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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会有小甜车的,不会一素到底。
第131章 131
关美芝和谭骁成为朋友,是这个计划的第一步。
盛雪鸿会慢慢获取小野浩之的信任,渗透到日本人寻找那张图纸的计划中。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将以军统特务的第二层身份,与谭骁取得联系,确保这张图纸,最后能顺利让谭骁拿到手。
整个计划的核心:就是利用谭骁。要让谭骁继续追查这张图纸的下落,而盛雪鸿和其他人释放各种烟雾弹,制造各种迷惑性的假象。
盛雪鸿打一百个包票:谭骁是绝对聪明的、绝对可靠的,绝对值得信任的人,所有人要竭尽所能保证他的安全。
当然最后谭骁也不负众望,找到了这张图纸,并把这张纸送到了统战部,目前这个计划已经彻底结束,正在进行一些收尾的工作。
整个计划耗时5年,需要联络各方人员,因此非常庞杂。
不能让谭骁知道这个计划,必须让他对盛雪鸿保持一定的怀疑。日本人相当敏锐,如果谭骁非常信任盛雪鸿,已经完全相信了他,他们会接着起疑,但倘若盛雪鸿彻底失去了谭骁的信任,后续的工作便无法展开。
盛雪鸿非常自信,他自信谭骁就算怀疑他的身份,也不会伤害他。当然,自信归自信,谭骁并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外面乱讲的,要知道了会生气。
所以这个计划能最终成功:因为谭骁人品特别好,以及他非常爱盛雪鸿,愿意为了盛雪鸿放弃个人的利益。
关美芝尽捡好听的话说,在她夸张的语调和形容之下,谭骁简直就是个来拯救世界的天使,他的善良与正直,无条件的信任盛雪鸿,帮助他们取得了胜利。
当然,其中不乏添油加醋的许多细节,两位中老年人听得坐立不安、不知所措。
关美芝来得太是时候了,盛雪鸿对她的出现很满意。
当他的父母,从关美芝那儿得知了不少小道消息之后,回到病房,就会发现他们的儿子,寸步不离地黏在谭骁身上。
谭骁很有怨气,他戴着口罩,这怨气便只好从眼里钻出来,显得愈发不悦。谭骁的不悦,一方面是因为他还在感冒,他现在头晕目眩,脑袋嗡嗡直响;另外是他好像猜到了什么,总觉得盛雪鸿不老实,还在耍阴谋诡计。
盛雪鸿的父母也很不悦,他们的不悦,是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是这么脆弱,这有违他们家严格的家风。
盛雪鸿当然不娇弱,他是一个做任何事都有强烈目的的人,他黏着谭骁,就是要做给他父母看。
要演戏,谭骁就需要一点被激起的愤怒。就像现在这样,盛雪鸿挂着谭骁身上,谭骁颇有埋怨,又不得不依着他,把他搂着怀里。
展现在他父母面前,那就是盛雪鸿完全离不开谭骁,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这样他的父母就会把矛头全对准他,谭骁就是安全的。
永远保护他,爱护他,这就是盛雪鸿爱一个人的方式。就算谭骁气得咬牙切齿,就算谭骁对这其中许多细节不满,盛雪鸿也不会改变他的主意。
只不过盛雪鸿从常不在言谈之间展露这种态度,他会尽量减轻谭骁的心理负担,给他营造一个舒适的生活区。
他对一段关系有极强烈的控制欲望,他不允许出错,不允许谭骁脱离他的控制,并且从不反省自己。
谭骁抱着盛雪鸿,看他有点得意,脸上若有若无地带着笑,总觉得他在动歪脑筋。
“想什么呢?”
盛雪鸿故意回答:“不告诉你。”
“你爸妈看着呢。”
“看就看呗,你觉得需要避讳?”
“对你父母倒是不用,你就不一定了。”谭骁看了眼手表,十分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喷嚏。
“十分钟后我就该走了,今晚我就不陪你睡了。”
盛雪鸿的眼睛瞪得像两颗大葡萄,他猛抬起头,悲伤地看着他。
谭骁去意已决,他在时间上有强迫症,于是非常不留情面地说:“我还感冒着,你自己睡觉,睡前记得吃药。”
“小丸子真的生气了吗?”
谭骁微微一笑:“没有啊。”
像谭骁这个性格,说生气肯定就是在生气,如果在生气硬说没有,那肯定就是气坏了。
时间一到,谭骁扭头就走,他就在盛雪鸿隔壁,他刚一躺到床上,居然听见隔壁重重传来一声捶墙的声音。
盛雪鸿对谭骁跑到隔壁颇有怨言。
力气还挺大,看这样应该是脱离生命危险了。他的父母都在,不会有事的。
谭骁走后,关美芝走进来。盛雪鸿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挂盐水,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可待关美芝悄悄靠近,却忽然问:“有事?”
关美芝瞥了病床上的人一眼,在一旁坐下。
此时已是夜晚,又开始下淅淅沥沥的小雨。香港地窄楼高,疾风骤雨在楼之间穿行,发出鬼魅般的呼号,吹得屋内的灯影明明暗暗,人的心绪也跟着明明暗暗。
四面楼道外贴满瓷砖,雨点敲打在白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每家每户门前系着一串风铃。风雨声声声入耳,当夜雨模糊了人的记忆与视线后,新鲜的泥土气息,与腐朽的铁锈味一同飘入屋内。盛雪鸿一瞬间回想起大陆,想起梅雨之夕的江南。
关美芝正式发问:“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接下来你怎么办?”
“做回普通人,在这场行动里我已经‘死了’,所以我会考虑去别的地方。”盛雪鸿回答,“这次多谢你。”
关美芝耐人寻味地笑笑,她笑时眼里有些涌动的伤感。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却没有人感到喜悦。
第132章 132
战争很快就会结束,日本人会失败,但战争的幽灵,将永远萦绕在他们心头。他们一辈子都会带着战争的记忆生活,那种记忆所带来的究竟是什么,其实谁都说不好。
关美芝细声细语地说:“赵天是汉奸,你知道的吧?”
盛雪鸿的表情耐人寻味,点点头。
“你打算对谭处长如实交代你的计划吗?”
盛雪鸿幽幽地回答;“他应该是已经猜到了大半,否则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关美芝双手合拢,文雅地放在腿上,低头笑了一下:“我相信你有办法让他消气,你不是最擅长这个了吗?”
关美芝调侃他,盛雪鸿不否认,但他并不会因此就觉得高兴,手段是手段,爱一个人就会担心他。让谭骁消气的办法有很多,可重点在于:谭骁为什么生气。
盛雪鸿恍惚了片刻,出乎意料地回答:“我打算今后坦诚一点。”
关美芝很诧异。
“以后是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你也是一样。”盛雪鸿难得脸上没笑容,“过日子是另外一回事,我们都过惯了原来的生活,未必习惯做普通人,要回到正轨,并不容易。”
关美芝惆怅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盛雪鸿跟谭骁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提自己的家世,谭骁以为他有难言之隐,也从不过问。
盛雪鸿确实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他家祖上在清朝是大学士,他的父亲是第一批受勋的中将,而他的母亲是富甲一方的扬州盐商之女,两人育有一儿一女,盛雪鸿还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姐姐。这样显赫的家世,不允许他自作主张做许多事。
谈恋爱,结婚,事业,每一步都不容许出错。盛雪鸿出生在一个好的时代,大清亡了,他不必像他的祖辈一样,听媒妁之言,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可他依旧有自己无法逃避的命运,他生而就不是为自己活着,他要为家族奉献,要为赢得战争付出一切。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幸运和不幸。
他的父亲一手将他送入军校,把他培养成卧底,要他去一线打仗,这位铁血的父亲,从小对盛雪鸿的教育就是:牺牲是一种荣耀,七尺男儿要为国为民做贡献,至于儿女情长,不是他该考虑的事。
盛雪鸿继承了他父亲的某部分性格:独断、坚定,在认定的事情上具有强烈的专断性和掌控欲。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会在军校毕业,然后参与战争,至于能活多久,听天由命。
而这所有的所有,都在盛雪鸿遇到谭骁那一刻,发生了变化。
谭骁是害羞的,温柔的,又可靠的男人,话不多,却又很依赖盛雪鸿。
盛雪鸿觉得他像一块木头。
大多数时候都很文静,只有惹急了才会埋怨两句,非常可爱。
良禽需择木而栖,变色龙需要一块绝对安全的栖息地。盛雪鸿要学会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生存,可谭骁在的地方,总能让盛雪鸿觉得安全。
盛雪鸿喜欢和谭骁待在一起,谭骁总是在等他,一直都在等他,以前是,现在也是,永远永远等着他。
雨声渐渐小下去,剩下一种持续的、淅淅沥沥的声音。谭骁靠在床铺上,阴雨天让被褥变得潮湿,他闭上眼睛,感到有墙角的青苔和蛰伏在暗夜之中的藤蔓,正在悄悄生长。
已是10月底,在大陆,秋叶该落了。可这里却听不到树叶飘落的声音。秋雨带来一瞬间的凉意,明日却又会被温暖的海风吹散。下个月,漫山遍野的山茶花就会开了,山花烂漫地开整整一个冬天,然后在英雄的木棉花里,迎来下一个早春。
这里是香港,不是大陆了,他恐怕此生都再也无法回到大陆。
谭骁在灯下发呆,忽然,床后的墙传来轻微的敲击声,连敲三下,像在问他:睡了吗?
谭骁伸手朝后轻叩几声:还没有。
短暂的寂静之后,敲门声从墙后转为门前。
谭骁开门,拄着拐杖,盛雪鸿站在他面前。门下一盏明灯亮着,雨丝在四周飘散,在呼吸之间织成一张细细的、迷蒙的网。他们对视,在风中、在雨中、在雾中,彼此陌生且熟悉。
陌生是因为都伤痕累累,新伤连着旧伤,熟悉是因为知道受伤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去找他,他永远都在。
短暂的静默,盛雪鸿在想着如何开口,谭骁则在等待着盛雪鸿开口。在这等待的时刻,一滴雨水飘落在谭骁的手背上。
那一刻,谭骁感受到盛雪鸿替他挡着风和雨,盛雪鸿后背上或许还有伤,现在却被雨淋湿,而这个人什么也不肯说,只想说些好听的话糊弄过去。
而他却在因为这个事情生气。
人为什么会有这样复杂的感情?明明受到保护,却这样难过。谭骁感到沮丧,战争明明结束了,盛雪鸿还活着,他应该感到满意才对。
他一度觉得,只要结果是好的,怎样痛苦的过程他都可以接受。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他心中有一片雨做的云,就像那几日潮湿的阴天,倘若不轰轰烈烈地下一场雨,他就觉得一切都没有结束。
他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依旧感到迷茫。
盛雪鸿伸手,探了探谭骁的额头,顺带捏了捏他的脸,谭骁也并不抗拒。
“你要站到几时?”谭骁叹气,“伤还没好。”
盛雪鸿轻轻地说:“没有你的允许,我不敢进去。”
“谁让你进来了?回去休息。”
一阵风吹来,谭骁轻轻咳了几声,往后退了一步。
“还在怪我啊?”
“没有。”
“想发火就发吧,别不开心,我不想你记隔夜仇。”
盛雪鸿说话很轻很轻,他不想刺激谭骁。尽管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他知道谭骁对他的怨气,绝非三言两语能说清,也不是一个晚上便能烟消云散。
他们都不是爱吵架的人,心中也都牵挂着对方。但许多时候,无论情愿与否,爱带来的伤害,威力是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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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周六,老板从不放过打工的牛马🙃
战争结束,命运的轨迹才会开始清晰,那是个直面伤痛的过程。
第133章 133
屋里屋外都很安静。
“我以为已经想到你前面去了。”谭骁原本并不想说话,但盛雪鸿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他便只好开口,“没想到依然在你的计划之内。我很伤心,我觉得我的付出没有意义,你知道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吗?”
“盛雪鸿,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残忍?”谭骁低声问,他连质问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扰其他已经睡着的人。
即便,他心中此时一些无法愈合的创伤被撕开,他的心跳得厉害,身上开始发疼。哪怕盛雪鸿在他面前,那时的无助和绝望,依然在这一刻吞没了他。
“我想保护你,结果呢?结果你论证我是失败的。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你从来不听别人的意见,你最后还是把局面掰回来了,你可真厉害!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一切都结束了,以前的事也不该再提了,我应该高高兴兴的,我告诉你我开心不起来!”
谭骁并不想对重伤未愈的盛雪鸿发脾气,可他无法控制。
气自己,也气他。
“你把我耍得团团转!我给你写信,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什么都听不进去!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到底要什么!”
盛雪鸿第一次见识谭骁这么生气,他气得脸都红了,声音都变了调,在说完这些话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门外有人来,从他们身后急匆匆走过。在那人从左侧楼梯,走到右侧的这段时间里,盛雪鸿琢磨着要怎么面对谭骁的质问。
时间漫长得仿佛凝滞,他胸口隐隐作痛,像无数小针刺着。
谭骁在伤心在难过,他也跟着难过,这难过在他心中,像一颗抛入湖中的小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在这冷峭的风雨中,被放大了百倍,最后卷起巨大的漩涡,汹涌地朝他扑来。
淋在后背的雨,钻进皮肤,潜入心扉,盛雪鸿那一刻觉得好像被一场暴雨淋透。他恍然无措,他决定对谭骁坦诚,却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
谭骁看着他,脸上怒气未消:“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想你刚才说的。”盛雪鸿慢慢地开口,声音依然很慢很轻,“你说的没错,我可能……我可能没有意识到,一直都在伤害你。”
谭骁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我们认识十年了。从学校里开始,我就一直都在伤害你的感情,期间为了完成计划,利用你做了很多事,你有怨气也是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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