沈云舒急忙挣开顾流风的钳制，甚至动了些内劲。
罗镖头见了沈云舒二人，先是愣了一愣，随后松了口气似的，对沈云舒拱拱手道：“沈兄弟没事就好，我前些日子一直没听说你回来，心里担心得很。”
沈云舒也对他见了一礼，说道：“我因有个故人在云州，便去拜访了他，耽搁了些日子。劳烦罗大哥挂心，只是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么？”
“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那次的押镖生意有蹊跷。”罗镖头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人有意引你前往云州。”
他拍拍沈云舒肩膀，说道：“这事也是我疏忽，你没事就好。”
沈云舒微愣，马上回过神来宽慰罗镖头：“我没遇到什么事，多谢罗大哥。”
等罗镖头走了，他才有些心虚地去拉顾流风的手，“我看看伤着没。”
顾流风躲开他，冷哼道：“师父下手可真重。”
“我一时心急……”沈云舒狡辩，“那你也不该一路都抓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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