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流风听了，真的松开了他，将人半搂进怀里，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为难。我昨天想过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我们就先这样继续下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总有一日，我会让你认清自己的心。”
他说完却半晌没得到回应，低头一看，沈云舒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了，脸色潮红，显然是在发热。至于他的话，大概是半句也没听进去的。
“……”
顾流风气得捶地，把屋顶两块瓦给震了下去。但气归气，还是乖乖把人抱了下去，塞进了被子里。
沈云舒很少生病。很少生病的人偶尔病一次，来势便特别凶险。
他一直昏迷到下午，醒来时嘴里一股药味。顾流风沉着脸坐在旁边，见他醒了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语气不善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嘴里苦苦的，”沈云舒老实交代，“阿遥给我喂药了？辛苦你照顾我。”
“你昏迷着，喝不了多少。”顾流风把炉上热着的半碗药给他端了过来，“既然不想麻烦我，为什么睡房顶上找死？”
沈云舒理亏，讪讪解释道：“这都开春许久了，不曾想睡一晚就冻病了。”
他想了想，插科打诨道：“大概是老天看我欺负江二公子，要替他讨个公道吧。”
顾流风一点也不觉得这玩笑好笑，冷眼看着沈云舒，但好歹语气还是温和的：“这几日你就乖乖养病吧。”
沈云舒叹口气说：“我说好要帮罗大哥去做点事的。还得赚钱养家呢，不然下顿吃什么？”
顾流风说道：“我去就是了。若我回来晚了，你就去山下找大婶他们吃饭吧。”
说完便不容置喙地将沈云舒按了回去，叮嘱他把药喝了，便转身出去了。
沈云舒愣愣地看着他背影，暗想道，阿遥确实长大了，似乎也没有那么需要他了。
于是他这几日听话地养病，没去过京城，倒是错过了些事情——这就是后话了。
--------------------
造谣一个正文无关的段子：
顾：师父，办红白喜事要吃席的，我们也摆一桌吧。
沈：啊？是要我去死吗？
第40章 内情
=====================
顾流风回来得不算晚，沈云舒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见他进门才动了动。
顾流风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师兄要出远门了。”
沈云舒愣了愣，正想再问问具体情况，顾流风却没有多说的兴致，放下东西就转身出去了。
他暗自忖度着这件事——十年足够让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更别提打从一开始他对商月眠的了解就太少太片面。
何况商月眠身上还有许多的谜团。如果真如孟霜所说，他与大内有联系，那或许顾家一案，也能从他这里得到些线索。
顾流风一进来就看到他这神游天外的模样，顿了顿问道：“想什么呢？”
“想师兄……”沈云舒下意识接话，看见顾流风拧起的眉才迅速改口说道：“还有很多事没问明白呢，师兄去了哪里？”
顾流风没好气地把碗放下，“我怎么知道。”
怎么又把人惹毛了。沈云舒完全摸不着头脑，在哄和不哄之间摇摆了一下，还是坚持了不哄的立场。
这下搞得两个人都难受。因为他在病中，饮食上忌油腻，今天的晚饭格外清淡，加上气氛沉闷，沈云舒就更是食不知味，一边吃一边拿眼睛去看顾流风。
顾流风搁了筷子，开口时倒是很平静：“不合胃口？”
“没有，很好吃。”沈云舒犹豫地说，“你生气了？”
“我有什么气好生。”顾流风说，“无非就是你躲着我把自己折腾得病了，见了我又一句话不说，上来就问你师兄而已，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
沈云舒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觉得自己十分冤枉，师兄这茬明明是顾流风自己提的。
既然如此，他干脆继续说道：“明天我去京城一趟。”
顾流风咬牙道：“你要去哪儿是你自己的事，跟我说什么！”
沈云舒又沉默，这下二人干脆一整夜都没再说过话。他唉声叹气地准备睡觉，翻来覆去的却睡不着，突然想起天工大师说师徒没有隔夜仇。
他和沈英确实是师徒情谊没错，但顾流风对他可不是。他有点凄凄惨惨地想，这下可真是进退两难，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自己还是早点出个远门，也免得阿遥天天因为他动气。
谁知没过多久顾流风又来了，坐在他床边低声问道：“我不找你，你就打算就这么一辈子不理我了是不是？”
“哪儿能……”沈云舒见顾流风来服软，顿时自己也心软了，把什么哄不哄的全都抛诸脑后，“我只是看你有点钻牛角尖，想让你冷静冷静。”
“我也不想跟你置气，”顾流风好像轻轻叹了口气，“但我一见你就冷静不下来。”
沈云舒越发觉得自己的打算是对的，嘴上还要打趣他，“你以前也不这样，为何越长大心眼反而越小了？”
顾流风看他一眼，理所当然地说：“因为越来越喜欢你了。”
沈云舒不争气地败下阵来，所幸顾流风这次没有乘胜追击地对他动手动脚，不然他还真不知如何招架。
顾流风替他把灯吹了，说道：“你还病着，早点睡吧。”
沈云舒应了，顾流风又说：“要去城里也等病好了再去。”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其实烧退之后他就好多了，但顾流风坚持，他也乐得享受一下关心。等他彻底好了，上京城去打听情况，却听说商月眠已经动身走了，再回来要两三个月。
管家也说不清他住在哪里，写信也无从投递。
沈云舒打听道：“师兄他经常这样出去么？”
管家朝东边拱手拜了拜，“商大人得官家器重，十分繁忙，回家的日子倒是少。”
沈云舒暗想能借师兄这条线做点事倒是个好理由，至于他走了以后，可以托孟霜带阿遥出去历练。这样大家都有正事要做，不至于整日沉溺在情情爱爱里。
只是这盘算他却没告诉顾流风，两人暂时也算相安无事。
等气温渐渐回暖，白日也变长的时候，商月眠终于回到了京城。
那日正下大雨，纸窗子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搅得沈云舒心神不宁。他立在檐下想了想，还是穿上蓑衣出了门。
到商月眠住处时他已经淋得半湿，却顾不上自己的狼狈相，决定先把各种事情问个清楚。
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此前听镖局的人说，是有人故意引我去云州。”
“是。”商月眠承认得很坦然，“我怕你安稳日子过太久，忘了和血莲宫的旧仇。”
沈云舒闻言十分低落，说道：“穆清已经死了，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
商月眠扫了他一眼，“但你其实没得选。”
沈云舒沉默一会儿，又转而问道：“我听说顾家的案子是风灯所为，不知道师兄是否清楚其中内情？”
他问的时候其实没抱什么希望，商月眠却若有所思地说道：“说起来这事和你大概也有关系。”
沈云舒一愣，“什么？”
“皇帝性格乖张且多疑，”商月眠低声说，“他早就疑心顾明怀勾结江湖势力，后来又知道了你的存在，也许觉得证据确凿，才下手了吧。”
沈云舒猛地站起来，将桌上茶盏都带翻了。瓷器在地上摔成几瓣，一声脆响。
“因为……我？”
“江湖人与普通人本就不是一路，你不该总想着过平静日子。”商月眠说道。
“……”
沈云舒抖着声音问道：“风灯此前的首领，是谁？”
商月眠似乎轻笑了一声，“你是问多久以前？若是顾家案子的那时候，是陆遥。他现在就在云州过云山上，血莲宫的据点里，你可以去找他问个清楚。”
--------------------
今天发现37章写了个bug！！改了！！大哥大嫂是五年前去世的脑子一抽写成十年前了😵😵
写个小剧场
顾（内心）：我先主动提一下他师兄，看看他会不会越过他师兄来关心我，毕竟我这半天都不在。
顾：你师兄要出远门了
（然后离开了，给他点时间让他好好想想该说什么
沈：*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顾：……（居然真的一点也没有关心我
第41章 离别
=====================
沈云舒失魂落魄地出来了，连斗笠都忘了戴上。
雨下得更急，将他淋了个湿透。他有些发愣地抬起手来挡雨，腿却停住了，不知道要去哪里才好。
如果真如商月眠所说，因他之故大哥大嫂才惹来杀身之祸，那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顾流风？
他原以为……沈云舒茫然地想。他原以为他只是来迟了，才未能救下他们。
原来，如果当初他们没有救他，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这样的雨天，很少有人出来寻欢作乐。孟霜暂时栖身的邀月阁大门紧闭，街上一个行人也见不到。沈云舒茫然地蹲在门口，将脸埋在了臂弯里。
“怎的如此狼狈？”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来。
他抬起头来，脸上湿漉漉的，有几道显眼的水痕，不知道是雨滴还是眼泪——孟霜稍微有点吃惊，语气也放缓了些。
“进去说吧。”
“不了。”沈云舒含混地说道，“孟姑娘，麻烦你帮我照顾阿遥。”
孟霜问道：“你要去哪儿？”
“去云州。”
沈云舒精神明显很不好，问一句才答一句，不说别的话。就算孟霜来了，他还是失礼地蹲在地上答话，好像反应不过来似的。
孟霜低头看着他，怕把人吓着似的轻声问道：“你要去云州干什么？”
沈云舒不说话了。
是啊，他要去云州干什么？
“大哥大嫂也许因我而死……”他沉默半晌才道，“我要去找陆遥，问个清楚。”
孟霜皱起眉，不用沈云舒多解释，瞬间就想通了其中关节。陆遥与云州血莲宫有关，倒和她此前的推测暗合。
如今再问沈云舒内情，未免太过残忍。孟霜顿了顿，换了句问道：“阿遥呢？你要这样丢下他吗？”
沈云舒露出个惨笑来，“……我还有资格和他站在一起吗？”
孟霜缓缓道：“你总要跟他说清楚。”
沈云舒低头看着雨滴在地上溅起的小水花，却没回答孟霜的话。他这样看了一会儿，终于有了动作，对着孟霜摇了摇头，“麻烦不要告诉阿遥我去了哪里。”
孟霜不接这话，只说让他等等，她去给他拿把伞。可等她从楼上下来时，沈云舒却不见人影了。
街上安安静静的，偶尔几个行人也是神色匆匆地赶着路，大概是要回家。
沈云舒却有家不敢回。
他恍惚地走在街上，路也不看，撞上个赶路的人。对方骂骂咧咧地走远，沈云舒也没有回头去看，又走了两步，头顶突然多了把伞。
“师父，雨越下越大了，我来接你。”顾流风站在他面前，“你怎么淋成这样？斗笠呢？”
沈云舒愣愣的，像没回过神。顾流风见了他这手足无措的样子，皱着眉用手帕替他擦了擦脸上水渍。
“阿遥……”他轻声叫道。
顾流风顿了顿，“嗯，我在。”
“……”
沈云舒沉默地看着他，看了许久。顾流风也任由他看，两人站在雨幕中一动不动。
他想把事情都说出来，但却似乎被扼住了喉咙，连个音节也发不出。
顾流风没逼问他，反而牵住了他的手。“我们回家吧。”
他在雨中淋了许久，整个人又湿又冷，顾流风的手却还是暖的。只是那丝温度对此时的他来说无异于凌迟。
“我们再找篾匠大哥做个斗笠吧。”顾流风跟他说些家常话，“之前就丢了一个，现在更是一个也没了。大婶还给我们送了些腌萝卜来，晚上可以吃这个。”
沈云舒听到这里，突然抓紧了顾流风的手。
“不……”他突然说道，“别麻烦他们了。”
顾流风奇怪地看他，但却没多说什么话，到家以后还给他烧了热水。沈云舒这才冷静了一点，找回一些理智。
孟霜说的对，这事不该瞒着阿遥。
连绵的雨下了一整夜，到第二日方才见小，天上飘着些牛毛细雨。沈云舒过了心神不宁的一夜，今日准备动身去云州。
顾流风正巧进来，见他状态好些了才问道：“好点了？你昨天遇到什么事了？”
“没什么……”
沈云舒摇了摇头，转身去拿昨天收拾的包袱。
顾流风见到那小包裹，脸色一变，急切地问道：“你要去哪儿？”
沈云舒无奈地看着他，眼里似有泪意。
“阿遥，你去找孟姑娘吧。”他艰难开口，说的是昨晚想了一夜的话，“她会告诉你事情的经过。”
顾流风紧紧握着他的手腕，执拗地继续问道：“你要去哪儿？”
“……去报仇。”
15/40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