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倒是实诚。”
“好说好说。”
谢老没再和他扯皮:“这福幼院……也是王君所想?”
“自然,沧林地动,夫郎可怜年幼失亲者,便找周大人划了一处空宅子安置,平日吃穿住行皆可在福幼院中,等过了六岁,便可随夫子上学——”
“等等,王爷允他们读书认字?”谢老看着魏游就像是重新认识了一番,难以置信这话是魏游说的。
要知道读书人花销可不少,笔墨纸砚价格昂贵,王爷供其读书是多大的浪费啊,不如给官学中的秀才,兴许还拼一个状元郎福佑饶州。
“考取功名兴许不能,但识字算数还需懂一些,日后出了福幼院也能赚钱养家,不至于饿死。只是饶州文人墨客少,谢先生若是愿意——”
“敢问,这收的幼童是否均为男子。”
魏游笑了笑,谢老有不好的预感:“哥儿、女子一同。”
“什么?!这万万不可,简直荒唐!女子和哥儿怎能一同混学!”
谢老噌地站起身,桌上的茶杯晃了两下洒出了些水。
谢老不提还好,一提魏游嗤笑一声:“有何不可,谢先生可觉得江盛的文采比不上周存?当年江盛知晓你看中他的文采却瞧不起他的哥儿身份拒了你,今日一见,谢老还是一如当年,顽固不化。”
“建州、明州哥儿和女子入肥皂厂、羽绒坊,均能有一技之长赚钱养家,饭足衣暖,便是百姓所求。”
“读书人自诩为民着想,可曾听过那些哥儿女子的肺腑之言?所求所思?人人向往海晏河清,天下大同,人人希望天下无贵贱老弱之分,无三六九等之别,可如今,敢问前国子监祭酒大人又做到了几分?!”
书房内鸦雀无声。
谢老动了动嘴,却半个字都未出口,反而被气的晕了过去。
魏游面色不愉,摆手:“找个大夫,送谢老回去吧。”
招夫子确实是一大难题,要想改变当代书生的想法光靠嘴皮子说是没有用的,哥儿书生寥寥无几,大多官场不如意,或许能暂时填补东岭人才危机,其余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最不缺的就是赚钱的法子。
书房内无人了,江盛跟着魏游寸步不离,等魏游无奈地停下来,他赶紧凑过去戳了戳魏游的脸蛋。
“你好厉害呀!”
魏游抓住他的手:“别胡闹。”
“都是大道理,谢老都被你绕进去了,怪不得当初被你说老顽固,他字里行间把男子身份地位看的高人一等,一个封建古化的书生,不喜欢。”
当初原身说国子监祭酒是个老顽固,真的是因为读书时被打惨了,所以见谢老不爽,故意为之,并非真的如他所说看不起哥儿女子。在这个世道,谢老的思想才是主流。
江盛把他的沉默当作是默认,笑呵呵道:“怎么不让我说字是你提笔写的?”
桌案上有几分还未开启的信,是京城来的,只是近些天忙的很一直美机会看,他随手拆了一封,无所谓道:“三个字而已,我的就是你的,有什么区别。”
江盛脚步一顿,摸了摸耳朵,怎么又不争气地烫了,人家就随口一说,压根没那意思。
“你以前的字不是这样的,怎么突然好看起来了,你是不是……”江盛停了一下,严重怀疑,“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学习了!”
“兴许是天赋异禀,夫郎是京城八才之一,定然比我更厉害。”
江盛被魏游的话一噎,话题绕道他身上他又开始装手疼脑袋疼哪哪都疼了,他哎哟一声挂在魏游身上,耍懒:“你看我这么可怜,帮帮忙,到时候编撰书你还能署上你的大名!流传千古。”
大眼睛无辜地眨了眨,魏游不为所动,信纸还未被抽出就被江盛摁了下去。
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一日夫妻百日恩,别这么绝情……魏游你看,男男搭配干活不累,我动嘴皮子你动手,咱俩互帮互助,彼此都能享受快乐时光。”
魏游眼神奇怪。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江盛贴着他的耳朵说话,呼出的热气全打在耳根,魏游的耳朵不受控制地往后绷紧,许是察觉到细微的变化,江盛佯装不经意地吹了一口,又吹了一口。
魏游喉结滚动,把“你是人工风扇”咽下去,回了一句:“怎么个互帮互助法?”
“来来来,包在我身上,我教你。”
江盛一骨碌起身,二话不说把魏游摁在案桌前的椅子上,然后拉过魏游的手往他手里塞毛笔。
小手手心抵着大掌手背,短暂的触感让手背残留了几分热度,魏游血液里流淌的躁动因子突然活跃起来。
他抬眼看向忙碌的江盛,最上面的纸被江盛涂得脏兮兮的不能用了,他忙活着把旧纸放在一旁换新的宣纸压着。
“一会儿我来说你来写,咱分工合作绝对能成。”
桌案和椅子间空间狭小,要想挤进一个人不容易,江盛太过专注没注意到自己腿的位置,两人靠的极近,腿上的温度隔着外裤撞在魏游的膝盖,一下又一下,看得魏游几度握拳又松开。
他是个正常男人。
再次触碰到时,魏游哑声叫唤了一声:“小神仙。”
魏游的声音一下子把他定住,江盛永远吃不消魏游像是要唱到他心里那磁性又慵懒的调,他抵在魏游膝盖上的后腿蓦地一软,前膝曲起,整个人无法保持站立的状态,他的手臂在空中挥舞抓瞎,被魏游眼疾手快扶着腰顺势坐下。
“小神仙这是投怀送抱?”
“怎么又叫这个名……”
两人同时开口,皆是一愣,魏游下巴搁在他的发旋上轻轻摩擦,“想让我帮忙写也不是不行,夫郎那么会说话,也该有奖励才是。”
江盛疑惑:“我怎么就成会说话了。”
在江盛看不见的地方,魏游撩起一缕发梢缠在指尖,一圈圈打转。
“上回在周存面前,夫郎霸气护夫,生气的模样为夫一直记在心里,攒着要报答你呢。”
江盛耳尖泛红,嘴里嘟囔:“多久的事了……生气有什么好记着的,丑死了。”
“气鼓鼓的很可爱,”魏游顺了顺他的乌发,引诱道,“总归是福利,要不要?”
真有这么好的事?江盛狐疑:“能兑换成帮忙编教材?”
魏游低低的笑震的江盛耳朵发麻,江盛恍然这又是在戏耍他,没等他起身,头顶传来魏游肯定的回答:“可以,按照你说的来,你动嘴皮子我动手,咱分工合作。”
“真的?”
发梢因江盛偏头而抽离,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雀跃,挠的人心里头痒痒。
“不过还不够,我要收点额外的福利。”
怎么还要额外福利,江盛心情如坐过山车,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他撅着嘴脸色不爽地转过头去与魏游讨价还价:“什么额外……”
清冽的松香覆盖下来,魏游身体往前倾斜,一个吻准确无误地落在江盛的唇上。
江盛簌然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魏游,要说的话忘掉九霄云外。
书房里安静下来,魏游身上熟悉的气息编织成无形的网将他紧密缠住,无法逃脱。
搭在魏游手臂上的指尖下意识攥紧,衣物的质感划过手心,江盛后知后觉羞涩地想要躲起来,可被魏游压着后脖子无法逃离,脆弱的睫毛在虚空中颤了又颤。
“闭上眼睛。”
江盛晕乎乎地乖乖照做,铺天盖地的热气重新将他包裹。
他不是没有和魏游亲过,彼此清醒下亲嘴是头一回。
以前情潮热缠绵悱恻,只觉得很舒服,现在清醒着被吻,心脏像是灌了糖水,甜甜蜜蜜,又像是有蜜蜂顺着蜜水来回飞舞,酥酥痒痒。
找不着北。
也不知亲了多久,江盛感觉上唇被轻轻舔了一下,人就被松开了。
他呆呆的表情撞进魏游的眼里,魏游忍不住,又啄了一下。
“比印象中软。”
江盛脸蹭的一下红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耻感席卷全身,从耳尖到脖子,没有一块肌肤是白的。
头顶一声轻笑,带着薄茧的大拇指安抚性摩挲着耳根,酥酥麻麻的,让江盛原本就不太够用的脑袋彻底混乱。
他傻傻地问:“你怎么亲这儿啊?”
魏游抵着他的额头,单音嗯了一声,语调上翘,像是心情不错。
“不亲这儿,夫郎还想让为夫亲哪里?”
魏游的手指划过微凸的喉结,亲了一下。
“是这儿吗?”
又划过锁骨,又亲了一下。
“还是这儿?”
“你别亲了!再亲我要生气了!”
再亲尾巴就藏不住了!
尾巴的事吓得江盛清醒过来,他伸手撑在他的胸口,想要推开他,却只摸到了两块结实的肌肉,烫的抽回手。
魏游搂着他得寸进尺:“以前不是很犟很热情吗?怎么现在扭扭捏捏?”
江盛忍着甩尾巴的羞耻小声说:“那怎么能一样……”
魏游靠近一点,眼底多了一抹戏谑:“怎么不一样了?”
俊脸近在咫尺,江盛脸上的热度散不下去,害羞是真的,可他心里还有些气恼。早安晚安都是亲额头脸蛋,当然和亲嘴的意义不一样了,他俩关系不明不白的就亲嘴,这是——
耍流氓!轻浮!占他便宜!
江盛郁闷道:“亲嘴明明是恋人才会做的事……”
“喜欢你。”
三个字猝不及防砸下来,江盛猛的抬起头。
魏游察觉到袖子和半片肉被人紧紧掐住,他没有去管,抬手掌住江盛半仰的脸,感受手心传来的热意。
“我喜欢你。”
江盛听见魏游笑了一声,又像是没笑,但这一回清晰无比的四个字钻入了他的耳朵,扎根下来。
落日的余晖从门窗漏进来,打在魏游轮廓分明的脸上,江盛愣是从他不苟言笑的脸上看出了无限的宠溺和温柔。
没有幻听。
魏游在表白?他也喜欢他?是哪种喜欢?和他的喜欢一样吗?
不知为什么,江盛的眼眶有点发酸。
他直起身,滚圆的杏眼急切地看向魏游,似是在辨认他有没有撒谎,然而在触及魏游炽热的目光时,脱口而出的却是:“我也喜……”
话音被一个吻堵住了。
“不着急,先听我说。”
垂落的手被引导着从衣摆探入又贴上胸口,隔着一层里衣,怦怦跳动的心脏像是最好的表白音符,酥的发颤的手指缓缓蜷缩起,魏游被指尖刮的眼底一深。
“感受到了吗?”
江盛讷讷地点头。
魏游松开钳制探入衣衫,感受着对方同样不受控制的心跳。
在他的计划中,表白应当放在新年夜,浪漫又有意义,但是地动打乱了他的安排。
他等不及了。
或许是见了一场场生死离别,心境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自地动伊始,一股由内而外的迫切催促着他,加快进程。
喜欢要趁早说。
等意外发生后悔也来不及了。
魏游抵着额头,凝视着他:“剿匪后不少官员往我这儿塞人,女子哥儿都有,但我都拒了。你知道我怎么回的吗?”
江盛的小心眼皱缩了一下,呼吸一滞:“怎么回。”
魏游拉起他的右手,举到嘴边,在他的无名指指根印上一吻:“已与一人相知,白首不相离。”
江盛一愣。
“喜欢之人看似古灵精怪,实际上笨笨傻傻的,连绣个香囊能把自己搞得满手是伤,看着真让人心疼。但他又是那么认真,那么真诚,他的每一个表情都生动的写在脸上,害羞的欢喜的气怒的委屈的,我都见过。”
“我喜欢的人是个小醋精,一个香囊误会就能躲起来哭好半天,我见不得他伤心,见不得他哭,他每次哭都能要我半条命。”
“我喜欢他的小心眼,因为我也是。”
“独占欲本就是相爱之人独生的权利,不允许有第三者插足。”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无名指上,直到亲到指腹,他微微松开,改用牙尖衔住,轻轻用力。
藏在鞋底的脚慢慢蜷缩起,江盛脸色涨红,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不痛。
像是心被烙上了印。
“所以现在,可以吻你了吗?”
江盛被魏游一系列表白砸的脑袋嗡嗡的,反应有点慢。好半晌,在魏游的注视下,他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头还未重新仰起,魏游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尖,强硬地掰过,低头吻了下来。
第47章
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的北风才偃旗息鼓。
江盛埋在魏游肩膀里,攥住魏游衣袖的小臂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表面附着一层细密的软鳞, 在光线中若隐若现。
魏游低下头, 捏住袖口往下拉, 把手臂上的麟片遮住。
“福利, 我自取了。”
“说好的奖励我……你这是奖励自己还是奖励我啊。”江盛的声音闷在他身上,听不真切。
魏游失笑:“找我帮忙总得牺牲一下色相,还是说夫郎不满意?”
这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亲的他晕乎乎的差点就跌下椅子,一看就吻技了得,他感觉自己吃亏了, 魏游一个王爷, 就算以前不行也是个久经情场的风流浪子。
“天赋异禀,”还有大量片场吻戏教学, “多亏夫郎舍身亲自陪我练习,若是依旧磕磕绊绊,夫郎嫌弃了我找谁说理去。”
44/95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