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二字却被堵在喉间。
缠绕在窗幔的风铃发出声响,月儿引进西山。
……
某一处的骨血在蠢蠢欲动,那是无相蛊随着松香凝脂的引渡在转移。
沈清昀的指尖泛了白,汗湿脸颊。
“凌霄煜……北榆……阿煜,殿下--”
那一声声带着哑然的唤,叫的眼前人忘了置身何地--
“北榆,抱抱我--”沈清昀此时颤抖的厉害。
凌霄煜小心将人揽过来,拥进怀里。
沈清昀无力靠着他,全身发软,竭力的忍着那些引渡无相蛊所带来的不适感。
他能体会到那东西在松香凝脂的牵引中一点点入了自己的骨血。
他忍着抖,冰冷的指尖一点点触及到一片火色,那是承受不住的一种至深绝境。
原来,无相蛊带过来的疼,要远比他承受过的任何一种都要痛苦百倍。
到了此时,他才方知凌霄煜为他承受的一切。
难怪无离说,即便有人知道无相蛊的解法也不会去用,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为了另外一个人甘愿去背负那些原本的不该。
“沈清昀,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凌霄煜绕过他的发,箍紧他的身,将那臂间的伤展现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北榆,你亲亲我。”
“沈清昀--”
然而后者却根本不听他说,继续撒娇,“北榆,别欺负人,我冷--”
“沈清昀,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第94章 凌霄煜,对不起,我食言了
沈清昀此时泄了力,软身抵住了人的肩膀,“比起我,需要解释的难道不该是你吗?”
凌霄煜:“……”
“殿下还要瞒我么!无离先生已经说了--”他能感觉到,听了这话的凌霄煜身体微微一僵。
沈清昀对他的反应却作无觉,继续说:“先生说殿下时常腹痛,不知是什么时候落下的毛病,能治,但需要费些时间。”
这话说完,凌霄煜紧绷的神经才有所松懈。
此时沈清昀身体中那股流转的痛感也逐渐淡了些,可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力竭。
怕凌霄煜觉察到真相,便只能继续哄着人说:“殿下疼,我也跟着疼,便在外面寻了个方子来试试,虽说是偏方,但听说效果不错。”
讲到这里,才总算入了正题,“只是这方子需要以血为引,没办法,鸡鸭鹅狗的血我不太想殿下沾,因此只能用我的血做药引喂给你,这是我的甘愿,殿下不要,还给我就是,别凶人,我怕。”
“沈清昀,我看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怕。”
为着这件事,凌霄煜不打算再搭理他了。
可沈清昀不依,他拽着人道歉,一会儿说自己错了,一会儿说自己哪哪都疼, 一会儿又让人可怜可怜他。
其实凌霄煜知道,沈清昀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他只是不想这个人这样干脆利落的伤害自己而已。
见凌霄煜态度软化,沈清昀便不再缠着人说些没羞没臊的话,而是谈论起正事来,他问起离开江国之初景帝的嘱咐以及赐下来的将虎符。
凌霄煜看他确实不像是知道无相蛊的事,不由得放下心来,并跟他承诺,自己不会受到景帝限制,让他宽心。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你这时有时无的记忆,到底是什么原因!!”丝丝麻麻的痛感又一次钻入心脾,沈清昀开始没话找话,企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听了沈清昀的疑问,不由得让凌霄煜回忆起了一些事,但却是不想被沈清昀发觉的事,“比你回来的要早一些,早到已经做好了一些部署,所以不用担心,我能应对得来。”
对凌霄煜,沈清昀自然是信任的,可他不想凡事都依靠他,毕竟昌国的事情本就与他无关,这对他不公平,他可以将自己交给凌霄煜,但却不能把对家人的义务强加到他身上去。
他知道凌霄煜对他好,但却始终觉得自己不可以肆无忌惮享受他的好。
玄帝知道一切起始,对于这点儿,他们不占先机,沈清昀相信,如果是在江国,凌霄煜的部署可以称得上是周密,所以他不怕玄帝,但现在不同,他们如今置身昌国,对上的人是同样重生回来的帝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再也回不去。
何况,如今又加上了一个不知要做什么的南宫泾。
或许,凌霄陌那句话说的是对的,凌霄煜之所以会陷入重重危险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是因为自己,所以他不能继续冒险,他要让凌霄煜平安回到喻潼关,回到江国。
凌霄煜是自由的,不会被任何人牵制。
“殿下还疼吗?”沈清昀的手指贴在了他的眉心上,试探着问:“那方子,可有效果?”
凌霄煜原本倒是没感觉,被他这么一问,才恍然觉出来,好像从醒来之后,那痛感竟然真的一点点儿消失了。
“确是个好方子。”凌霄煜吻了他的额,“只是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我会心疼。”他说着话,小心托起那受了伤的臂,想要一探究竟,却被沈清昀躲过,“殿下,你怎么还带偷袭的?”
“让我看看。”
沈清昀躲得更加厉害,“真想看伤口,可不止那一处。”
凌霄煜:“……”
饶是沈清昀脸再大,也不禁微微红了。
但他倒算镇定,强自瞅了会儿人,见凌霄煜一直表情复杂地看着他,并觉得这人好像真的有此想法想要一道看看的时候,沈清昀不淡定了。
“真没什么,你若睡得久一点儿,估计连印子都要看不到了。”沈清昀不让他胡思乱想,扯了下人,“睡吧!等到了喻潼关,你不想看都不行。”
提起喻潼关,倒是叫沈清昀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殿下,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之前在喻潼关的时候不喜欢叫我将军?”
“怎么这么问?”
沈清昀回忆道:“当时在喻潼关外初见殿下的时候,本想好好抱抱殿下的大腿,便寻了个算命的由头想要留下来,却没想到,殿下一口一个咬牙切齿的将军,险些给我叫没了。”
从沈清昀的话语中,凌霄煜也想到了之前的事情,而他之所以不喜欢那个称谓,是因为知道沈清昀为了这个名曾背负了多少。
哪些是甘愿,哪些又是被迫,他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但承受的东西却远远要比看到的多太多了。
“你是我的,不是任何人的,虚名而已,还是他给你的虚名,我不喜欢。”凌霄煜总是将那霸道表现的淋漓尽致,竟让沈清昀无法辩白。
他呆呆望了一会儿人,不由得苦笑连连,“所以,只是因为这个么?”
“就因为这个。”
“那我说想助你功成名就的时候,你没觉得我在说谎?”沈清昀问道。
“有什么重要?”凌霄煜顿言,“即便是假的,只要是你说的,我便信。”
“……殿下,甜言蜜语被你说了个遍,我被感动的一塌糊涂,根本想不出别的话来。”他伸手过去在凌霄煜的脸上揉了揉,“那我可不可以说一句,是真的。”他凑近,“我之前说想助殿下功成名就,千秋万代,是真的。”
“我不要了。”凌霄煜顺势搂住他,啃咬他的唇,威胁道:“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你难不成忘记了?”
沈清昀便哄着他,“没忘,我都记得,我知道殿下对我最好。”他眯着眼,靠近他,“殿下,咱们快睡吧!明天一早不是还要赶路,我真困了!”
--
“北榆,睡了吗?”
“殿下--”沈清昀试探着叫了两声,确定凌霄煜是真的睡着了,这才安了心。
他侧身躺着,看着他熟睡的颜,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以及之前说过的话,心底瞬间涌出无限酸楚,“凌霄煜,对不起,我食言了,我不能跟你一起走。”
“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凌霄煜,我也会看着你的。”他凑过去,吻了他的额,紧接着起身离开。
沈清昀带着愧疚,于夜深人静悄悄推开了房门。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原本已经陷入熟睡中的凌霄煜却睁开了眼。
其实早在柳鹤知带来云京的消息之后他便知道,他留不住他。
他知道他放心不下的事情有太多,他也知道,他想要自己去解决那些。
该说的,该讲的,都尽了,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式去挽留他,只能在最后,装作无知般的随他去。
“主子,不好了!胡庞与太子不见了!”天还未亮,春华便敲开了凌霄煜的房门。
身后的余宁拦都没拦住,一道跟着进来了。
他眼尖,见到凌霄煜便看出了他一夜未睡,又扫视了一圈,没发现沈清昀的踪迹,他心下一惊,总觉得要出事。
“主子,公子呢?”春华错愕,“他没跟你在一起?”
凌霄煜脸色很沉,还没等开口,便被春华的大嗓门险些震怀了耳膜,“主子,难不成是太子和胡庞联手将公子绑走了?”
“不行,我得去寻魏铜和程秋将军他们,我去找公子。”
余宁:“……”本想拦人,奈何春华的飞毛腿潜质,根本拦不住。
待春华走后,余宁上前几步来到凌霄煜面前叫了一声主子,“属下要不要现在去--”
“余宁,你跟他讲了什么?”凌霄煜打断了他的话。
余宁一愣,随跪下身,“主子--”
“你跟着我,如今却要自己替我做主了!”凌霄煜口气平淡地看着他说,既没有斥责,也没有质问。
可越是这样,越让余宁难受。
“我捡你回来,让你跟着我,不是为了让你来扎我的心。”
余宁扣了头,明白凌霄煜这是猜出了前因后果,于是也不在隐瞒,“请主子责罚。”
凌霄煜闭了眼,在余宁默认之后,心底最后那一丝疑惑也解开了。
自沈清昀离开后,他便一直在想这件事,起初他觉得是柳鹤知带来的京中消息让他放心不下,之后又觉得可能是因为他嘴上说着信任自己,实则对自己根本没有那么信任,他不相信自己能在玄帝的阴谋下完好脱身,毕竟那个人也是重生归来的。
遑论如今,更是有个南宫泾参与其中,所以他想帮他,想让他能平安回到喻潼关,回到属于自己的地盘上。
可直到他带走了太子。
结合自离开云京这一路上来的表现,再到今夜他的状态,以及那句以血为引,还有那不知名的香,现下想来,是因为无相蛊的事情被他察觉了吗?所以他想用自己的法子来做一些事?
当时他问他,是不是不痛了,到底在确定些什么?
什么腹痛,什么要费些功夫,现下想来,全都是框他的,如今他带走了太子,是不是就证明,他已经知道自己不会被蛊毒所控制了?
那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
想到这里,凌霄煜一刻也等不及了,起身就要离开。
“主子-”余宁叫他,“公子离开,想必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主子--”
然而凌霄煜脚步未停,余宁不得已起身去拦,却被凌霄煜暴戾扬手,“让开。”
就在此时,无离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外。
第95章 沈清昀一脚将其踹出了马车
沈清昀走的时候,为了方便控制太子跟胡庞,特意从无离那拿了几颗药丸逼着二人服下。
他身边没带旁人,便指使着胡庞驾车进城,自己则是抱着汤婆子裹紧了大氅,然后示意太子赶紧上车。
太子被他坑了一次又一次,此时一见他便觉得恐惧,遑论又吃了药。
可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忍着脾气在沈清昀对面坐下。
沈清昀上了车便阖上眼,他心情不好,又一宿没睡,加上那刚刚转移过来的蛊毒,状态实在算不得好。
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有可能瞒不住凌霄煜,因此跟无离说了,希望他能代替自己将人拦下。
无离也给了他承诺,说是会尽力而为。
沈清昀知道如此不告而别属实不好,也知道这样做会伤了凌霄煜的心,但他现在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
他只希望,来日相见之时,凌霄煜不至于不理人,不至于哄不好--
他们刚到杭江城门口,便被守卫拦住。
因着追踪江国太子一事,昌国上下现今的守卫都很严密,特别是杭江一带,毕竟在此曾发现过他们的踪迹,所以守卫更是要比别处多上一倍不止。
“来的是什么人,出来搜查。”
沈清昀听到守卫的声音传来,虚抬了下眼,换了个姿势,坐起身来看向对面的凌霄陌,“太子殿下,故人在,不去露个面吗?”
凌霄陌在马车停下的时候便见到了守卫的服侍,那分明是刘青所统领的天启营人。
他虽不精于权谋之术,对昌国内部局势也不上心,但在云京住了多日,还是略微知道一些的。
天启营虽由刘青统领,实则掌权人却是当今圣上,也就是玄帝本人。
当初他信玄帝所言坑了凌霄煜一次,如今半路随风倒,又听了南宫泾的话坑了玄帝,此时他落在谁手里都好,就是不能落在玄帝手里。
“沈清昀,你是不是疯了?让玄帝将孤带回去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他咬了咬牙,“别忘了,孤出了事,凌霄煜也活不成。”
无相蛊的事是太子的最大倚仗,也是他觉得自己能回到江国的最大筹码,因此就算被强逼着吃了不知名的药,仍觉得沈清昀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沈清昀沉沉一笑,“是么?”说完,直接一脚将其踹下了马车。
太子突然从马车上飞出来,惊呆了一众守城的士兵。
待看清来人是谁,众人更是震惊不已,并纷纷拔刀上前,“不许动,抬起头来,交出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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