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隐情
清芦一心要寻回姐姐遗物,自然时刻观察着国师府和皇宫的动向,伺机下手。
清芦能感觉到姐姐的遗物还在国师府。
可如今有一个问题,那便是她和玉锦不能分开太远,不然两人便都会有危险。而国师府守卫森严,国师又是个怪物,她不可能带着玉锦一起去冒险……她本就不可能把玉锦也牵涉其中。
因此,五月初五的宫宴,便成了一个很好的时机。那时国师会出府,国师府内守卫松懈,她和玉锦易容一下,混进去应当不是难事。
只是要找到姐姐的遗物,却不是那么容易。她在上次夜访国师府前,也不是没在国师府里找过,可惜一无所获。不然,她也不会当即现身去向国师讨要。
万般无奈之下,清芦只好带了玉锦,日日都埋伏在国师府周围,暗暗观察着国师的行踪,企图从国师的行踪里发现什么,借此寻回宝物。
可若是如此,她还找不到呢?清芦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知道以自己如今的灵力,是没办法接着保存住洞庭湖里的那道石门的,更别说石门后的一切。
因此,清芦早就暗暗下定了决心。必要时,她会想办法除了国师,拿回姐姐的遗物。
只要能救回姐姐,不论她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
玉锦这几日出奇地沉默寡言,她只是陪在清芦身边,静静地看着清芦。清芦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两人扮作男子在茶馆里相对而坐之时,清芦看似不经意地发问:“你这几日倒是话少了。”
“是吗?”玉锦回答,“我却是没有感觉。”
清芦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这一路上你的话可是很多的,每一句都刺耳的很。怎么如今却不说了?”
“你嫌我的话刺耳?”玉锦一挑眉。
“倒也不是,”清芦望向自己握着的茶杯,“只是觉得你说的话,都有几分道理。”
“所以你是喜欢听我说话?”玉锦问。
清芦很不想承认这一点,却又无可奈何。在这人来人往的喧闹茶馆里,她闭了嘴,全当默认了。
“好吧,那我就接着胡言乱语吧,”玉锦淡淡说着,看着清芦,“那日在树林里,你的朋友让你想起了你姐姐,对不对?据我观察,你也只有在想到你姐姐时,才会如此激动失态。”
清芦没有说话,算默认了。那日苏商商言语之间分明偏向那个凡人国师,此情此景太过眼熟,一时触动了她内心最深处的痛。
曾几何时,她的姐姐也是这样,为了一个凡人……呵。
她怕苏商商步了她姐姐的后尘,她一直都在怕这件事。
“只是我却不明白,姐姐的遗物固然重要,难道还比你的命重要吗?”玉锦问,“你为了姐姐的遗物,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那日清芦对苏商商说的话,玉锦都记在了心里。尤其是那几句“在所不惜”的话。
“我告诉过你,那是我姐姐的遗物,是世间难得的法器。”清芦十分严肃地说着。
“可这足够让你拿命去换吗?”玉锦问着,深深地望着清芦的双眸。
“我觉得……够了。”清芦说着,忙看向另一侧,避开了玉锦的眼神。她今日就不该多嘴同玉锦说话。
玉锦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其实只差最后的答案了,但你我日夜不分地相处了这些日子,你又对我说了那许多话,也不差最后这几句了,”玉锦说,“可其他人呢?”
“我不想说。”清芦十分倔强。
“可你若说了,你的朋友心中自有一个论断。她会知道,你比国师,更需要那东西,”玉锦十分冷静地说着,“若她知道那东西对你来说,是救命的,她还会那般回护国师吗?你不说,她永远不会理解你。”
清芦没有回答。两人便一边喝着茶,一边默默地观察着国师府。
“清芦,你们怎么在这里?”苏商商出宫来寻梁蕖,却看见清芦和西吉国的公主就在国师府附近。她一下子慌了,当即到偏僻处现了身,急匆匆地走来了这茶馆,连身上打扮都没有换。
清芦看苏商商如此,却一下子着了急,连回答都来不及,拉上苏商商的胳膊便钻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玉锦也忙跟了上去。
“你这是做什么?”苏商商奇怪地问着。
清芦四下望了望,这才道:“你忘了我和你说的话了?如今世道艰难,一个女子独身走在街上,容易惹来是非。那些凡人为了赏钱,可是什么都做的出。”
苏商商看着清芦紧张的神情,轻轻叹息,又客气地说着:“我知道了,多谢。”她心里清楚凡间如此混乱,和梁蕖的所作所为分不开。
但没有梁蕖,他们就不会如此吗?苏商商又想。
“你哭了?”清芦看着苏商商发红的眼睛,问了一句。
苏商商忙转过头去,故意掩饰着,然而只是欲盖弥彰。“只是这些日子眼睛不大舒服罢了。”苏商商说。
“商商,”清芦叹了口气,“你也不必如此。”
苏商商有些出神,她又想起了梁蕖。等她回过神来,又忙紧张地问着清芦:“你在国师府附近做什么?”
清芦没有说话,她和苏商商对视着,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苏商商自然猜到了清芦心中所想。
玉锦见状,忙扯了扯清芦的袖子,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不如先回客栈,坐下再说?”玉锦说着,看苏商商和清芦都没有动作,只好主动拉上两人,一同回了客栈。
一路无言。
到了客栈,玉锦主动给两人倒了茶后,便说:“你们聊,我在门外坐会儿。”说罢,也不待两人反应,便自顾自地走了。
清芦本还想叫住玉锦,可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开口。她望着玉锦的背影,看见门被关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商商仍记挂着梁蕖的事,见玉锦走了,便忙对清芦道:“清芦,你别急,再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把事情弄明白!你……别急着下手。”
她说着,声音渐弱。上次在树林里,清芦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她不希望苏商商插手这件事。
可苏商商怎能坐视不理?就算梁蕖不要她了,她也不能不管梁蕖。
“所以你还是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是吗?”清芦又看向苏商商,问。
苏商商垂了头:“我问过她了,她没有回答我。”说着,她想起那日梁蕖对她说的话,眼睛又湿润了。
清芦十分平静地看着苏商商,又挤出一个笑容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她。”
苏商商哽了一下,还是默认了。
“我就知道,”清芦说着,坐了下来,拿了茶杯却只是苦笑,“你们的眼神,都太像了。”
“我们?”苏商商疑惑。
清芦犹豫了一下,终于叹了口气。“我本不愿和你说的,可……公主对我说,我若不把这些事告诉你,你便永远不会理解我,”清芦说着,抬起头来,看向苏商商,眼神真挚,“我觉得,或许我该说。我也不求你能理解我、能帮我,我只要你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足矣。”
苏商商愣了愣,她没想过第一个要对她说出秘密的人会是清芦。
“好,我会听你说。”苏商商声音颤抖。她忙坐了下来,挨在清芦身边。
只听清芦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终于道了一句:“其实,我还有一个双胞姐姐,名唤清蔚。”
提到姐姐的名字,清芦不自觉地闭了眼。她努力地回忆着姐姐的模样,但她回忆的却并不是姐姐修炼成人形的模样,她回忆的,是很多年前,那一尾活泼的红鲤鱼。
几百年前,清蔚和清芦,是洞庭湖里相依为命的两尾鲤鱼。她们是同胞姐妹,每日里形影不离的,只是在水里觅食、嬉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清蔚性子活泼开朗,也大胆些;清芦则相对孤僻沉默,也谨慎些。因此,有时,姐妹俩也会分开活动。清芦守家,清蔚则在偌大的洞庭湖里闯荡。
这一天,清蔚在洞庭湖里闯荡时,发生了奇遇。她发现了一颗珍珠,熠熠生辉,灵光闪动。清蔚曾听洞庭湖里的前辈说起过修炼一事,她凭本能敏锐地察觉到,面前的这颗珍珠,是世间难得的法器。
鱼的寿命很短。清蔚不想她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年,她想长长久久地活着,想去看遍这世间一切她没有见过的东西。
她想走出这洞庭湖,去见识见识外边的世界。
因此,清蔚当即选择了把那颗珍珠带回了姐妹二人的洞府。彼时,清芦正衔着小石子,艰难地在一块青石上画了两条鱼。
清芦永远都记得姐姐把那颗珍珠带回来的那一天,姐姐的眼里都闪着光。
“清芦,这是个法器,我们可以借此修炼了,”清蔚兴奋地说着,“等我们修炼成仙,便可以走出这洞庭湖,去看看外边的世界了。”
“外边的世界?可我为什么要去外边的世界?”清芦想着。她对外边的世界一点都不好奇,她只想守在洞庭湖里,安分守己地做她的鱼。
但她看见姐姐如此兴奋,便也只是笑了笑,然后凑到姐姐面前摇头摆尾地闹着。“好呀,你我姐妹一起修炼,我们要长长久久地守在一起!”清芦笑着,望向了那颗珍珠。
当日的清芦绝不会想到,就是这颗珍珠改变了她们的命运。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回到那一天,扔掉这颗珍珠。
她宁愿和姐姐一起做寿命只有几年的鲤鱼,也不愿长长久久地孤独活着。
那颗珍珠可着实不寻常,靠着那珍珠修炼一日,竟有旁人十日的功效。清蔚和清芦借着这颗珍珠的能力,仅在洞庭湖修行了五百年,便已小有所成。
最起码,洞庭湖之内,再无她姐妹俩的对手。
清芦很享受这样的日子,没有敌人,只有姐姐和自己相伴。可清蔚则不然,她一心想要去看看外边的世界。
清蔚对那个岸上的世界好奇已久。听湖里的长辈说,岸上的世界里,有春日里绽放的百花,有冬日里漫天的白雪,有昼时熙攘的人群,也有夜里明灭的灯火,更有那痴心的才子和那明媚的姑娘。
清蔚想叫清芦一起去人间游历,清芦却十分果断地拒绝了:“长辈还说,岸上的人是最为奸诈狡猾的,十分难测。依我看,还不如在这里和水鬼打交道,最起码他们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想拉一个替死鬼。”
她一向很有警惕。
可清蔚主意已定,怎能轻易改变?
“那我自己去了,若是好玩,你可别吵着跟来!”清蔚笑道。
“我才不去呢,我只想好好练功,他日登仙。”清芦道。
可如今,若是再给清芦一次机会,她绝不会说这样的话。她一定会陪着自己的姐姐去凡间,时刻守在姐姐身边,这样,姐姐也不会遇到那个害了她一生的凡人。
那个可恨的男人。
“后来,我曾窥视姐姐的记忆,我看到了在她身上发生的一些事情……虽不全,却也足够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清芦说着,眼里尽是苍凉。
“你怎么能窥视她的记忆?”苏商商问。可刚问出口,她便后悔了。
世间所有生灵都会本能地保护自己的记忆。纵然是妖,也不能轻易地窥视到旁人的记忆。而清芦窥视了姐姐的记忆……
清芦没有回答,只是又接着讲述姐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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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章主要是清芦和姐姐的故事。可以说清芦对凡间的心理阴影全部都是姐姐的故事给她留下来的。
第46章 清蔚
那一日,清蔚自己出发去往人间了。她把那颗珍珠留给了妹妹,让妹妹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也能潜心修炼。清芦自然是一如既往地在洞庭湖里修炼,她以为姐姐去闯荡人间,就如同她从前闯荡洞庭湖一般。
她觉得只要自己在鲤鱼洞,姐姐总会回来的。因此,清芦格外地放心。
可这一次,她错了。
凡间的繁华是水里没有的,清蔚很快便流连忘返,满心满眼都是这人世的烟火。她只恨自己不是生而为人,不然便可以永生永世沉浸在这样的热闹繁华之中了。
那日,清蔚来到了酒楼。酒楼里,文人墨客们对酒当歌,舞姬们在台上仙袂飘飘,这一切简直是人间仙境。
可清蔚偏生注意到了那个站在二楼栏杆边,拿着酒壶,看起来郁郁不得志的清逸俊雅的男子。男子冷眼看着酒楼里的热闹,一言不发。
清蔚很是好奇,便也买了一葫芦酒,蹦蹦跳跳地上了二楼,跑到那男子身边,笑问:“公子为何一人在此?”
男子转头看了清蔚一眼,答道:“吕某不屑与凡夫俗子为伍。”
“那你怎么还进这酒楼?酒楼不就该是醉生梦死的凡俗之地吗?”清蔚眨着她水灵灵的眼睛问。
男子笑了,答道:“酒可不是凡俗之物,是下面那些凡夫俗子玷污了它,”说着,男子看着下面的狂欢皱了皱眉,“如此滥饮,与牲畜何异?”
清蔚不解:“牲畜怎么了?”可想了一想,又道:“是了,动物少有饮酒的,自然不知酒的美妙。我也是第一次饮酒之后,才知这世间竟有这好东西。”
“姑娘倒是有趣,”男子笑了,转身面对清蔚行了个礼,“在下吕镜,敢问姑娘芳名?”
“清蔚。”她答道。
“不知是那两个字?”
“水至清则无鱼的清,匪莪伊蔚的蔚。”清蔚答道。太湖里有个水鬼生前是个酸腐秀才,常常对着湖里的鱼念这些有的没的。
“清蔚,”吕镜把这名字在嘴里念了念,道,“好名字。”又问:“姑娘家住何方?”
清蔚随口编道:“湖边。”
“湖边?”吕镜有些疑惑,哪里有这样自报家门的?他张了张口,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见一伙人横冲直撞地进了酒馆,看起来来者不善,似乎在找寻什么。
吕镜看过去,登时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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