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钢铁、用努力、用奉献、用斗争。
用毅力、用风度、用全民族的荣耀。
用伤痕、用力量、用勇气、用双拳。
用坚如磐石的意志,用力量和火焰。
用无所畏惧的自由,用成绩用功绩。
女孩是这样做成的。
那是我童年最后一次哭泣,在此之后,我变得不爱哭了。
那一年,依旧是我10岁那一年。大年初五的时候,邮局来了信,据说是我叔叔寄来的。要寄这样一封信来很不容易,需要漂洋过海,辗转多地。爷爷奶奶们都激动坏了,大家拿到信如同珍宝,拿回家仔细擦拭,围坐在灯下一起看。
我那时已经比同龄人识了不少字,也想凑上去看信,他们却不肯给我看。我只记得他们看完了信,七嘴八舌说了不知道什么。
我以为叔叔是打算择日回家,没想到听说他并不打算回来,而仅仅是回了封信,证明自己还活着,顺道寄来了两张照片。
--------------------
最后一部分是这样开始的,没人死,我会圆,别纠结真实性问题,要纠结请直接去看历史书而不是小说。
另外哪怕稍微尊重我那么一点,也请点赞。
第122章 122
听说他不回来,我感到很失落,顿时觉得这个年都过不好了。
过年过年,就是走亲戚串巷子嘛,连亲戚都不来,那有什么好玩的?
不知为什么,我非常想见他一面,似乎见到他,我就能解开许多从小萦绕在我心中的谜团。可惜这一愿望落了空,我心中失落,于是去看他寄回的照片。
新加坡是很炎热的地方,据说有很多华人,从照片上看依然一片绿意,而有绿树的地方,总让人觉得生机勃勃。
他穿着格纹衬衫和短裤,在菜市场门口拍下了这张照片。他依然很英俊,跟以前的照片没有什么变化,有一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沉稳,但一眼望去,就是性格温和的人。
我在这张照片之上看到了平静和安逸,那是一种跟我父亲完全不同的气质,像我们这样生在长江边,天天吃辣的人们,很难会有这样宁静的生活。大江大河向东流,人们的生活就永远在风浪之上,我忽然想到,叔叔以前在上海待过,黄浦江连着苏州河,也会这样惊起波涛浪涌吧。
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脱口而出:“叔叔没结婚,没小孩吧?”
我爸爸万分震惊地看着我,问:“你怎么知道?”
我当时颇为老成地回答:“因为带小孩很累啊,你又要干活又要带我,还要跟妈妈吵架,每天愁得皱紧眉头,他看起来跟你完全不一样,他比你年轻。”
我爸爸被我说得无言以对,他跟我妈对视一眼,眼神中有不愿让我知道的秘密。
这怎么能瞒过我?大人总会低估小孩子的聪明。
我乘胜追击:“叔叔今年37了吧?他这辈子是不打算结婚了吗?”
妈妈训斥我:“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说着,他们便将我赶下了桌,轰到一旁去了。
我表面上噘着嘴跑开,心里洋洋得意。小孩大人都喜欢听风流韵事,我也不例外。我叔叔在上海待过一段时间,我知道他以前还去过西洋留学,他的想法肯定跟我们不一样。虽然大人们明面上都训斥这种不结婚不生娃的,但在小孩子眼里,只觉得稀奇。那些照片上明亮的色彩,在我生活之外的故事,构成了我对这个世界,最初的幻想。
所以当他们把我轰走,我又悄悄溜了回去,隔着门缝偷听。
我听见我爸爸说:“你看见了吗?宇涵好像对这些事特别感兴趣。”
我妈妈答复:“绝不能让她知道,她还小,什么都不懂,知道了要出大事的!”
真是危言耸听,我的好胜心被激起,越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我越要知道。以及,我越发想跟我的这个叔叔见一面了。
我相信一切皆有可能,我期待大事发生。我的叛逆期来得尤其早,我的父母越是阻拦我去做的事,我越是要去做。
譬如:我的父母说,女孩子数学总是比男孩子差,我就证明给他们看,我的脑子比他们都好使。我的父母不让我跟村里的男孩子玩,我就成天跟他们打架。我的父母觉得希望我将来做一个纺织厂的工人,而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科学家。
这个时代需要科学家,而我就是那个人,我知道我一定会成为一个不一样的人。
一晃三年又过去,我十三岁了,一只脚迈入青春期,那时我已经是全村个子最高和成绩最好的孩子。仍是冬天,我记得非常清楚,大年初三的深夜,我大半夜听到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我的父母都迎了出去,我的爷爷奶奶也冲了出去。
有大事发生!
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顾不得寒冷,从缝隙里往外瞄。那时我年纪不大,但已经学会了不打草惊蛇。我从缝隙里看到一个人走进院子,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风衣,围着一块很厚的羊绒围巾,大半张脸裹得严严实实。
这一定就是我叔叔,我差点要破门而出,此时我的奶奶冲了上去,当我以为他们要感人拥抱的时候,她怒骂他道:“你还知道回来?你死在外面算了!”
我被奶奶的这一声怒喝拦住了去路,缩在屋子里不敢出去。
可这院子里总算是热闹起来了。老一辈的人总说,打是疼,骂是爱。我的爷爷关上大门,抄起了笤帚冲过去要打他,奶奶又拦住了爷爷,众人闹作一团。
亲戚们将他团团围住,堵在门外的角落里,七嘴八舌说了很久。我的姑妈心善,一开始还劝阻爷爷奶奶,说要不进屋说,来一趟也不容易,别吵着孩子睡觉。
我真的很想告诉他们,你们可千万别管我,反正我也睡不着。但显然,姑妈也并未拦住激动的其余人,甚至说着说着,她也愈发激动,捂住双眼哭泣了起来。
总而言之,一团混乱,这是个无眠之夜。
我的叔叔最终还是进了屋,进了爷爷奶奶的屋子,于是那屋内的灯亮了一宿。早上八点多的时候,他们结束了这场堪比长征的对话。我叔叔从屋里走出来,坐在客厅里,倒了一杯热水。
我躲在门缝里,偷偷摸摸看他,照片上的人第一次出现在眼前,我掩饰不住兴奋与激动。他很英俊,比照片上还要帅,还要年轻,但是看得出谈了一晚上,他此时此刻心力交瘁。
他身上有很多秘密,我对他很好奇。然而三秒钟之后他忽然站起来,朝我这边走来,打开门将我从门后揪了出来。
他是军人,反应敏锐,当他打开门的一瞬间,我感受到了压迫感。
他皱着眉打量我:“你是……”
我忙不迭自我介绍:“我叫谭宇涵,叔叔好!”
我的叔叔不太喜欢小孩,他绝对不喜欢小孩,看到我说话直接倒退一步,又皱了一下眉,转身走开去。
我追出去,直奔厨房,给他端来刚出锅的包子和豆浆,他礼貌地对我说了声谢谢,我笑嘻嘻地跟他说:“在家里不必客气。”
我的叔叔在我的逼视之下,端起筷子,开始吃他的早饭。我顺势在一旁坐下,他吃东西很斯文,也很安静。
“你有事吗?”他好像受不了我一直盯着他看,忍无可忍地啃完一个包子之后问我。
我点点头,不等他发问,兴冲冲地问:“叔叔,我听说过你的事迹,我有些话想问你。”
--------------------
谭骁宝宝:亲戚家的小孩,真害怕😱
第123章 123
我的叔叔一顿,他没有回答。他摸了一下兜,却什么都没摸出来。我预计他是想拿个红包堵住我的口,可惜没提前准备好。
“你是怎么带着那张图纸逃出来的?”我不管不顾地问,“你杀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真的吗?你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叔叔匪夷所思地看着我,他看我的眼神仿佛在审视一个无可救药的傻子。
他一字一顿地问我:“你是觉得杀人很好玩吗?”
我义正言辞地回答:“不好玩,杀人犯法。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人要能做出抉择!”
他笑了一下,笑得很勉强,甚至有点讽刺。
“你知道这些干什么?”
“我们是一家人,你告诉我,我绝不会乱说的。”我谄媚地又给他拿来两个咸鸭蛋,敲开一个,把流油的鸭蛋黄掐到一个小碟子里。
“我没必要告诉你。”
我被冷酷地拒绝了。
“可是叔叔……”
“别跟我撒娇,你再问我找你爸告状。”
好吧,他反将了我一军。
我等他吃了一会儿,才小声嘀咕:“你就算不告诉我,我也会去打听的。你要是没做亏心事,告诉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叔叔慢吞吞地吃饭,他端着茶缸子喝豆浆,喝完一半热腾腾的豆浆,问我:“你爸爸怎么跟你说的?”
“我爸爸不愿跟我说你。”我噘嘴,“他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我明显感觉他如释重负。我愈发着急,但我知道对付他这种人,撒娇是没有用的,他很有可能端起盘子就跑了。
“我知道这里面有隐情。”我直言我的疑惑,“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会想方设法搞清楚。况且,你回来不就是为了说清楚真相吗?”
他有点惊讶,朝我瞥了一眼。
“你跟我爷爷奶奶聊了一晚上。”我竖起手指跟他掰扯,“只有可能聊两件事,第一是你当年的事迹,第二就是你为什么不结婚。”
他又笑,笑的时候很迷人:“你怎么知道我没结婚?”
“你要是结婚了为什么不带回来?”我嗤之以鼻,“你要是结婚了,他们能拽着你聊一宿?保准你以前犯了天大的错都一笔勾销。”
他笑而不语,眼里有淡淡的忧伤,我想凝视他的双眼,他却微微低垂着头,看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刻骨铭心的往事。
“我回来的确是为了说明情况。”
我眼前一亮:“什么情况?”
“你不会懂的。”我叔叔淡淡地否定,他的语气是真的觉得我不会懂,“你永远不会明白的。”
我不死心,追问:“为什么?”
“因为你跟我不是一代人,每一代人经历的事情是不同的。等你长大以后,也会经历你必须经历的风雨,所以没必要急着回头或者往前跑,这对你的人生没有帮助,并不会让你变得更聪明。”
他这话说得十分诚恳,诚恳地告诉我,我想得太多了,与其在这儿套他的话,不如出去玩泥巴。
我坚持不懈:“那你跟我说说你的事,你当初是怎么逃出去的?”
他松口了,却仍然只愿意透露一点点消息:“不是我想杀了他,是他愿意为了我死。他说可以为我做任何事,如果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让我活下去。”
这个他,我愣了一下,随即想到就是他的好朋友盛雪鸿。
我很震惊,也很感动。但我叔叔的脸上却毫无喜悦可言,他在说这话时很无奈,也有怨,似乎在轻声埋怨。
“所以我挺怨恨他的。”我叔叔喝完了剩下的豆浆,平静地开口,“我恨他自作主张,恨他不跟我商量,恨他不懂一个人活着,对我而言没有意义。”
我一时闷不做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关键时刻牺牲自己保全朋友,这叫舍身取义,这叫英雄。可我也能理解我叔叔的伤感,失去重要的朋友是极其痛苦的,有可能是一辈子过不去的坎。
我怯怯地问:“难道……他是自杀的吗?”
我叔叔那一刻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他笑了一下:“不,是我杀的。”
“我和他立场不同。”我的叔叔语调忽然轻松起来,“立场面前,我和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若有所思,似懂非懂,正当此时,他把杯子递给我:“再给我一杯豆浆。”
我赶紧跑去接豆浆,回来时看到他已走进院子。冬日温暖而冷冽的阳光照下来,他站在一棵松针树下,抬头看着屋檐。檐下有一只八哥,正慵懒地梳理着羽毛,喜庆的春联在他身后贴着,而他的面孔在阳光之下微微折射着光影。
我能感受到,他的胸中藏有利刃般的坚冰,但现如今已经慢慢融化。
就像冬日里的阳光,和煦地照耀在冰冻的大地上,虽然并不能带来蓬勃的生机,但倘若你奔向一条河流,却能听到深埋在湖面底下,坚冰融化时的咔嚓一声轻响。
我的叔叔说的不错,他的确是来说明情况的,第二天就有好几个人上门来找他,这些人都身着军装,手里拿着调查本。
这些人对我叔叔非常客气,甚至劝他留下来,因为像他这样身份特殊的军官,其实留下来也是可以获得很好的待遇的。我叔叔笑着回绝,他坚持要回新加坡,只跟他们谈想要了解的情况。
他执意要走,我有点不舍。我劝爸爸让他留下来,可我爸爸却一直摇头说不行。我郁闷地辩解,咱们家也不缺这一口饭吧?我爸爸却训斥我,说我什么都不懂。
我叔叔是一个相当坚决的人,但性格很温和,说话不急不躁,耐心地回答他们的每一个问题。只是,在提到他那位逝去的好友时,他情绪颇为激动。他说,他恨盛雪鸿,恨他竟然是潜伏在军统的特务,恨他居然背叛了自己。
“但当时尽管你们两人立场不同,他仍愿意牺牲自己来保全你,对吗?”
我叔叔沉默许久,他恍神了,我看到他的目光透过眼前的一切,穿越回遥远的过去。
他低头说:“是的,但我和他不同。他对我这么好,可我却还是恨他。”
盛雪鸿,我叔叔每次提到这个名字,都会说一遍:我恨他。
可是我却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恨,他的恨因爱而生,所以摇摇晃晃,危险欲坠。况且,真正恨一个人,在那个人死以后总是会释然的,不会还像这样沉重。
反复说憎恨一个人,会暴露一个人的脆弱,使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
用上海滩里的歌词来描述一下:“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似大江一发不收。转千弯,转千滩,亦未平复其中争斗。”
52/64 首页 上一页 50 51 52 53 54 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