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头愣了愣,耳边似乎还有陆潮着急忙慌的嗓音以及一闪而过的金色长发,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徐骁的话。
郁霈摇了下头,将这个不可能的情况丢出脑海。
头发逐渐干了,郁霈回了房间,盘腿坐在床上稍微算了他手上的资金以及开班之后的固定支出,以及租赁场地的费用。
杂七杂八算下来也差不多全填进去了,现在的京剧票卖的不算特别贵,如果场场都坐满那还是能够支撑下来的。
郁霈仰躺在床上,闭上眼想他当年第一次上台的时候,不知这一次能不能复刻当年的盛况。
这一次的清河班承载着的不仅是他,还是很多人的将来,以及文思、小似玉、秦之遇他们的遗志。
郁霈花了一周的时间,在叶崇文和肖听的帮忙下物色好了清河班所有成员,都聚在院子里将原本寂静的清河班填的满满的。
一时间人声鼎沸,灿烂喧哗。
岑忧扎着干净的马尾,穿一条宽松的檀青色灯笼裤配粉色的圆领上衣,如夏日的柳枝娇俏可爱。
她跟着另外一个新来的十九岁女小生桑敬搭戏,唱得有模有样。
郁霈扬声:“岑忧,动作幅度太大了,再慢些。”
岑忧立即收束动作,行步之间如扶风弱柳缓慢而娇软,但又蕴含力道,踉跄间由桑敬一把扶住,岑忧侧眸一笑,娇俏推开,无形的水袖一甩。
郁霈看着练功的众人,长枪压在地上,怒喝声此起彼伏,伴随着胡琴声他忽然恍惚了一秒,想起天水班又想当年文思创办清河班的时候不知是否也是这样的场景。
他不在以后,文思活成了他的样子。
叶崇文踱着步过来,望着年纪轻轻却十分沉稳端方的小班主,“咱们要不要找个师傅算算黄道吉日?挑个好日子开锣大吉大利,保佑咱们清河班红红火火,长明不衰。”
肖听也非常赞同,“有道理。”
郁霈:“行,找吧。”
“说实话,就是到现在我还是觉得不真实,你一小孩儿居然真的能办起戏班。”叶崇文觉得替唱还是昨天的事,一眨眼已经半年多了。
关键是,郁霈还让他做了副班主。
叶崇文受宠若惊之余,几乎把所有的心力都投在了清河班上,积极拉线谈场地、宣传甚至是龙套们的戏服也亲手去操办。
郁霈省心不少,等肖听找的师傅算完了黄道吉日,便确定了在九月十八在平洲大剧院正式开锣。
他终于能在日历上画下一个红圈。
陆潮在国外逗留了足足十一天,郁霈本身不太喜欢发消息,白天他没时间打视频电话,等他忙完直播陆潮那边已经凌晨,又不太方便了。
大半个月的时间两人几乎都处于失联状态,说话比刚认识那会儿还少。
七月的最后一天,郁霈拎着岑忧妈妈送的菜回来,看到陆潮靠在清河班门口的墙上,夕阳下一串串火红的凌霄花在他头顶迎风晃动。
郁霈脚步一停,遥遥看着他的笑意和被花序映衬得异常冷白的皮肤,猛地想起那个白皙的手臂。
“到哪儿去了?”陆潮直起身子,走过来顺手接过他手里的袋子,“买菜做什么?你又不会做饭。”
“不会做就不吃了么?”郁霈瞥他一眼,推开清河班的门便进去,径直往厨房走。
“你那手是干这个的?”陆潮把人往旁边一拽,搁下菜说:“落霞集又没倒闭,你一顿就是吃七十个菜也养得起你。”
“嗯。”
陆潮没明白他这个“嗯”是个什么意思,就着地理位置把人圈在了自己和水池中间,低头问:“想我没?”
“没空。”郁霈洗完手,用手腕推开他往外走,“我们定好了日子九月份开锣,我想找你帮个忙,请个靠谱一些的管家。”
“管家?管谁?你要谁伺候?”
郁霈莫名其妙地看他,恍然,现代可能不是这么个说法了,于是改口:“班子里有很多杂事我顾不上,总不能全都让叶老师来做,我想请个人专门负责这些,包括演出时间场地安排之类的。”
陆潮:“宝贝儿,这叫经纪人。”
郁霈说完看他也跟出来,“你不去做饭,你跟着我做什么?”
“想你了。”陆潮不由分说把人捞怀里,先按在石桌上亲了两口解解相思之苦,“你想不想我?说实话。”
郁霈仰躺在坚硬的石桌上,抬起膝盖踹了他一下,“做饭去。”
陆潮一个不防被他溜了,发丝略过脖子的时候轻嗅了嗅,闻到了自己惯用的香水味,先是一愣,接着了然弯起唇角。
“行,做饭给你吃。”
陆潮厨艺很好做饭又快,很快三菜一汤就端上桌。
郁霈看着近在咫尺的一碟清炒的不知什么品种的蔬菜,夹起来咬了一口顿时蹙了下眉,艰难咽下半口。
郁霈看着半截蔬菜,顿了顿放在了陆潮碗里。
“不好吃?味道还行啊,你怎么这么挑食。”陆潮自然地把蔬菜吃了,给一碟糖醋排骨换到他跟前,“吃这个。”
郁霈吮了下着酸甜的酱汁,状似无意道:“外国也吃这些么?”
“外国人不爱吃青菜,我这小半个月吃他们那咸肉快吃吐了,我当时就应该带个菜谱过去,说不定事儿办得更顺利,还能早点儿回来。”
郁霈用力咬了一口排骨,淡淡:“是么。”
幸好是国外的饭菜不好吃,若是好吃,想必早就乐不思蜀了。
郁霈垂眼吃饭,见碗里落下一颗小鹌鹑蛋,抬筷子拨开,夹了一朵西蓝花慢条斯理的啃。
“你怎么什么都不爱吃,养你比养个白雪公主还费劲。”陆潮把鹌鹑蛋夹走,又在他碗里放了一朵西蓝花。
郁霈盯着西蓝花看了一会,夹起来吃了,把空碗往桌上一放,“你吃完把碗洗了,我去洗个澡准备直播。”
“这就饱了?再吃点儿,猫吃得都比你多。”陆潮伸手拉住他,顺手在他肚子上摸了摸:“这都没动静,真饱了啊?”
郁霈:“……我是吃饭,不是怀孕,你能摸出来?”
“怎么摸不出来?你第一次吃我七个菜的时候那肚子就是软的。”陆潮感觉自己离开这几天他像是瘦了,执意盛了一碗汤递过去:“来,把这个喝了再去,多大的人了还挑食。”
郁霈:“不喝,谁不挑食你找谁去。”
“说你两句还发脾气,我找谁?”陆潮把人拽过来按腿上,额头抵着他的,低声说:“我身上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你了,你让我找谁去?不想认账了?仗着我惯着你就恃宠而骄。”
“那你别惯了。”郁霈推开他,头也没回进了卫生间。
微凉的水兜头冲下来时,郁霈找回了几分冷静也觉得自己刚才非常失态,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好像完全不受理智控制。
郁霈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其实明知道陆潮不会跟别人好,明知道在陆潮心里他比任何人都重要,却还是本能地不信任他。
他之所以逗留,一定有无法明说的原因。
郁霈重重吐出一口气,关掉淋浴阀门,穿完衣服出来时陆潮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还切了一碟子水果放在石桌上。
“过来。”
郁霈走过去坐下来,陆潮自然而然地接过毛巾给他擦头发,“经纪人已经给你找好了,明天就能过来报到。”
第86章 霖霈春夏(六)
“嗯, 多谢你,他的工资从我这儿开。”
“谢什么。”陆潮给他擦头发,顺口道:“她那工资也就是个蚊子腿, 你的钱留着贴补你的清河班,我今天回来遇上几个人,都是你挑来的演员?”
“嗯。”
陆潮给他擦完头发顺便梳顺,发觉他兴致缺缺便伸手在脖子上摸了摸, “不舒服?我回来了也不热情点儿,说好的小别胜新婚, 干柴烈火呢?”
郁霈瞥他一眼, 拿过毛巾回房间:“我去直播。”
陆潮在心里“啧”了声, 丢下梳子去洗澡了,拧开淋浴忍不住轻哼着歌,心想:现在冷淡,等你看到东西……
陆潮忍不住幻想了一下, 郁霈生日当天感动得又哭又扑上来亲他的场景,把自己哄了个通体舒畅。
清河班没有陆潮的衣服, 他洗完澡围着条浴巾进房间。
“谢谢小玉佩的亲亲老公送的火箭, 谢谢小玉佩的心肝宝贝……”郁霈嗓音清淡,感谢声温柔得像是要滴水。
脚步一顿,陆潮觉得他迟早得把这些破ID都封了。
“感谢都消停点儿我才是小玉佩老公送来的一、一百个火箭……”
郁霈看着满屏铺天盖地的特效, 念完忽然觉得有种诡异的熟悉,抬头看向门口。
陆潮双手环胸,一脸嚣张桀骜地冲他勾唇,眼角眉梢明晃晃写着:我才是你正经老公, 别乱叫。
“……”郁霈现在直播会露脸了,忍住了瞪他的冲动, 一抬眼皮给了陆潮一个警告的眼神。
陆潮略一歪头,朝他指了指。
郁霈顺着方向看屏幕,差点当场昏过去,陆潮以口型催促他:念啊。
郁霈忍了忍,十分羞耻地开口:“感谢老公我好想你送来的十个超级飞船,感谢老公亲亲我送来的十个超级飞船……感谢老公抱抱送来的一百个超级飞船……”
郁霈被陆潮这个恶趣味弄得头皮发麻,总有种在众目睽睽之下偷晴的错觉,偏偏他还不能忽视。
一旦他少念一个,陆潮就要补十个。
——我靠我靠什么情况,这是哪来的这么多超级土豪,这一通砸下去得有上百万了吧?
——我点进后台看了,改名而已,是同一个人……
——卧槽好有钱!我也想这么砸,但我只能捡垃圾养你我的漂亮老婆!
——我去!我看到了什么?什么捧角儿现场,我终于明白豪掷千金捧红心爱的角儿是什么场景了!
郁霈青筋直跳,硬是忽略疯狂刷新的弹幕和礼物,尽量平静宣布:“今天先播到这里,下周见。”
关掉直播,郁霈望向陆潮:“好玩吗?”
陆潮揣回手机,含着笑走过来把人往怀里一拽,“叫谁老公呢?”
郁霈一抬眼,看到他锁骨上一条暧昧的红痕,还有两条明显的抓痕,心顿时被刺了一下。
“不知道。”
陆潮从他身后上床,把人严丝合缝抱在怀里准备烧一烧小别的相思之苦。
一只手顺着衣服下摆缓慢往前,郁霈闭着眼淡淡警告:“陆潮,你再摸我就滚出去睡,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
陆潮叼住柔软耳垂轻哄,“怪我太久没回来了?”
“没有。”郁霈依旧背对着他,但微微弓起背蜷缩双腿,强撑冷静,“你去看个航天展而已。”
陆潮不会跟别人在一起,他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
郁霈被他掰过脸,被迫和他对视。
“嘴硬,明明一脸都写着不高兴,别撒谎,是不是想我了?”
他越是这么说,郁霈越觉得自己那个醋劲儿难以启齿。
“对,想你了,可以睡觉了吗?”
承认想他,总比承认自己吃醋了强。
“张嘴。”陆潮用拇指摩挲他的唇尖,“乖,把嘴张开。”
郁霈迟疑半秒,很柔顺地张口让他的手指持续深入,从舌尖一路玩到悬雍垂,直弄得津液横流沾满那只修长的手。
陆潮抽出手,低头亲了他一下,“今天怎么这么乖啊?是不是趁我不在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郁霈耳垂微热,没回答,又被陆潮捏住了下颌转回来。
两人一上一下离得很近却又隔着距离,暧昧的呼吸彼此交缠,危险而紧迫。
“郁兰桡,我亲你一口好不好?”
陆潮明明捏着他的下巴,明明一低头就能亲到,却偏偏要去征求他的意见,“给不给?”
郁霈被他压着,轻喘了口气别过头:“随便你。”
“不要随便,说清楚。”陆潮摩挲着他的脖子,低声询问:“给不给?郁大先生,我亲亲你好不好?”
陆潮声音很好听,略带□□的低哑问询像极了用声音来侵犯他,一遍一遍的催促如撬开门扉的钥匙,让郁霈逐渐投降。
郁霈转过头,微微闭上眼。
陆潮低头吻下来,含着他的嘴唇仔仔细细如同画他航天作业一样认真而虔诚,几乎要把每一条唇纹都扫平。
“张嘴,宝贝。”陆潮低声诱哄:“把嘴张开。”
郁霈无比柔顺地张开口,接着就感觉到那条湿润的舌尖探进来,卷着他肆意放纵,腰被掐紧,长发散开,双手被迫举在头顶。
郁霈呼吸断续,耳边忽然一热,“宝贝,晚上为什么不高兴?”
郁霈倏地睁眼,“没有不高兴。”
“撒谎。”陆潮本身也不打算对他再做什么,翻身从他身上下去,一抬手把人捞进怀里。
“郁兰桡。”陆潮空出一只手,从他眼睛一路滑到鼻尖,“你平时冷归冷但不是这样的,你不高兴的时候眼尾会下压,嘴唇也会抿起来,跟我说实话,谁惹着你了?”
郁霈没想到他这么敏锐,更没想到他这么了解自己,“……我没有生气,就是太累了。”
“我是惯你什么都依你,但你有前科。”陆潮嗓音很轻,但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我不可能让你把事情憋在心里,你自己说,还是我去问别人?”
郁霈知道他干得出来,虽然看着清贵有礼,但骨子里还是头桀骜不驯的狼。
他憋了半天,终于破罐子破摔,抬手按在他那两道抓痕上,“这伤口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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