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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溯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回来正好赶上元宵，先在街上逛逛，回头我带你去谷里见见师父她老人家。我的易容术又精进不少，你脸上的东西还没卸掉，正好给她看看。
“景阳城比起山岚城可是繁华富庶的多，重选武林盟主的事情，不出意外也是在扬州办了。
“今年灯会好生热闹啊，果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她这样说了一堆，旁边人却没给任何反应。梁溯不满道：“顾阿遥，你好生没礼貌。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她伸头去看，见顾流风僵在那里，手里捏着个兔子灯下悬着的纸条。
摊主招呼道：“若能猜对灯谜，便能带走这盏花灯。”
梁溯念了念纸上写的内容，笑道：“这怎能叫灯谜呢，店家，我看你是诚心不想让人拿走这灯。”
摊主拱拱手道：“姑娘莫怪。这灯谜乃是路过的客人留下的，若无人解得也就罢了，若有人能解，也算缘分一段。”
梁溯来了兴趣：“我来猜，莫非是《鹊桥仙》？”
摊主摇头道：“非也非也。”
顾流风哑声道：“是《梁祝》。”
摊主颔首，便伸手要去摘灯，梁溯用手肘捣捣顾流风，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沈云舒的字迹，灯谜也是我跟他说过的。”顾流风咬牙切齿的，“他果然还活着。”
梁溯“哎哟”一声，未等她说什么，摊主已经把灯摘了下来，交到顾流风手中。他伸手接过，突然想起那道奇怪的目光，又抬头看了一眼那茶楼，而后回过头问摊主：“这纸条是谁留下的？什么时候？”
“是个年轻男人，大约这么高，暗红衣袍，腰上似乎悬着佩刀。”摊主比划道，“这灯谜也刚留下没多久，约摸也就半个时辰前。”
顾流风与沈云舒许久未见，自然不知道他如今是何种打扮。偏偏梁溯还要在一旁多嘴多舌：“佩刀？不对呀，沈云舒用的是剑呢，莫不是店家看错了？”
摊主摆手道：“这点眼力在下还是有的。”
“剑已给我了。”顾流风冷冷打断，“……绝对是他。”
他问摊主：“你可知他往哪里走了？”
摊主为难道：“这人来人往的，倒是难说。”
“走吧，街上这么多人，要找也太困难。”梁溯扯扯顾流风，“若他真来了扬州，还愁找不到他？不如先和我回谷中，再做打算。”
顾流风静默了半晌道：“我要去那楼上看看。”
梁溯拗不过他，只好跟上。只是等他们上去时沈云舒已经离开了，二人当然扑了个空。
他有任务在身，不便抛头露面，加之刻意低调，几乎没人能说清楚他去了哪里。顾梁二人一番打听无果，但见顾流风的眉头越皱越深，梁溯只得叹了口气，答应借沧澜谷的势力帮他找人。
沈云舒手里有傅宁给的假身份，可谓天衣无缝，一时半会儿倒也没人能查到他的踪迹。他找了间客栈短住，安顿好后却忍不住琢磨灯会上那一眼。
他已经清楚看到那人的样貌，高鼻深目，异邦人模样，和顾流风可谓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现在仔细想想，身量好像也比顾流风稍微高些。可即便如此，他却总觉得那人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但正脸都看到了，又几乎断绝了他所想的那种可能。
似是说服了自己，沈云舒不再想这事，躺到床上休息。他一路颠簸，本该沉沉入睡，此时却失眠得厉害，毫无困意。及至后半夜，景阳城内突然下了场雨，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身上的旧伤隐隐泛着痛感，反而折磨得他迷迷糊糊陷进梦里。
只是睡着却依旧不安稳，他梦见自己又回到楼上，但这次站在花灯丛中的人却变成了顾流风。他那样直直地看过来，沈云舒躲闪不及，目光和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撞在一起。
他猝然睁开眼，终于想到那熟悉感来自哪里。
那双眼睛。
“眼睛？”梁溯不解道。
她师父叶寄秋微笑道：“你再仔细看看。”
梁溯于是仔细去看顾流风易容后的脸，片刻后先是恍然，然后又是懊恼，跺了跺脚说：“百密一疏！”
叶寄秋道：“悟性不差。”
她转向顾流风问道：“你又是为何而来？”
梁溯不满道：“师父，我这边还没解决，你怎么就去关心他？我都许久没回来啦。”
“你又有进益，自然不必我多说什么。”叶寄秋对这关门弟子似乎十分溺爱，“至于易容时眼睛的事，你便自己想想办法吧。”
嘴上说着不必多说，她却还是拉住梁溯的手问道：“微雨山庄如何？”
“信中都说过了。”梁溯道，“我们这次回来也是微雨山庄的意思。重选武林盟主一事最晚也不过明年，谢元白拢了好多人，如今势头大得很呢。”
叶寄秋若有所思，问道：“燕山派可有什么动向？”
梁溯摇头，表示不清楚，复又指指顾流风道：“他和他师父走散了，可怜得很，师父能不能发发善心，帮他找找？”
叶寄秋问顾流风：“你师父可是夜昙剑沈云舒？”
“正是。”顾流风应道。
梁溯道：“说起来，沈云舒还是师姐的好友呢。”
她这样提起孟霜，叶寄秋却充耳不闻，只对顾流风说道：“既来了，便住些日子。找人的事我会派人帮你留意的。”
顾流风规规矩矩地道了谢。倒是梁溯像个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但她拿师父也没办法，只好就此告辞，出门后却又忍不住对顾流风说道：“话虽如此，我们在扬州却也待不得太久。如师父所说，还有燕山派的事，也许一月半月的我们就得回云州去了。”
顾流风道：“说什么燕山派，难道你不是惦记谢莹？”
梁溯恼道：“胡说什么。”
她背着手走了两圈，喃喃自语道：“师父还是不肯原谅霜姐姐……我得回去找她。”
顾流风不再说话。梁溯失落一会儿便振作起来，还有空关心顾流风：“若你真见到他，要跟他说些什么？”
“……”
顾流风冷道：“见了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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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说早上发吧想想还是发了（）
第58章 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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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当然不会顺着顾流风的意发展。
梁溯和他坐在庭院里，托着脸又叹口气。
顾流风道：“总是叹气，会影响气运。”
梁溯哼笑一声：“这话又是沈云舒说的吧。你真是越活越像他了。”
顾流风闻言神色不变，梁溯又笑道：“大有长进嘛，听见我提他都没什么反应。难道是因为快见到了，心里反而是平静下来了？”
顾流风道：“他未必肯见我。”
梁溯不置可否，道：“其实你又如何确定那人一定是沈云舒？世上字迹相似的人何其之多，求爱时吹《梁祝》也属普通……”
顾流风何尝不知道这些。此时他心里一团乱，梁溯还在一旁说道：“何况按你的说法，沈云舒肯定看到你了。那他一定会想办法来见你的，结果别说来了，我们去找都扑了个空，可见未必是他。”
“他若会如此，当时又何必离开。”
梁溯笑着指了指自己，“怎么不能是我的易容术出神入化，让他认不出来？”
顾流风道：“旁人也许认不出来，他一定可以。”
“哎呀哎呀，”梁溯闲闲道，“真是情比金坚。”
“……”
顾流风不再与她掰扯，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他虽说得笃定，心里却不由地偏向梁溯的说法——若是沈云舒认出了他，却只是在楼上远远一观而不肯相见，好像更让人伤心。
沧澜谷多竹，他的住处也栽了许多，此时竹叶被雨点打得啪嗒作响。顾流风将那盏兔子灯吹熄了，放在床头，但却总也平静不下来。
沈云舒不在，单单双双也不在，自己好像真是个孤家寡人了。
他这边辗转反侧，沈云舒那边也不安稳，惊醒之后怎么也睡不着，干脆下床点灯，坐在桌前反复琢磨灯会上那一瞥。
当时情况混乱，他藏在纱帘和屏风之后，为了不暴露，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不曾和那目光对上。何况那人与顾流风长相迥异，他也无法断定对方身份。
若真是顾流风，他既拿了微雨山庄的信物，为何又辗转到了扬州？
他这样苦恼地思索，手下意识地去摸桌上的酒壶。只用烧刀子兑女儿红而不经蒸馏，兑不出“醉龙”的酒香，他酒壶里装的也不过是劣质的仿冒品，徒有形似，从味道到精神却无一相似。
酒喝多了会损害身体，有时会让人手抖得连剑也握不好。沈云舒以前很少喝，如今却需要这种东西短暂地麻痹一下神经。
若是能让他睡着便更好了。
只是他刚喝几口，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便先一步敏锐地觉察到有人靠近。下一秒，窗户就被人敲响了。
“……”
他提了剑过去，轻轻将窗子推开了，正好看到一双笑眼，却是陆遥。
“你……”
陆遥笑道：“所谓心意相通，无非我深夜造访，你恰好失眠。我说得对不对？”
“……”
沈云舒颇有些木讷地让出个位置。陆遥从窗子钻进来，整个人微微淋湿，头发带着水汽。他随手将刀放在桌上，便大大咧咧地将湿掉的外袍脱了。
沈云舒问道：“你来做什么？又怎知我在这里？”
“自然是那位的命令。”陆遥道，“别说你在扬州，就连你做了什么，又住在哪儿，他都了如指掌。”
傅宁并不完全信任他，会派人盯着也是情理之中。沈云舒对此早有准备，但此时却想起什么似的愣了一下。
若那人真是顾流风，自己贸然去寻找，是否会对他不利？
陆遥道：“阔别一年，你倒是没什么变化。”
沈云舒不接这话，转而问道：“你去西边做什么了？”
陆遥闻言将外袍敞开，露出一道纵贯胸口的伤疤。沈云舒不解地看他，陆遥淡淡道：“商月眠的手笔。”
“……你查出什么了？”
陆遥将领口拢上，笑道：“好生冷淡，问也不问一句，开口就只说公事。商月眠似乎和云州的兵器铺子也有联系，至于这些兵器的去向，倒是不清楚。 ”
沈云舒惨白着一张脸：“商家曾因私贩军械获罪，师兄他……”
陆遥道：“你倒是还叫他师兄。”
这称呼不过是沈云舒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陆遥也只是随口揶揄。不过这话说完之后，他却顿了一下，说道：“我也见到了你说的‘阿遥’。”
沈云舒捏紧了放在桌上的手。
“阿遥……”沈云舒斟酌着开口问道，“他过得怎么样？”
“他在为微雨山庄做事，很受器重呢。”陆遥道，“谢元白竞争武林盟主的位置，又了多一份助力。之后能与燕山派抗衡也不一定。”
沈云舒默然不语，恍惚想到，他如今一点一点脱离江湖纷争，顾流风却被越卷越深。又何尝不是一种天意弄人。
他不知道要不要将顾流风疑似在扬州的消息告诉陆遥，现下听了这些话也只是垂着眼沉默。陆遥仔细看看他，叹了口气道：“说你没变化，倒是我看走眼了。”
沈云舒抬起头来看他，轻声说道：“我怎样都好。倒是你，总叹气会影响气运的。”
陆遥于是笑了，气氛顿时放松下来。他将外袍挂起，左右看了看，语气不满地说道：“今上给了你不少钱吧，你就住这样的小破房间，两个人都睡不下。去开间上房吧。”
沈云舒拒绝道：“你自己再开一间便是。”
陆遥道：“早听人说沈大人节俭得很，原来是真的。存这么多钱做什么？”
“若是阿遥以后不想继续过这种日子……”沈云舒小声道，“我提前经营，也好有个归处。”
陆遥意味不明地笑道：“他难道不娶亲么？谢家小姐的美貌可是出名的，他身边也总有个美人做伴。日后他有他的归处，怎么还需要你操心？”
“……”
沈云舒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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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日子，差不多该重逢了，好激动。但我最近又忙又卡555
第59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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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陆遥没有抓着这个问题不放，沈云舒看着他抖抖半干的衣服，似是对这事兴趣不大，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他并非不知道顾流风总有离开他的一天，只是下意识觉得好像还远，顾流风现在还是那个需要被他保护的小孩。可听陆遥的意思，顾流风似乎和他记忆里的大不一样了。
沈云舒从没有成家的打算，如今身在风灯之中，和人结交都要再三思量。他心里堵得很，一会儿想让顾流风就此忘了他，一会儿又觉得不甘心就这样。
他又想到，以后顾流风若真的成亲了，他难道还要觍着脸以师父自居，留在他左右么？
陆遥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愣什么？这张小床可挤不下两个人。”
沈云舒木着脸从怀里掏出一锭银。
陆遥不客气地接过，夸了句“大方”，坐下了又问道：“他让你来扬州查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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